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前一天晚上,兆琪問長勝:“麼兒,你怎麼看北京最近發生的事情?”
“今天我去理工大學、財經大學、醫科大學……轉了一圈,發現這些學校中一小部分人,與北京鬧事的人沆瀣一氣藉着‘民主自由’的幌子,妄圖推翻黨的領導、顛覆無產階級專政。這是對改革開放的反動。是一場大是大非、你死我活的階級大搏鬥。我認爲應該在適當時機用適當的手段給予狠狠反擊……”長勝說道。
“麼兒,說得對!你不愧是爸爸、媽媽的好兒子,媽媽放心了。”兆琪十分滿意,拍拍他胳膊稱讚道。
會議最後決定由顧委、市委和市政府派出十五個聯合宣講組深入各大專院校、工廠企業宣講*思想、*理論以及“四個堅持”的政策、國內外的政治形勢。
會後長勝叫來盛午辰的秘書,命他派車將盛午辰送去醫科大學附屬醫院。自己則帶人回市政府準備明天深入理工大學宣講的材料。
午飯後,長勝和自己帶的宣講組的人正在討論宣講材料時,市政府秘書長匆匆跑進來報告:“市長,市政府門口聚集了大約三、四千學生,他們是理工大學、海洋大學、財經大學、外國語大學和師範大學的,要求直接與市委、市政府領導對話。”
“來得好快呀!”長勝先是一愣,馬上鎮靜下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同志們,我去會會他們。”
宣講組的同志們齊聲說:“市長,我們同你一齊去。”
“同志們,用不着,我一個人就夠了,你們在這兒好好準備材料。”
秘書長說:“市長,讓同志們一齊去吧,給你壯壯場面。”
長勝輕輕一笑,說:“壯場面就不必了,聽聽他們的的意見和說法倒是一個學習的絕好機會。好吧,咱們一齊去看看。”
宣講組七、八個同志跟着長勝走出了市政府辦公大樓。大樓正門口有四層石階,站在石階上比平地高出三十多釐米。秘書長站在石階前宣佈道:“同學們,請肅靜!下面請遼遠市委副書記、市長晏長勝同志親自回答同學們代表的問題。下面請同學們的代表上來同市長進行對話。對話是現場直播,有什麼話都可以說。晏市長願意回答同學們的問話。”
此時已經上來了幾位同學。其中一個瘦高同學拿起話筒,說道:“我是理工大學化工學院三年級學生,我叫王忠衛。我聽說晏市長原來是理工大學物理系普通老師,不知道爲什麼僅僅在幾年間從一個普通老師升任了市委副書記兼市長,就像坐了火箭似的。聽人反映這全和您的父親文謙是前任市委第一書記、您的母親羅兆琪是省委紀委書記有很大關係。”
長勝微微一笑,平靜地回答道:“你聽到的全是不實之辭。不錯我父親是一九五○年來擔任遼遠市長、第一書記的,在十年浩劫時被壞人*致死。他爲黨爲人民忠心耿耿工作,從沒有離開過他的戰鬥崗位。我母親羅兆琪也是同年調任遼遠師範學院書記兼院長。五七年反右被停職審查,六二年甄別後宣佈無任何錯誤恢復工作,調任嘉木市師範學院任書記兼院長,後來又擔任嘉木市革委會主任、市委書記兼院長。因爲反對*的倒行逆施,她上書*請求改正*的錯誤,被‘*’秘密逮捕,並準備秘*死。幸虧‘*’倒臺才獲救出獄。治癒全身傷痛和一雙斷腿之後她毅然受命出任遼遠市委書記,後來擔任了省紀委書記。三年前她年滿七十五歲,才離休。而我本人是一九六六年的北大研究生畢業,六八年分來理工大學任老師,後來被下放三線一家中央直屬鋼廠勞動。後來擔任總廠的教育處處長,總廠廠長。鋼廠是中央直屬的大幸企業,職工有四萬多,廠長由省委、省政府任命,屬副省級幹部,相當於市級幹部。在鋼廠勞動期間我沒放棄科研,並且出版了著作,被省裡選爲科技代表,出席過全國科學大會。回校後我是物理系的老師,因爲我所著的書是我國第一部涉及低溫物理的科技著作,經國務院批准在學校成立了低溫超導實驗室,由我任實驗室主任。因爲是博士點,我就成了教授、博導。後來物理系主任李志辰教授退休,我繼任系主任,後來擔任副校長。當我母親任紀委書記時堅決反對我出任政治職務。在八五年省委決定調我擔省科委主任,因爲我提出要讓學校博士點繼續辦下去,拒絕了這個調令。兩年後羅蜀玉、林廣利兩位教授擔任博導之後我才被調往遼遠市工作的。此時離我母親退休已經快三年了。由此大家可以看出來,我在學術上的成就和工作中的成績,與父母在不在領導職位上毫無關係。從我研究生畢業到現在已經二十多年,不算短吧。怎麼能說是坐火箭上來呢。”
王忠衛似乎不算完,繼續問道:“據人們反映,羅蜀玉之所以成爲你的博士生,因爲她是你的表妹,這裡是不是存在營私舞弊?”
