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0 妯娌之間
二老把鴻奴留在了正院,元意拜別之後又去探望了思恩,最後才終於回到了流軒院。雖然她離開了許久,但是院子中的擺設都沒有變過,而且乾淨整潔,可以看得出經常有人灑掃,一看到她,院子中的下人都激動地跑過來見禮。
含冬本來端着一盆水,看到元意,整個人都呆住了,繼而就欣喜若狂,竟是顧不上規矩,大喊起來,“娘,少夫人回來了。”
哐哐的一陣動靜,一個婦人匆匆地跑出來,一看到元意,眼睛立馬就紅了起來,幾度哽咽,嘴脣顫抖着說不出話來。
元意心裡又酸又澀,總算深刻體會到了古代別離相見的艱難,想來大家也沒想到會這麼早就相見吧,更甚至,她去的還是邊關,危險重重,京中不知道該有多擔憂。陳嬤嬤不過是下人,知道的消息也不多,恐怕這些日子都是惶恐度日,不然也不至於如此失態。
她的心頓時軟了下來,緊緊地握着陳嬤嬤的手,展顏一笑,“嬤嬤,我回來了,你怎麼還不高興。”
陳嬤嬤連忙擦着眼淚,視線不離元意的臉龐,不停地點頭,“老奴這是高興啊,姑娘總算是回來了,都瘦了。”
元意不虞她再傷心,攙着她的手走進房間,笑盈盈道:“有嬤嬤在呢,就算我瘦成竹竿都能胖回來。”
“姑娘可能仗着老奴,都是當孃的人了,還不知道輕重。”陳嬤嬤破涕爲笑,慈愛又溫和地看着元意,臉上的皺紋舒展開來,目光落在元意的小腹上,“老奴這次一定要給姑娘好好補補,來日好生個白白胖胖的小公子。”
元意笑了起來,“都聽嬤嬤的。”她這時候才覺得累,懶洋洋地往榻上一靠,長舒了口氣,“還是自家裡舒服。”
“那是,金窩銀窩都不如自己的狗窩嘛。”
一旁的臘梅笑嘻嘻地說道,成功地把元意的注意力給吸引了過來。在元意灼灼的視線喜愛,臘梅有些發憷,縮了縮脖子,吭吭哧哧地說道:“少夫人,你別這樣看着奴婢,奴婢怕。”
元意被氣笑了,“你還有怕的一天,我看你這小妮子是無法無天了。”
臘梅扭了扭身子,怯生生地看着元意,“少夫人,奴婢不是故意的,誰知道那麼倒黴地被皇上給問出來了。”賞賜的十兩黃金雖然榮耀,但是拿着也很燙手的。
元意冷哼了一聲,“從今天起,你一個月不許講話。”
“少夫人,會憋死奴婢的。”臘梅只覺晴天霹靂,不可置信地看着元意,“換個懲罰行不?”
元意微笑地搖頭,臘梅頓時萬念俱灰,哀怨地看了元意一眼,垂着小腦袋出去了。陳嬤嬤在一旁看了全程,好笑地搖頭,“臘梅這丫頭,還是這麼會耍寶,要讓她一個月不說話,不知該有多折磨呢。”
“這小妮子口無遮攔的,讓她長長記性也好,免得以後什麼話都說。”雖然臘梅看着有分寸,就怕她興奮起來不管不顧,到時候禍從口出就來不及了。
陳嬤嬤贊同地點了點頭,讓含冬端了水進來,親自伺候元意洗了臉,才讓她上榻休息,至於院子中的一干事物,等到元意睡醒了再稟報也不遲。
元意一覺睡到大中午,飢腸轆轆地吃了點東西,聽了陳嬤嬤稟報了院子中的大小事務,就有下人通報,有客來訪,讓她去正院。
進去了才知道,原來是堂嫂周氏和伯孃林氏來了,還帶了四歲的小皮猴蕭俊,虎頭虎腦地頗是可愛,此時正小大人似的要抱鴻奴,嚇得衆人用手虛攔着,就怕他把鴻奴給摔着了。
鴻奴長得結實,就是元意抱着他都覺得吃力,更何況只有蕭俊,他吭吭哧哧了半天,憋得一臉赤紅,只是讓鴻奴稍稍離開凳子而已。
蕭俊泄憤地捏了捏鴻奴樂呵呵的小臉,嘟囔道:“弟弟豬豬。”
元意忍不住笑了出來。周氏看到了元意,立馬就尷尬起來,畢竟她兒子才罵了人家兒子,心裡大約也有些不舒服。
周氏純粹是想多了,小孩子的玩鬧而已,元意並非小氣之人,心裡隱約知道周氏是有意和她保持距離,從而疏遠了。其實理由很好猜,她的丈夫蕭永和蕭恆一同科考,兩人的前途卻是天上地下,特別是之前的蕭恆名聲還不怎麼好,陡然的反轉落差大概讓她不適應。
妯娌之間難免會有攀比,好在已經分家,相處的時間不多,元意也沒有去計較她的小心思,自然地笑了笑,蹲下身子摸了摸蕭俊的腦袋,說道:“俊俊的年紀還小呢,等到長大了就有力氣抱弟弟了。”
