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結局下 !( (0 14)
【9】結局下
肖姒最終還是鼓起勇氣爬上了那張她跟白瑞康同牀共枕睡了十幾年的大牀,除非他開口趕她,不然,她今晚就賴在這裡不走了!
要說肖姒爲什麼這麼猶豫,其實並不怪她。
自從離婚之後,白瑞康偶爾回白銘家,兩人爲了掩人耳目而住在同一間臥室裡,實在,卻是同屋不同牀,每次,白瑞康都是睡上沙發上,把牀讓給她一個人。
今天,這裡除了牀,根本沒其他地方可以睡,既然他膽敢讓她進房,那是不是代表他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今晚要一起睡?
肖姒雖是鼓起了勇氣爬了上牀,卻有點不敢掀開被子,彷彿,怕掀開之後會發現一些她不願看到的秘密。
畢竟,這張牀上的兩個枕頭的主人,其中一個,在一年多前,已經不是她。她不知道,這一年多以來,枕頭的男主人,有沒有給他的枕頭找到新的女主人,如果有,哪她,該如何去面對?
她靜靜地跪坐在牀上,不吭聲,也不躺下睡覺。
白瑞康似乎終於察覺她的異常,微微側頭瞥她一眼,見她跪坐在被子上發呆,皺皺眉。
“你先睡,我要把這文件看完。”
肖姒又是一愣,這句話,她坐在這張牀上聽了不知多少次,但沒有一次,會像現在這樣既想哭又想笑,既覺得開心又覺得難過!
“我……”
肖姒想說什麼,但千言萬語根本無從說起,只用微紅的眼看着他花白的後腦勺發呆。
白瑞康扭頭默默用審視的眼神看她一眼,片刻,才說,“睡吧!”說完,極快的把視線挪回到文件上。
肖姒咬咬牙,爬到牀頭的位置,閉着眼伸手猛地一掀,被子下的枕頭,竟還是套着她最喜歡的那套黑白條紋的枕頭套。
她猛地撲到他的枕頭上面,把臉埋在枕頭裡面,屬於他的氣息立即從她的鼻孔鑽進她的身心,熟悉的氣息一如既往地讓她安心、放心。
她像鴕鳥般執意把頭埋在枕頭,過了很久很久,直到她心口傳來缺癢的悶痛,她才把頭擡起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然後,小心翼翼地爬到屬於自己的位置上,躺下。
這個曾經屬於她的枕頭,沒有任何人的氣息,有的,只是淡淡的屬於洗滌劑和柔順劑的清香。這麼說來,這枕頭套,是他才換上去的?
他爲什麼要換?是因爲有另外一個人用過,所以才換上這個?抑或是,原本根本就只剩一個枕頭,因爲她,才重新放多一個枕頭?
就在肖姒覺得自己快要被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給弄瘋了的時候,牀邊的椅子朝後挪了一下,白瑞康站了起來。
肖姒本是閉着眼胡思亂想,這下,也不敢睜眼,豎起耳朵聽着他走了幾步,接着是衣櫃門打開的聲音,數秒後,門關上,一陣腳步聲後,是浴室門關上的聲音。
肖姒猛地睜開眼,像憋着氣潛在水底的人一樣,狠命地深吸了幾口氣。
浴室的燈亮着,嘩嘩水聲傳來,他還像以前一樣,討厭泡澡,喜歡快捷方便的淋浴。
十幾分鍾後,水聲停了,裡面傳來吹風機的聲音,聽着吹風機聲停了,肖姒趕緊閉上了眼睛。
聽着門打開,腳步聲朝牀邊挪近,像過去無數次一樣,“啪”的一聲,男人把牀頭燈關了,輕輕地爬上牀,那股讓她安心的熟悉氣息像巨浪一般朝她涌了過來。
男人躺上,蓋好被子,臉向上躺着,沒幾分鐘,肖姒便聽見男人微微的鼾聲。
肖姒懊惱地翻轉身,用背對着男人,暗暗罵自己沒出息,明明知道不可能,卻偷偷期待着會有一些事情發生!
肖姒什麼時候睡着的,她自己都不太清楚,只知道,第二天醒來的時候,身邊的位置已經空了。
她坐起來,視線正好對上從浴室裡走出來的白瑞康,對方穿着整齊的西褲襯衣,手臂上,挽着換下來的睡衣。
肖姒這下更加無地自容,自己都什麼年紀了,居然還會發自作多情的美夢,幾十年夫妻,早就習慣了在對方面前從容地換衣服,這下他要躲在浴室裡換衣服,說明了什麼?