長勝手一揮,大聲反駁道:“這純是胡說!首先,博士點招生那年我正在籌備實驗室,根本沒有時間顧及招生工作。爲了不影響招生,我只好拜託系主任李志辰教授全權處理。從出題,到考試、複試都是李教授經辦的,甚至面試也是李教授辦的,直到錄取發榜、報到,我這才知道招收的博士生是羅蜀玉、林廣利。直到報到後我才知道羅蜀玉是我表妹,我唯一的舅舅的女兒。開始我不相信有這麼個表妹。舅舅羅鶴鳴,現在是成都市工商管理局局長。當年我們從重慶來遼遠,十幾年沒見面。七十年代我在江佑鋼廠下放時曾去過成都見過舅舅,當時他已經四十多歲,未婚,是區工商管理科科長,不久就赴西昌的五·七幹校勞動了。羅蜀玉告訴我,舅舅四十八歲那年才與舅媽結婚。舅媽也是四十八歲,倆人沒有生育。舅媽是師院畢業,五七年定爲右派,六○年發配到西昌山區小學教書。與她同來的還有一個大學畢業生,也是右派,年齡相當,也在小學教書。那年冬天倆人相戀並且同居,一年後生下一個小女孩,取名蜀玉。*丈夫被紅衛兵批鬥,活活打死。後來我舅舅上五·七幹校,住在她小學中與其結婚。舅舅與舅媽結婚後,將其取名羅蜀玉,也就是現在我的表妹。這個表妹,在此之前,我根本不認識,也不知道,何從談起徇私舞弊呢。這一切,大家可以去取證調查。”
王忠衛聽罷說道:“對不起,市長同志這全是誤會,請諒解。”
“沒什麼,講清楚了,大家會明白的。”長勝說道。
這時候一個留短髮,穿一身牛仔裝的女同學說道:“我是外國語大學英語系二年級學生,叫張西慧。市長同志,我們得到確切消息,自從你擔任市長之後決定把十幾家市屬工廠搬出市區,騰出地方賣給外國人蓋酒店、辦公樓,這完全是舊社會的割地賣地!”
長勝微微一笑,語氣平和地說道:“張同學,你們把問題弄錯了。這些工廠搬出市區,原因很多,主要原因是工廠污染嚴重,產生噪音,影響市民生活和休息;或者氣味難聞,影響市民身體健康,例如染料廠、化學油脂廠、橡膠廠、塑料一廠、二廠、三廠……都屬於這種類型;還有的是工廠生產成本過高,嚴重虧損。這類工廠設備陳舊,成本過高,產品滯銷造成虧本。通過搬遷騰出市內地皮,換得資金,引進新技術、新設備,降低生產成本,搞活經濟,開拓市場,從此由虧轉盈。例如儀表儀器廠、紅旗機器製造廠、電瓷廠、自行車廠……它們遷出市區,引進外資或內資來修蓋大酒店、辦公樓寫字樓或百貨商場,發展了我市的第三產業。我們的地皮只是依照國際規則出租七十年或五十年,租期到了,可以續租,那得再交納租金,否則收回地皮或地皮上的建築,這是利用外資盤活我們的工廠企業,根本談不上賣地割地,更不是洋奴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