395 心有芥蒂
一直拖到十一月,魏乾終於鬆口答應助他回國奪權,但是前提有個條件,便是泰朗奪權成功之後,突厥要成爲大魏的屬國。
正在強撐着身體和魏乾談判的泰朗,氣得連連咳嗽,直翻白眼,差點就斷氣了,“大魏陛下,你不要欺人太甚。”
魏乾對於他的控斥視若無睹,淡定地啜了一口茶,倒是一旁的蕭恆接過話,道:“大魏素來是禮儀之邦,不能隨意插手別國的權力爭鬥,但若是屬國就另當別論了,不然師出無名,反被天下恥笑,我們大魏可不敢平白添了罵名。”
泰朗一臉灰白,如今的情勢很明顯,他已經騎虎難下,若是不答應大魏的條件,恐怕他連突厥都回不去。他在心裡合算了一下,雖然成爲屬國低人一等,但是不答應,他連命都沒了。
他沉默了許久,才下定決心,斬釘截鐵地答應下來,“本王答應你,不過,大魏陛下必須要把本王的兒子和將領還回來。”
魏乾與蕭恆對視一眼,嘴角不可抑制地勾了勾,“這是當然,都是朕的臣民,自然不會繼續扣押的道理。”
泰朗黑着臉謝了恩,被人擡着下去了。沒有了外人,魏乾才暢意的笑了出來,對着蕭恆笑道:“你的法子果然妙,泰朗終究還是屈服了,兵不血刃地拿下一個附屬國,從遠你當居首功。”
前些日子蕭恆給他上了一個摺子,算計的就是今天這一遭。突厥距離中原遙遠,通訊不便,又怎麼會輕易地知道泰朗受傷的消息,自然是蕭恆讓人動的手腳,說不定那些人那麼迫不及待的奪權,也有些貓膩。
魏乾心情大好,道:“這一次你是否要領兵?”
這一次是穩贏的買賣,領兵回來功勞肯定跑不了,他有意讓蕭恆親自去。不料蕭恆卻搖了搖頭,“我不能離開,皇上還是另找他人吧。”
魏乾微愣,繼而反應過來,嘆了口氣,“如此也好,京中也離不開你。”他的臉色變得複雜起來,不知道在想什麼,許久才悠悠道:“廢太子也該處置了。”
蕭恆在心裡算了算時間,已經是秋末,廢太子魏泰問斬。他的眼中閃過一抹暗色,“日子定在何時?”
“等突厥人回去之後。”魏乾看了蕭恆一眼,“等到此件事了,也該給你們議功了。”
本來在蕭恆回京之後,就該給他和晉陽將士們論功行賞,但是禮部纔沒討論多久,突厥人就來了,總不能在人家的眼皮底下慶功,只能押後,如此拖了一個多月,不能再拖下去了。
雖然當晉陽都督沒多久,但是那些將士也算是和他出生入死的兄弟,聽到這個消息蕭恆自然是高興的,臉色終於露出了笑容,看得魏乾搖頭嘆笑。
“皇上,微臣有事相求,還請皇上應允。”
蕭恆突然臉色一肅,語氣鄭重,魏乾隨之認真起來,疑惑地看向他,“何事?”
“臣妻身體不便,微臣想留京照看,晉陽都督之任,恐有負皇上所託。”
魏乾慢慢地收起了臉上的笑容,板着一張臉,看不見一絲一毫的波動,許久之後他的眼中閃過一抹複雜之色,“你真的決定好了,不後悔?”
蕭恆微微笑了出來,“微臣不後悔。”
魏乾啞然,長嘆了一口氣,“朕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雖然沒有立刻得到答覆,蕭恆也不介意,他知道皇帝最後會答應他的請求,如今還需要點兒時間思考,便知趣地告退了。
回到府裡,得到的是鴻奴熱情的歡迎,大概是前段日子的後遺症,鴻奴特別粘人,蕭恆和元意心疼他,默許了他的撒嬌,看來當初把他嚇得不輕,這才尤其缺乏安全感,不過小孩子忘性大,過一陣子便好。
把鴻奴哄了下去,蕭恆纔有空和元意說話,他把泰朗即將回去的消息說了,臉色還殘有愧色,“可惜不能替你報仇。”
元意輕輕地撫平他眉間的褶皺,含笑道:“你做的已經夠多了,能有今天的結果,我已經心滿意足了。”
聽出她話中意有所指,蕭恆有小小的驚訝,還有些尷尬和不好意思,“你都知道了?”
