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
一九七四年小平同志根據*他老人家的“把國民經濟搞上去”的指示，大抓整頓，先從鐵路抓起，然後抓各行各業，國民經濟從*中的瀕臨絕境中走了出來，舉國上下都爲之擁護，到了七五年漸漸步入正軌，同時人們對*中認識漸漸深刻，人心趨穩已成大局。可是那位“偉大旗手”及其同夥爲了篡奪黨和國家的最高權力，不甘心落敗，就在七五年初秋，“*”出現了批“當代大儒”的歪風邪氣，沒多久突然間被這幫傢伙控制的北京的兩報一刊（指人民日報、解放軍報、紅旗雜誌）中出現了批《水滸》的浪花，漸漸這個浪花變成洶涌的惡浪洶濤，一時間批“宋江的投降主義”甚囂塵上，而且指明本是梁山水泊忠義堂的二把手宋江架空了一把手晁蓋，並且成了接受朝廷招安的罪魁禍首。這究竟暗指何人何事，明眼人都清楚。這幫人唯恐天下人不明白，於是又翻出了二千多年前的老賬：孔夫子殺死少正卯，明目張膽地喊出當代“正在走的*”和“當代大儒”要絞殺*出現的這些個“革命派”。報刊雜誌上連篇累牘大聲疾呼，其目的所指，經過九年*磨難的人們自然都明白矛頭是指向誰的，都替正在抓整頓的小平同志和支持他的周總理捏一把汗。
七五年底，何靜在深夜給長勝打來一個長途電話：“老公，告訴你一件事。在嘉木市任市革委會主人的媽媽，七月時退了下來，回到遼遠家裡。她和媽倆人成天討論國家大事，後來媽媽動筆寫了一封陳情書。在上交前她還去省城找林家老爺子談過，把陳情書交給林老爺子看過，林老爺子十分欣嘗，誇道：‘你說出了人們多年沒說出的真話實話。兆琪，你真是一位鐵骨錚錚的巾幗英雄！’並且答應由他交給在北京的某位領導同志，求他轉呈給*。
媽媽的陳情書上說……”
“老婆，媽媽的陳情書留沒留底稿？”長勝問道。
“留了一份在媽手中。”
“你向媽要來，寄給我，由我來保管比較穩妥。”
“好，明天我向媽要來，寄給你。”
十天之後長勝收到一份保價信，保價信是那個時代特設的一種具有保密的郵件，可以把糧票、現金、文件之類貴重東西裝入信中郵寄，郵資比普通信件和掛號信件高出幾倍，十幾倍。必須由收件人親自蓋章簽收，別人不能代收。
長勝收到保價信，拆開一看陳情信：
“敬愛的*：
我叫羅兆琪，一九一一年辛亥生人，三十年代加入地下黨，約有四十年黨齡。解放前在重慶求精中學和其他學校做地下*。解放後任華光職業專科和西南革命大學一分校黨委書記兼校長，後調到東北遼遠任師範學院任黨委書記兼院長。五七年冬因莫須有罪名被打成階級異己分子，發配東北農墾兵團，六三年組織上經過甄別，宣佈無罪，恢復黨內職務和行政職務，改任嘉木師範學院黨委書記兼院長，*中任嘉木市革委會副主任、主任。七五年五月因年近六十五歲退休。
*你老人家發動無產階級*，本意是反修防修，鞏固無產階級專政的偉大斗爭。孰料時值九年由於受到一些別有禍心的人的干擾，使運動出現了八大錯誤：
第一，破壞了原有的社會主義法治根基、嚴重動搖了無產階級專政。*同志是堂堂正正的經過黨代會和人民*選舉產生的黨的副主席、人民共和國主席，*中卻沒經過任何法律程序和宣判，就被罷免，被人私自抓起來批鬥，沒有經過任何審判就拘關押，直到慘死獄中。一個共和國主席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於獄中，這是千古奇冤！這是對社會主義法治無產階級專政的極大破壞！此風一起，效仿者衆多，全國成百上千領導幹部被批判鬥爭、拘禁關押限制人身自由，甚至備受私刑摧殘至死。嚴重地破壞了無產階級政權的穩定。
