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五姨娘……很可能已經不在了……”阿懸緩緩地在凳子上坐下,輕聲道,“如果你的推斷沒有錯……那麼,有能力培養一個丫頭來富商家裡查這種事的家族……只有,只有……”
秦知念問道:“只有什麼?”
阿懸擡起眼來,緩慢地吐出幾個字,“只有,皇……皇室。”
除了皇室,無人會管這攤子事。就算是有高官願意管,也培養不出五姨娘這種女子來。只的皇室培訓出的女細作,纔有這個本事。
“皇……”秦知念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着阿懸。
“我終於知道,她當初爲何會救我了……”阿懸冷笑了兩聲,雙眼微微眯了眯。
秦知念卻還沒有弄得明白,問道:“那你怎麼說五姨娘不在了?憑據是何?”
阿懸站起身來,臉上漲紅,情緒忽然變得激動起來。“煉藥的事確實制止了,但五姨娘人呢?她阻止煉藥的方法大概只有一個,那便是除去了那配藥之人。可是,她並沒有將證據交上去。不然,你以爲秦府如今還這麼風光立在商界的原因是何?”
秦知念瞪大眼,若是交了證據,那麼秦府早就抄家問斬了。
“交不出證據,是爲了保住秦府。大概……”阿懸頓了頓,道,“大概,主要是爲保住你。”
彷彿迎面被人一拳擊中了心臟。秦知念睜着一雙眼睛,寒風吹過她額前軟軟的劉海兒,女從耳邊呼嘯而過。那一瞬間,她似乎失去了所有知覺。
阿懸的意思在明顯不過,五姨娘爲了保住她,在除去了煉藥人後,毀滅了證據,並且隱藏了石室的地址。
“可是,二姨娘知道石室的事,她當時給我的那塊布,就相當於石室的地址。還有一處,是在老爺的書房。老爺……老爺……”秦知念一邊唸叨着,突然轉過身來,道,“靜宜,會是在替老爺做事嗎?每次我要查五姨娘的事,靜宜便會勸我。如果稍有動作,她便會找人殺我。虎毒都不食子,老爺竟然要殺了我?”
秦知念不可思議的搖了搖頭,真相,應該不是這樣吧?
這完全不可能嘛。
有人會想要殺掉自己的女兒嗎?他不是還送了自己長命金鎖嗎?
“我看事情不會那麼簡單。”阿懸似乎也受了不小的打擊,道,“我認爲,老爺不至於想要殺你,只怕想殺你的,是另外的人才是。害掉手足骨肉,怕是隻有皇宮那種吃人的地方纔人做得出來。”
秦知念此時腦子裡一團亂麻了,剛纔還清晰的思咱忽然之間像是被全盤打亂。她揮了揮手道:“我回去再想一想。”
阿懸聞言也站起身來,道:“時候確實不早了,你快些去吧。你……小心下身邊的人。”
秦知念點了點頭,轉身緩緩走了出去。浮水在外頭早已等得不耐煩,凍得鼻頭通紅,不滿地道:“姑娘怎生談得這般久?”
秦知念拉了她的手,輕聲道:“你別管了,我自有事要忙。回去半個字都不許透露,懂嗎?”
浮水見她說得認真,便認真地點了點頭,鄭重地道:“姑娘放心吧,我不會跟任何人說的。”
回房用了餐,秦知念叫了書棋來,道:“你去打聽一下,明天晚上寵少爺抓的那個人,可審出了些什麼來。”
書棋從來沒有被秦知念如此“委以重任”,一時間受寵若驚,秦知念從自己的錢盒裡拿了些碎銀給她,道:“七妹妹昨日還送了些棉布來,回頭你拿了去,裁件棉衣。記得大一號,明年也可以穿上。你今年穿的這件小了些。”
書棋一聽,頓時喜上梅梢。忍不住看了一眼靜宜和浮水。
浮水癟了癟嘴。
秦知念遣散了那三人,自個兒躺在牀上。若按照她剛纔的推斷和阿懸的說法,五姨娘很可能已經不在了。她若真是皇宮裡派出來的,沒能完成任務,很可能已經被處決了。
她在世,不可能這麼多年了,都不來看自己一眼。
想到這裡,秦知念輕輕地閉了眼睛。
晚飯時間,靜宜勸了幾次,秦知念都不肯起身吃飯,也未曾開口講話。
浮水進來看了幾回,急得跺腳,輕聲兒問道:“這又是怎麼一回事,好好兒的,怎麼就跟傻了一般的。問什麼也不答,睡在牀上睜着眼睛,半日都沒動一下了。”
靜宜皺了眉,半垂着頭,沒有應答。
浮水想了想,又道:“我去請大夫來,身體原就不好,昨日夜裡凍了一夜,也不知道凍壞了沒有。”
靜宜道:“你在此守着,我去便是。”
浮水點了點頭,在秦知念牀邊坐下,好言相勸了半天。好不容易秦知唸的眼珠子轉了一下,浮水忙問道:“姑娘,你有聽到我講話了嗎?”
秦知念問道:“浮水,我問你,你認識靜宜的時候,她多大?”
浮水一愣,不知秦知念剛纔半日不說話,現在又問起這個來是要爲何。但也如實回答道:“我六歲進府,那時候,靜宜姐姐大概七歲。”
秦知念想了想,又問道:“你認識她的時候,她可是在太太身邊做事的?”
浮水點頭答,小聲答道:“自五姨娘失蹤後,她身邊的丫頭都給遣散了。連姑娘身邊的人也都放了出去。靜宜姐姐是從太太身邊撥過來的,但究竟是服侍老爺或者太太我弄得不是很清楚。必竟老爺他經常不在家。姑娘今日怎麼想起問這個?”
“靜宜是五年前來的,從一個三等丫頭做起……”秦知念念叨了兩句,忽然從牀上坐起來,問道,“上次靜宜說到戰亂,她的家鄉遭了難,全家死光了,她被太太救起來,你可知是哪一年的事?”
浮水傻了眼,這種事情她怎麼可能會知道?
“姑娘我……我去給你打聽一下。”
秦知念點點頭,道:“你去問問宋嬤嬤,記住別叫人亂起疑。”
浮水頓了頓,點點頭道:“是。”
秦知念見她出去,復又躺在牀上。正要閉眼睡着,靜宜便帶了大夫來。她先進門幫秦知念把錦帳放下,拿了她一隻手出來,搭上一方薄帕子,纔將大夫請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