元意忍不住笑了出來,“如果說的是安排刺客刺殺泰朗的事,那我確實知道了。”
刺殺泰朗一事,連皇上也只是隱約猜到一點兒,元意是怎麼知道的?蕭恆心中好奇,便問了出來。
元意眼中閃過一抹笑意,“你若是讓別人行動我還真不知道,但是你偏偏讓淺碧去,我自然知曉她的異常。”
自從她受傷之後,淺碧每次見她都是愧疚自責的模樣,想來是爲自己沒能保護好她而耿耿於懷,元意知道不是她的錯,勸了她好幾次都沒見效,直到有一天不見了她人影,回來後整個人有些狼狽,但是整個人都輕鬆了許多,臉上有了以往的笑意和自在。再聯想到回府聽到的消息,她立馬就聯繫了起來。
蕭恆恍然大悟,頓時哭笑不得,“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你。”
他計劃要刺殺泰朗的事被淺碧知道了,那時她在宮中伺候元意,他本來不欲讓她參加行動,但是她意志堅決,頗有不答應就不罷休之勢,他只好答應下來,暗中把她弄出宮,引誘泰朗出宮之後,最終勝利地報了仇。
雖然他一句話說得簡單,元意卻知道其中冒了很大的風險,要是不慎敗露的話,恐怕皇帝也難以保全蕭恆。她心中又酸又澀,軟得一塌糊塗,“以後不要再冒險了。”
蕭恆只是笑着看着她,卻沒有應下來,在元意皺眉的那一刻,立馬轉移了話題,把耳朵靠在元意的小腹上,問道:“孩子今天乖不乖啊?”
元意無奈地看着他,“才四個月呢,你靠得再近也聽不到動靜,除非我肚子餓了。”
撲哧的一聲,蕭恆笑了起來,點了點元意的額頭,“促狹鬼。”他再次看了看元意的小腹,疑惑道:“不過你這次的肚子比懷鴻奴的時候還要大,難道是雙胎?”
“哪有那麼容易就懷雙胎。”元意雖然也眼饞雙胎,但是她把朱家和蕭家的親族都想了個遍,都沒有發現有哪家有雙胎的,沒有這個基因,懷雙胎的機率很小,“再說了,連太醫都說不準,你還是別瞎想爲好,省的到時失望。”
“我怎麼會失望,只要意兒能把孩子平平安安地生下來,比什麼都好。”
蕭恆漆黑的桃花眸裡染上了脈脈的情意,直直地看向她的眼裡,讓元意頓時臉紅心跳,微微地低下了頭,脣角不由自主地噙上一抹笑意。
女子含羞的模樣最爲動人不過,特別還是兩情相悅之人,單是看着元意那波光瀲灩的丹鳳眼,就讓人心絃震動。不過蕭恆心中有些不滿足,覺得她臉上的面紗遮擋住了面容,不能看到她臉上的表情,是爲遺憾。
他的手放在她發間,要解開她的面紗,卻被元意一把按住,對着他疑惑的目光,她的眼神有些躲閃,“不要,別嚇着了你。”
這些日子以來,元意都是帶着面紗的,只有等到晚間熄了燈纔會接下來,因爲顧忌到她的心情,蕭恆也沒有主動要看,但是現在看來,她怕是心中有些芥蒂。
蕭恆頓時心疼起來,他捨不得讓元意委屈,奈何造化弄人,偏偏總是讓她受了傷害,這麼多年下來,他又何曾見過元意這副忐忑不安的模樣。
“什麼樣的傷我沒見過,怎麼會被你嚇到。”蕭恆知道不能再讓元意鴕鳥下去,心中抑鬱,她正懷着孩子,萬一傷及自身就不好了,“別擔心,讓我看看,沒事的。”
不知道是他的目光太過溫柔,還是相信蕭恆不會因爲臉上的疤痕而嫌棄她,元意被說服了,沒有再反抗,而是任由他解開了面紗,露出被遮掩的容貌來。
精緻脫俗的五官是聚集了天地靈秀而成,韻致清雅,清豔動人,肌膚細膩瑩潤,像是上等的脂粉一般,就算是有些蒼白,卻更添了一分讓人憐愛的心疼,這是一張讓人心動的面容,如果沒有右臉上橫亙的那條疤痕的話。
經過大半月的調養,她臉上的痂已經脫落,留下了一條深紅的疤痕,在白皙的臉上尤其明顯,平白破壞了整體的美感,讓人忍不住扼腕嘆息。
“是不是很難看?”就算有信心,元意還是免不了有些擔心,只要是女子,都希望在自己心愛人面前呈現最美好的自己,像她這樣毀了容貌,雖然是自己所爲,事到臨頭還是免不了心有惴惴。
蕭恆拿開元意的手,低頭在疤痕上輕輕地落下一個吻,對她露出一抹溫柔而寵溺的笑容,“雖然沒有了以往好看,但是我心裡卻高興起來,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人覬覦我的意兒了,你說我是不是很壞?意兒該生我的氣了吧?”
元意的心驟然歡喜起來,在他的額上親了一口,笑意盈盈,“不會,我永遠都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