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如今剛出了月子,身形略顯豐腴,面色紅潤,和從前相比,身上多了幾分成熟嫵媚之氣,少了幾分稚嫩和青澀。
小桃還以爲,沈月塵早把自己給忘了呢,卻沒想到她還能念着自己。
之前發生的事情太多,家中人人自顧不暇,連她曾經都有一度在垂頭喪氣地想,朱家這次肯定是在劫難逃了。
事情能夠峰迴路轉,是大家都沒有想到的。
小桃笑得一臉和氣,給了巧兒和沫兒不少賞錢,還讓她們捎了話兒回去。
雖說都是場面上的話,但在沈月塵聽來,一定還有別樣的意味。
巧兒和沫兒回去之後,把在那邊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和沈月塵說了。
沈月塵聽罷,只是笑着搖了搖頭。
這個何雅琳若是在這麼我行我素下去,日後可真要被小桃給擠壓下去了。
她想要做個強勢的女人,自然是好。不過,凡事沒個輕重緩急的,也是沒腦子的表現。
小桃縱使再不濟,還有一女傍身,何況,生得漂亮又身世可憐,最能博得別人的憐惜和疼愛了。
翠心看着沈月塵搖頭,便道:“小姐,奴婢覺得這二奶奶對小姐您一點都不尊重。”
沈月塵淡淡道:“她這會肚子裡都是邪火兒,還能對誰尊尊重重的。”
何雅琳尊不尊重她,她都不太在意,如今,黎氏能讓她來管家,便是家裡人對她最大的認可了。
沈月塵微微沉吟道:“你們見過了桃姨娘,想必也見過清月了。”
巧兒連連點頭:“回大奶奶,奴婢見着小寶寶了。長得可好看了,眼睛大大地,烏溜溜的。”
沈月塵笑笑道:“桃姨娘是個美人兒,她的孩子肯定差不了。”
翠心聞言,接過話茬道:“就算她的孩子再可愛,也可愛不過暄哥兒。”
沈月塵聞言無聲地笑了笑。
低調了好幾個月之後,朱家的門房再次開始絡繹不絕地出現那些登門拜訪的門帖兒。
之前,所有人都以爲這次朱家鐵定沒有翻身的機會了。可誰也沒想到,朱家還是順利地挺了下來。
眼看着,朱家冷清的大門外,一天一天變得熱鬧起來。
朱家店鋪的生意,也跟着略有好轉。
敞開門做生意的人,不能太過挑三揀四,尤其是對待那些像是牆頭草一樣的客人們,急也沒用。
朱錦堂讓店中的掌櫃們照常給他們下單批貨,朱家現在最需要的就是銀子,否則,下半年的生意一樣還是難做。
置氣是沒有用的。不過,朱錦綸和他的意見略有不同,他認爲,憑着朱家一點點提升回來的名氣,他們沒必要和那些小人之流做生意。
兄弟倆再次有了小小的摩擦,好在並沒有傷了和氣。
看着朱錦堂強撐着一副病痛未愈的身子,整天忙着操勞家事,朱錦綸的心裡不是沒有佩服的。所以,他也適當地壓抑了自己的脾氣,沒有故意和他爭執什麼。
不過,他心裡始終都有自己的打算,早晚要做出一番成績來,讓家裡人對自己刮目相看。
不得不說,女兒朱清月的降生,讓朱錦綸的心中多了許多柔軟的痕跡。
初爲人父的感覺,似乎讓他一夜之間體會到了家人的重要和來之不易。
每次想起孩子笑彎彎的眼睛,軟軟的小手,朱錦綸都會覺得神奇和驚喜。
女兒和她的孃親長得很像,他似乎可以預料到,等她長大之後,會有多少人排着隊的上門來提親。
想到這裡,朱錦綸不禁啞然失笑,只覺自己想得也實在也太遠了些。
何雅琳正在給他擺飯盛湯,見他含笑不語地樣子,還以爲是有了什麼好事,便詢問了一句。
誰知,朱錦綸張口閉口提起來的都是朱清月。
何雅琳的眼中的光亮一點一點黯然下來,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好心情,瞬間煙消雲散。
“二爺既然這麼放不下孩子,還何苦回來妾身這裡,不如直接過去陪她們娘倆,不是更好!”
她的語氣冷冷的,包含着深深地怨氣。
朱錦綸聞言眉心微蹙:“我難得早回來陪你吃頓晚飯,你又是哪來的脾氣?”
芸曦輕輕拽了自家小姐的衣袖一下,但還是不能阻止何雅琳想要抱怨的心:“二爺人是回來了,可心不在這兒,又有什麼用!”
