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說越生氣,氣咻咻把砍刀一扔,坐在地上喘粗氣。易三狗是他的堂弟,成天跟他跑。見他生氣了,湊攏來勸道:“大哥,別生氣了。回去找大爺想想法子弄一兩枝硬火,大爺總有法子的,你想袁玉妹開車肯定是回易家寨看她伯伯伯孃,過些日子肯定還要回東北。她只能走這條路的,咱們再在這裡劫她,肯定能得手的。”
“對!今天讓這個騷婆娘跑了。過些日子老子再想法子抓她不遲。弟兄們,到時候咱們一定在她身上痛快個夠!”易老大想想,站起來一揮手,“走,找老爺子想辦法去!”
七七年因爲長年執行“*”形左實右的反革命路線禍害易家寨人民,易百福在清理整頓運動中被開除黨籍,一擼到底,弄到公路養路道班當了一名養路工。他自知自己得罪人太多,不敢再住在易家寨,把家搬到七盤關東山,蓋了一棟房子住下來。
古人說: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這正應了易百福雖然倒臺,但是多年他曾傾心網羅交結一批死心塌地追隨他的頑固之徒。所以還有一些臭味相投的傢伙不時前來“朝拜“他。那年他年過六十,從養路道班退休了。由於他的老伴去世多年,易百福像個孤鬼夜魂住在東山那棟房子裡,那些臭味相投的傢伙時常來此吃喝聚會。易老大出獄之後把自己那幫兄弟夥也弄來吃喝,易百福有些招架不住了,只好讓兩個嫁出去的女兒送錢送酒來。兩個女兒可不是吃素的,來此同易老大鬧個天翻地覆,逼易老大出去找錢,自己養活自己,不然就攆出這個家門。這才逼得易老大拿砍刀去當棒老二(方言:劫道的強盜)。易百福並不阻攔他們去搶劫,而是說:“你們這樣不行,砍刀只能嚇唬小娃娃。要幹大事,必須有硬火才行。這得與時俱進,我有個朋友……”
易老大沒好氣,頂了一句:“老爺子,你以爲還是當年你當書記呀,還講與時俱進,別扯淡啦!兄弟們,走!”說完帶人走了。
到了吃晚飯的時候易老大帶着易三狗幾個人垂頭喪氣回來了,嚷着肚子餓癟了,要吃飯。
易百福幸災樂禍地問道:“咋個樣?搶了個金元寶?”
易老大把砍刀一扔,抱起大茶壺,咕嘟咕嘟灌了一肚子涼水,放下壺罵道:“金元寶倒是碰上了,可是搶不到,狗毛都沒搶着!”
“哼,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我沒說錯吧。”易百福譏諷道。
易三狗解釋道:“老大爺,我們在山埡攔住了一輛車,是那個在東北發了財的袁玉妹開的車,運的貨。老大爺,你們都知道袁玉妹嫁給了任省長的二公子,攀上高枝了,倆口子在東北發了財捉住了可是一條大魚,跑啦!到口的肥肉,飛啦!真喪氣。”
“是呀,憑你們幾個人,幾把砍刀,有個屁用。非得整枝硬火才行。我告訴你們,我那個鐵哥們刁有財那裡有硬火,咱們去弄幾枝來。”易百福開導道。
“老爺子,咱們沒有錢,刁叔肯把硬火給我們?”易老大是心急如焚,說道。
易百福嘿嘿一笑:“你刁叔是你伯伯的鐵哥們,只要我去要,肯定能要到!”
易老大馬上說:“老爺子,你馬上打電話叫刁叔把硬火送過來呀,一定要多要幾枝。”
易百福臉一沉,說道:“兒子,你還以爲你刁叔還像從前那樣呀,人家現在可發了,大發了。他把硬火賣給成都、重慶、武漢,甚至上海、廣州,賺了好多錢。這個我得親自跑一趟,求求他才行,咱們不能幹指姆蘸鹽(方言:白拿白要),多少得給點油。”
易老大一拍胸口:“老爺子,只有拿到硬火,我們搶成功了,一枝硬火我們給一萬!行吧?”
