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 善惡到頭終有報(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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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善惡到頭終有報(七)
祖孫三人抱頭哭作一團,安老太君放聲大哭,淚如雨下。又是哭老侯爺走得早留下她一人在世間受苦,又是哭王念仁英年早逝,口裡直喊:“若是你活着,便死一百個我也不管了。
乖孫一聲,肉一聲,淌眼抹淚兒道:“你們兩個若能替仁兒早死了,留着仁兒,我也不白操這份心了。這會子你們倘或有個好歹,都丟下我,叫我又能靠哪一個”
一旁的安嬤嬤見狀擡高了音調,眼珠子斜瞥着雨霏,若有所指地勸道:“老太太這又是何苦呢?什麼事兒一家人坐下都好商量不是?您拉着幾位爺哭成這樣,叫郡主娘娘眼裡心裡怎麼過的去呢?”
安老太君老淚縱橫地抽搭道:“老身和孫兒身份卑微哪裡配和郡主稱家人。只盼着郡主殿下在太后面前少說兩句,讓我這個糟老婆子和幾個不肖的兒孫還能有個立足的地兒就謝天謝地了。”
雨霏早就看不慣安老太君爲老不尊,得寸進尺,這時聽她這般胡攪蠻纏,越發氣不打一處來,高聲呵斥道:“請老太君慎言您三番四次提及太后娘娘,讓旁人聽了,還以爲您對她老人家的懿旨耿耿於懷呢?若是傳到宮裡,只怕您和本宮都擔待不起。”
安老太君愣了一下,臉上的表情一僵,忽的又捶胸頓足,痛苦道:“罷了罷了,老身知道郡主娘娘今日必不會放過我們祖孫三人了,您也犯不着費心尋由頭給我們安罪名。我一個褫奪了封號的罪婦人還怕什麼?一條白綾,一杯毒酒,還是一把匕首,您就看着賞吧。”
雨霏知道老太君這是以死要挾叫自己退讓妥協,若自己不答應,那便背上了逼死祖母,殘害夫兄的罪名。心裡登時憤恨不已,像有把尖利的剪刀在裡邊攪動戳刺,長長的袖擺下一雙粉拳鬆了又握,緊握又鬆,如此往復幾次,方纔長長地吸了口涼氣,平穩了音調冷冷道:“老太君快起來吧。這樣哭鬧叫下人看着什麼意思?一切就依老太君的意思,先將肖氏送去後院柴房看管起來,等侯爺回來再做定奪。”
安老太君這才抹了抹乾涸的眼角,從指縫中偷偷瞥了一眼面紗下看不清表情的雨霏,顫顫巍巍由安嬤嬤扶起身來,慢慢悠悠拍了拍裙襬上的灰土,正色道:“郡主此話當真?”
雨霏心裡只覺得好笑,一種疲憊和厭倦感沒來由地涌上心頭,冷冷地反問道:“老太太以爲呢?”說罷,命人關了院門,拂袖而去……
安老太君望着緊閉的朱門和周遭衆人那意味不清的眼神,長長嘆了口氣,全身的力氣彷彿都在一瞬間被什麼東西抽乾了,艱難地彎下腰去,拉起王念義和王念禮兩兄弟,命人替他們解了荊條,一徑送到春暉堂來上藥包紮。
誰知,安老太君剛跨進上房的門檻兒還未坐定,王念義就從炕上跳了下來,舔着臉笑道:“老祖宗,你吩咐孫兒辦的事孫兒都照着做了,那你答應孫兒的,現在是不是可以……”
安老太君怒氣未消,一巴掌狠狠地打在王念義的臉上,大口啐道:“那可是你的親孃爲了你們這兩個不爭氣的東西,我這把老臉都丟盡了,一肚子委屈沒處兒說,你倒還蹬鼻子上臉了。”
王念義滿不在乎地撇嘴道:“不給就不給,您老人家又拉扯上這麼一大車軲轆話做什麼?您委屈,那孫兒我更委屈呢。好好的爺們在一個婦人面前卑躬屈膝只爲了救個半主半奴的姨娘,這下可好,受了皮肉之苦,丟盡了臉面,卻連點好處也沒有?您說我冤不冤。”
安老太君看着王念義伸過來的雙手,扭過臉去恨鐵不成鋼地冷笑道:“我沒有,你有本事只管找郡主和你那好二哥要去。”
王念義眉毛一挑,癟嘴道:“好好好,算我倒黴往後您老人家有事兒可再別找我。”又高聲喚王念禮道:“五弟,咱們走。還敷什麼藥,橫豎我們是沒人疼的了。還留在這兒討嫌做什麼?等着人家拿棍子來趕麼?”
