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定王被貶
此時元意正和雲氏坐在院子裡聊天,旁邊還有一大堆的奴婢伺候,蕭恆卻匆匆地朝她走來,不顧滿院子的目光,一下子就把她抱在懷裡,那一刻的驚慌、恐懼和微微顫抖的身子,讓元意瞬間就停止了掙扎。
元意再次感到後悔,她之前就不該莽撞地出去,不僅讓自己身處險境,還連累身邊的人擔心,特別是蕭恆,他此時應該已經被後怕和愧疚淹沒。
蕭恆緊緊地抱住話中的人,溫熱的體溫和她隆起的腹部才讓他有了真實感,想到剛剛暗衛的彙報,他抿緊了薄脣,眼中星芒內斂,深邃得宛若暴風雨前的寧靜和虛無。
他朝雲氏點了點頭,道:“娘,兒子先帶意兒回去。”
大庭廣衆之下摟摟抱抱得確實不像話,雲氏雖然想好好地向瞭解情況,但也看不下去兩人這副黏糊勁,擺了擺手,讓兩人回去。
蕭恆抿了抿脣,依舊沒有鬆開元意,而是一手穿過她的雙腳,在元意的驚呼之下,把她抱起來,緊緊地把她摟在懷裡,邁着大步向流軒院走去。
在這一路上,蕭恆一句話都沒有說,元意心裡沒底,擡頭看着他如雕刻般立體的側臉,神情冷峻,薄脣輕抿,這樣沉默的他更是讓元意難受。
蕭恆把元意抱回房間,默默地替她脫了繡花鞋,外衫,最後只剩下一身絲綢單衣,腹部的隆起更是清晰可見,他的大手覆在上面,面容沉靜,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元意眼中開始酸澀,幾次想開口,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最後只是故作平常地問他,“你從外邊回來,可曾用膳了?”
蕭恆神情冷然,依舊沒有說話,元意不知所措,這樣的蕭恆她從未見過,往日的伶牙俐齒像是被禁錮了一般,千言萬語在喉嚨間輾轉,最後只是化爲一聲嘆息。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兩人詭異的氣氛,在肚子裡一直都很安靜的孩子突然動了一下,在元意和蕭恆瞪大的眼睛中,肉眼可見的,小腹上慢慢地鼓起了一個小小的包,就像是孩子在伸展着拳頭一眼。
蕭恆立馬掀開元意的裡衣,修長遒勁的手指顫抖着碰了碰那個正要縮回去的小拳頭,臉上的表情近乎虔誠,元意一側頭,可以看到他眼底微紅,有淡淡的潮溼和水光。
心裡像是有什麼東西頓時轟塌,像是天邊滾滾而來的潮水侵襲而來,元意心神一震,頓時淚眼滂沱,她一下子抱住他的腰,埋在他的胸膛,不停地道歉,“從遠,我錯了,我不應該出去的。”
蕭恆連忙擦着她的眼淚,看着她哭紅的雙眼和鼻子,心中更是難受,“你沒有錯,是爺連累了你。”
他一直的沉默並非是怪罪元意的衝動,而是陷入在愧疚、自責和自我厭棄之中。他被定王的人困在雲山別院,雖然查到蛛絲馬跡卻無法傳遞消息,爲了不讓秦家毀滅證據,他只好兵行險招,藉着小廝向元意傳遞消息。
元意很聰明,蕭恆從來都沒有否認這一點,而且還了解他最近的動向,他覺得她可以聽出其中的蹊蹺,但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元意竟然衝動地自己出府,這樣的行爲,完全都不符合她冷靜睿智的作風。
而讓她亂了心神,差點發生意外的罪魁禍首,正是他自己。
“以後不要再做傻事了。”蕭恆摸着她的腦袋,若是知道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他寧願多費些功夫,也不要元意去冒險,他本意就不想讓元意摻和進來,但是他最終還是拖累了她。
元意的腦袋在蕭恆的懷裡蹭了蹭,破涕爲笑,“你我夫妻一體,能爲你做事我很高興,只是我以後不會再像今日這般就是了。”
她的話就像一股暖流一般席捲了四肢百骸,蕭恆的目光重新放在元意的小腹上,目光和煦而溫暖,宛若初陽。
三天後,秦磊貪圖錢財,謀害親家一案正式在大理寺受理,因爲事關工部尚書,此案受到了極大的關注,除了相關的官員,還挑選了良民觀審。
幸虧元意之前傳遞的消息及時,蕭恆的暗衛在定王一派人馬到達之前,率先到達了懸空寺,原來當年參與暗殺的重要兇手就隱匿在懸空寺,當一名平常的掃地僧。正是這位掃地僧,成了重要的人證。