不就說明自己跟他,早已不是那種可以當着面換衣服的關係了嗎?
他現在對自己,是好了很多,但那是爲了掩人耳目的好。
或者,他現在已經可以平心靜氣地當她是朋友一樣看待,見面聊聊天,偶爾也會打個電話問候一下冷暖,他對她,還是挺好的,但那些,絕不是她所以爲的那種好!
“再睡會吧,還早。你和小悅白天想帶孩子去哪裡玩,直接跟小方說就行了,我把車子留給他,我叫找司機來載我和小銘去會堂。”
白瑞康難得說這麼長一段話,只不過,卻是些毫無營養的話,根本沒哪一句是能讓肖姒心情變好的。
“嗯,你們路上小心。”
肖姒賭氣般重新倒回牀上,翻轉身,用背對着房門。
白瑞康若有所思地望她一眼,提起放在桌子上的公文包,走了出去。
接下來一整天,肖姒和裴悅帶着小包子和小饅頭逛了一天,晚上,幾乎就是前一晚情節的重演。
第二天一早,大家都起得很早,吃過早餐,白瑞康抱着孫子孫女狠狠地親了幾口,在家門口笑眯眯地跟孫子孫女道別。
白銘開車把她們送到機場,中午,肖姒和裴悅帶着兩個孩子回到了g市機場。
“小悅,你帶兩個孩子回家,我想回基金會處理些事情。”
肖姒臉上帶着笑意,但裴悅總覺得她這笑容十分牽強,好像是刻意想要掩飾什麼一樣。
裴悅沒說什麼,只執意讓小方送她,自己和孩子,則攔了輛出租車回家。
回到家,把小包子和小饅頭交給老媽照看着,裴悅便躲到書房給白銘發信息。
“媽好像有點不太對勁,你那邊情況如何?”
白銘過了好久才復回來,大概,是纔開完會。
“很正常。”
裴悅差點吐血三升,果然跟感情遲鈍的男人是沒辦法好好溝通的。
“怎麼了?”
白銘很快又發了一條信息過來追問。
“我覺得你媽的心情好像不太好,會不會是你爸對她說了什麼?!”
“別亂猜了,由他們自己處理吧。”
這一年多來,白銘似乎已經習慣了父母以客客氣氣方式相處。在他看來,這總比老死不相往來要好得多。
“嗯,你哪天回來,記得提早給我發個信息。”
不過才分開一早上,裴悅就開始惦記他回來的日子了。
“嗯,愛你!”
說白銘不解風情卻不盡然,愛你想你這類甜膩膩的話,他可是隨時掛在嘴邊,當然,對象只針對裴悅。
反觀裴悅,反倒很少把這類肉麻的話說出來。
白銘對裴悅,似乎總是保持着熱戀時期那種既然霸道又不失溫柔的愛,熾熱而明媚。
而裴悅對白銘,則更像是老夫老妻那種不溫不火卻又舒服自然的愛,和熙而自在。
裴悅把電話擱書桌上,準備打開電腦把這兩天落下的工作補一補。
“媽咪……你快來看,小饅頭坐起來了!媽咪……媽咪……”
小包子的叫聲從遠近,慢慢接近書房。
裴悅聽到這消息,也顧不得開電腦,打開門跟着兒子身後跑下樓。
“小饅頭,來,給哥哥笑一個!”
小包子剛纔跑上樓,除了通知裴悅之外,還上去拿了相機,這下把鏡頭對着坐在沙發搖來晃去的小饅頭咔嚓咔嚓地連着照了好幾張相。
小饅頭最喜歡的人就是小包子哥哥了,聽見哥哥的叫她,歪着頭望向小包子,手舞足蹈依依呀呀地不知跟小包子交流什麼,嘴巴咧開,露出還沒長出牙齒的牙牀,透明的口水一串串地往下掉。
“哈哈,小饅頭流口水了……”
小包子像是發現新大陸一樣指着妹妹大笑,小饅頭不知道哥哥是在笑她,也咧開嘴“咯咯咯”笑,坐在一旁用手攔在一小饅頭身側以防她摔倒的胡欣,用毛巾把小饅頭臉上的口水擦乾淨,擡頭對裴悅說。
“小饅頭可能要長牙齒了,這幾天流口水特別厲害。”
裴悅這當媽的當然也發現了,“是的,昨晚睡覺一直咬牙切齒,估計是牙牀癢,我出門去買兩個牙膠回來。”
裴悅說着撈了車鑰匙和錢包就出了門。
換了以前,小包子肯定會像個跟屁蟲一樣非要跟着裴悅出門,眼下,卻對媽咪的行蹤毫無興趣,放下相機跑過去摟着小饅頭,把頭湊到她嘴邊。
“小饅頭,乖,張大嘴巴給哥哥看看是不是長牙齒了!”