易百福破顏而笑,說:“行,兒子。”
舉行開學典禮之後勝利天天教岳父開汽車,開始在學校操場上轉圈圈,第三天勝利帶着袁孝成上了公路。
“伯伯,你大膽地開,我在身邊,出不了什麼事的。”勝利在副駕駛位子上說道。
袁孝成小心翼翼地把車開出操場,上路了。公路上沒有車子,行人也少,開得很順手。漸漸袁孝成膽子也大了,駕駛得應心得手。那天一直練習到太陽落山了,才把車子開回學校教學大樓門外,叮囑值班人員看好車子。翁婿這才放心出了學校,爬坡往家走。剛走到半坡,突然從一棟房子後面竄出一夥人,用黑毛巾捂着臉,爲首一個拿着手槍,槍口頂着勝利的頭:“不準動!乖乖聽老子的,不然一槍打死你!”
勝利反應很快,突然一蹲,用手抓住那傢伙的手,擋開槍口,喊道:“伯伯,快跑,讓玉妹報警!”
袁孝成一看情況不妙,奮力往坡上跑去。
爲首那位手被勝利擋開,失手扣動槍機,“砰!”地一聲槍聲震響山間。
“大哥,不能開槍!公安來了,就糟了!”易三狗叫道。
易老大忙喊:“快用麻袋把他套住,邦好!捆結實了,扛上走!”
其餘的撲上來,用大麻袋套住勝利,七手八腳地把麻袋捆好,扛在肩上就開跑,消失在黑暗中。
袁孝成上氣不接下氣,跌跌撞撞跑回家中二樓喊道:“玉妹!玉妹!閨女,閨女!大事不好啦……大事不好啦!……”
玉妹正在幫伯孃做晚飯,她上竈炒回鍋肉呢,兒子在三樓玩遊戲機呢。
“伯伯,伯伯,出了啥子事?”玉妹問道。
袁孝成氣喘吁吁說道:“不好了,不好了,勝利叫人綁架了。聽口音,我曉得是易老大一夥人!”
“啊!”玉妹一驚,手中的鍋鏟子落在了地上,“壞了!勝利……”
“閨女,閨女,咋個辦!咋個辦!”伯孃抱住她,“哇”地一下子哭開了。
“伯伯,你聽清楚了,是易老大一夥人?”
“我聽得清清楚楚,易老大的口音,我是聽清了的。”
“伯伯,快給派出所和區公安局報警……”玉妹立刻說道。
袁孝成立刻拿出手機,按了號碼,然後說道:“是派出所嗎?王所長嗎?我是袁孝成,我要報警!……”
對方答道:“袁校長啊,我是老王,你慢慢說清楚些,……”
袁孝成詳細講述了當時的情況。
“啊?他們有槍?我們立即去你們家,你們莫動!我馬上上報區局,請求他們派人來支援。”王所長說道。
十分鐘之後王所長帶了二名警察來了。
袁玉妹和袁孝成在樓下門口迎接王所長,並且摸黑領王所長他們勘察了現場。王所長看過現場後說道:“這幫傢伙肯定沿小路往七盤關方向逃竄了。等一會兒區局人來了之後咱們再追捕,一定要把任同志解救出來。”
過了半個小時區局趙局長親自帶人乘着兩輛警車來了,帶了六名警察和一個排的武裝警察。王所長在鎮街上攔住他們,向他彙報了勝利被綁架的經過。
“這和區局掌握的情況一致,昨天上午易百福到老狗洞找刁有財,咕咕嘰嘰大半天,從刁手中拿走一支手槍和五發子彈,今天就來綁架任勝利同志。看來今晚咱們必須收網了。前些日子成都、重慶方面公安機關從一小撮毒販中獲悉,他們這些毒販在毒品販賣中爲了自身安全,從廣元一個槍販手中買到手槍。經過我們近一個月的偵察,終於清楚這些槍全是刁有財在七盤關東山深山溝裡的老狗洞裡製造的。老狗洞裡有發電機、起牀和鉗工平臺,一個完完全全造槍作坊。王所長,今晚趁天黑我們去端老狗洞的老窩。你帶四個警察和四名武警先去抓易百福,再去抓易老大,解救任勝利。”趙局長命令道。
“是,局長同志。”王所長立正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