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是不到長城非好漢,但對於如今的大明而言,尋輩子也沒法踏足長城一步,畢竟,每一道長城都是邊防重地,絕不是什麼供人遊覽的名勝。爲了遏制來去如風的蒙古騎兵,自洪武帝朱元璋就開始修建長城,累計有二道邊、外長城和內長城三道。外長城全是磚石建築,整齊如一,在渤海所以東與內長城交匯。
而二道邊則是兩頭用夯土壘成的土牆,形如水槽,兩頭高起,中間爲壕。雖說三道長城如今還有斷點,但仍然意義重大。
開平和興和位於二道邊之外,彼此互爲犄角。開平城乃是昔日元上都,洪武二年李文忠常遇春拔開平,元順帝倉皇北竄,此後大明在此設置了開平衛,乃是進逼蒙古的最大橋頭堡。相比之下,興和堡所沒有堅城之利,再加上只是千戶所,兵力不足,一遇大軍,能做的便只有堅守待援,因此在興和備禦平日還好,一有戰事就是最危險的地方。
十月末對於南方來說還不至於天寒地凍,但對於北方來說,卻極有可能是下了兩三場大雪。這一年的天氣卻古怪得很,天上只一味陰沉沉的,那陣陣寒意直刺骨頭,卻不像往年這時節已經大雪紛飛。興和堡的大門口,裹着厚厚棉祅,打着綁腿穿着油氈靴子的兩個軍士正在那兒使勁跳着腳,儘管他們的手上還戴着半舊不新的毛皮手套,卻仍然凍得瑟瑟發抖。
“他孃的,最恨的就是這種大冷天,可偏偏這鬼地方一年有一大半的日子是這光景!”
“甭提了說咱,就是鄭千戶,還不是因爲在宣府站不住腳跟這才被趕到了這兒來?說得好聽點咱們在這裡叫多多建功,說得不好聽那就是送死!之前那一趟咱們閉門不出只管防禦兄們還是死傷好些一次只剩下了六百多號人,怎麼防備?”
“這天氣太冷,若是手上不一層厚布條,恐怕是連兵器都抓不上……可那些韃子是習慣風雪天出沒的,要是真來了們的軍器補給都不夠,那時候難道真要閉門等死?只希望萬全那邊不要食言兩天能夠把糧食送上來。”
“至少也要拼孃的賭一把,等死有什麼意思,我還沒娶媳婦呢!就是那些成了家的,家眷也已經送到張家口堡了,雖說那裡是安全地兒,可萬一咱們這兒失守知道那裡會不會一併殃及?能撐幾天是幾天,一心想着死活路就真的沒了!”
兩人年紀才滿二十,都一年前剛剛承襲父職的軍戶輩父輩都是死在韃子手裡,因此對於一個死字並沒有多少懼怕只是想到不曾娶媳婦,也不曾看過別人口中那花花綠綠的世界,心中不免有些遺憾。說了一會話,他們便索性抽出隨身兵器活動身體,繼而竟是在大門口比試了起來,堡內的人對於這種情形盡皆習以爲常,也沒人多看上一眼。
小子軍士一刀把同伴劈出了幾尺遠,正打算乘勝追擊,頭頂上忽然傳來了一個嚷嚷聲,他連忙收起了刀,擡眼望去,果然瞥見遠處有一個黑點飛也似地疾馳過來。馬匹乃是興和堡中最緊缺的物資之一,只有斥候能夠擁有坐騎。這會兒望臺上的巡邏軍士提醒那是自己人,他這個新丁本就羨慕那些身手敏捷的斥候。此時更是幻想起了自己騎在馬背上的英姿。
“快。快點做好準備。萬全那邊人了。是欽差!”
那候來不及下馬便扯起嗓門喝了一聲。小個子軍士正大吃一驚時。高牆上就傳來了巡邏軍戶地鬨笑聲。有饒舌地還大聲笑道:“魏老二。你就別胡說八道唬人了。上頭常常派那些貴人備邊不假。但自從上次北征之後。除了幾年前宣府那位總兵大人來過一回。這些年誰來過咱們興和?之前來報信地分明說是來運送糧食補給地。至於欽差……”
“他娘地。我要是和你們開玩笑我就是王八。要不是我口令記得熟溜。差點給人扣下回不來!能把方陣走得那麼順地就只有京營那些大兵。驢車就足足有三四十輛。約摸是糧食補給。此外還有宣府左衛地旌旗。加在一塊足足有千把人。如果不是像當初興安伯那樣地欽差。尋常軍官能有這架勢?趕緊準備起來。誤了事情咱們誰都兜不起!”