胡欣笑着摸摸小包子的頭,“你把手洗乾淨,將手指伸到小饅頭的嘴巴里試試,如果痛,就是要長牙齒了。”
胡欣本是逗逗外孫,豈知,小包子屁顛屁顛地跑去洗漱間把手洗乾淨,將食指遞到小饅頭嘴邊。
小饅頭先是眨巴着眼睛瞅着小包子,又依依呀呀地不知說什麼,見小包子沒有拿走的意思,胖胖的小手一把抓住小包子的手指,張開嘴毫不客氣地一口咬在小包子的食指上。
“哎呀呀,痛啊……”
小包子皺着臉誇張地大叫,卻沒有把手抽走,小饅頭以爲哥哥這誇張的更加逗她玩呢,於是咬得賣力。
小饅頭終於肯放開他的手指,小包子看看上面小綠豆般大的幾粒齒痕,把手指朝胡欣眼前一伸。
“外婆,你看,妹妹真的長牙齒了!”
看他那興奮勁,似乎沒感覺到手指痛,而是覺得妹妹長牙齒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
“嗯,等小饅頭的真牙齒長出來,你再讓她咬你一口。”
小包子到現在還沒意識到外婆是在逗他,只以爲外婆交給他的是一項頂光榮的任務,十分負責地點點頭,“嗯!我知道了!”
坐在沙發上的小饅頭大概真的覺得牙牀發癢,小手又伸過來,抓起小包子另一個手送進嘴裡。
於是,等裴悅買了牙膠回來,便看見自己寶貝兒子兩個手背上都有些紅紅的像綠豆大小的印痕。
這可把裴悅嚇了一大跳,本是準備把牙膠洗淨給小饅頭,現在也不顧得那麼多了,抓起兒子的手研究。
“愷愷,你這手癢不癢?”
最近手足口病在各學校蔓延,裴悅收了幾次學校方面的信息,都是提醒家長要注意孩子的身體狀況,慎防染上手足口病。
“不癢,不過,有點點痛……”
小包子不好意思地用手指比了比,他這一比,裴悅臉都灰了,扯着兒子就往外走。
“走,媽咪帶你去看醫生。”
手足口病具有極強的傳染性,而且病情可大可少,難怪裴悅會這麼緊張。
“小悅,你着急什麼,愷愷沒事!”胡欣搭過話。
“媽,最近手足口病例很多,我還是帶愷愷去看看醫生比較保險。”
小包子這才領悟過來,“媽咪,我這不是手足口病,這是小饅頭咬的!”
裴悅猛地轉頭,蹲下身再次認真看他手上的印痕,呃,這的確像是牙齒印。
裴悅鬆了一口氣,也不再過問兒子怎麼會被小饅頭咬成這樣,拿了牙膠去洗。反正她自己聰明的兒子在小饅頭面前的傻樣,她是見多了,幾個月下來,是見怪不怪了。
……
胡欣現在基本都住在裴悅家,裴揚每天晚上下班過來吃晚飯,有時會留下來逗外甥和外甥女玩,有時,吃完飯就回自己家。
裴揚二十六歲了,白爺爺和白奶奶在飯桌上半真半假地提了幾次,今兒說某個戰友的孫女漂亮,明兒說某個老朋友的孫女知書達禮。
每每這時,裴悅便以同情的眼光望着弟弟,因爲,這種非人的折磨煎熬,她也曾經受過幾年。
不過,裴揚的道幸明顯比她高了許多倍,太極也耍得極好,總是笑眯眯地應着,然後不着痕跡地脫身。
裴悅問他,“小揚,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沒有,絕對沒有!”裴揚這頭搖得十分堅決。
“好吧,我不說什麼,也不催你。但你得應承老姐,如果你交女朋友,一定要帶回來給我看看。”
裴悅十分寶貝這個弟弟,有時也挺納悶的,自己這弟弟既帥性格又好,可這麼多年,她從沒聽過他說喜歡誰。
“老姐,如果有喜歡的人,我一定會帶回來給你看。”
裴悅敏感地發現,他說喜歡的人,而不是女朋友。她不是老古董,知道愛情,不一定發生在男女之間。
“好,只要是你喜歡的人,我都會喜歡!”
