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進寨子吧。”瓦扎格哈收回盯着若平和阿明的目光,朝他們做了個請的手勢。
衆人探究的目光讓若平有些緊張,玉明希走到她身邊與她並肩而行,壓低了聲音道:“別怕,沒事的。”
若平轉頭便看到他一雙桃花眼微微向上挑着,脣邊帶着淺淺的笑意。不知爲何,她的心突然安定下來,之前的緊張情緒也隨之消失不見。
他們被帶到了寨子正中最大的一座竹樓,上到二樓,正中寬敞的堂屋裡供奉着神像,香爐中還插着沒有燃完的香。屋子正中央鋪着大竹蓆,一個滿臉皺紋的婦人閉目坐在竹蓆上,手裡捻着一串念珠,嘴裡叨叨咕咕頌着經文。
“阿姆……”瓦扎格哈喚了一聲。
老婦人睜開眼睛,在看到若平和阿明的一瞬間,驚訝地張大了嘴巴,好半天才顫抖着說道:“布烏佳!”
“阿姆,布烏佳如果活着該有三十幾歲了,哪裡會這麼小。”
“那……她是誰?”
瓦扎格哈在老婦人耳邊低語了幾句,老婦人點了點頭,對若平和阿明道:“你們身上可有紋繡?”
“我有,我弟弟沒有。”若平不自覺地將手伸向了自己的左肩。
老婦人顫微微地站起來:“你跟我來。”
若平見玉明希微不可見地朝她點了點頭,便跟着老婦人出了堂屋。
“先請坐吧。”瓦扎格哈說道,“我阿姆只不過是想看看那位姑娘身上的紋繡。”
“荼蘼花嗎?”玉明希坐到竹蓆上,淡然地問道。
瓦扎格哈的眼睛亮了亮:“公子見過那朵花?”
“沒有。”玉明希搖了搖頭,耳根有些發紅,“姑娘身上的花,我怎麼可能見過。不過,若平倒是跟我說過此事。”
“我姐肩上的確有一朵花,至於是不是你們所說的荼蘼花,就不清楚了。”一向寡言的阿明突然低聲說道。
隔壁房間裡突然傳來一聲驚呼,接着便是抽噎和低低的說話聲。阿明想要起身,卻被玉明希按住了:“別急,沒事。”
幾個人都不再說話,靜靜地聽着隔壁的動靜。過了一會兒,老婦人和若平一前一後回來。
“瓦扎格哈,她是……她是布烏佳的女兒。”老婦人眼圈通紅,眼角還掛着淚珠,緊緊拉着若平的手,極爲激動地說。
“烏布佳……烏布佳在哪裡?”瓦扎格哈霍然站起身問道。
“如果你問的是我母親,她……早就去世了。”若平深吸了一口氣答道,“在我們很小的時候,甚至連我都不記得她長什麼樣了。”
記憶中並沒有母親的存在,從小就只有姐弟二人,漂泊、流浪,受盡了各種苦難,直到被慕容楚收留,纔算過上了安穩日子。
“那你們怎麼會尋到這裡來?”瓦扎格哈繼續追問。
“是邶娘說,我們的母親是杞牢的卡戎人。”
“邶娘?”老婦人叨咕着,突然眼睛一亮,“是邶波耶莎嗎?”
“不知道,我只知道她叫邶娘。大概四十多歲,擅醫也擅毒。”若平大概形容了一下邶孃的樣子。
老婦人點了點頭:“就是她,她是我們族裡的醫女,是烏布佳從小的隨侍。沒想到她居然把烏布佳帶走了。”
“坐下說話吧。”瓦扎格哈扶着老婦人坐下,自己出去吩咐人準備了茶點進來。
“邶波耶莎……就是你所說的邶娘現在何處?怎麼沒跟你們一起回來?”坐下來的老婦人依舊拉着若平的手。
“她死了。”
“怎麼……怎麼死的?”
“殺人害命,最終死在大牢裡。”
“唉……,她從小就心狠,沒想到……。算了,不說她了。阿明現在幾歲了?”老婦人的目光又轉向了低頭喝茶的阿明。
“二十。”阿明頭也沒擡,低聲答道。
“你們倆長得很象你們的外祖父,尤其是這雙眼睛。可惜,當年瓦扎格哈的父親趕到的時候,他已經……”
“阿姆,孩子們回來是喜事,先別說那些了。”瓦扎格哈說道,“若平,阿明,我的父親是你們外祖父的親弟弟。我是你們阿姆的親堂弟,你們該叫我聲舅舅。我阿姆叫曲比呷,你們叫她曲比呷婆婆就行。”
若平爽快地叫了二人,阿明遲疑片刻也跟着低低地喚了一聲。
曲比呷婆婆笑着應了:“沒想到烏布佳還留有後人,想必你們的外祖父和外祖母在天上也會高興的。”
瓦扎格哈這時纔想到一直在旁邊默不作聲的玉明希,抱歉地一笑,問道:“敢問這位公子尊姓大名?”
玉明希放下手中的茶杯,拱手道:“在下姓玉,雙字明希,是若平和阿明的朋友。”
“這一路上多虧有他幫忙,我們才能順利來到這裡。”若平接言道。
瓦扎格哈右手按在左胸上施了一禮:“多謝玉公子。你們先休息片刻,梳洗一下。今晚設宴爲你們接風,晚些時候我會將族裡的長老都叫過來。他們知道你們是誰的話,一定會非常高興。”
“族長客氣了。”玉明希微微頷首。
晚宴是在寨子裡一個大空場裡舉行的,場地中央點了幾大堆的篝火。一大羣年輕男女圍着篝火載歌載舞,好不熱鬧。
瓦扎格哈坐在主位上,他的左手邊是曲比呷婆婆,右手邊是他的夫人扎依那婭。玉明希坐在離主位最近的那桌,旁邊和對面依次坐着幾位年紀比較大的卡戎族人,估計是瓦扎格哈所說的族中長老。
若平和阿明姍姍來遲,被帶到了玉明希的那桌。
姐弟二人換了卡戎的服飾,玉明希微眯了雙眸打量着若平,族裡的姑娘都穿着將將及膝的百褶裙,而她的裙子長及腳踝,下面綴着各色的羽毛。戴着銀鈴鐺的纖細腳腕在裙下若隱若現,一雙浪花船頭鞋有如微縮的綵船一般。
對襟大袖衣的袖口鑲挑花花塊,銀鏈吊繡花圍腰,套挑花護腕。頭上飾銀頭花、銀梳、銀簪,耳上墜着流蘇銀耳環,頸上是掛着銀鎖的銀項圈。雖然與寨子裡的姑娘相比,飾品已經精減了許多,但就平時裝扮簡潔的若平來說,已經算是盛裝了。
“你這麼打扮還真挺漂亮的。”玉明希低聲讚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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