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是沒說什麼,也沒在跟前守着。姐姐,咱們是不是太多心了?”浮水挨着靜宜坐下,直接踢掉了兩隻鞋,將那腳包進被子裡,又呵了呵自己凍得冰涼的手,小聲道,“姐姐的手可真巧,有功夫也教教我唄?”
靜宜手下沒停,只應道:“但凡你真心想學,我哪裡有不教的道理?時候不早了,你還不去睡?”
“姐姐,你說咱們姑娘今日這病可病得真巧,據說老爺聞得姑娘病得厲害了,當時一張臉都青了呢。雖都講咱們姑娘長得像五姨娘,老爺是不喜的。但到底老爺心裡還是疼她。”說到這裡,浮水嘆了口氣,又道,“若不是五姨娘如今不在,咱們姑娘應該是最討老爺歡喜了。”
靜宜看了一眼牀上睡着的人,見半點動靜都沒有,這才狠瞪了浮水一眼,輕罵道:“咱們姑娘整出這麼多事來是爲什麼,你心裡還不明白?咱們只管跟着姑娘的腳步走就可以了,七猜八猜有什麼用?別以爲姑娘平時不太言語,她心裡可明白得很。咱們府裡再沒有比她心思通透的人了。我只勸你一句,好生收起你那心,別說上頭還有姑娘和極難應付的太太,就是那兩房姨娘,也不是省油的燈!”
浮水聞言,癟了癟冷哼了一聲,轉過頭去沒有說話。
靜宜知她沒有聽進去,便嘆了口氣道:“我是爲了你好,你若不聽我也沒有辦法。”
浮水道:“我竟聽不懂姐姐在說什麼。”
靜宜乾脆放下了手中的活計,微微地嘆了口氣,輕聲道:“我要睡了,你且去吧。”
浮水往她身邊一擠,道:“姑娘病着,又沒退燒,晚上少不得要茶水,我陪你守着。”
靜宜也沒阻止她,直接脫了衣服,往牀上躺下,直接閉上眼。倒是浮水再次忍不住了,輕聲兒問道:“姐姐,你就打算一直跟着姑娘?”
靜宜的睫毛顫了顫,卻是沒有了反應。
“你看姑娘這脾性,就算是今日勉強過了這一關,他日說不準更悽慘些。姐姐你是個伶俐的,難道就沒有一點別的想法?”浮水見靜宜還是不說話,便拿手拱了拱她。
靜宜卻依舊是閉着眼睛,不知是已經睡過去了,還是故意不吭聲。
浮水嘆了口氣,得不到靜宜的反應,最終也是閉了嘴。剛要入睡,便聽得秦知念在牀上似乎輕哼了一聲,靜宜忙直起身子,掀開被子披了大襖走了過去,輕聲兒道:“姑娘,你要什麼?”
“水……”秦知念模糊地道。
浮水早已經跟着爬起來,手快的倒了一杯溫水送了過去,靜宜跟着把那牀簾給掛了起來。浮水坐在牀頭,想要扶秦知念起牀,卻一眼看到她亮睛睛的眼睛,直嚇得她差點把手中的茶水給灑了出去。
這哪裡是剛睡醒的樣子?
“是浮水啊,你怎麼來了?”軟軟糯糯的小孩聲音響起,秦知念揉了揉眼睛,自己掙扎着坐起來。等到浮水再看時,卻已然是一副病怏映睡眼朦朧的模樣,難道剛纔是自己的幻覺?
“水……”猶自在發愣,又聽秦知念叫了一聲。浮水忙扶了她,一口一口將那茶水餵了下去。靜宜湊上來,問道,“姑娘可覺得餓?晚上就吃了一碗粥,我特意在廚房裡還溫着一碗,現在要端了來嗎?”
秦知念搖搖頭道:“沒有胃口,你們睡吧。”
浮水又服侍秦知念躺下,替她塞緊了被子,正要離去。秦知念忽然問道:“浮水,下午我看見你在繡一個鞋面子,看那模樣兒不像是給我的。怎麼,浮水有要好的丫頭,要拿去送禮物嗎?”
浮水一聽,頓時冷汗直冒。她直覺剛纔看到的不是幻覺了,秦知念只怕是將她的剛纔話聽了去,她聽到了多少?昨日自己繡鞋的時候,她不是明明在昏睡中嗎?又怎麼會看到呢?難道說她不是昏睡?
或者說,故意昏睡?
這樣一想,浮水更覺得一頭的冷汗,只忐忑答道:“姑娘笑話了,只是自己繡着玩,長下手藝。姑娘若喜歡,我明日做一雙給你。只是別嫌棄。”
秦知念卻已經閉上了眼睛,語調漸漸低了下去:“那又有什麼難的?我不缺鞋穿,就算是缺了,橫豎有靜宜在呢。你只把那煎藥的事做好了,別讓人在動手腳,就是你疼我了……”
說到最後一句,語氣已經完全小了下去,似是睡熟。
那言下之意是她以後就負責煎藥了,而且還要把那動手的人抓出來。並不能打草驚蛇。浮水看着秦知念只露出了一張紅潤的小臉,不知是真睡還是假睡,咬了咬牙道:“好的姑娘。”
靜宜脫了襖睡下,浮水也跟着躺下,縱始再有一肚子話,她也不敢再開口了。
第二日清裡,府裡便是一片吵鬧,秦知念因爲得特許,所以不必出門。想必還是爲三姨娘的事。一直到了中午,二姐三姐才一起來了她房中。
秦知鳳和秦知釵穿着白色的樸素衣裳,眼圈兒紅紅的,帶着大丫頭一起來看她。
秦知念知她兩人得了秦太太真傳,最是個面面俱到的,也沒有打算從與她們周旋,只做出了一副重病的狀態。
秦知鳳拉了她的手,說了好一會體已的場面話,又稱三姨娘的死跟她完全沒有關係,是自己想不開喝了藥走的。衙門裡的寵少爺已經確定了自殺結果,三姨娘的屍體如今已經被送出去了。只是被送去了哪裡,秦知鳳並沒有說。
而秦知釵站在旁邊,只一味地露出一抹淺笑,也不多話。等時候差不多了,便跟着告辭,一路走了出去。
等到出了房門好遠,秦知釵才緩緩開口道:“姐姐,我總覺得三姨娘那樣的人,是不可能自殺的。”
秦知鳳瞥了一眼自家妹妹,閉了嘴沒吭聲。直到進了院,她纔開口道:“這事我們管不着。你以後也少提。”
秦知釵碰了一鼻子灰,癟了癟嘴,低了頭道:“姐姐你過段時間就要人出嫁了,自是不用在意府裡的事。我可就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