裴悅只以爲自己接受力十分強大,卻不知道自己完全想錯了方向!
這個答案,沒過多久就得以揭曉。
裴悅用十幾天時間考慮,要不要幫寶貝弟弟先跟老媽打打預防針,在她還沒下定決心之前,她家裡來了一個不速之客。不,確切來說,是兩個不速之客。
先說第一個不速之客。
這天是週六,裴揚前一晚陪白爺爺下棋下到很晚,索性便住了下來,反正,他在這裡有專屬他的房間,裡面全是他自己塞滿的一堆東西應有盡有。
週六對裴揚來說就是難得的睡懶覺的日子,以前,小饅頭沒出生,小包子還時不時來騷擾他,說自己的省長老爸沒空陪他,讓舅舅陪他去游泳打球攀巖……
可自從小饅頭出生之後,小包子的全部興趣,只剩了一個,就是陪小饅頭公主。
因而,現在的週六,對裴揚來說是個大好日子,睡覺睡到自然醒,無論什麼時候醒來都有美味可口的食物可以吃,吃完可以去打打球放鬆一下筋骨,或者陪小狗狗去溜溜圈,溜累了,就隨便在草地上躺着曬曬太陽。
這天下午,裴揚選擇了帶狗狗去溜圈,小饅頭也依依呀呀叫着,於是小包子把小饅頭放在寶寶車上,裴揚牽着狗狗,小包子推着小饅頭,三人一狗一車就這樣在花園的草坪上漫無目的地溜達。
裴揚對假日的概念,就是遠離網絡遠離手機,因而,他出門並沒有帶手機的習慣,反正,白銘家的花園大歸大,但每個角落都有監控錄像,若真有急事要找他們,其實也是很容易的。
他不知道,就是因爲他沒帶手機,這個不速之客,在等待他的漫長几個小時裡,把他的她和他的事都全抖了出來!
裴悅現在週六基本不會加班,全職留在家裡陪一雙兒女。雖然,大多數時候,小饅頭都由小包子霸着照顧,根本沒她這個當媽的什麼事。
就像這天下午就是這樣,裴揚帶着兩個小傢伙和狗狗出去,白爺爺和白奶奶起牀之後,也去花園溜達了,胡欣今天去基金會幫忙,剩裴悅自己在家,她是閒不得的主,坐了一會,跑書房裡處理飛躍的事務。
內線電話響起,裴悅接了起來。
“三少奶,有位邵小姐找舅少爺。”
裴悅奇怪了,弟弟的朋友怎麼會找到這裡來?
“一個人?”
“嗯,一個人。”
“你把電話給她。”
裴悅聽着話筒裡傳來瑟瑟沙沙的聲音,然後,女人的嗓音傳過來。
“你好,我叫邵悠,是裴揚的同學。”
女人的中文不太流利,一字一句說得十分生硬。
“你好,請問你找裴揚什麼事?如果你是他的同學,你應該有他的聯繫方式纔對!”
裴悅的職業敏感性讓她不會輕易相信一個人,那怕對方可能只是個手無寸鐵的弱女子。
“我是他留學時的同學,他回家後就換了電話號碼,所以,我聯繫不上他!”
裴悅又問了幾個跟裴揚相關的問題,對方竟是一字不差地給出準確的回答。裴悅讓守衛把人送過屋裡來。
裴悅把手上的事處理一下才下樓,迎面,正好看見走進來的邵悠。
“你好我是裴揚的姐姐裴悅。”
裴悅朝眼前這個帶點羞澀的嬌小女人伸出手。
“你好,我是裴揚的同學邵悠。”
邵悠的語速很慢,跟她給人的感覺差不多。裴悅不知她這是個性使然,還是因爲中文不流利。
招呼邵悠坐下,傭人端上茶和點心水果。
裴悅打量眼前的女人,女人十分拘緊地坐在沙發上,是一張仍帶着羞澀的娃娃臉,如果不是她說她是裴揚的同學,單從她這張臉和比裴悅矮了大半個頭的身高,裴悅會以爲她是個高中生。
“裴揚領我兩個寶寶去散步了,他沒帶手機,一時半刻估計不會回來。”裴悅解釋。
“我知道你!”