看到元意,蕭俊的眼神一亮,“嬸嬸,你說真的?”難爲他竟然還記得她,元意頓感驚訝,笑着點頭。
鴻奴摟着元意的脖子,撒嬌地拖長了聲音,奶聲奶氣地喊道:“阿孃,鴻奴好想你。”他說完,還挑釁地看了蕭俊一眼,小眼神頗是得意。
圍觀的衆人頗是好笑,小小年紀,好勝心就已經這麼強了,元意無可奈何地捏了捏他的鼻子,哭笑不得。然而蕭俊大概是神經大條沒有看出來,反而一副好哥哥的模樣,拿了玩具招呼鴻奴過去玩了。鴻奴以往都是自己一個人,如今有同齡人陪着玩大概很新奇,屁顛屁顛地跑過去,哥哥長哥哥短地叫得不亦樂乎。
衆人收回是視線,元意這纔有空和大家打招呼,幾個女人圍起來又是一通家裡長短。雲氏大概是擔心元意累着,大多都主動接過話頭,幾番下來,林氏婆媳看出了些端倪,互相交換了眼色。
“說起來鴻奴的生辰也是這幾天了吧,弟妹可打算大辦?”這時候突然想起鴻奴咯咯的笑聲,林氏突然想起似的,轉問雲氏。
雲氏點頭,“我的乖孫可不能委屈了去,正好趁此機會讓大家來府上聚聚,也免得每日拜訪,累人。”
她說着,還特意看了元意一眼,元意立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雲氏這是想着趁着鴻奴生辰的功夫,一下子招待了那些要拜訪的人,應該是擔心元意給累着了。
若說不感動那是假的,元意的心裡就像在溫水裡泡了一圈似的,舒服得快要冒泡了。只是,想到蕭恆之前的顧慮,她有些遲疑。
“娘,要不要和爹商量一下,畢竟從遠纔剛回來,大肆宴飲不知是否太過招搖。”
雲氏倒是沒有被元意反駁的不悅,畢竟鴻奴是元意的兒子,她捨得委屈自個兒的兒子,哪裡有什麼壞心眼。心底反倒愈加讚賞,不戀慕虛榮,這是她自己也難以做得到的。
沉吟一會兒,雲氏不敢擅做主張,畢竟元意說得也有些在理,“那我今晚問了老爺再做決定吧。”
林氏反倒不明白兩人的顧慮,“從遠可是打了勝戰的大英雄,弟妹和侄媳婦兒擔心些什麼,要是連自個兒的生辰宴也要左右顧忌,未免也太窩囊了。”
此話一落,元意和雲氏的臉色都有些不好看,不得不說,林氏說得對極了,這樣實在是太窩囊了。
周氏察言觀色的本領一流,見此悄悄扯了扯自家婆婆的袖子,林氏這才反應自己說錯話了,訕訕地笑了一聲,僵硬地轉移了話題,只是之後大家都心不在焉,林氏等人便匆匆地回去了。
蕭恆直到下午纔回來,還沒來得及見元意,就被蕭朔帶去了書房,兩父子也不知道說了什麼,整整一個下午都沒出來,等到一家團圓見面,已經是在傍晚的飯桌上了。
雲氏自然又是牽着蕭恆的手聲淚俱下的慰問兼斥責了一番,最後還差點就要當場扒蕭恆的衣服看他的傷口,把一旁的元意看得一愣一愣的,直到蕭朔冷着臉咳了好幾聲,雲氏才抹着淚收回手,視線依舊不利蕭恆。
逃得一劫的蕭恆驚魂未定地坐到元意身邊,躲在桌子上的手撓了撓元意的大腿,“意兒怎麼光在一旁看熱鬧,也不過來救救場。”
元意忍着笑,睨了他一眼,“孃親一副慈母心腸,你受着就是,哪那麼多的牢騷。”
蕭恆幾乎要淚流滿面,當初婆媳兩人針鋒相對的時候,意兒好歹還站在他這一邊,現在可好了,兩人相親相愛,到時候他兩個出頭的機會都沒有了。
他不禁把鴻奴抱在懷裡,摸着他的小腦袋,在他額頭親了一口,“乖兒子,爹爹只有你了。”
元意實在忍不住撇了撇嘴,無語地看着顯得異常輕鬆活潑的蕭恆,好奇問道:“究竟什麼事兒,值得你這麼開心?”
誰知蕭恆那廝竟然長眉一挑,眉眼風流地覷了她一眼,笑得異常得瑟,“保密。”
元意氣得牙癢癢的,桌子底下的腳使勁地在他的腳背磨了磨,皮笑肉不笑道:“膽肥了啊,還敢和我保密。”
蕭恆抽了抽嘴角,臉色不變,“仔細點兒,別膈着腳。”
元意心知是問不過來了,淡淡的哼了一聲,便沒有再理會他,剛轉頭,正好對上公婆兩人瞭然的目光,耳後一紅,連忙端正嚴肅地坐好。
至於蕭恆那臉皮比城牆還厚的,反倒是淡定地招呼了下人,“上菜,別餓着了爺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