受害者畢竟是皇商,並不是什麼平民百姓,而且工部尚書的地位敏感,牆倒衆人推,再加上蕭恆暗中出力,充分的條件之下,工部尚書謀殺罪名成立,結案之後,立馬就被皇帝貶爲庶民,在定王和刑部尚書的求情之下,免去死刑,不過卻被髮配邊疆,無召不得回京。
這一次滔天大案讓京城各大小官員人人自危,唯恐一不小心就惹火燒身,各位熱衷於宴飲的貴婦們也消停了不少,倒是坊市之間無所顧忌,傳得沸沸揚揚,極其熱鬧。
前前後後花費了一個多月,工部尚書倒臺的餘波才漸漸平復,隨之而來便是權力的爭奪,這個不過一年就再次被廢的職位,在衆人眼裡就是一個香餑餑,不管是太子、定王還是睿王,都對這個位置覬覦不已。
就在這個當口,睿王在朝上奏了定王一本,內容是他縱奴行兇,暗殺官眷,還奉上了有定王銘記的兩截斷箭爲證。
此折一處,滿朝譁然,皇子之間的奪嫡戰爭雖然在殊妃爆出懷孕之後沉寂了一段日子,但前一個月皇帝生了一場病,明眼人都看出他的精神不濟,各派爭鬥頓時進入了白熱化,就連一向與世無爭的睿王,都以替父皇分擔爲口號,開始插手朝中事物。
這次睿王的參奏,無疑成了一個信號,表示這從前在暗地的鬥爭正式進入人前,定王成了睿王開刀的第一人。
更加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本來可以作壁上觀的太子,竟然對睿王的參奏附議,大加指責,讓本來可以高高拿起,輕輕放下的事情愈加複雜,面對兩位對手的夾攻,定王頓時陷入了危機。
元意還是延遲了幾天才聽到朝中傳來的消息,此時蕭恆正給她捏着腿,如今已經進入一年之中最熱的夏日,元意已經有了八個月的身孕,她本就不耐熱,又因爲懷孕體熱,開始睡眠不好,不僅是因爲尿頻,還因爲手腳開始腫脹,痛得整夜都在翻滾。
睡在她身邊的蕭恆也受了影響,她一有了動靜,蕭恆就開始驚醒,不僅鞍前馬後服侍她如廁,還體貼地幫她按摩腫脹的腿腳,元意本來就因爲懷孕而變得分外敏感的心思,在他的體貼行爲之下,更是感動得一塌糊塗。
因爲對之前元意被人刺殺的事情多有介懷,蕭恆主動把朝中的動向告訴元意,神情中頗有種解氣的意味。
元意倒是有些意外,懶洋洋地躺在牀上,側頭看着一旁的蕭恆,疑惑道:“那個斷箭上有定王的銘記?”既然是暗殺,怎麼還會有銘記這種東西?
蕭恆倒是毫無不意外地笑了笑,擡眉看她,道:“你說呢?”
這副自信十足的樣子讓元意會心一笑,她記得當初淺碧有把那支射到車廂內的斷箭保存好,大概是他們在那支斷箭上動了手腳,或許也無需用上,睿王和定王交手多年,弄到一支有着定王銘記的箭矢並不是什麼難事。
這一次有太子和睿王的聯手打擊,定王想要脫罪也不容易。
事實也正是如此,在雙面夾攻之下,定王辯解也很艱難,更何況元意的身份非比尋常,是禮部尚書的愛女,吏部尚書的兒媳婦,殊妃的胞妹,太子的小姨子,單是拎出哪一個來並不出衆,但是一綜合,卻不是一加一那麼簡單了。
不管是在朝廷中還是在後宮,都有人幫她說話,在這種局勢敏感的時刻,想要皇帝不厭惡他都很艱難,儘管定王一黨辯解是被髒髒陷害,但是作爲並不英明的暮年皇帝,在心中有了偏見之下,根本就不會認同定王的辯白。
於是定王的敗勢很明顯,震怒之下的皇帝直接卸掉他作爲刑部侍郎的官職,親王爵降爲定郡王,定王一派頓時陷入了低糜。
其中的紛爭和彎彎道道蕭恆並沒有與元意多說,還是收到了朱父的信件,才知道元華在後宮幫她說了不少好話。老年得子的皇帝對元華這一胎重視非常,對元華幾乎到了百依百順的地步,若不是有元柔的枕頭風,不然皇帝也不會那麼輕易地奪了定王的親王爵。
看完信件,元意頓時心思複雜,在知道元華懷孕的時候,她倒是遞了些東西進去宮裡,本來也不當一回事,沒想到竟然有了今天的意外之喜。
朱家四姐妹當中,元柔個性婉約柔和,元怡心思狹窄,反倒是元華,不管是家族觀還是大局觀都是其中佼佼者,她不會像元華一眼爲了小間隙而不顧大局,這也是朱父當初放心她進宮的原因。
只是可惜,她這樣的大好年華,竟然在深宮裡斷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