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5 再次啓程
元意的臉色幾番變換,素梅心知不好,連忙把鴻奴抱了過來,“小公子可別哭了,夫人生氣了呢。”
她一邊說着,一邊讓鴻奴看元意的臉色,鴻奴看到元意確實臉色不好,抽咽了一下,漸漸地收住了眼淚,張着圓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元意摸了摸他的腦袋,在他臉上親了一口,笑道:“鴻奴乖。”
鴻奴頓時咯咯地笑了出來,被淚水洗過的眼睛格外地明亮。外邊的蕭恆無奈地笑了笑,放下了紗窗,驅馬去了馬車的前頭。
因爲還有行李車隊累贅,行程並不很快,三百甲冑精兵前後圍着車隊在官道中緩緩前行,地上的白雪松軟,車輪碾過便陷下深深地溝壑,更加延遲了速度。
蕭恆驅馬到了隊伍的前頭,看着前頭長長地蔓延了冰雪,距離驛站還有二十里路,按照這樣的速度恐怕在日落之前都還到不了。
忽而他轉頭看向一旁的一個親兵,道:“阿三,你帶幾個人到前邊除雪。”
正在專注地看着前面道路的某人身體一僵,面無表情地看向蕭恆,“屬下知道了。”而後他轉過頭,繃着臉點了點身邊的幾個人,道:“小四、小五,各帶上一伍人隨我來。”
就在這時被叫做阿四的衛兵湊到蕭恆跟前,笑嘻嘻道:“大人,打個商量行不行?”
蕭恆好奇地看了他一眼,“何事?”
阿四朝阿三已經遠去的背影努了努嘴,眼中頗有些哀怨,“大人以後可否不再叫三哥的序號?”
蕭恆眼睛一轉,摸了摸下巴,似笑非笑道:“爲何?”
“因爲三哥不喜歡啊。”阿四眼中更加哀怨,“他一不高興,我們都不好過,都小四小五地給叫上了,在下屬面前多沒面子啊。”
蕭恆眉頭一擡,覺得頗爲好笑,臉上不顯,板着一張臉,一巴掌往阿四腦袋拍上去,“少在這兒耍滑頭,快去幹活。”
阿四佯裝要摔倒,卻還是在蕭恆灼灼的目光中摸了摸鼻子,夾緊馬腹,飛速地追上了前邊離去的隊伍。
因爲除掉道上的軟雪,路面結實,車隊果然加快了速度,在夕陽下山之前趕到了驛站。得到消息的驛承已經等候在門口,一看到騎着高頭大馬而來的蕭恆連忙行禮,“下官見過節度使大人。”
蕭恆翻身下馬,向他微微頷首,便去了後面的馬車,恰好元意正跨下車廂,接過素梅遞過來的鴻奴,拿着斗篷把他密密實實地蓋住,輕聲對他道:“馬車顛簸,鴻奴一路上都不舒服,才睡着呢。”
接過她懷裡的鴻奴,蕭恆看了看他有些疲憊的小臉,也頗是心疼,卻不得不道:“還是得讓他起來吃點東西,不然明日怎麼熬下去。”
一直都守在旁邊的驛承很有眼色地開口,“蕭大人,蕭夫人,下官已經準備了些粗茶淡飯,您們不如趁熱吃點吧。”
因爲一天都在趕路,中午的時候大家也就吃了些乾糧,如今有熱食可吃,元意心中一喜,和顏悅色地對驛承道:“有勞驛承了。”
驛承連忙低下頭,謙虛了幾句,一邊引着他們進了大堂。大堂中還有一些進京的官員,大概是別人打聽到了蕭恆的身份,有意要來打聲招呼,但是看到他已經和妻兒入座飲食,腳步又縮了回去,只是眼睛一直不忘關注他的那一桌。
隨行的丫鬟和精兵都另有安排,元意與蕭恆去了中央的一張桌子,素梅還想着要照顧鴻奴用膳,被她給勸走了。
這次前去邊關,元意帶的人不多,陳嬤嬤因爲年紀大了,便把她留在京中,讓含冬留了下來照顧她。所以這次她帶了素梅、臘梅、芭蕉和櫻桃,淺碧是蕭恆專門準備給她的護衛,也隨着來了,清一色的年輕丫鬟。
鴻奴已經把鴻奴輕輕地搖醒,逗弄了一番纔沒讓他哭出來,元意看到恰好有一道雞蛋羹,便舀了餵給鴻奴,鴻奴大概也是餓極,很快就吃完,又吃了一小碗的粥才停了下來。
這時候菜已經有些涼了,驛承上來問要不要重新熱一遍,元意想着麻煩就算了,趁着餘溫與蕭恆草草地填了肚子。
夫妻兩正要回房休息,之前一直都在觀望的官員連忙圍了上來,與蕭恆攀談,元意不得不告罪一聲先行回房,哄了鴻奴睡了之後,房門才咯吱的一聲響,是蕭恆回來了,身後還有幾個擡着熱水的奴僕。
待奴僕離開,蕭恆纔對元意道:“舟車勞頓了一天,你想必已經乏極,先泡泡熱水澡吧。”
