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我要去探訪安王府的事,言悔已是知情。我擔憂地瞄了一眼王萬華,然後肅然地看向了言大夫。
後者瞭然地對我說:“早去早回。”
我輕輕地嗯了一聲,邁了幾步,眼瞧着就要跨出門檻,卻是被言大夫伸手搭上了左肩,沒用什麼力度,卻足以讓我頓下步子。
“別鬧事。”
……
月黑風高,卻非殺人夜。
我悄無聲息地摸進了安王府,躍身於屋檐之上,幾起幾落,隱在了某間寢屋的青瓦間。
窗櫺內的光亮陡地弱了下去,變得耐人尋味起來。
我躊躇着,掀開兩三片的青瓦,露出了裡頭的光景來。
屋裡的倆人已歇在榻上,多餘的蠟燭均已熄滅,僅剩下牀頭尾懸吊着的兩盞夫妻燈。
夫妻燈。
趙小六尚未娶正妃,這怎麼也算不進側妃的規制裡。畢竟一個側妃,無論聽着有多麼高貴,也不過是個妾罷了。
朦朧的幔帳內,隱隱可見兩人的身形,他們相對而坐,一時寂然。
而這無言之中,卻滿是曖昧的氣息。
我看着那女人嬌小的身體,怎麼盯也瞧不清她的樣貌。盼只盼,她不是萬華放在心上的那個人。
男人的上半身已是光裸,他伸出手,甚是溫柔的,一點點地勾下了女人的衣衫,直至露出內裡的輕薄肚兜來。
那隻手又慢慢地爬上女人的藕臂,摩挲着她的肌膚,而後指尖輕彈地繞到了嬌軀的身後,摸上了那柔滑的繫帶,只要輕輕一挑,便可解開最後一層的阻礙。
可他似乎不急,而是散散地扯着繫帶,用那修長的指尖,撩撥着女人的背脊。
只見女人渾身一滯,發出細碎的嚶嚀,半分嬌羞入了我的耳。那不是我聽過的調子,故而怎麼也識不出。
也許不是鶯兒。
我仍是揣着一絲的掙扎。
直到男人吻上女人的臉頰,滿是情慾地說:“鶯兒,唱支瑤臺曲給我聽。”
是趙小六的聲音,如初見時的紈絝語調,可以聽出其間的情意綿綿。
女人有些緊張的閃躲,卻是被趙小六一手扣住了頭,吐着舌尖,舔上了脣瓣。
“我想聽。”趙小六含着笑意故作撒嬌之態。
我聽得耳朵都要冒煙了。
趙小六居然還有這麼柔情的一面。
他四處撩撥着身前的女人,迫着她妥協。後者逃不開,只得埋着頭羞赧地應下:“好。”
這一個字。
輕飄飄地落在我的腦海,剎那間就掀起了洶涌的波濤。
真是葉鶯。
我僵硬地坐在屋檐上,視線已木然地移開。要知道,聽說是一回事,到了親耳所聞,親眼所見,便又是另一回事。
更可怕的是。
此時聽牆角的我,再次確定了情報處所給的那四個字:你情我願。
下一刻,葉鶯的歌聲透過揭開的那道小天窗傳到了我的耳裡,亦如我記憶中的那般,那般的婉轉動聽,不過些許的氣喘。
“鶯兒,繼續唱。”在歌聲片刻的停頓後,趙小六如此哄道。
我的眸色一片冰涼,怎會猜不出他們此時的糜糜之景。
葉鶯的聲音比她的人還要美,曾經,我還誇過幾回,可如今,這聲音卻是如此刺耳。
一支瑤臺曲,是屋內催情的藥,亦是我血液中翻滾的毒。
仰起頭,我看着無邊的夜色,寒風穿過我的衣衫,卻冷不過我胸膛中的那顆心。耳朵一陣放空,對於屋內上演的活春宮,我恍若未聞,只是寥寥地想。
萬華,她的身心,大概都不屬於你了。
而她宛宛的嗓音,從今以後,都只會爲另一個男人唱出動人的曲調。
無名的火躥起,我挺想現在就衝進去,將趙小六大卸八塊,讓葉鶯說個明白。
然而我忍住了。
不能鬧事。
我可以再等等。
左右不過一出活春宮的時間。
等到屋內的動靜歇上了一陣,我才偷偷地進了屋,藉着夫妻燈的光亮,可以瞧見牀上的兩人都已閤眼睡下,呼吸沉沉。
無聲的掀開幔帳,葉鶯的臉暴露在眼前,讓我徹底看了個清楚。
我沉着臉,迅速地點上了趙歌的睡穴,睡得更沉些,總是好的。緊接着,就一腳將這人踹下了牀,他未着寸縷,觸了地是反射性地冷得一顫。
而我,則是抱着劍站在了牀頭邊兒,雙眼緊盯着葉鶯。
我並未留力,趙小六是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那動靜足以讓葉鶯聽見。她拉了拉被撩開大半的被子,雖是疲累,卻還是困惑地睜開了眼。
只是一聲驚呼尚未出口,她便自個兒捂住了嘴,而後壓着嗓子喚我:“玫姐?”
鑲金的鐲子圈在她的腕上,印在眼底愈發的清晰。是那日競選花仙時,我丟給她的那支,多麼諷刺,那東西的原主不正是她如今的枕邊之人麼。
無言中,葉鶯又瞧見自己身旁的牀榻一片空蕩,她抓着被子,四處一掃,發現了匍匐在地的趙歌,臉色不免幾分焦急:“他,你把他怎麼了?”
這不長的時日裡,趙歌將她呵護在心上,關懷備至。而她對他,情意雖尚淺,動了心卻是真的。
那雙水靈的眼睛裡,流轉着的,是對趙歌的擔憂,更是對我的些許懼怕。
看來,她以爲我是來者不善。
“他沒事,不過是睡得沉罷了。”擡腿踢了一下腳下的那人,我瞥着葉鶯肩上的吻痕,跺了跺右腳,壓抑着心頭的火氣,說:“你應該知道,我爲什麼會來找你。”
她當然知道我是爲何而來,得了趙歌安好的消息,她懸着的心緩緩落下,轉而垂着眸子沉了臉色,眼裡劃過幾絲掙扎:“玫姐,我和萬華,緣分已盡。”
緣分已盡,情意當絕。
原來,葉鶯是鐵了心地,要將萬華從她的世界中趕走。
可是啊,難道萬華遭受的百般苦楚,她一句緣分已盡就算是打發了?
又是一腳踹上趙歌,我冷然開口:“因爲他?”
我仍是不信,當初那個一臉倔強,說着不願被人看不起的小姑娘,會是攀附權勢之人,而那個記憶中單純的喜歡着萬華的女孩,會這麼快就移情別戀。
短暫的靜默後。
不想葉鶯擒着被角,倒是給了我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是,也不是。”
【作者題外話】:說本少爺幾天一更的寶寶。
你的良心,不會痛麼。
俺明明是一天一更,雷打不動啊?(ˉ?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