邵悠有點突兀地說,說完,眼睛肆無忌憚地打量起裴悅來,這下,她的那股羞澀感徹底消失了。
莫非,這就是傳說中天使臉孔魔鬼心的女人?
“哦?”裴悅挑挑眉。
邵悠似是被裴悅的眼神嚇了一下,斂下眼簾收起剛纔的放肆,一秒間迅速變回剛纔的羞澀少女。
“裴揚說過他有個姐姐,我在網上看過不少關於你的報道。”
邵悠解釋。
“哦!裴揚的聯繫地址是我家?”
裴悅對她是如何知道自己這個人沒有興趣,但對她爲什麼會來這裡找裴揚感興趣。
“不是……我沒有他的聯繫地址,我只是想,找到你就能找到他……”邵悠又變成乖乖牌,有點慌亂地交代。
等裴揚以手裡抱着小饅頭背上趴着小包子的狀態哼着歌兒走進門的時候,他的老姐,裴悅已經把他跟這邵悠小姐的那點事扒了個一清二楚。
邵悠坐在玄關擋着的地方,因而裴揚進門的時候,只看見裴悅。
“老姐我跟你說啊,小饅頭剛纔居然騎狗!這小丫頭一點不怕,還咯咯咯笑得歡!”裴揚一邊換鞋一邊說。
裴悅臉帶鄙視瞪他一眼,“奇怪的不是小饅頭居然不怕,奇怪的是你這個當舅舅的,居然讓六個月大的外甥女騎狗!”
這小子,天馬行空的思維果然一直沒變。
“怕什麼,狗狗好乖,再說,我可是拎着她的胳膊一路跟着跑的,小饅頭和小包子玩得可嗨了。”
裴悅雖然對他的層出不窮的創新玩意不敢苟同,但卻不能否認,他就是個孩子王,兩個孩子跟着他玩總是特別開心特別盡興。
裴悅沒再搭理裴揚,把視線轉到自從聽見裴揚的聲音就安靜地坐在沙發上的邵悠,對方正垂着頭專心地玩弄着自己的幾根手指。
“喂,白羿愷你快下來,都背了你一路了,還賴着不下來。”
換好鞋的裴揚向客廳走過來,一邊走還一邊吼像個樹袋熊一樣纏着他背後的小包子。
小饅頭原本挨在裴揚懷裡心地吮着手指,瞧見裴悅,伸出雙手朝裴悅迎過去。
裴悅抱小饅頭接過來,裴揚這纔看見沙發上坐着的邵悠,開始以爲是裴悅的朋友,待看清是邵悠時,頓時露出見了鬼般的神情。
“?!”怪叫着,朝後退了兩步。
“裴揚,我……”邵悠站起來,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般小心翼翼又可憐兮兮地看着裴揚。
“你來幹什麼,我不是都跟你說清楚了?”那個在裴悅面前從來都是笑容滿臉的裴揚,臉色倏地陰了下來。
“可是……”邵悠有點着急。
“沒有可是,我說是那樣就那樣。”裴揚不耐煩地打斷她。
一直抱着小饅頭站在一邊的裴悅終於看不下去了,朝還趴在裴揚背後不肯下來的小包子使使眼色,“愷愷,抱小饅頭到花園去玩。”
“k!”小包子利索蹦下來,抱着小饅頭飛一般跑了出去。
黑了臉的裴揚也不看邵悠轉身就要上樓,“小揚,過來,坐下。”
裴悅叫住他,對老姐,裴揚向來是言聽計從,無可奈何地轉身慢吞吞地走到客廳,坐下。
“姐,我跟她沒什麼好說的,你讓她走。”
裴揚皺着眉,十分苦惱的樣子。
“我都知道了!”
裴悅瞪他一眼,她怎麼就沒想到,自己寶貝弟弟竟是玩弄感情的壞男人?
“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反正你別管!”
裴揚一副拿裴悅沒辦法的表情,說完,轉向邵悠,卻是重新又換上惡狠狠的臉孔。
“你走吧,我跟你沒什麼好說的。”
裴悅銳利的眸光落在自己弟弟臉上,寶貝弟弟這語氣和表情,她分明聽過見過。
那是他看到很喜歡但很貴的玩具時的語氣和表情,明明是喜歡,但卻知道太貴,媽媽買不起,因而故意裝出一臉厭惡說“切,這破玩意我纔不喜歡!”
