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嚴格算起來,她倆算是被秦太太貶了。呆在秦太太身邊,就算是個二等丫頭,也比跟着秦知念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
秦知念整個眼睛被蒙起來,眼前一片黑暗,不勉對外界又生了些慌亂。就連行上一步路也艱難萬分。這日午休睡醒,纔想喝口水,叫了一聲浮水沒人應,便只好自己起身。才下得牀就摔了一跤,又一手打翻了茶壺,熱水燙得手通紅。
痛得她一連叫了好幾聲。
幾疊聲叫過之後,才聽得雜亂的腳步聲跑了進來。浮水一把扶起秦知念,執起她的手一面吹一面道:“姑娘沒事吧?疼不疼?”
秦知念沒好氣道:“你讓開水燙一燙看疼不疼,你們都到哪裡去了?”
點翠道:“回姑娘,我們在院子裡討論針法,一時間沒有聽到。以後再不這樣了。”
浮水也跟着道:“估摸着姑娘這會子不會醒,才……”
話還未曾說完,便聽到院子裡有人問到,“六姑娘可在院子裡?”
浮水聽得聲音有些熟,但卻記不起是哪個。忙應道:“我們姑娘在呢,你……”一邊說着,一邊掀了簾子出去,見是風起一件米白色小襖配了一件短裙,正俏生生地站在院子裡,她身後還跟着白衣白鞋的寵承戈。
浮水頓了頓,忙行了禮道:“蘇五爺好,蘇五爺來看我們姑娘嗎?”
蘇可諾點點頭,自從上次的事之後,他一直沒再來秦府。今日纔來便聽到說秦知念受了傷,便趕過來看看。
秦知念早在房間裡聽到說蘇可諾來了,忙叫道:“別讓進來。”
蘇可諾一腳已經踏進了門,聞得此話,只好頓了頓,走至簾前,問道:“念兒,聽說你受傷了,現在好些了嗎?”
秦知念剛被丫頭們扶着坐好,應聲道:“謝謝五表哥關心,我挺好的。”
“你可真跟只小貓一樣,小心翼翼的,我還沒有靠近了,你就要跑了。”蘇可諾忍不住搖頭,正要再說,便見浮水朝她奴了奴嘴兒,又輕輕地掀開了簾子,示意他進去。
蘇可諾不明所以,見浮水又朝她使了使眼色,更是覺得狐疑。便擡腳走了進去。
秦知念蒙着眼睛,正被身邊的丫頭執着手吹氣兒。那白嫩的手背上已是燙紅了一片。蘇可諾雖知她受了傷,卻不知是傷在哪裡,如今看到她的臉,才知道傷的是眼睛。
秦知念見蘇可諾說到一半便住了嘴,不知他是走了沒有,就豎起耳朵來聽。可又半天都沒一個動靜,便問身邊的點翠,道:“蘇五爺走了沒有?”
點翠看了一眼蘇可諾,又看了眼秦知念,爲難地癟了癟嘴。
蘇可諾就這樣靜靜地看着她,半晌也不曾開口說話。秦知念皺着眉頭,吸了吸鼻子,似乎發覺得了蘇可諾並未曾遠走,便道:“五表哥不用擔心我,待我養得好些了,再尋表哥去。”
說了這句,又不見應答。眼前又看不見,忍不住有些抑鬱,又道:“上一回的事,是我太任性了。三姐姐誤會了我……”
“你燙傷了?”近在咫尺的聲音嚇得秦知念一愣,還未曾反應過來,那隻燙傷的左手便被執了起來。
秦知念立刻抽回了手,臉上有些慍怒。上回就當面訓了他一頓不知輕重,如今是越發過分了,竟然直接衝進了閨房?
“五表哥,你這是做何?”秦知念立刻拉下臉,甚至想要退後一步。
蘇可諾嘆了口氣,道:“念兒實在無需這般……”
“那五表哥可能隨意進到這裡來?咱們一年大過一年,不好這麼拉拉扯扯的……你幹嘛……”秦知念話還未曾說完,被蘇可諾捏住了手腕,直接往外拖,嚇得她連連叫道,“你要做何,表哥放開我。”
蘇可諾將她拖至院子中央,因怕她眼睛看不見而摔跤,另一隻手還提着她的衣領。這樣一來,秦知念被如同拎小雞一般地拎至了院子中央。
“這裡夠光明正大了吧?”蘇可諾咬了咬嘴脣,又點了點頭,鬆開了秦知唸的手,問道,“在這裡說話,總不會傳出何閒話了吧?嗯?”
秦知念驚魂未定,愣愣地地半着嘴,可惜她眼睛看不到,不知如今是個什麼情況?
蘇可諾負手在原地轉了一圈,問道:“你的眼睛怎麼回事?出了何事?”
秦知念道:“傷着了,現在正在醫治。”
“我自然知道傷着了,我問你怎麼傷的?好端端的怎麼傷着了眼睛?”蘇可諾黑着臉問。
秦知念緩了緩,基本從剛纔的驚嚇狀態中回過神來,道:“被石灰進了眼睛。”
蘇可諾看了一眼,見身邊的丫頭換了倆,詫異道:“是不是丫頭們欺負你?”
秦知念無奈地按了按額頭,就算是丫頭們欺負她,蘇可諾又能怎麼樣?難不成幫她欺負回來?
“你就這樣任人欺負怎麼成?丫頭們沒有規矩就該懲治,一味慣着只能助漲了氣焰。念兒……”
“謝五表哥關心,”秦知念不等他說完,便打斷了他。以他的身份地位,想要懲治一個丫頭那自然是容易,可是她與他能有可比性?若她能做得了這些丫頭的主,她大可以護住書畫,也大可以把浮水送去秦燁溫的房裡。要打要罵或訓或趕,是她能想做就能做的嗎?
“五表哥不清楚我們家的情況,以後還是少來得好。”
說完,正要轉身,卻又被蘇可諾攔住了。接着便聽她道:“你要怎般?難道你真不打算理我了?若我今日不來,你是否打算這一輩子不再與我相見?念兒,你是覺得我不好?如今我已經是中了秋闈,三年後,說不定就跟秦大哥一般了。你就這般不信我?”
秦知念聽到這裡,發覺越說越不着邊際了,忙道:“五表哥快別說了罷,說多了我也不懂。”
“你若真不懂那也罷了,我也沒白操了那心,”蘇可諾冷笑了一聲,道,“只安心等能懂的那一天就行了。怕就怕念兒並非不懂,只是不想要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