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_第五章

澤元上班後看見報紙的文章,立刻把林嵐叫來,質問道:“小林,你怎麼好這樣吹捧我呢,我不過是把黨關於重慶、四川的知識分子政策做了個說明,不必這樣突出我個人嘛,這是錯誤的。”

林嵐嫵媚一笑,說道:“首長,這篇文章是一號二號首長仔細審查後籤批發表的,要求重慶、四川的各單位都以此爲標準貫徹執行黨的關於知識分子政策。我哪有這麼大的權利。”

“哦,是這樣,是我錯怪你了。”澤元微微一笑。“不過呢,你可以多寫一些一號二號首長的首長的報道文章,或者深入基層,報道工農兵羣衆。我呢,不要再報道了。個人是微小的,羣衆纔是偉大的。”

林嵐掩嘴嫣然一笑。“首長,難怪你這麼謙虛,你真是文謙同志嘛。”

“哪裡,那個名字,地下黨組織給我起的代號,也告誡我一定要戒驕戒躁。謙虛謹慎的意思。”澤元解釋道。

林嵐見杯子沒水了,就去倒了杯水。澤元拿起喝了兩口,說:“謝謝。小林,你的文筆不錯,只是書生氣太重,你應該多深入基層,與工農接觸多了,再寫東西,書生氣就沒有了。

“是,首長,我一定照辦。”林嵐說道,“我向首長報告一個好消息,你的麼兒真聰明,剛上一年級,老師考他算術和語文,就說你去三年級吧。於是麼兒就上三年級了,沒出半個月,老師讓他去四年級了。現在麼兒在四年級讀書呢。四年級的老師講麼兒學習成績很好,一直很優秀。麼兒和同學們關係很好,從不打架罵人,同學們一致推薦他當班長。他的班長當得有模有樣,同學們都聽他的。”

澤元聽了,不喜反而憂心忡忡:“這孩子太愛賣弄小聰明,只不過把他媽媽、姐姐教過他的算術、唐詩宋詞拿出來炫耀吧。他得多敲打敲打,不讓他翹尾巴。”

“首長,麼兒很乖,頭一個星期,我去學校陪他。後來他告訴我,他和同學們耍的很好,不想家了,自己睡覺也不害怕了。”林嵐說道。

“果真那樣,我就放心啦。謝謝你對麼兒的關心。”澤元說道,“說道這兒,昨天我聽張大虎同志說你媽媽病的很重,住在醫院裡,你只能晚上去陪你媽媽。這樣不行,我準你假去醫院陪陪照顧一下你媽媽。”

“首長,不用操心啦。我媽媽說她得的是慢性病,一時半會兒好不了也壞不了。首長這兒工作很重要我不能離開。有醫生大夫護士照顧她,就夠了。我爸爸和我晚上去看看她就行了。”林嵐婉言謝絕了。

澤元突然想起來了,問道:“小林,我很久就想問你,只是因爲是組織部老薑送你過來的,檔案也沒轉過來。我一直不知道你爸爸叫啥?在哪兒工作?你媽媽叫啥?在哪兒工作?”

工作了這麼久,澤元一直沒有問過這些。他只覺得林嵐人長得很美,有點像一個人,更像希臘神話中的維納斯,工作積極肯幹,接人待物很有分寸,也很正直誠實,和藹可親,從不耍女孩子的小脾氣。

“我媽媽叫江漢萍……”

“等等,叫什麼?”澤元大吃一驚,忙追問道。

“江漢萍。江水的江,漢口的漢,萍蓮的萍。武昌人,曾經在湖北武漢一中讀過書,那時候首長是她們的校長。是您扔下金筆給她們報信,逃過了特務的圍捕,她永遠沒有忘記。”林嵐如數家珍似的說道。雖然過去了二十多年卻彷彿就在眼前。不過講起這件事的不是母親而是女兒,也沒有因爲斗轉星移而黯淡。

澤元長嘆一口氣,“江漢萍,一個好同志,熱血青年呀。小林同志,你的父親有是哪個?”

