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卯時未到,將士們便已陸續到達了集結地點列隊整齊。卯時正,祭祀開始,屠宰牛羊獻祭神靈、祖先,,慕容楚親自將祭牲的血淋在寫有碩大的一個“周”字的軍旗上。
一系列的祭祀結束之後,正是卯時三刻,隨着三聲出征鼓點敲響,大隊人馬開始向着西北方向出發,見首不見尾的隊伍如長龍般前行。
慕容楚騎在青黑色的烏龍駒上,轉過頭看向萊州縣城的方向。昨夜十一回來複命說莫璃一路上都安安靜靜的,直到他和趙掌櫃把她送到了那個小進的院子裡,她也只是簡單地道了謝,說自己累了,要休息,便進了房間。十一在暗處等了大概一刻鐘之後,見房裡沒了動靜,這才急忙趕了回來。
“但願她在萊州縣城一切安好!”慕容楚在心裡默唸。正欲調轉馬頭之際,只見遠處一個熟悉的身影踉蹌着從官道旁邊的小路上衝了出來,抱着個小包袱站在路邊順着長長的隊伍張望着。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欣喜,隨後卻是濃濃地擔憂。帶馬直奔過去。他身邊白馬白袍的沐青雲隨即也跟了上來,扯着嗓子歡呼:“你就說小璃璃不是個沒良心的人。”慕容楚一記冰冷的眼刀射過來,讓他不自覺地帶了帶繮繩,就這麼一遲疑的功夫,烏龍駒已跑出了一射之地。沐青雲暗笑一聲,腿下加力,跟了上雲。
莫璃終於看到了那一黑一白的兩道影子,滿臉的興奮地用力揮着胳膊。青龍駒很快就到了她的面前,高高在上的慕容楚緊皺着眉打量着莫璃,見她滿身塵土,狼狽至極,不由帶着怒意低吼:“誰讓你來的?”
“我是軍營裡的一份子,憑什麼你們都走了,不帶上我?”莫璃揚着帶着灰道道的小臉,不服氣地說。
慕容楚抿了抿薄脣,語氣緩和下來:“趕緊走吧,回萊州縣城去!”
莫璃負氣一般把胸前的小包袱抱得更緊了,昂着頭倔強地鼓着腮說:“我不回去,就算你趕我走,我也一樣可以跟在後面去西北。”
慕容楚掃了一眼步伐整齊的隊伍,嚴明的軍紀讓士兵們不敢向這邊張望,但卻掩飾不住他們臉上的八卦之光。他只能翻身下馬,把莫璃拉到路邊低聲道:“聽話,快些回去。我們是要去打仗,不是出遊踏青,你能做什麼?”
莫璃甩了甩肩膀,鉗在胳膊上的大手攥得卻更緊了,無奈她只好放棄了甩脫的想法,挺直了後背堅定地說:“我在軍營裡這段時間大家都對我很好,都拿我當兄弟。現在兄弟們要上戰場了,我雖然不會打仗,但我會急救護理。將軍大人別忘了,當初你受傷時是我給你包紮的。沐青雲也說我處理得很好,纔沒讓你失血過多而亡。”
慕容楚還沒來得及開口,路邊騎在白馬上兜着圈子的沐青雲帶着滿臉的笑意說:“小璃璃說的對,上次如果不是小璃璃處理得及時、得當,阿楚你現在很有可能就不能站在這裡與她說話了。”
“胡人有多野蠻你不是不知道。”慕容楚扭頭瞪着沐青雲,“刀槍無眼,萬一有個好歹……”
“我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我保證只在後方給沐青雲幫忙,不會往前湊的。”莫璃連忙打斷了慕容楚,並伸出三根手指說,“我發誓,如果我不自量力往前邊湊合,就讓我以後賺不到銀子!”
沐青雲噗呲一聲笑了出來:“阿楚,看來小璃璃是下定決心了,不然這個財迷怎麼能發出這種毒誓。你放心,我會看着她的,就讓她跟着我吧。”
慕容楚抽了抽嘴角,輕咳了兩聲忍住了笑,板着臉道:“先把自己的軍容整理好,看你現在成什麼樣子了。”說罷飛身上馬,隨着隊伍打馬而去。
“耶!”莫璃舉起剪刀手歡呼一聲,衝沐青雲眨了眨眼睛:“沐公子,那就拜託你多多關照了!”
沐青雲嘖嘖兩聲,嫌棄地看着她說:“你是該好好整理整理了,看你象是從土堆裡爬出來的一樣。老喬他們就在前邊不遠,先跟他們的車走,等到紮營的時候我再給你安排地方。”
莫璃歡快地答應了一聲,跑去隊伍前邊找老喬和二順。二順見到她簡直興奮得不行:“阿璃,我還以爲你真的走了呢!”
“哪能呀,將軍大人讓我去辦點事,辦完這不就回來了。”莫璃隨口答道。
老喬面色如常,象是預料到她會回來一樣,只是指了指一輛拉着糧草的騾車說:“自己上去找個地方歇會兒,這路還長着呢。”
莫璃昨天半夜從萊州縣城那個院子裡跑出來,好說歹說用了五十兩銀子賄賂了城門的守衛,這才答應放她出城,並找了輛驢車送她回來。可在離軍營還有五里路的時候,守衛說什麼也不肯再往前走了,說是怕衝撞了出征大軍。
她只好自己一路連跑帶顛地往這邊趕,現在還真是累得不行了,在車上隨便扒拉出一個空隙,直接倒頭便睡。直到被二順用力地搖醒,這才發現天色已近黑了下來。
“哎呀媽呀,我這都睡了一天了。二順哥,你怎麼才叫我呀!”莫璃不滿地嘀咕着。
“阿璃呀,不是我不叫你,而是你根本就叫不醒呀。中午停下休息的時候我怕你餓,就想把你叫起來吃飯了,可你一點兒反應都沒有。可把我嚇壞了,還是喬叔說你沒事兒,就是太累了,我這才放下心來。”二順從車架上捧過一隻大碗,“阿璃,你睡了一天肯定餓了,趕緊吃點兒東西吧。”
莫璃聞到飯菜的香味,這才感覺到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接過碗頭也不擡地狼吞虎嚥起來。直到一大碗飯菜都吃乾淨,打了個飽嗝,這才捧着碗跳下車,對着蹲在車邊吃飯的二順說:“不好意思哈,二順哥,我睡糊塗了,不該埋怨你的,你可別生我氣哈。”
二順拿着筷子的右手朝上擺了擺道:“阿璃你多慮了,我哪是那麼小氣的人。”
“嘿嘿,我就知道二順哥不會怪我。”莫璃笑着蹲到二順身邊,低聲問,“行軍路上還是喬叔專門給將軍大人做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