第二，*您老人家提出‘不破不立’、‘大破大立’。但是如今是大破而不立。首先是全盤否定了中華民族五千年來的傳統文化，不論好壞良莠，一律冠以‘封、資、修’的帽子，統統拋棄，卻沒有進行系統的批判、系統的甄別鑑定，然後揚棄惡俗醜陋的，發揚優雅高尚的傳統文化。更沒有樹立一個真正的無產階級文化系統。現在文化舞臺上只有八個樣板戲，完全沒有‘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生動活潑的大好局面。教育系統的改革也是如此，至今高校沒有恢復高考招生，國內缺乏培養高級人才的機構，高等教育無法爲國家培養高級人才。通過推薦上高校的工農兵大學生，文化水平參差不齊，還有許多是白卷先生。新編的教材根本無法適應當代科技水平的需要，長此下去，我們將陷入永遠落後的怪圈中。
第三，在文化革命九年期間，國民經濟遭到重創，大大退步，工廠基本處於停產狀態。農業更是舉步維艱，商業已經枯萎蕭條，人民生活大幅退步，物資奇缺，不得不發票分配，不僅僅限於糧油布匹，甚至與肥皂火柴燈泡這些日常用品都不得不發票分配。這難道是*的初衷？
第四，發動紅衛兵本是一件好事，讓青年人在鬥爭中得到鍛鍊，但是一些別有用心的人煽動起的無政府主義思潮都把這些毫無鬥爭經驗的年輕人引上了歧途，藉口破‘四舊’，破壞了許多名勝古蹟。廟宇道觀，這不僅僅是文化上的損失，更是破壞了黨的宗教政策。後來發展成爲大抄資本家，這完全破壞了黨的統一戰線，在國內和國際上造成惡劣的影響，嚴重損害黨的形象。更讓人不能容忍的是，在*反黨集團的煽動下紅衛兵及其羣衆組織派性膨脹，大搞武鬥，大江南北、白山黑水處處設立武鬥據點，幾乎引起了大規模內戰，只是由於解放軍不曾動搖，才剎住了這股武鬥之風。可是無政府主義思潮影響遠遠沒有清除，派性嚴重侵蝕了整個社會和家庭的肌體，破壞了社會的穩定。
第五，*讓一些‘極左’思潮氾濫，讓那些有‘極左’思潮的人有了破壞無產階級專政的舞臺，他們喊出‘文攻武衛’在全國掀起了武鬥惡潮。他們天天叫嚷抓‘正在走的*’，其目的是否定一切，唯恐天下不亂！破壞當前把國民經濟搞上去，正在抓的整頓工作，破壞當前的大好局面。他們四處散佈‘凡是扛過槍、跨過江的都是民主派’，必須打倒。利用‘四大’散佈謠言，把矛頭指向*身邊的主要領導同志，說他是‘當代大儒’，說小平同志是宋江級的‘投降派’。
第六……
第七……
第八……
綜上所述，我希望*和黨中央能聽聽全國人民羣衆的心聲：請小平同志繼續高舉整頓的大旗帶領我們向前進，排除一切干擾，穩定社會，把國民經濟搞上去，開創無產階級專政政權的嶄新局面！
*萬歲！
*萬歲！
羅兆琪
一九七五年九月 ”
長勝心情十分激動，一來爲有這樣一個堅強勇敢的母親而驕傲自豪；二來爲母親不顧個人安危大膽進言而擔憂。
他把信仍舊裝進保價信封裡。他在想如何找一安全保險的地方保存好，“放在大哥家？不行，一旦有事，必定要抄我這兒和大哥那兒。放在姐姐家，也不行。”
想來想去他找不到一個安全而保險的地方。那一天他都在想委託何人保管這封信。晚上他第一次失眠，輾轉反側無法入睡。
長勝的心還沒有平靜下來，一九七六年一月八日晴天一聲炸雷，讓舉國震驚，山河哀鳴：敬愛的周總理與世長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