此話一出。一大幫軍戶頓時愣住了。等到看見那斥候再不理會他們。重重一抽馬鞭就疾馳進了大門。看方向竟是直奔千戶所。一衆人這才半信半。各自準備了起來。約摸一刻鐘之後。望臺上地哨兵終於看見了遠處那浩浩蕩蕩一行人。慌忙鳴鐘示警。
陸豐留在宣府。于謙正隨隊趕往開平。張越從宣府出發。經張家口堡、萬全右衛抵達興和。繼居庸關長城之後再次穿過外長城和二道邊兩道長城。算是真正見識到了大明地邊防。同時也被凍了個半死。儘管厚厚地棉袍外頭還加了紫貂皮大氅。腳上是棉襪厚氈襪。就連鞋子也是特製地。但絲毫擋不住鋪天蓋地地寒風。那暖帽甚至得緊緊繫在脖子上方纔不至於被風吹落。而由於帶了不少輜重。這路上仍然走不快。
由於路上經過了張家口堡。因
喚對他說那就是興和堡的時候,他不禁大吃一驚。去,.手機看 小說訪問w б 那裡實在是像一座高高的小土堆。直到漸漸近了,看到那大門處站着不少腰懸佩刀的軍士,他方纔相信這裡真的是大明塞外重鎮之一興和。
張越打量着別人,匆忙迎出來的千戶鄭平原也在打量着這意料之外的一行人。初聽到這回有京營的人過來,他還不信,如今親眼看到卻不得不信。他跟着皇帝兩次北征,第一次從一介小兵提拔爲百戶,第二次則是從百戶而千戶自然知道自己這些邊兵和京營的區別。他不敢奢望這些拱衛皇帝的衛士這會兒是來這裡增援的,但想到此前開平那邊的急報,他還是長長鬆了一口氣。至少,他這六百多號人總算能喘息一下子了。
然而即使鄭平原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出王喚的時候仍是大吃一驚。山西行都司都指揮使的品級根本管不了大同和宣府二鎮的總兵,可王喚他畢竟還見過兩次,深知這位年紀一大把的都帥也曾經是當初勇冠三軍的猛將。奈何他這些年最遠也只回過宣府,消息閉塞得很,張越自報是兵部武庫司郎中實在是弄不清楚這一位究竟是何方神聖。
比起富庶繁華的宣府城,興和堡中除了軍戶還是軍戶子都是低矮的土屋,只有鄭平原的官所是用石頭混合泥土搭建的,灰不溜秋毫不起眼。儘管如此,偌大的興和堡一下子涌進了一千名士兵百餘名民夫倒是並不擁擠,只好些軍士在這苦寒之地呆了十數年,寸步不曾離開過着外頭人不免好奇,倒是有不少扯着民夫問中原情形的。
“十五輛糧車中是三千石糧食他的是軍器。興和乃是重地,所以這一次原有的手銃一律汰換成最新的永樂長柄火銃共兩百把,此外還有三百斤火藥百把最新產的佩刀,弓箭五千支,強弓兩百把。
這火銃和原先有些不同,老彭,你拿出來給鄭千戶看看。”
因爲一大部分車都沒往庫去,而是停在了自己的官所前,鄭平原本還有些奇怪,聽了這話,他那惑頓時變成了狂喜。興和千戶所中所用的火銃都是洪武年間的老貨色了,就是那些產自永樂初年的在經歷過兩次北征大戰之後,也不知道湊合修補了多少次,那些火銃兵甚至已經變成了刀牌手弓箭手。如今不但有新的火鐃,還補充了充足的火藥,甚至連佩刀弓箭強弓一律配齊了,這無是久旱甘霖。
自朝廷徙大衛,之後又是兩次北征以來,興和的位置變得不尷不尬,有多久沒有糧食之外的軍器補給鄭平原已經記不清了。就是他自己,也曾經想過若是興和所移防長城內該有多好。此時他忍不住站起身來來回回踱了兩步,直到一把手銃遞到自己面前,他這才醒悟到眼下還有別人在,連忙定了定神。
“鄭千戶你看,每把手銃配有藥匙,藥室用藥匙裝火藥,如此便不會有多少之分。若是一次充填之後韃子衝上來,沒功夫再裝填,那麼就用這個槍頭。”
彭三迅速將一截鐵質槍頭插入手銃上部一個特製的槽口中,旋即又揮舞着手銃比劃了兩下,這才轉身解釋道:“雖說原本的手銃也造得很結實,打完了可以掄着用來拒敵,但畢竟太短,不適合對騎兵使用,如今加長了柄,再加上槍頭,效果就好得多了。畢竟,這射程最多隻有一兩百步,銃手在那些韃子騎兵的衝刺下,一般只能射一輪,就算三段射擊也不能長久,這截槍頭很有用處。”
說到這裡,他又意味深長地了張越一眼,因笑道:“這一批是試製品,是張大人去年給京營京衛一一換裝的時候對工部軍器局那些工匠提出的建議,是否管用卻得看你們用下來感覺如何。”
張:沒料到彭十三忽然畫蛇添足加上一句話,見王喚和鄭平原都愕然看了過來,他只好笑說道:“其實這是上次去江南遇上倭寇進犯的時候,看到幾個護衛一人使兩把手銃時生出的念頭。畢竟,軍中不可能有那麼多把備用的,若是一輪之後鐃手再無用武之地,遇上緊急情況不免就麻煩了。如今一鐃打完了就可以用這個槍頭拚刺……白刃,真正打仗時也不必再準備第二把武器。”
這一刻,他不禁深深讚歎起了那些工匠的水平。他只是隨口一句話,不但有人當場畫出了圖紙,更有工匠笑說原本就有這個設想。雖說火鐃手從來不是爲了和人肉搏的,但要不是爲了防備萬一,大明的火銃爲什麼能讓人拎着當榔頭使?
PS:俺從來不求打賞,因爲俺已經拿了大家的稿費,再要那些額外的東西實在是不好意思,但是,希望大家能把免費的推薦票和月票投給我。只剩最後三天了,爲了讓這一個月的努力乃至於半年的努力不白費,希望大家能搜刮一下最後的月票!如果本月也能僥倖突破一千票,貌似還會有系統發出的獎勵積分帖子……借俺十張月票,俺就能追殺前敵,斬殺追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