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璃聞言心裡暗自鬆了一口氣,起身一福道:“多謝父王!媳婦還有一事需要跟父王言明。”
“還有何事?”
“父王容稟,此次能夠查出邶娘身份,並將其擒獲,完全是依仗大哥的暗中相助。”
“你是說齊兒?”慕容靖忠沒想到莫璃竟然叫慕容齊大哥,還要爲他求情,心中甚是疑惑。
莫璃點頭:“正是。早在夫君未離京之前,大哥便將所知之事告與了夫君。前些日子,媳婦派出去的人發現宮嬤嬤去了小院,查探後,只知是一女子和一啞婆婆同住在那兒。而兩人的身世卻不得而知。後經大哥提示,才猜想二人是否與當年住於陸府後院的女子有關。順着這條線,最終查明瞭啞婆婆正是邶娘易容改扮的,而那個女子只是邶娘用來掩人耳目的擺設。若是沒有大哥,卷宗裡的證詞也不會拿到。所以,懇請父王不要遷怒於大哥。”
“你……不恨他?他可是……陸氏之子。”慕容靖忠審視着莫璃,這丫頭說出的話,做出的事總是讓人出乎意料。
“爲什麼要恨大哥?他又沒做錯什麼。”莫璃笑了笑,頗有些無奈地說,“其實大哥已經夠可憐的了。他雖然一直表現得很平靜,但他的心裡肯定是難過的。”
有那麼不堪的一個母親,又是被設計着出生的。雖說陸氏對自己唯一的兒子很是疼愛,可誰又能說清楚,這個兒子對她來說到底是至親骨肉,還是立身、爭寵的砝碼?
慕容靖忠默然地打量了莫璃一會兒,突然勾脣笑了。
“沒想到錦溪不僅思慮周詳、聰明過人,還有如此胸懷。你若是男子……,唉,多虧你是個女子,楚兒也算是個有福氣的。”
“父王謬讚了,媳婦惶恐。”莫璃狡黠一笑,“父王纔是英明神武,才智過人。”
“哼,不用再吹捧本王了。本王若是才智過人,也不會被人矇騙了二十餘載。”慕容靖忠的臉上現出幾許黯然之色。
旋即輕嘆了一聲道:“還有其他事嗎?沒有的話趕緊回去休息。”
莫璃福了福身:“媳婦謹遵父王之命!”
“好好休養,剩下的事情都交給爲父即可。”
這句話的聲音不高,卻足已讓已經走到門口的莫璃聽得清清楚楚,慕容靖忠沒有自稱“本王”,而是說的“爲父”。
她回過頭去嫣然一笑:“多謝父親!”
此時的慕容靖忠更象是一位普通的父親,眼中帶着幾分慈愛,朝她點了點頭。
……
若平從王府地牢裡出來,午後的陽光照在臉上,有些眩目。她不自覺地擡手撫上左肩,邶娘問她肩上是不是有一朵火紅的荼蘼花,她沒有回答。
她的左側肩胛上的確有紋繡着一朵花,寸許大小,豔紅如火,饒是這許多年過去,顏色依舊炙豔。她不知此花的來歷,有她有記憶開始,這朵花就在那裡。她不知其名,饒是走過很多地方,也從來沒見過這種花。
這朵花紋在肩胛,對於女孩子來說也算是個隱匿的位置,除了自己的弟弟阿明,沒有人知道。
邶娘問她是不是還有個弟弟,她說那孩子本來也該有一朵這樣的花,只是還沒來得及紋繡上去,就遭了變故。
邶娘問了她好多問題,她一句都沒答。邶娘說:“你可以自己去查,就知道我說的是不是真的。”
若平一言未發便出了地牢,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相信邶娘,如果查實了她和弟弟的身份,他們又該如何?去尋個遙遠而陌生的地方認祖歸宗?還是繼續現在的生活?
“若平姑娘,你……”一直跟在她身邊的祥管事欲言又止。
“祥管事先去忙吧,不用管我。”若平牽了牽脣角。
祥管事在她身這又站了一會兒,才道:“凡事都有定數,既然躲避不掉,何不坦然面對?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是福是禍又能如何?”
若平定定地看着祥管事,突然會心一笑:“多謝祥管事!”說罷一路疾行,出了北寧王府。
兩刻鐘後,若平已經坐在了鎮安鏢局京城分號後面的宅子裡:“我剛纔見了邶娘。”
玉明希似乎並不意外,抱着肩膀問:“她都說了什麼?”
“她說我母親是杞牢貴族,幼時被人追殺隱姓埋名流落在外,長大後嫁給了一個漢人,生下我們姐弟。弟弟還未滿週歲時,家中徒生變故,母親死了,我和弟弟也不見了蹤影。她不敢明着去找,只能暗中查訪,最終聽說我們被京城的一位公子收留,便一直留在京城,只爲了能找到我們。”
待若平說完,玉明希摸着下巴道:“杞牢貴族?據我所知,三十多年前杞牢的確發生過一場政變。當時的君長全家盡數死在屠刀之下,只有他最小的女兒失蹤了。沒人知道她是死了還是逃了,總之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叛亂者派人追查,也無結果。後來君長的弟弟從自己的部落趕過來,剿滅了叛亂者,被擁立爲新一代的君長。”
“邶娘之前一直隱匿在陸府。晉王反叛,陸家受到肖家的牽連,府裡的主子處斬的處斬,流放的流放。下人能逃的逃的,逃不掉的均被重新發賣,邶娘正是那個時候找上了陸氏。至於她是什麼時候到的陸府……,既然慕容齊是陸氏服了那方子所生,她和陸氏認識至少也該有將近三十年了。如此說來,難道你母親就是那位君主的小女兒?可她又有何證據說你們姐弟就是她要找的人?”
若平咬了咬脣,遲疑片刻說道:“她說我的肩上有一朵荼蘼花。”
“什麼?荼蘼花?你有嗎?”
若平蹙了蹙眉,點頭道:“我肩上的確有一朵花,只是……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我沒見過真正的荼蘼花。”
“你讓我看看,當年我曾隨父親去過杞牢,是不是荼蘼花一看便知。”玉明希說着便伸出手來想要拽若平的衣領。
“你做什麼?”若平連忙閃身到一旁,兩隻手護着前襟的交領,面色緋紅。
玉明希這才意識到自己剛纔的行爲有多麼不妥,頓時也紅了耳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