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 所謂情趣
這其中的關節,劉欒辰自然知曉,他一個毫無背景的書生,若要有所發展,正是要認識一些達官貴人。不過他之前一直沒有門路,現在蕭恆給了他一個通天的梯子,不管出乎什麼目的,都讓他心存感激。
於是他朝蕭恆揖了一禮,道:“多謝公子,說來慚愧,認知這麼就,還不知道公子尊姓大名呢。”
蕭恆一笑,道:“免尊姓蕭,單名一個恆,字從遠。”
不顧劉欒辰聽到他的名字驟然呆愣的模樣,蕭恆拉了元意離開了攤子,走了一段距離,元意纔打趣道:“從遠真是大名鼎鼎呢。”
剛剛劉欒辰那副表情,想來往日裡也聽說過蕭恆的大名,不然也不會是一副見了鬼的模樣。
蕭恆卻不以爲杵,反而自得道:“本大爺聲名遠播,整個京城有哪個不認識爺的。”
元意抿脣一笑,看了蕭恆一眼,琉璃般清透的眸子裡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
“你不是對劉公子不喜嗎,怎麼又邀請他一同去看花燈?”
“此人氣度非凡,是個人才。”蕭恆的眼中閃過一抹幽深,而後一片清寧,笑着看向元意,“況且,本大爺心中有丘壑,豈會因爲一個書生而斤斤計較。”
元意最見不得他一副老子第一老天第二的架勢,於是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是這樣麼?當初是誰爲了一個書生打翻了醋罈子來着。”
蕭恆頓時一噎,眼神開始飄忽,左顧右盼地沒有看她。這時恰好有一對青年男女從兩人身邊穿過,蕭恆眼神微動,看向元意,轉移剛剛得話題,討好道:“意兒,你要不要糖葫蘆?”
元意也看到了剛剛那個男子給女子遞了一串紅彤彤的糖葫蘆,自然知道蕭恆爲何有此一問,但是她把視線往正在人羣中躥來躥去的糖葫蘆販子,嫌棄地皺了皺眉頭,搖頭道:“不要,髒。”
她一直不知道爲何那些穿越女子逢上街必要買糖葫蘆,記得她第一次上街的時候也想效仿一番,但是但她看到毫無遮掩、在街上飽受煙塵的冰糖葫蘆時,立馬就沒有了胃口,更何況人羣來往,不知道有多少人的身上蹭到了糖葫蘆,那得多強大的胃和內心,纔會一臉甜蜜地吃下去。
元意的臉色瞬間變得詭異,蕭恆立馬就知道她的潔癖犯了,視線默默地從一堆紅彤彤的糖葫蘆上收回,笑得一臉和煦,道:“外邊的東西確實髒,意兒想吃什麼,回府上讓廚子給你做。”
雖然說有些掃興,但是元意還是點了點頭,以往還可以毫無顧忌,但是現在她情況玄妙,確實要注意些。
剛纔那對男女沒有走遠,大概是聽到元意和蕭恆的談話,那女子本來咬了一口的糖葫蘆便僵在那裡,不知如何是好,倒是那男子反應過來,扯了扯女子的衣袖,鄙夷地看了蕭恆與元意一眼,道:“七娘,咱們不和這種沒情趣的一般見識。走。”
女子點了點頭,瞪了元意一眼,順從地和男子走了,不過手上的糖葫蘆再也沒吃過。
蕭恆和元意皆是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又相視一眼,皆是從雙方的眼中看到一抹笑意。
元意脣角微勾,牽着蕭恆的手,道:“走吧,沒情趣的蕭公子。”
“好吧,沒情趣的蕭夫人。”
兩人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手中纏緊,相攜在鬧市中穿行而過。
儘管心中有些決議,但是面對夜市中琳琅滿目的小吃,幽香陣陣,元意還是忍不住口水直流,但是爲了怕丟面子,表情還是一副不動如山,雲淡風輕的樣子。蕭恆不知道是太相信元意的毅力,還是太相信元意的潔癖程度,倒是一點端倪都未曾發現,只是對她偶爾投過來的幽怨的眼神有些摸不着頭腦。
於是她體貼地問道:“意兒,是不是很無聊?”