“我父親叫林青,北方人。”

“林青,是西南局書記處書記兼組織部長那個林青?”澤元更爲驚訝,問道。

“是的,他就是一九二七年首長入黨介紹人。”

“啊!”澤元跺腳了,“你咋個不早點告訴我!”

林嵐淡然說道:“是爸爸媽媽不准我講的。爸爸說:澤元同志是一個優秀的地下黨幹部,成功潛伏在敵人陣營,爲黨做了許多工作。他還是一個教育家、數學家,在重慶教育界、科學界和工商界中享有極高的聲望,是黨在統一戰線上傑出的工作者。你去當他的秘書,對於你來說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學習機會,你必須虛心向澤元同志學習,決不能因爲是我的女兒而驕傲自大,不準把我的名字擡出來嚇人。希望首長以普通工作人員標準要求我,不得有半點特殊照顧。”

林嵐的語氣平淡,神情如常,毫無驕色。澤元看出來了,她是認真執行了父母的叮囑。說道:“小林,今天下班以後,陪我去看看你媽媽,好嗎?”

“好的。”林嵐答道,然後回到自己辦公處。

十幾分鍾之後,她進來報告:“首長,市教育局新任黨組書記和局長求見,說是昨天預約好的。

澤元放下手中的筆,說:“快請他們進來。”

二分鐘以後秦渝生和一位身穿洗得發*裝,扎着武裝帶、佩着解放軍胸章、戴着紅五星八一帽徽的年輕人進來。澤元不容他們開口說道:“老秦,小鐘同志請坐。”

這位年輕人叫鍾向左,原名鍾吉祥,參加新四軍後改的名。今年二十八歲。十年前他高中畢業,準備讀大學。日本人逮捕了開電器行的父親,罪名是向新四軍賣了無線電器材,然後槍決了。鍾吉祥滿腔怒火,通過地下黨輾轉進入新四軍根據地,參加了新四軍,因爲他是高中生,愛好文學,就留在新四軍總部當了一名宣傳幹部。當時政治部是饒漱石當主任,見他爲人機靈,又會見風轉舵,於是調進政治部當了連級參謀,一年後當了團政治部主任。大軍進川前,一號二號首長讓他隨軍入川。此時一號二號首長決定選一批有文化的幹部進入地方任職,充實地方黨政幹部。這樣鍾向左被派往教育局任黨組書記。由於革大已經走上正軌,兆琪選了一批年輕幹部充實了領導班子。組織上決定秦渝生擔任市教育局局長,開闢新戰場。

澤元開門見山說道:“老秦、小鐘,組織上派你們去市教育局工作是有原因的。原任教育局長是爲留用人員,雖然是進步人士,畢竟在貫徹執行黨的教育政策上很不得力。而且教育局黨組織原任書記因爲種種原因被人拉下了水,教育局黨組的工作開展不起來。全市各中小學黨支部對此很有意見。老秦,你是老地下黨員,對各校情況熟悉,下去後一定能很快扭轉局面開展工作。小鐘,你是部隊幹部,幹工作雷厲風行,把黨關於知識分子的政策,好好落實下去。……”

“文市長,我們一定不辜負黨的期望,好好工作!”秦渝生和鍾向左齊聲答道。

鍾向左根本不認識秦渝生,接到調令後他到局裡報到才認識的,一聽秦渝生是重慶老地下黨的,他忍不住皺皺眉頭,心想這個人肯定和當地人搞得稔熟,甚至敵我不分吧。他哼了兩聲,沒言語。

“小鐘、老秦,你倆無論年紀還是經歷,差別很大,一定要注意配合團結,更要協調一致,只有合作好了,工作才能打開局面。”澤元始終有些不放心,再三叮囑。

一回到教育局,鍾向左立即召開黨組會議佈置審幹工作。

他斬釘截鐵說道:“同志們,學校是教育人的陣地,是培養革命事業接班人的重要基地。學校辦好了,革命就後繼有人,否則就有危險啦。所以教師必須純潔無暇、自身完美。那些曾經加入過國民黨、三青團的人決不能讓他們繼續留在教育崗位上。教師隊伍必須純之又純。我們必須記住偉大的蘇聯詩人馬雅可夫斯基的詩:“向左,向左,……”我們黨組全體同志必須向左,做真正的布爾什維克……”