邵悠說,裴揚追了她三年,她才答應交往,但正式交往了一週,他卻說要分手,理由是,他不過是跟人打賭追着玩的,追到了,打賭就算贏了,自然不需要交往下去。
裴悅自認對寶貝弟弟很瞭解,以他的條件,若他是個喜歡玩感情遊戲的男人,他的女朋友數至少可以組成一支足球隊,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花三年去追一個女生。
而且,邵悠會從美國追過來,也說明,連邵悠都不相信裴揚追她是因爲打賭。
這之中,肯定是有些誤會或者隱情。
“裴揚,我不相信。”
邵悠的話,證實了裴悅的猜想。
本來,這個時候她該把空間留給兩人才對。但從弟弟的反應來看,自己離開之後,他絕對會架着邵悠把她打包送回美國。
“小揚,我很清楚,你不是會因爲打賭這種無聊事而傷害別人的男人。邵悠是你的初戀吧?花三年追自己喜歡的女生,這纔是你會幹的事。”
裴悅一針見血地戳穿裴揚的面具,她不知道裴揚爲什麼以那樣的狗血理由分手,但卻很肯定,他是愛邵悠的。
“姐!你別聽她亂說!”
裴揚一臉懊惱,煩躁地站起來想要離開。大門處傳來開門聲,然後,聽見胡欣說,“咦?家裡來客人了?”
大概,是看到邵悠換下的那雙靴子。
裴揚臉色又變了變,倏地朝玄關衝去,裴悅被他突兀的動靜弄得莫名其妙,胡欣已經走了進來。
“媽,愷愷和小饅頭在外面玩,你去看看。”
裴揚攔着胡欣,想把她往外推,看來,是不想她與邵瑜見面,可惜,已經來不及了。
“阿姨好,我是裴揚的同學邵悠。”之前一直規規矩矩坐在沙發上的邵瑜,主動走了過來跟胡欣打招呼。
“啊,悠悠你好,快坐快坐!”
裴悅越加困惑,看樣子,邵悠是第一次見老媽,這也符合裴揚的個性,不輕易帶女生見家人。但老媽對邵悠卻是極親切,似乎,早就知道了這個人存在一樣。
“媽,我晚上想吃燉羊排!去給我做吧!”
裴揚突然要求,分明,是想支開胡欣。
胡欣看他一眼,“你去吩咐廚師做。”
“媽,我想吃你做的。”裴揚耍賴。
胡欣不理他,推開他的手臂徑自走到邵瑜對面坐下。
“悠悠,你這次是回來找工作?”
裴悅一聽老媽這口氣,更加確認老媽在今天之前就認識邵悠。
“阿姨,我回來找裴揚。如果可以,我會留下來找工作的。”
邵悠的中文似乎流利了很多,語氣亦十分誠懇,乖乖地坐在那裡溫柔的應答,是極容易得到長輩歡的那種類型。
“你快回美國,留在這裡幹嘛?”
聽裴揚那口吻,是恨不得立即把她打包扔回美國去。
“小揚,悠悠是成年人,她要留下關你什麼事?”
胡欣不幫兒子反倒幫起邵悠這個外人來,這在裴悅看來,老媽分明是把邵悠當自己人來護着了,這麼說來,老媽也是知道那臭小子追了別人三年的事?
“媽,你和老姐今天是抽什麼瘋,怎麼都幫起外人來對付我了?”
裴揚忿忿不平地控訴着,重新在裴悅身邊坐下,癱倒在沙發上,一副你們愛咋的就咋的態勢。
就在這時,連接大門外的可視對講機響了。
“三少奶,有位邵義先生找舅少爺。”
邵義?同樣是找裴揚的,同樣姓邵,這人跟邵悠是什麼關係?
“領他進來!”
裴悅望望邵悠,又看看裴揚。“小揚,有位邵義先生找你。”
“哈?!”
裴揚不可置信地瞪大眼,與此同時,邵悠的表情也跟裴揚差不多。只不過,裴悅只留意裴揚和邵悠,卻沒發現,老媽的臉色也變了。
“我去做羊排……”胡欣突然站起來,轉身就要往廚房走去。
裴悅這下是徹底糊塗了,按她推測,這邵義不過是邵悠的親人,按理來說,應該跟老媽沒什麼關係吧?
但老媽的臉色極難看,突然說要去做羊排的舉動也十分可疑及慌亂,難道說,老媽曾私下干預過小揚和邵悠的事,就像她當年反對自己和白銘一樣?