一路上盡是花燈,不管有多麼地玲瓏精緻,華美無雙,看了下來都會審美疲勞,覺得無聊也是應該的。
於是元意誠實地點了點頭,道:“確實有點。”最重要得是,才走了一段路,她這副養尊處優的身子快累得受不了了。
蕭恆看到她頭上滲出一層汗水,掏出絲帕替她擦了擦,神秘道:“你先忍忍,爺帶你去一個地方。”
元意被他勾起了好奇心,頓時也不覺得累了,連忙點頭,由着他牽着她的手七拐八拐,終於在一條河邊停了下來。看到穿流如織的燈火,元意已經回過神來,原來是放花燈。
河邊的堤壩上坐着不少年輕男女,放着不少花燈,有些正在提筆寫字,塞進燈芯裡,才把花燈放到河中,立馬淹沒在無數個燈籠裡,流向未知的遠方。
每逢上元節,來放花燈的大多是一些年輕姑娘,前朝就有一個待字閨中的千金小姐,在上元節當天,往河中放了花燈,恰巧被一位王爺撈起,那位王爺慕其才名,上門求娶,頓時流傳爲一段佳話。
於是上元節當天,便有更多的未出閣的姑娘出來放花燈,賦詩寫詞,期望着也能遇到命定的良人。另外,上元節放花燈,亦有祈福的作用,不管抱着什麼目的,放花燈的人都是枚不勝數。
此時蕭恆已經提着不少花燈過來,放在堤壩上,向旁邊的賣字攤上借了紙筆毛筆,遞了給元意,示意寫祝詞。
元意也不客氣,一口氣寫了好幾份,不僅給早逝的阿孃龐氏,父親和安陵各寫了一份,也給蕭朔、雲氏和認識的好友各寫了一份,把紙條都塞進去的時候,蕭恆買的花燈只剩下一個了。
蕭恆把元意寫好的花燈都放下去,而後湊在她的身邊,道:“意兒有沒有給爺寫一個?”
元意拿着毛筆的手一頓,默默地看了他一眼,反問道:“你怎麼連一個都不寫。”
“姑娘家的玩意,爺從來不玩。”蕭恆咳了一聲,理直氣壯地回答,他心有不甘,不依不饒地湊過來,問道:“意兒,快說說,你有沒有給爺寫。”
元意把他的腦袋推開,掩住手上的紙條,道:“我正在寫呢,不許看。”
夏恆眼珠子一轉,別過頭,粗聲粗氣道:“行,爺不看總行了吧,快寫。”
元意的指腹摩搓着底下並不是上好的宣紙,眼中閃過一抹恍惚之色,卻又很快就蕭恆的催促聲中回過神來,她看向蕭恆在燈火中顯得格外俊朗的側臉,微微一笑,手中一動,隨意灑脫的八字便落於紙上。
等墨汁晾乾,元意才把它捲起來,珍而重之地塞到僅剩的一張蓮花燈中,他剛要放下水,就被蕭恆搶過來,像是好奇似的,他把手中的蓮花燈裡裡外外看了一遍,才戀戀不捨地把它放到河裡,那盞蓮花燈在河邊搖晃了一下,與其他蓮花燈無異的造型使它很快就成爲千萬花燈中的一個,混淆在視線中。
元意看着依舊舉目眺望的蕭恆,不禁好笑,扯了扯他的袖子,道:“回魂了,你又不是透視眼,再看也看不到我寫得是什麼。”
蕭恆頓時滿臉鬱悶地看着她,開始耍無賴,對她笑得春暖花開,俊逸風流,連嗓音都是刻意的低沉性感,魅惑無比,“意兒,告訴爲夫,你在裡邊寫了什麼。”
元意頓時渾身冒起了雞皮疙瘩,受不了地一本三尺遠,義正言辭地拒絕,道:“不說,說出來就不靈了。”
她的面前頓時就被伸過來一張紙,蕭恆一臉人畜無害道:“那寫出來不就得了。”
元意抽了抽嘴角,把毛筆還給賣字先生,給了他一兩銀子,才奉給蕭恆一個白眼,“幼稚。”
估計沒有哪個男人願意聽到這個詞,蕭恆也不例外,立馬住了嘴。黑着臉瞪了元意一眼,抓着她的手,“既然放了燈,咱們走吧。”
元意輕咳了一聲,快步跟上他的步伐,“現在去哪兒?得月樓?”他剛剛邀請劉欒辰去得月樓,大概他也是要去的,故而她纔有此猜測。
蕭恆看了她一眼,放慢了腳步,改爲摟着她的腰,帶着她避過熱鬧的人羣,道:“正是,睿王他們也在。”
原來如此,大概他們早就約好了,蕭恆爲了讓她盡興,才帶着她在街上亂逛。
一般高門大戶出身的姑娘公子是不會與百姓擠在一起看花燈,安全是一個因素,另一個便是出於身份的矜持。當然,那份人雖然佔了多數,還是有小部分的人爲了新奇刺激,也會體驗一番與民同樂的經驗。
故而元意和蕭恆來到了京城第一樓的得月樓,看到之前在街上遇到的那對吃糖葫蘆的年輕男女,雖然有些驚訝,但是很快就反應過來,衝他們點了點頭,直接往三樓走去。
蕭恆還不忘吩咐得月樓的掌櫃,道:“若是有一位叫劉欒辰的書生前來,掌櫃的不必阻攔,待他來三樓的包廂。”
掌櫃的點頭,連聲稱是,引着夏恆和元意道了一處房間,替兩人打開門,才行禮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