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1 清理戰場
整個戰場有一瞬間的停滯,埃拉克的倒地像是慢動作一般浮現在衆人的眼前,起初是周圍的突厥人停滯了動作,繼而響起他們悲慟無措的大喊和憤慨,繼而像是病毒一般迅速蔓延,於是不消一刻的功夫,大家都知道突厥人的首領被蕭恆殺了。
相比於突厥人的羣龍無首的慌亂和無措,晉陽一方則是士氣大勝,殺伐之間更加了銳氣和自信。蕭恆面無表情地割下埃拉克的首級,帶着黎簡等人,迅速退出了突厥人的包圍,與此同時,晉陽一方的士兵再無顧忌,橫衝直撞地往前收割着突厥人的性命,本來因爲突厥人兵馬嫺熟而落於下風的晉陽出現了扭轉之勢。
蕭恆並沒有離去,而是像殺神一般馳騁在戰場,所到之處,皆是躺倒了一大片,許多突厥人甚至對他退避三舍,就怕他的長戟下一刻就對上自己。
笑話,埃拉剋死不瞑目的頭顱還掛在他的馬脖子上,怎麼不讓他們聞風喪膽。
羣龍無首的突厥人節節敗退,很快對方就吹起來退兵的號角,蕭恆卻沒有打算放過他們,一直追擊,直到快要出了安全範圍才退了回來。
等到他們再次回城,等待他們的是歡迎英雄般的歡呼聲。這一場戰鬥一直持續到了下午,出城的將士身上或多或少都負傷,或者是精神疲憊,但是在進入城門那一刻,他們都挺起了胸膛,以興奮而精神的姿態等到百姓的褒獎。
戰鬥了這麼多,在軍隊前面的蕭恆也沒有了最初的整潔,身上、臉色都是血,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煞神降臨似的,但是百姓們絲毫不懼,反而比前幾日更加熱情,紛紛鼓勁吶喊,喧譁震天。
蕭恆黎簡安排將士去休養生息,他則登上了城牆,親手把埃拉克的首級遞給屠將軍,“掛在城門口,讓他們知道,這就是挑釁的後果。”
屠將軍一直都站在城牆上觀看了整場戰鬥,埃拉克是突厥的老將,也是他的老對手,兩人交手多年,一直沒能把他出去,如今不過是剛剛開戰,蕭恆就以不費吹灰之力斬首了對方一員大將,讓屠將軍有種做夢的感覺。
他恍惚地接過已經用布帛包裹起來的首級,心中說不出什麼滋味,有對蕭恆的欽佩、對埃拉克戰死沙場的感慨,更多是無法抑制的興奮。
這一場戰役,大魏必勝。
蕭恆身上的血腥味太濃,就算是他沖洗了許多遍,身上隱隱的血腥還是沒有淡去,但是他必須回府,這個時候元意想必已經知道他親自出城迎戰,若是不回去,不知道她該怎麼擔心。
果然,他纔剛騎着馬停在了府邸門口,一直等在門口的望眼欲穿的元意就撲了上來,一向潔癖的她甚至沒有顧及他身上的味道,大庭廣衆之下把他從頭到腳摸了一遍,“你的傷纔剛痊癒,怎麼又親自出戰,你是要嚇死我才甘心是不是?”她抱怨了一句,眼睛已經開始發紅,“你有什麼受傷?我告訴你,你要是受傷,我就不再理你了。”
蕭恆也不顧衆人的目光,把元意摟在懷裡,不停地拍打着元意的後脊,先是鴻奴病倒,再是他上戰場,接二連三的憂思似乎讓她的情緒有些不穩定,整個人都脆弱了許多。
“沒事兒,意兒,不用擔心,我沒事呢。”感覺到手下的身體還在隱隱顫抖,蕭恆眼中閃過一抹愛憐之色,俊美的目光頓時柔和了起來,輕輕地擦掉她眼角的淚水,“你若不放心,回屋裡我脫了衣服讓你再檢查一遍。”
最後一句話是湊在她耳邊說的,他知道元意的臉皮薄,不喜歡在大庭廣衆之下說親密的話,所以盡力地壓低了聲音,儘管如此,旁邊跟着的淺碧和蕭全等人都聽得一清二楚,畢竟練武之人,聽力靈敏。
要是在以往,元意鐵定會紅着臉罵他不正經,然而這次卻認真的點了點,終於離開蕭恆的懷抱,這一下她才聞到蕭恆身上的若有若無的血腥味,頓時一陣反胃,差點就吐了出來。
蕭恆被她這樣子給嚇了一跳,連忙問道:“意兒,你哪來不舒服?”看她的臉色不好,又立馬說道:“快回府裡,讓大夫瞧瞧。”
元意不想折騰,便擺了擺手,“沒事,不過是精神不好,被你身上的腥味給刺激到了。”