就在她極力想要理清這四人之間的關係時,裴揚一把扯着胡欣,“媽,你留下,我跟去樓上談。”
胡欣身體一僵,想說什麼,卻被兒子強行扯住按坐在沙發上。
“,你跟我來!”裴揚說着,走過去拉着邵悠想要上樓。
裴悅的視線逐個掃過老媽弟弟邵悠,“媽,小揚,你們都留下。”
裴悅的直覺告訴她,眼前這三人加上那個邵義之間一定存在些瓜葛,既然四個人碰到了一起,就該四人坐下來好好談,逃避解決不了問題。
裴揚無可奈何地放開邵悠,挑了離邵悠挺遠的位置坐下。
幾個人沉默地坐着,門衛很快領着邵義進來,六十歲出頭的男人,站在客廳裡,沒有看向他要找的裴揚,而是欣喜地看着胡欣。
“阿欣!”
裴悅的想像力縱是再豐富,也沒想到事情竟是往這樣神奇的方向發展。老媽認識邵義!而且,從老媽的反常舉動及男人的欣喜程度可以看出,兩人關係匪淺。
“邵教授!”
“爸!”
裴揚和邵悠異口同聲跟男人打招呼。
裴悅算是明白了,邵義邵悠是父女,邵義是裴揚的導師,而且,應該就是裴揚口中所說那個喜歡老媽的導師。
迅速理清幾個人的關係之後,裴悅朝男人迎了過去。
“邵教授你好,我是裴揚的姐姐裴悅!”
裴悅微笑着朝男人伸出手,眼前的男人慈眉善目氣質溫文儒雅,估計,小包子說跟外婆聊天的老伯伯就是他了。
“你好,我常聽阿欣提起你,叫你小悅不介意吧?”
裴悅偷偷望老媽一眼,對方正別開臉,這是在鬧彆扭?
裴悅心裡好笑,“當然不介意,邵教授請坐!”
原來,狗血的事真的不只在電視劇上能看到,生活中有太多事比電視劇還狗血,比如眼前這四個人看似錯綜複雜的故事……
“邵教授,你是小揚的導師吧?你認識我媽?”
裴悅決定今天非把這比電視劇還狗血的事弄清不可,既然老媽不肯說,就由另一個當事人來說也行。
“沒錯,我是裴揚的導師。我跟你媽是好朋友!”
邵義人挺爽快,對裴悅好奇的打探也十分樂意配合。
“好朋友?”
裴悅假裝不懂,給邵義倒了杯茶遞到他面前。
“哦,或者這樣說你更容易明白,我喜歡你媽,是你媽的追求者。”
邵義坦率得可愛,就憑這一句,他在裴悅心裡的分數已經由待考察的五十分蹭蹭地往上竄到九十分。
“邵義!別亂說!”一直別開臉表示沒眼看的胡欣終於忍不住低斥了一句。
老媽的反應,越來越證明裴悅心裡的猜想是靠譜的。
“我沒亂說,喜歡你又不是不見得人的事,對吧小悅。”
裴悅笑着點點頭,“沒錯,喜歡我媽很正常,我媽這麼好!”
裴悅愈加欣賞眼前這男人了,也只有這樣磊落坦蕩的男人才能給老媽真正的幸福。覺得此人可靠之後,裴悅便毫不掩飾地推銷起自己的老媽來。
“是的,阿欣真的很好!”邵義點頭表示認同。
裴悅想說什麼,坐一旁的邵悠突然問,“爸,你怎麼回國了?”
邵義轉而望她,一臉無奈狀,“女兒被拐跑了,我當然要去追。”
“邵教授,我沒有!我跟邵悠沒什麼,不是你想的那樣!”裴揚極力撇清,看他那緊張的模樣,他應該是蠻尊重這位教授的。
邵義轉向裴揚,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的臉好一會,“裴揚,你跟悠悠沒什麼,那你幹嘛明目張膽地花三年時間追她?爲了好玩?”
“我……”
面對瞬間擺出長輩威嚴的邵義,裴揚詞窮,窘迫地動了動嘴脣。
邵義定定的望着他,似是在給他機會找合適的理由爲他自己開脫。
胡欣望一眼兒子,見他答不上話,於是開口道。
“小揚,你喜歡誰媽都不反對!媽也很喜歡悠悠!”胡欣清晰地表達了自己的立場。
裴揚蹭地站起來,走到胡欣身邊坐下,一把摟着她的肩膀。
“媽,我不喜歡,倒是你,明明喜歡邵教授,爲什麼不肯承認?”
