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悔走出書房後,餵魚去了。
飼料一顆顆地灑進塘子裡,他執着小瓷盤,眼神飄得既遙遠,又空蕩。
混賬。
他在心裡啐了自己一口。
不用回頭也知道,他家姑娘傷心了,他惹的。
可是沒辦法。
這一次,他真的軟不下性子,也好不了心態。
氣獨守空房麼。
有的吧,畢竟他對於洞房花燭夜,又豈止憧憬了區區幾日,但,也不僅於此。
親手推人離開之後,他穿好衣衫坐在牀邊,盯着亂得一團糟的喜被,怔了很久,而後伸手划着筆直的印子,將其疊成了方塊,不太順眼,便拆掉,再疊,又拆掉,繼續疊。
反覆地發泄着。
而在這個枯燥的過程中。
他不止一遍地想,如果自己當時說出口的是別去倆字,人會怎麼選擇。
走,還是留。
白江,還是他。
至於答案,其實早在某人走之前,就心知肚明瞭。
走,是某人的必選,因爲她重情重義,絕不可能撒手不管,而這一走,也並不代表自己就沒有白江分量重,只是適時的選擇罷了。
他明明知道的。
可還是忍不住的失落,且討厭極了自己的體貼。
對啊。
他其實是想拉着人不讓走的,卻是賊特麼體貼地說了句,你去吧。
還唸了倆遍。
還,手賤地推了一把。
孤零零地面對這洞房花燭夜,哪裡能好受,可他本來以爲過上一夜,這消極的情緒就會平息,然而一夜未睡,他坐得尾椎骨都疼了,結果,心更疼。
收回遊蕩的視線,他長長地嘆着氣。
這樣不好的呀。
因爲篤定了他會等在原地,就那麼沒心沒肺地選了旁人,而將他拋下。
偏他怪不得人。
便只能兀自神傷了。
……
被留在書房的我,沒急着走,反是板着臉盯着言大夫擱在書桌上的那本冊子看。
色即是空。
空你大爺。
不爽快地將心經往懷裡一揣,我就夾帶着出了門。
言大夫得少看這些佛經,萬一給悟得個六根清淨,別說哄不好,人怕是能出家當個和尚去。
想一想光頭的言某人。
好像更顯禁慾氣息?
爲了將難過的情緒掩下,我的腦子裡刻意兜轉起旁的東西來。
勉強還能管點用。
雖然只有一時。
……
心情沉重地回了小白修養的客房,那裡卻分外鬧騰。
我那半吊子師父火速地趕到了,小白也已經醒了過來。
於是乎,一個鬧着死活要走,一個,則求着你留我走。千織無語地站在一旁,只覺這倆男拉扯的畫面很是微妙。
是的,程妖以男兒身來了。
而小白才睜開眼,一下就將他認了個清楚。
邁進屋子裡,我無意識地散着煞氣,程妖見我來,連忙投以求助的目光,想讓我勸人躺下好好養病,小白瞧着我,頓了一下,就跟沒瞧見似的,繼續掙扎着往外衝,情緒依然激動。
本就煩。
這一吵吵更讓我暴躁。
“白江。”我狠着調子叫了一聲。
而被點名的某男瞬間就僵住了身子,到底是被叫慣了小白,這陡然聽面前人呼全名,實在是很有壓力,且隨着那一聲掀過來的煞氣,直讓人汗毛顫慄。
腳下未動,下巴跟視線皆朝一處瞄去,我接着道:“滾去躺着。”
白江企圖反抗地看着我,結果越看越犯怵。
他癟着嘴,拍開程妖的手,便老老實實地往牀上挪。
同時心裡腹誹,明明片刻前,還被程妖這一句妥協一句哄的,可勁兒地助長了一把他這小公舉的脾氣。
怎麼,就這麼讓玫姐的氣勢給壓回去了。
有點委屈。
還不敢說。
程妖見某人安分下來,胸脯鬆氣般地起伏了一下,且仗着我這根定海神針在,一步步地靠近了白江,而後坐在牀沿上,欲言又止,算是想要趁此間隙,將一切都給解釋通了。
然而後者別過頭,拗着脾氣說:“你走,我現在只想一個人呆着。”
想一個人……
嘣。
我的腦子炸了個燦爛。
好不容易埋下的情緒如洪水猛獸般地,且以更大的聲勢席捲而歸,瞬時佔據了全身各處。
理智。
算是個屁。
幾個大步衝過去,我揪起衣襟便將某男給提溜了起來,嘴上更是泄憤地嚷着:“我去你大爺的一個人,程妖不就是男的麼,男的招你惹你了,男的就不能在一起了?你特麼當初自己眼瞎追過去將人拿下的,現在提起褲子就想跑啊!”
“我——”白江瑟瑟縮頭,被我劈頭蓋臉地一頓罵,搞得有些懵。
“你什麼你,你以爲只有你委屈啊,我這師父被你騙了心,還擔驚受怕的,就怕你知道真相被嚇跑,結果你還真跑,你特麼跑就算了,還敢給我病着跑,還挑我成親的日子,就嫌事兒不夠大是吧!”
“我說——”程妖本以爲我是替他開導白江,結果這越聽越不對勁兒,而且再怎麼說,小白也是病人,哪能這麼提溜着。
一眼橫去,我又將他給堵上了:“你說什麼說,連個男人都看不住,你還是不是男人了!”
程妖:“……”
這都是作的什麼孽。
緩上幾口氣,一鬆手,某男躺回了塌上,我則冷冷地掃過這倆人:“都給我老實地呆着,誰再吵吵,我宰誰。”
轉身跨出一步。
我蹙着眉朝側方掠去:“織兒——”
後者從頭到尾都沒敢插嘴,且被我這爆表的戰鬥值給嚇傻了,現下聽得我叫她,不由挺直了腰板,反射地應了一聲:“在。”
“嗯,跟姐出來。”
……
兩人出屋,兩人留屋。
一番的大眼瞪小眼,白江還陷在方纔的那片壓抑中,不禁哽着喉問牀邊那人:“她,她怎麼了?”
太特麼嚇人了。
直嚇得他退下的燒都快給躥回來了。
好歹是主動跟自己搭話了,程妖稍稍寬心,而對於剛纔那一遭的緣由,心中也算是存着幾分瞭然,畢竟黃了人家洞房花燭夜的挨千刀的,正是自個兒。
見着某女炸毛的那樣。
程妖不禁有些過意不去了。
“感情不順。”到底是得先把自己這頭顧好,程妖模糊地回了一句,又補上一句,“和我一樣。”
【作者題外話】:玫姐對程妖的這一句和我一樣,表示嗤之以屁
嗯
寫玫姐炸毛這一節真的好爽
然後
總覺得被虐到深處的其實是小白啊
明明遭受了打擊需要哄需要愛需要溫暖,結果被玫姐給兇了一頓
笑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