屏風後的熱水霧氣騰騰,冒着縷縷的白煙,元意看着蕭恆不掩疲色的臉,心中一暖,主動上前替他解了盔甲,“我坐在車裡,哪有你辛苦,還是讓我服侍你洗浴吧。”
蕭恆看着元意湊到胸前的腦袋,眼中閃過溫柔之色,抱着元意進了屏風後,而後是低沉的男聲隱隱傳來,“爺許久沒與意兒洗過鴛鴦浴,不如就一起吧。”
驚呼之音驀然想起,而後像是想起了什麼,便戛然而止,之後變成了低低的女聲,“鴻奴睡了呢,別把他吵醒了。”
桃紅的羅裙和肚兜被丟了出來,之後便是水波的碰撞聲,帶着笑意的男聲說道:“只需意兒不出聲即可。”
屏風後人影綽綽,朦朧婉約,又細細地水流從裡面的流淌出來,把地上紅木地板染得深紅,許久之後,直到地上的水跡消失無蹤,木板顏色變淺,才聽到嘩啦的一聲水聲,蕭恆身上只是披着一件單衣,走動之間,可見修長遒勁的四肢和小麥色的結實胸膛。
蕭恆多情風流的桃花瞳中泛着尚未消失的春色,擡眉轉眸之間妖孽橫生,俊美不可方物。他低下頭,看着正埋首在他胸前的元意,身上裹着單衣和斗篷,絲毫遮掩不住她玲瓏有致的身段,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他的目光,本來就酡紅的臉頰更添了一抹紅暈,連如扇貝一般的耳垂也染上了淡淡的粉色。
他的眸色一深,喉嚨滾動了幾下,但是想到她已經勞累了一天,明日還要趕路,便壓抑住心中的渴望,把她放到鴻奴的身邊,給母子兩人蓋好被子,再在元意頰上落下一吻,“你先睡,爺先去外邊看看。”
“外邊冷,再多加一件斗篷。”看到蕭恆匆匆地穿上了衣服就要離去,元意也顧不上正在害羞,連忙出口說道。
蕭恆輕笑了一聲,沒有反駁,隨手拿了衣架上的一件銀灰色毛皮斗篷系在身上,就出了門。元意本來還想等他回來,但是身子已經累極,只好摟着鴻奴軟綿綿、熱乎乎的小身子睡了過去。
第二天醒來已經是天色大亮,柔和的陽光投入房間,散發着明媚的光澤,元意嚇了一跳,太陽都曬屁股了,這得多晚了。
再看看旁邊,蕭恆和鴻奴都不在,她連忙起身穿戴完畢,就看到蕭恆馱着鴻奴進來,看到元意醒來,父子兩眼睛俱是一亮,蕭恆剛說了一句,“意兒,你醒了。”鴻奴就接了話,嫩生生道:“娘娘,豬豬。”
元意臉色一黑,自從入冬以來鴻奴就不願起牀,她說了他幾次“小懶豬”,沒想到他竟然記得。
蕭恆低低地笑了出來,但是接觸到元意不善的目光,立馬忍住,反而拍了拍鴻奴的小屁股,把他從肩膀上放下來,帶着笑意的眸子瞪着自個兒的兒子,“臭小子,你怎麼說娘呢。”
鴻奴最不怕蕭恆,嘟了嘟小嘴,開始控斥:“爹爹,壞壞壞壞。”他連續說了四個壞字,好像不如此不能表達蕭恆的罪大惡極。
元意頭痛地揉了揉額頭,打斷了兩父子的幼稚的爭吵,看向蕭恆,道:“都這般晚了,怎麼不叫醒我。”
“沒關係,你昨天累了,養足精神纔好趕路。”蕭恆抱着鴻奴在椅子上坐下,繼續道:“爺已經讓一百精兵帶着行李車隊先行,咱們少了累贅,趕路也會快上許多。”
元意贊同地點了點頭,“如此也好。”她洗漱之後,一起用了早膳,纔開始啓程。
大概是養足了精神,元意覺得渾身都是力氣。恰好今日是難得的清朗天氣,暖洋洋的陽光曬在身上讓她捨不得進去車廂裡。
她眯了眯眼,心中一動,連忙跑到馬廄中,就看到她的烈火正悠閒的甩着尾巴,大概是看到她,昂首嘶鳴了一聲,親暱地用腦袋蹭着她的臉。
“好烈火,這兩年委屈你了。”元意毫不嫌棄,反而摸着它的毛髮,道:“這下咱們終於可以有機會一起馳騁藍天了。”
她之前雖然也會找時不時地去陪烈火,但是終究覺得委屈了它,這次出行邊關,她便毫不猶豫地把它帶上。
烈火又嘶鳴了一聲,不停地蹭着元意,似乎在催促,元意輕笑了幾聲,拍了拍它的腦袋,利落地一翻身,躍到馬背上。
視野一片開闊,元意頓時心曠神怡,恨不得高歌一曲用以抒懷,但她終究還是止住了,繼而夾緊了馬腹,聲音說不出的暢達開懷,“烈火,咱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