揮退了其他人，屋裡只留下何嬤嬤和張大夫，莫璃強打着精神指了指桌邊的椅子：“你倆都坐吧。”
“小姐……”何嬤嬤看着她疲憊的神情，心疼地喚了一聲。
“我沒事。”莫璃扯了扯脣角，露出一個勉強的微笑，“張大夫，現在既然已經知道是何原因，可否有辦法化解？”
何嬤嬤將頭轉向了一邊，饒是一向沉着冷靜的她此時眼中也是蓄滿了淚。這個總是她在外面就已經問過了，得到的答案讓她不由得揪心。
張大夫略一遲疑，讓莫璃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您只要告訴我，孩子會不會有事？”
“孩子有之前的靈藥護着，不會有事的。”張大夫的回答讓莫璃鬆了一口氣。
“那就好，只要孩子沒事就好。”
張大夫嘴脣翕動了幾下，才鼓起勇氣說道：“倒仙草和蒼山雪蘭配在一起，十分兇猛。主要是損傷宮胞，導致滑胎。因胎兒有靈藥護體，藥性便會轉而浸入母體。所以，大小姐會比較易累，嗜睡。按理說，用些調理氣血的藥物可緩解，只是……”
“是藥三分毒，我懂。”莫璃撫摸着肚子，“先這樣吧，等孩子生下來再說。”
“小姐，這離生產還有兩個月呢！”何嬤嬤不無擔心地說道。
“沒關係，大不了多睡睡唄。”莫璃聳了聳肩，做出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樣子。
張大夫捋了捋鬍鬚道：“老夫可以用金針渡穴之法暫時控制住藥性的發作，對於症狀或許會有些緩解。”
“這樣最好不過了。”莫璃笑了笑，說道，“何嬤嬤，你也不用再擔心。”
“怎麼可能不擔心，唉……”何嬤嬤長嘆了一聲，“那衣裳……怎麼辦？”
莫璃揮了揮手：“現在，孩子纔是最要緊的，其他的容後再議。”
張大夫爲她施了針，將張玉靈留下，自己回了醫館。
傍晚時分，若平終於回來了。
“小姐，人都已經安排好了。還有，帕子已經送到醫館讓張大夫確認過了。的確是倒仙草，但因其味比較特殊，所以用了濃甜的如意草來掩蓋。”若平一進屋，便迫不及待地說道。
丹玉斟了一杯茶給她，她一口飲進，又接着說道：“莫錦凝今日去了和玉軒，在裡面盤桓了有小半個時辰才走。”
“和玉軒？那不是一家賣紙墨筆硯的鋪子嗎？”莫璃的脣角露出一絲譏諷，“我可不記得莫錦凝喜愛書畫。逛了那麼長時間，她都買了些什麼？”
“只買了兩隻普通的狼毫和一刀宣紙。”若平將杯子伸到丹玉面前，示意她再倒一杯。
丹玉邊給她斟茶邊問：“你這一天去哪兒野了？渴成這樣！”
若平咧了咧嘴：“你是不知道，莫錦凝從和玉軒出來後，馬車在城裡繞了好大一圈纔回府。”
莫璃打了個哈欠：“看來是沒等到她要等的人。繼續盯着，別放鬆。”
“知道，我已經安排好人了。”若平說道。
何嬤嬤蓋了薄毯在莫璃身上，輕聲問道：“趙姨娘怎麼辦？這事她可是脫不了干係的。”
“放心吧，何嬤嬤，我已經讓人盯着她了。”若平終於放下了手裡的杯子，往前探了探身子，“真不把這事告訴主子嗎？”
“是啊，小姐。出了這麼大的事情，還是給姑爺捎個信兒吧。”丹玉也跟着湊了過來。
莫璃擺了擺手，道：“告訴他有什麼用？他現在又不能回來，白白地跟着擔心，影響了前方的戰事怎麼辦？”
“至少可以讓沐公子先回來，也許他有法子解了倒仙草和蒼山雪蘭呢？”丹玉還是不甘心。
何嬤嬤思忖片刻，說道：“丹玉說得有道理，要不然就說小姐快生了，讓沐公子回來照看着。”
“不必了。”莫璃道，“去了信肯定會被將軍大人懷疑的。”
見她如此堅持，其他人也不好再說什麼，只能就此作罷。
……
西隴路一處府衙的大堂內燈火通明，晉王鍾翰池將一封書信拍在書案上，用力之猛讓書案上的物什跟着震動了一下。
堂下的幾位謀臣武將都縮着脖子不敢出聲。
肖文通遲疑片刻，說道：“王爺息怒……”
“息怒？你讓本王如何息怒？誰告訴我，慕容楚爲何會突然出現在龍巖關？如今他已取了天水，接下來是不是還要取了靖陽和涇水，然後再奪了定安啊？”
“王爺，此時趁朝廷大軍分散，倒是咱們出平澤關的好機會。”一位將領說道。
晉王大軍在平澤關已據守多日，等得他們都有些不耐煩了。
“出平澤？”鍾翰池沉吟着，他不是不想出平澤關，奈何前些日子大軍壓境，不得不退守平澤。不想慕容楚不聲不響地將大軍調走了一半，等他們得到消息時，天水已是兵臨城下。
“王爺，這的確是個時機，若是再猶豫，恐怕有變。”有人跟着附和道。
肖文通搖了搖頭：“不妥，出平澤乃冒進之舉，我軍兵力恐不足以支撐。”
“怕什麼，大不了徵兵！養了西隴百姓這些時日，也該他們出出力了。”
“就算是兵士徵了上來，也不是即刻能用的。”
“怎麼不能用，直接分配到各部就行了。”
“咱們如今剛在西隴站穩腳跟，此時徵兵，怕是傷了百姓的心，之前的那些都白做了。”
一時間，府衙大堂上喧鬧異常，一幫文臣武將沒了往日的儒雅和威嚴，如同市井之中的販夫走卒一般吵得不可開交。
“啪啪”兩聲，鎦金鎮紙敲在書案上，讓所有人都住了聲。
鍾翰池臉色陰沉，起身負手立於書案之後，厲聲道：“吵什麼吵！還沒怎樣就開始自亂陣腳了？還有沒有點規矩？”
環顧衆人，鍾翰池微昂了頭道：“傳書赫連圖格，讓他增派兵馬，一定要守住西北三城。”
“王爺此計甚妙。以西涼兵馬抗擊朝廷大軍，的確會省去很多麻煩。”崔江海豎起大拇指稱讚道。這位昔日的監軍如今已是晉王麾下的兵部尚書。
“王爺三思！”肖文通舉步上前，“西涼已有十萬人馬進駐西北邊關，赫連圖格的野心昭然若揭，若再讓他們增兵，恐怕是引狼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