蕭恆這才記起來,連忙後退了好幾步,回了院子中,用胰子裡裡外外都刷洗了一遍,還洗了頭髮,讓蕭全確認身上沒有一絲味道的時候,纔去了房間看鴻奴。
此時鴻奴已經醒來了,雖然燒已經退了,但是精神並不怎麼好,特別地黏人,他的眼睛紅紅的,像是剛剛哭過,此時正撒嬌地賴在元意的懷中,十足的小兒情態。
蕭恆過去探了探鴻奴額頭的溫度,才終於放下了心來,溫言訓誡了鴻奴一番,才和元意說有事要離開。
剛剛替蕭恆脫衣服的時候,元意已經確認蕭恆身上沒有受傷,她已經放下心來,雖然開始納悶一向理智的蕭恆爲什麼會做出如此衝動的事,但很快就被轉移了注意力,此時大戰方歇,蕭恆確實不得清閒,能夠抽空回來已經是極致了。
她沒有阻止,而是拿出廚房早就準備好的飯菜,讓蕭恆帶去當午飯。
蕭恆確實有很多事要處理,他甚至連午膳都來不及吃,剛回到城牆的城臺,其他將軍已經集合,他就馬不停蹄地和衆人商議起軍事,等到商議完畢,飯菜已經涼了。
黃昏的時候,雙方開始有默契地打掃戰場,歸斂戰士的屍體。晉陽這一方還好,傷亡不大,大多是突厥人的屍體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夕陽殘血的背景下,特別地悲壯和淒涼。
不必普通的士兵,作爲出戰的將軍,埃拉克的屍體很早就被人搬運回去,面對着已經失去頭顱的昔日突厥戰將,突厥全軍上下,都陷入了死寂一般的沉默,而再次聚齊在主帳的突厥衆位將領,各個皆是一臉沉重。
今日本來是一次小試探,他們誰也沒想到,被重重保護的埃拉克竟然會被人殺死,說到底,最大的原因還是因爲突厥主帥之間的戰爭。
當初突厥王是讓魏泰但攻打晉陽的主帥,但是赤那不服,於是軍隊中以赤那爲首與魏泰、騰格里拉爲首分爲兩個陣營,纔會在出兵的問題上造成分歧,最後只能派出了兩萬人,若是再多一點人,也不至於是這種結局。
於是,兩方又在主帳中開始了互相討伐,鬧得不可開交,最後鬧得臉紅脖子粗,差點就要干戈相向,最後還是騰格里塔拉以赤那首戰失敗爲由,下一次的出戰由騰格里塔拉一方決定。
兩方輪流坐莊的方式似乎不錯,赤那終於不情不願地同意了下來,不過心中依舊不服氣,他一直都覺的魏泰在故作神秘,根本就給不出什麼好建議,就算是有所安排,但也是三緘其口,這樣毫無誠意的隱瞞,也是他最不滿意的原因。
魏泰根本就把他們突厥人當成外人,憑什麼他要把魏泰當自己人。
“你的計劃究竟是什麼!”赤那終於按捺不住心中的暴躁,問了出來。深褐色的眼眸死死地盯着魏泰,似乎要把盯出一個洞來。
周圍的人也是一年的疑惑和質問,魏泰知道此時不宜再賣關子,便走到地圖便,修長的手指在地圖上比劃,“衆所周知,晉陽一共分爲三城,東城、西城和中城。有汾河從中城橫穿而過……”
隨着他的講解,衆人的眼睛越來越亮,晉陽地理位置的特殊性他們不是不知道,也曾經打過汾河的注意,來個裡應外合,但是他們突厥人都是旱鴨子,想要從汾河進去晉陽,簡直是癡人說夢,但是魏泰不同,他雖然逃亡來了突厥,但是在大魏還有很大的勢力,調遣一些識水性的士兵根本不是問題。
不過,在衆人都在興奮的當口,赤那突然出聲,潑了衆人一盆冷水,“我們既然想到以汾河爲突破口,蕭恆也不是傻子,怎麼不可能不佈置兵力防守。”他冷哼了一聲,“說不從他們剛冒頭,就被晉陽的士兵給處決了。”
“大王子此話有理。”
衆位將士紛紛點頭,作爲一條至關重要的河水,晉陽一方沒道理不防備,而且,他們勢必不能派太多人進去,但是如此一來,他們反而成了甕中之鱉,上趕着送死了。
魏泰自信一笑,手指輕輕一動,正好落在都督府上,“這個本宮自然有法子,只希望赤那王子不要不聽號令,給本宮添麻煩就行了。”
赤那磨了磨牙,最後還是憤憤地應了一聲,“只要你拿出誠意,本王自然不會和勝利過不去。”
魏泰看了赤那一眼,掩去了眼中的冷色,等到再次看向地圖時,已經是臉色平靜。晉陽,將是他收復版圖、重拾江山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