朱錦綸輕哼一聲:“你不領情也就罷了。居然還要和一個襁褓裡的孩子爭寵,我看你真是越老越賢惠了。”
朱錦綸的冷言冷語無疑刺中了她的心。
何雅琳皮笑肉不笑地回了句:“二爺如此疼愛桃姨娘,妾身就算是想不賢惠也不行了。”
朱錦綸聽了這話,極度不悅地瞥了她一眼,甩甩袖子道:“你還真是不可理喻。我看,這頓飯不吃也罷。”
他說完這話,便轉身就走。
芸曦等人急得不得了,忙上前勸道:“二爺息怒,二爺息怒,二奶奶也是一時心急,說了些氣話……”
看着朱錦綸頭也不回地走了。
wWW. Tтkд n. ¢O
何雅琳氣得把桌子上的碗碟都推到了地上,氣得滿臉通紅,眼眶含淚。
“小姐這是何苦來的?二爺好不容易想起小姐來了,您還故意將他往外頭攆……這不是真好隨了旁人的心願!”
何雅琳語氣微顫道:“不稀罕我的人,我也不稀罕留住他。他心裡根本就沒有我,張嘴閉嘴離不了她們母女倆,硬生生地給我添堵……”
芸曦擡眸看了她一眼,無奈地搖了搖頭,蹲下身子收拾東西。
從前,她只覺得自家小姐只是有點心高氣傲而已。如今一看,她果然還是被老爺夫人給慣壞了,半點委屈都受不得,那往後的日子還怎麼過?光是想想都覺得難……
何雅琳這麼一發脾氣不要緊,朱錦綸整整十天沒再去看過她一眼,連請安都不和她一起去,一個在前,一個在後,像是故意不願意在一起來似的。
柴氏隱約察覺到小兩口的氣氛不對,便把兒子叫過來,問了幾句。
朱錦綸什麼都沒和母親說,只說沒事。
柴氏心道,什麼沒事?分明就是吵架鬧僵了的意思。
夫妻之間,最忌諱鬧僵了不說話。
吵了就是吵了,牀頭吵架牀尾和,鬧得紅了臉也不怕,可總是這麼僵着就不好了,一來容易生悶氣,氣壞了身子,二來也容易產生嫌隙,往後不親近了。
柴氏原本想自己出面,做個和事老兒,可惜朱錦綸壓根就不給她這個機會。
何雅琳也是自己強撐着,硬是不求人也不低頭,臉上見了誰都沒個好臉色。
柴氏見狀,忍不住暗自嘆氣道:沒進門的時候,不是說是個才女嗎?怎麼一點蕙質蘭心地勁兒都沒有呢?
柴氏管了幾天,便也懶得管了。
何雅琳見長輩們遲遲不替自己說話,也不知是真被逼急了,還是腦子糊塗,居然一氣之下回了孃家。
她走的時候,並未大包小包地收拾行李,只帶了些貼身的衣物。
門房的人見她沒帶什麼東西,還以爲她只是出門辦事溜達去了,誰知道,她竟然是負氣出走,回了孃家。
這事一出,朱錦綸第一個便惱了,氣沖沖地來到母親跟前道:“她以爲她是誰?居然還敢來這招?好啊,她回去就回去,最後再也別回來了,也好讓大家都清靜清靜。”
柴氏聞言責備了他幾句:“別說這種部長心的話,那是你媳婦,就這麼走了,你真的捨得?還不都是你給氣的,整天圍着那個小桃團團轉,你讓她這個正室的臉面,往那裡擺?我告訴你,寵妾滅妻的事情,咱們朱家可做不出來!”
她嘴上是這麼說的,可心裡也是跟着生氣的。
好端端的,這個何雅琳主意也夠正的了,就這麼一聲不吭地回了孃家,這不是讓人看笑話嗎?
當天下午,春茗把二房的事情仔仔細細地和沈月塵說了一遍。
沈月塵聽後,只道:“看來咱家這位二奶奶脾氣還真是不小呢。”
春茗編排道:“都是活人給慣的。都是出嫁的人,還總鬧什麼小姐脾氣,一點都不賢惠。”
沈月塵笑笑:“那不重要,朱家當初之所以看中她,也不是看中她的賢惠。”
朱家喜歡的是她的出身。
春茗又道:“這樣也好,二奶奶越是這麼胡鬧,這麼不懂事,就越是能顯得小姐您的賢惠和大度來。”
沈月塵輕輕一笑:“我犯不着和她比。她再不好,也是二奶奶。我們始終都是妯娌,除非朱家休了她。”
春茗覺得自己說錯話了,忙道:“是是是,都是奴婢嘴快。小姐是長媳,和她不一樣,犯不着和她比。”
沈月塵擡眸看了她一眼:“你不是嘴快,是話太多。”
春茗聞言低了低頭,不再言語了。這已經不是小姐第一次說她話多了,她不能不放在心上。
沈月塵默默嘆息,心想,二房的水,果然被小桃攪得一片渾濁不清啊。只是,她心裡並不覺得高興。
幸災樂禍的事情,她不想做,也做不來。當初只是爲了長房着想,卻沒想到,還是擾了大家的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