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踏進情報處,交代的話才落下一會兒。
小白臉坊主便陰魂不散地出現了,手裡且抓着一竹棒的冰糖葫蘆,看得我兩眼直髮光。
“喏,報酬。”他隨手遞了過來。
我眨着眼接過。
這小子是打哪兒探得我的喜好的,要知道,本長老在幫裡可從沒抓着糖葫蘆亂晃過,畢竟,那與一枝玫的氣質不太相符。
到底是太甜膩了些。
可眼下,我得了果子倒是沒想那麼多,只覺高興,便對他和顏悅色地說:“算你小子有良心。”
柳夏聞言默了一瞬。
他簡直不要更有良心了好嗎。
鬼知道他扛着這麼個東西打幫裡走過時,引來了多少人的側目,偏偏他還後知後覺,又不能半路而退,便只得硬着頭皮走到了這裡。
說來,也是看在一枝玫那個忙幫得極好的份上,他才動了心思去尋今海。
本是想問問喜好再斟酌一番的。
結果今海那小子說了,師父有了糖葫蘆,連銀子都能不要的。
頓時就不用斟酌了。
當然,他委實沒想過一個殺人不眨眼的人,居然會偏愛糖葫蘆這種東西,那叫什麼,反差萌?
我見他盯着我懷中的糖葫蘆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當即將那竹竿棒子抱得更緊,十分警惕地說:“都是我的。”
……
誤會。
真沒想和您搶。
柳夏頗無語地扯了扯嘴角,然後,當他的視線越過我,落在後頭的櫃檯後,這人霎時黑了臉:“你們那都什麼眼神!”
嗯?
他在說啥。
我抱着竹竿棒子懵懵地回了頭,便瞧見一堆人成排地趴在櫃檯那兒,笑得賊兮兮地盯着我,和他們的大老爺。
空氣中且漫着點曖昧的氣息。
曖昧?
誰和誰?
我的腦袋有些卡殼,足足反應了好一會兒,才覺出了不對勁的地方。合着柳夏送我冰糖葫蘆這幕落在他們這些八卦之衆的眼裡,是徹底變了味。
就不能想得單純點麼。
這些個臭小子。
和言悔以外的人扯上那種不清不楚的關係終是讓人不喜的,我將竹竿棒子往地上一立,另一隻手則狠狠地砸上了桌。
“都吃飽了沒事兒幹?”我眯着眼,氣勢逼人,語氣也是難得的惡狠狠。
本以爲震懾一番,那些個心思也該收斂了。
孰不知——
惱羞成怒。
長老這是惱羞成怒啊。
情報處的小廝們雖是一鬨而散,心裡卻依舊琢磨着方纔的那一幕。
任誰都瞧得出,大老爺那是在哄姑娘高興呢,而那與衆不同的姑娘,嗯,滿心歡喜得很呢。
雖然被勘破,是要不好意思的。
可這倆人也不能放殺氣啊。
真是談個情說個愛,都要恐嚇旁觀的一衆單身狗。
柳夏自是知道這件事會沒完沒了,可他能怎麼辦,情報處好了傷疤忘了疼,膽子又肥了一遭,偏偏這個時候正忙,還收拾他們不得。
“你又來查什麼?”好歹是習以爲常了,柳夏也沒有要避風頭的意思,反是湊過來問我。
有小廝悄悄地盯過來,皆被他兩眼一橫地瞪了回去。
好怕怕。
可是八卦的靈魂在燃燒,委實忍不住。
我倚着櫃檯,抓着竹竿棒,無視掉那些奇怪的眼光,不以爲意地答:“白佑義好像失蹤了。”
多少算是件正事。
柳夏攀着櫃檯,搓着垂下的那根小辮一番閒散,竟是要同我一起等着,湊個熱鬧看一看。
嗯。
看就看唄。
我撈下一串糖葫蘆嘎嘣地嚼着,有些不大斯文,吃相倒也不難看。
旁觀長老吃糖的一干小廝,都沒忍住地嚥了咽口水,覺得那糖葫蘆是尤其特別的好吃算怎麼回事啊。
柳夏也是這麼想。
他看了我一眼,支着下巴忽然道:“我家喬喬近來,似乎也挺喜歡酸酸甜甜的東西。”
喬碧落也愛吃啊。
那畢竟是個颯爽的姑娘,我糾結了小會兒,含着一串,又伸手取了一串,遞給了他,嘴裡且含糊不清地說:“這串,算我送她的。”
瞧着眼前那串糖葫蘆,柳夏有些愕然,剛剛自己就多看了那糖葫蘆一眼,這人便護食般地同他嚷,怎麼提起了喬喬,竟是變得大方了。
“這麼大方?”他也如是地說了出來。
嚯。
本長老也不是特別小氣的人好不好。
我晃了晃手上的那串糖葫蘆,示意他趕快接下,又勉強用那繞過竹竿棒的手握住口中的那一根,騰出嘴巴來:“你家夫人,人挺不錯。”
……
覺得不錯便送麼。
雖說一枝玫這樣對他家夫人,自己還蠻高興。
可是。
那方纔不願意給他是個什麼鬼,雖說他也沒打算要,是一枝玫誤會了而已。
“我人也不錯,你再拿一根送我?”柳夏接下一根,竟是又伸手找我討要,語氣帶着些斤斤計較。
我卻沒能聽出來,見他還想蹭糖,不過冷着臉撂下一句:“別蹬鼻子上臉啊。”
到底是沒要着。
柳夏嘖着嘴,給了自己一個特別合理的心理安慰,她這是性別歧視,絕不是自己人品差的問題。
小小的插曲,落在情報處的眼裡,再次引發各種澎湃。
他們被我倆尚未撤去的殺氣抵制,自覺地離得遠了些,雖是聽不清聲音,卻能偷窺出一二。
於是就整出了。
玫長老同大老爺分糖吃,好一番濃情蜜意的這種鬼東西。
……
所幸,我是讀不了心。
不然他們個個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而在一片意淫中,他們也沒閒着,該拿的東西都好好地給我送了過來,轉身時還不忘落下一個曖昧的眼色。
只是我沒接收到就是了。
擱櫃檯上攤開了卷宗,我細細地掠了過去。
前幾頁不過是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什麼一天上了幾次茅房都給記了上去,那個窺視着白佑義的小兄弟也真是盡心盡力。
翻着翻着,倒是冒出些有意思的東西。
白佑義的家臣於某日來報,府中囚禁的人,葬身於火場,而放火者,正是新任鷹王派出的人,因爲當場發現了徽記。
呵
那羣黑衣人果真蠢,出任務還帶着暴露身份的東西。
不過。
這囚禁的人葬身於火場,說的是顏漠吧。
可是他被我救了出來,怎麼還會被人發現葬身於——
猛不丁地,我倒記起那日的柳夏,有扛着一個死人躥進火場,當時還不大明白,現下卻是懂了。
偷樑換柱啊。
我恍然大悟地朝他看去,後者正跟着瞧東西,見我突地一眼盯過去,揚起頭來一時莫名。
“小白臉,挺精明啊。”我落下一語,又埋頭接着看了下去。
某人不禁更加莫名了。
誇他幹啥?
等等。
我去你大爺的小白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