秦渝生聽了,直皺眉頭,心中直說:“這是什麼呀……”

鍾向左越講越起勁:“我規定在這次政審中凡是參加過國民黨、三青團的,一律清除出教師隊伍。凡在解放前擔任校長、主任,尤其是訓育主任,國民黨、三青團書記長的,全部以反革命論處,逮捕法辦。……”

鍾向左說完後秦渝生馬上舉手說:“鍾書記,我可以談幾點意見嗎?”

鍾向左瞥了他一眼,有些不耐煩,說:“講吧,可不要講得時間太長啦。”

秦渝生裝着沒聽見,慢條斯理一字一句講道:“同志們,這一次搞政審,大家必須小心謹慎一些,千萬要掌握好標準,這關係一個人的政治生命、事業前途。大家知道評定一個人是否是反革命,該關該殺,有一條死槓槓:就是看他是否在舊社會幹過軍、警、憲、特。軍職是上尉連長以上、警職是警長以上。憲指憲兵、特就是特務。只要他沒有起義投誠,一律定爲反革命,有民憤和血債的則一定該關該殺。在教育界中,尤其在抗戰時期重慶市陪都,*下令要學校的先生(也就是老師)全部集體加入國民黨,青年學生全部集體加入三青團。若是這樣,目前在學校上課的教師幾乎全都是得開除;大學和高中的同學,也必須全部開除。這麼一開,全市大、中學都得關門了。正因爲這樣前幾天咱們的文謙副市長代表市委、市政府在重慶大學做了一個報告。他說:重大在座的先生和同學在解放前都加入過國民黨、三青團,這個沒啥子了不起的,只要你向黨組織交代清楚,並且老老實實的交待了,你沒有爲國民黨、三青團賣過力或者出賣同事同學,幹過這類壞事情,也就是一般歷史問題。黨和人民不會追究的。……”

“住嘴!住嘴!”鍾向左大叫大喊起來,“這是地地道道的右傾,右傾機會主義!”

秦渝生十分平靜,說:“鍾書記,請不要扣帽子,你可以看看前幾天的重慶日報。是林嵐特邀通訊員寫的文章,就是講文謙副市長這次講話。我不過據實轉述了他的講話。”

鍾向左閉着眼睛,一個勁兒說:“我不信,這是地地道道的右傾!這是對黨的政策的歪曲篡改,是地地道道的右傾!”

秦渝生說:“鍾書記,我不同你爭論,咱們可以去市政府見副市長當面問個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情。”

鍾向左萬萬沒想帶竟會在這兒吃了個癟,爲了找個臺階下,他只好說:“好吧,同志們,散會。我和秦局長一齊起找副市長當面問清楚。審幹問題再開會討論。”

散會之後,鍾向左和秦渝生又來到市政府。在秘書室見到林嵐,鍾向左說明來意,林嵐笑了,說:“鍾書記,那篇文章是我寫的,在發表之前,一號二號倆位首長親自審看過,並且逐字逐句討論研究之後才籤批發表的,還說過黨對知識分子的政策,在重慶、四川以此爲準。”

鍾向左一聽,倒吸了一口冷氣。他知道一號二號首長都是開國元勳,我黨我軍的重要領導人,這種人的話就是政策呀。雖然失望但是他不得不說:“秦局長,聽林秘書這麼一說,咱們就沒有必要再去叨擾文副市長了,還是回去吧。”

“好的。”秦渝生見他打了退堂鼓,也就見好就收了,“林秘書,既然文副市長工作忙,我們就不見了,再見。”

“再見!”林嵐嫣然一笑,送走了他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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