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不說話,捧着荷包要往她手裡塞。
莫璃將荷包推了回去:“這些錢你拿着,想辦法找個地方安頓下來,以後學點兒手藝,自己養活自己。”
少年搖着頭,目光清澈地盯着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她,還是要把荷包塞回來。
莫璃不明白少年是什麼意思,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曾經也如你一般落魄過,知道生活的艱難,如果你覺得這些錢不夠,我再去取些來給你……”
她的話還沒說完,少年急切地拉着她的衣袖,使勁地搖着頭。
“唉……”莫璃長嘆了一聲,“我知道你能聽明白我說的話,可我卻看不懂你的意思呀!”
少年從地上拾起一根樹枝,在地上寫了“追隨”二字。
“她不會收留你的。”慕容楚不知何時出現在莫璃身邊,透着寒霜的雙眸掃向驚慌的少年,“拿着這些銀子走吧,去你該去的地方。”
突然少年“噗通”一聲跪在了二人的面前,眼裡含着淚看向她。
“你快起來……”莫璃伸手拉了幾下,卻沒有拉動他。
慕容楚的臉色更加冰寒,將莫璃拽到身後,冷聲道:“你最好儘快離開及香城,否則後果你自己清楚。”
說罷拉着莫璃就往驛館裡走。
“將軍大人,你剛纔說的話是什麼意思?”莫璃邊走邊不明所以地問。
慕容楚一直進了院子,纔回應道:“這件事情以後慢慢講給你。”
莫璃知道在驛館裡說話並不是很方便,也沒有再繼續追問。
……
金王登基典禮結束後三天,大周使臣踏上了返程之路。
出了及香城,七皇子鍾翰渺便以自己還要遊玩爲名,打發了那些文官,依舊是和慕容楚帶着各自的隨從同行。
莫璃坐在馬車裡拿着個話本子看了一會兒,覺得無聊,便放下手中的書,挑起車簾看外面的風景。
此時車隊已行至及香城四十里外的百草坡,西涼的氣候要比大周寒冷,雖然還沒到九月,就已經呈現出一派深秋的景象。官道兩旁的樹木已經開始變黃,遠遠望去隨風飄落的樹葉就象翩翩起舞的蝴蝶飛來飄去。
莫璃讓若平將周圍的車簾全部支起來,透過馬車四周的窗子,不時能看到飛舞的落葉和遠處泛着金黃的田地,讓人覺得無比的愜意。
車隊緩緩前行,莫璃無意內從後窗看見一道白色的身影跟在後面。
開始她以爲只是趕路的路人,過了一陣才發現,那道身影始終在車隊的後面,好像有意在跟着他們。
定睛看去,那人還有幾分熟悉,待離得近些,終於看清居然是她救過的那個少年。
他換了件白色的長衫,頭髮也整整齊齊地在頭頂綰了個髮髻,一改往日狼狽的乞丐樣,倒象是一個翩翩少年郎。
“從我們出城他就跟在後面。”若平朝後面看了一眼,不以爲然地說。
“爲什麼不停下來,他這一路跟着也不是個事兒呀!”莫璃皺了皺眉,他們行進的速度雖然不快,但那個少年身上有傷,如此跟下去身體肯定會吃不消。
若平擡手將後面的車簾放了下來:“主子說他走不動了,自然會停下來,不用理會。”
莫璃轉回頭,斜靠在軟榻上,真不明白這個少年在執着於什麼,非要跟着他們。
她嘆了口氣,重新拿起話本子,翻了幾頁,卻怎麼也看不進去。
過了將近一個時辰之後,她終於忍不住,又掀開後面的車簾,少年依舊跟在後面,只是腳步不似之前那般沉穩有力,顯得有些虛浮。
“若平,去跟將軍大人說,讓車隊先停下來。”莫璃看着那道有些踉蹌的白色身影吩咐道。
“你確定要收留他嗎?”慕容楚的聲音從馬車外傳來。
莫璃從車窗探出頭去,一臉的擔憂:“看他的樣子隨時有可能會倒下,總不能眼看着他死在這荒郊野外吧?”
見慕容楚沒有作聲,莫璃繼續說道:“先讓他上來吧,哪怕到下一個鎮子再勸他離開,不然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他真有可能會死在這兒的。”
“停車,停車!見死不救可不好,是不是,慕容將軍?”鍾翰渺從前面的馬車裡探出頭,朝後面看了看,顯然,他也早就發現了那個少年的存在。
少年見車隊停了下來,臉上現出了驚喜的光芒,踉蹌着腳步跑了過來,直接跪到了慕容楚的馬前。
“喂,小子,可是本公子讓車隊停下來等你的,你跪他幹嘛?”鍾翰渺從馬車上跳下來,抱着肩膀不滿地打量着地上的少年。
可他的話卻沒起到任何作用,少年就象沒聽到一樣,對着慕容楚叩了三個頭,才爬起來,從懷裡摸出一張紙恭恭敬敬地遞了過去。
慕容楚展開那頁紙,鍾翰渺也湊過去看了一眼,問道:“條件?”
少年搖了搖頭。
“帶他離開西涼已經達到了他的目的,他還有何條件可提。”慕容楚的脣角意味不明的勾了勾,將那頁紙又給了剛下馬車的莫璃。
只見那上面寫着“甘願爲奴”四個大字,字體雖說還有些稚嫩,卻透着一股堅韌之氣。
莫璃皺了皺眉:“你打算就這麼把自己賣了?”
少年絲毫沒有猶豫地點點頭。
鍾翰渺哼哼了兩聲:“長得倒是不錯,可惜是個啞巴,不過,這白撿的小奴不要白不要,留着吧。”
說罷回了自己的馬車。
莫璃看了看慕容楚,又看了看少年,擺了擺手:“跟我來吧,讓若平先給你看看傷。”
車隊繼續前行,若平檢查了少年身上的傷口,好在多是皮外傷,並無大礙。
若平邊給他上藥邊問:“你叫什麼名字?”
“他只會聽,不會講。”莫璃從車內的暗格裡取出了紙筆放在小桌上。
少年拿過筆寫下了“蒼九”二字。
“小小年紀,這名字倒是顯得老氣橫秋的。”若平輕笑了一聲,“不如干脆就叫你小九得了?”
蒼九點了點頭,似乎對叫他什麼並不在意。
給蒼九上完藥,若平將手指搭上了他的腕子,本來只是隨便診個脈。
可若平搭上他的手腕之後,不由得臉色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