安老太君聞言,看着一旁掙扎着起身卻直喊哎呦的王念禮,狠狠一頓手裡的柺杖恨聲道:“罷了罷了,真是個小冤家,都好好兒躺着上藥,該給你的我保證一分都不會少,這樣行了吧。”
王念義一聽這話,顧不得背上的疼痛,一蹦三尺高,扭股糖似的猴上身去涎皮笑道:“我就知道老祖宗最慈悲最疼人了。”一面從安嬤嬤手裡接過一個沉重的小包袱顛了兩下,一面說:“往後有這樣的好事兒,您老可別忘了孫兒啊。”說罷,也不顧安老太君在後面直喊,一溜煙地跑了,王念禮見狀也不甘示弱,忙跟了上去。
安老太君長長嘆了口氣,對一旁的安嬤嬤訴苦道:“你瞧瞧,你瞧瞧,這哪裡還有一點大家公子的樣兒。一點子小恩小惠就這副德行,歡喜的連姓甚名誰都忘了,連親孃親爹都不顧了,也不知那肖氏是怎麼教的,咱們王家遲早敗在這兩個不知好歹的東西手裡。”
安嬤嬤聞言,忙遞上了一塊熱帕子款款勸慰道:“老太太多慮了。四爺,五爺不好,還有六爺呢。不是老奴說句犯上的話,什麼胚子結什麼果。大老爺自個兒都那樣,也難怪四爺,五爺是這副模樣了。您再瞧瞧咱們六爺又孝順又上進,活脫脫就是一個年輕時的二老爺。整個府裡往後還不全指望他們父子?老太太您就等着享清福吧。”
安老太君不以爲然地撇嘴自嘲道:“你說的倒容易。瞧瞧今兒,我一把年紀了還要看孫子媳婦的臉色。還說什麼享福?不受氣就不錯了。”
安嬤嬤勸道:“奴婢就不相信這中山王府能風光一輩子。敢和長輩高聲的囂張丫頭,老天爺遲早收了她。您沒瞧見她今個那樣兒,風一吹就能倒,哪比得上您福澤深厚啊。”
安老太君聞言,撲哧一笑,抿嘴道:“偏你這般促狹,倒叫我這心裡原存着十分氣這會子也一分也沒有了。”
安嬤嬤見她笑了,越發殷勤奉承盡挑一些好聽的插科打諢,引得安老太君哈哈大笑,將方纔在暗香閣的不快一掃而空。
卻說王念禮追着出了門,趕上去衝着王念義喊道:“四哥,等等我呀。有了好處可別想一個人獨吞哪。”
王念義轉過頭來,嫌惡地掃了他一眼,不滿道:“嚷什麼嚷,深怕別人不知道是不是?”
王念禮涎着臉掰着指頭笑道:“我說的,上回也是來郡主門口負荊請罪,你還一副不情不願的模樣,這次卻忽裡扒拉的像有隻野狗在後邊追着一樣,上趕着拉了我過來,就怕晚了似的。我還在心裡納悶,以爲四哥轉了性子。沒成想竟有天大的好處在等着你呢。俗話說,見面分一半。方纔我也有出力呢。你可不能過河就拆橋啊。”
王念義忙將手指放在嘴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忙拉了王念禮到樹叢後邊,低聲道:“你輕聲點,別叫人聽見,我什麼時候說不分給你了。”說罷,從手中的小包裹裡抓了兩把,活像割肉一般揀出一錠銀子遞了過去,因笑道:“哪,這不是?就當哥哥我賞你的,趕緊拿去喝花酒吧。”
王念禮撇了撇嘴不屑道:“這一點夠什麼?你也忒小看人了。”邊說邊斜眼死死地盯着王念義手裡的包袱,眼中露出貪婪的目光,活像是看到了食物的惡狼一般。
王念義一驚,後退了幾步,抱緊包袱轉身要跑,卻不料被王念禮從後面抱住,兄弟二人扭打成一團,王念義沉聲喝道:“要死啦那麼一錠銀子你還不知足。包下整個戲園子都綽綽有餘了。”
王念禮也不甘示弱,邊搶邊叫囂道:“你少唬我。說了見面分一半的,拿這麼點算怎麼回事?打發叫花子呢。”
王念義大口啐道:“給了你也是孝敬那些不要臉的倡優,還不如留着讓我辦點正經事。”
王念禮滿臉鄙夷地回嘴道:“你能有什麼正經事,還不是都散在賭坊了。少在大爺面前裝蒜了。還不快拿來,好多着呢。”
爭搶中包袱散了,白花花的銀子散落在草叢裡,二人見狀也就顧不得爭吵了,慌忙撅着屁股睜大了眼睛扒着溼漉漉的綠草仔仔細細地找了起來,唯恐落下一錠半塊的。
此刻,暗香閣內,翠微端了碗熱茶來,看着在窗前站了許久的雨霏,低聲道:“鬧了一整日,殿下也乏了,喝盅參茶好生歇着吧。”
雨霏聞聲轉過臉來,擺了擺手道:“我不是累,是氣。沒想到老太君竟是如此難纏的角色,往日裡也不見她對那肖氏假以辭色,這回卻拼死維護,倒真是我漏算了。”
翠微淡淡一笑,正色道:“天下熙熙皆爲利來,天下攘攘皆爲利往。老太太爲什麼一反常態,想必殿下心裡已有判斷。”
雨霏輕啜了口香茗,冷笑道:“她以爲在衆人面前撒潑打滾,將水兒攪渾我就拿肖氏沒有辦法了。這就替本宮更衣,咱們一道兒去瞧瞧這位昔日威風八面的侯府大太太……”
185:善惡到頭終有報(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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