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一陣刺痛讓玉明希不由得長長地嘆息了一聲,想說“別走,留下來。”話到嘴邊卻變成:“今後好好照顧自己,如果他對你不好,隨時來找我,我……”
“玉公子放心,不會有這種事情發生。”話沒說完,被快步走過來的慕容楚打斷。
告過別,兩人又上了馬車,玉明希的目光一直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一種從未有過的無力感讓他緊咬着牙回不過神來。
“走了,少爺。”馬立成催促道。
是啊,該走了。望着遠去的馬車,玉明希再次嘆了口氣,不知何日才能再見。
讓他沒想到的是,兩人再次見面的時間並沒有隔多久。
淮慶臨海,每年都會有南洋的商隊在這裡靠岸。商隊一來,鏢局也會跟着接幾單押送貨物的生意。玉明希注意到,這些南洋的商人對大周的瓷器很有興趣。他上了心,跟商隊的船長接觸了幾次,那船長說,只要貨好,價錢不是問題。
於是,他決定親自去一趟盛產瓷器的平義鎮。
平義鎮上的瓷器鋪不少,玉明希考察了幾家,最終決定在美瓷軒進一批貨。跟掌櫃的把貨單都對了一遍,交付了定金。
成了一名大單,掌櫃的自然高興,吩咐人準備了好茶,請玉明希品嚐。剛嚐了沒幾口,外面夥計便來稟報:“玉公子,下面有位李公子說是您的朋友。”
玉明希蹙了蹙眉,除了鎮安鏢局在平義鎮的分號,他還真不認識別人。
猶豫着下了樓,走到一半的時候,便看到樓下窗邊坐着一個文生公子打扮的人。
聽到腳步聲,那人起身拱手笑道:“明希兄,幾日不見,難道忘了小弟不成?”
“默溪,真的是你?”眼前的小公子,眉目帶笑,一雙眼眸彷彿最晶瑩剔透的琉璃一般熠熠生輝。
大步衝下樓梯,還沒等到近前,便被一人攔住:“這位公子,小心腳下。”
“你誰呀你?”玉明希火起。
“我是小……公子的隨從。怎麼了!?”
“咳咳,若平,這位玉公子是我的朋友。”
“原來是玉公子,得罪了!”
被稱爲若平的人話雖客氣,但神情上卻是一點都不客氣。玉明希這才仔細打量面前的人,很明顯又是一個女扮男裝的。但與李默溪的清雅不同,這個丫頭的眉宇間透着一股英氣。從她的呼吸就能聽得出,此人身上有功夫,而且身手還不錯。
玉明希打量她,對方也在打量玉明希。兩人目光在空中交匯,瞬間擦出激烈的火花。只不過此火花非彼火花,這是一種恨不得用目光把對方射穿的火花。
直到李默溪拉了拉若平的袖子,她才向旁邊撤了半步,可眼睛還是盯在玉明希的身上,眼神中充滿了戒備。
這次的偶遇讓玉明希對李默溪有了新的認識。她沒有隱瞞,將自己的身世原原本本地告訴了他。原來她的真名叫莫錦溪,京城人士,已故的父親曾任戶部侍郎。她是在送父親的靈柩回鄉的路上遇到了匪人,掉落山崖,失去記憶的。
現在她身爲欽差的哥哥找到了她,正準備把她帶回京去。
也曾想過她的身世不一般,卻未曾想,她居然出自官宦之家,而且是莫家的唯一一位小姐。玉明希感覺到兩人之間的距離更大了。
雖說他的家裡開着分號遍佈大周的鏢局,在江湖上也有些名氣,但說到底還是民,而莫家卻是實實在在的官宦人家。
且不說兩人身份的懸殊,單就一個慕容楚,就是跨不過去的鴻溝。那個叫若平的女子看賊一樣盯着他,生怕他把默溪搶走了似的。
那丫頭倒也是有趣,明明是慕容楚的人,卻極聽默溪的話。就算是再不情願,只要默溪讓她做的,她都會去做。
平義鎮的偶遇,讓玉明希和李默溪成了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對此,玉明希倒也高興,這樣一來,他便有理由去京城看她了。儘管知道了她的真實姓名,他還是喜歡叫她默溪,那是一種習慣,也是對初遇時那段美好時光的追憶。
與南洋商隊的合作很順利,這讓玉明希在老爺子面前說話更有了底氣。玉老爺見自己的兒子也不是一時胡鬧,便也不再管他是否還做鏢局以外的生意。
默溪在京城裡開了一家鋪子,專門賣南洋貨,玉明希成了她的供貨商,這讓他更有理由經常往返於淮慶和京城之間。
隨着接觸的增多,玉明希覺得他越來越喜歡她。可他也知道,她的心裡沒有他。爲了不破壞兩人之間僅存的這份友誼,他將自己的情感隱藏了起來。時間長了,他覺得這樣也好,至少自己還可以和她做朋友。
最近幾個月玉明希很忙,老爺子年輕走鏢時受過重傷,如今歲數大了,身子骨越來越不好。鏢局的事、與南洋商隊合作的事,壓得他幾乎透不過氣。
總算將手頭上的事情處理得差不多了,又接了一批南洋的貨,他這才急三火四地起程趕往京城。
趕了幾天路,總算是進了京城,直接往莫府而去。
剛到莫府所在的那條街上,就聽車伕說:“少爺,前面堵了,過不去。”
掀開車簾一看,玉明希的心立即沉到了谷底。
聽着周圍看熱鬧的人羣的議論,再看遠處莫府門前張羅事兒的十一。他哪裡還能不明白,這從莫府門口一直排出老遠的車隊,是來下聘禮的。
莫府只有默溪一位小姐,這聘禮下給誰不言而喻。
其實早就知道她早晚要嫁給慕容楚,可一切擺在眼前時,玉明希還是覺得心中一片苦澀。
“回鏢局。”吐出這句話之後,他放下車簾,不再去看那刺眼刺心的一幕。
事情不是他想躲就能躲得開的,京城內最熱的話題便是慕容楚和莫錦溪定親的消息。無論走到哪,都會聽到有人在議論。
玉明希心裡煩,只在京城住了兩天便返回了淮慶。
離得遠了,心也慢慢靜了下來。
天氣逐漸轉冷,南洋商隊運來了今年最後一批貨物,再來就要等到明年開春了。因此,這批貨訂得比較多,而且還有好多貴重的東西。玉明希不放心,只能再跑一趟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