“小揚,你這孩子,別亂說!”
胡欣不悅,拍拍兒子的頭,臉上卻有幾分尷尬。
“什麼,阿欣你喜歡我?”
看邵義驚愕的表情,似乎才知道自己追求的人原來也喜歡自己!
“我不喜歡你!”
胡欣瞪他一眼,斬釘截鐵地說。
裴悅冷眼看着他們,這四個人
“允許我說幾句嗎?不知我的猜測對不對,邵教授和我媽是互相喜歡,悠悠和小揚也是互相喜歡,然後我媽爲了小揚而不願接受邵教授,而小揚也爲了我媽而與悠悠分手,是這樣嗎?”
胡欣和裴揚異口同聲地矢口否認,“我不喜歡他/她!”
因爲不喜歡,所以,因爲誰而不接受或分手的推理便不存在。到現在,裴悅基本可以肯定,老媽和弟弟,是因爲想要對方得到幸福而拒絕自己喜歡的人!
“爲什麼?”邵義一臉不解,“阿欣爲什麼要爲了小揚而拒絕我?小揚不喜歡我嗎?”
“是啊,裴揚爲什麼會爲了阿姨而拒絕我?阿姨明明說了喜歡我啊!”
邵悠同樣一臉不解,說這兩人不是父女還真沒人相信,不僅表情相似,連思考問題的思路都是一樣的。
“因爲你們是父女啊,假如我媽跟你結婚,小揚跟悠悠結婚,這就是**。我想,我媽和小揚應該是這樣理解的!”旁觀者清的裴悅耐心地對滿臉疑惑的父女解釋道。
邵義愕然,“啊?我和悠悠不是親生父女啊!”
邵義這話一出,胡欣和裴揚立即用驚訝萬分的眼神盯着他。
“呃!”
“什麼?!邵教授,你說不是你的親生女兒?”裴揚只當是自己聽錯了。
邵義也很意外,“不是啊,這事又不是秘密,很多人都知道,我以爲你也知道!是我朋友的女兒,她的父母因爲意外去世,我單身一人又沒其他負擔,就辦了手續收養她,沒跟你提過嗎?”
從裴揚那想殺人的表情來看,邵悠確實沒跟他提過這回事。
邵義看看女兒又看看裴揚,哭笑不得,“你追了她三年,居然連這事都沒打探清楚?”
裴揚的臉紅了又白,白了又黑,抿着脣不說話。
裴悅知道,這時已沒她這個旁觀者什麼事,該讓他們各自獨處去溝通解釋了。
“小揚,你帶悠悠去參觀一下我們家的花園,我去陪愷愷和小饅頭玩!”
說着,左右手齊開把裴揚和邵悠都拉了出門。
“那邊的薔薇花開得很漂亮,你們走那邊去瞧瞧。”
裴悅把兩個年輕人往另一個方向推,待扭扭捏捏的兩個人一前一後地往她指定的方向走去,她才轉身朝小包子和小饅頭玩耍的草地跑過去。
才跑近,小包子便湊過來蹭蹭她,神秘兮兮地問。
“媽咪,剛纔那個漂亮的姐姐是愷愷和小饅頭的舅媽嗎?”
裴悅笑眯眯地摸摸他的頭,甚感欣慰!幸好,在感情方面,他不像他老爸那麼遲鈍!
“這你得問舅舅!”
能不能走到一起,是他們兩人的事,別人,誰也無法代替他們做決定。
小包子哪懂得那麼多,抱着妹妹開開心心地逗她,“哈哈,小饅頭,我們很快就會多一個舅媽了!”
裴悅腹誹:或者,不止多一個舅媽,還很快會多一個外公!
裴悅陪兩個孩子在草坪裡玩耍到差不多晚飯的時間才帶着兩個寶貝回到家,客廳裡沒人,傭人說,親家夫人帶着男客人上了樓,後來,舅少爺也帶着女客人上了樓。
七點是晚飯時間,白爺爺和白奶奶在吃飯前一刻散步回來,等他們坐好,胡欣也領着邵義下來,給兩位長輩介紹。
“白叔,雪姨,這位是我在美國認識的朋友,邵義。”
她沒說邵義是裴揚的導師,卻說是自己的朋友,二老相視一笑,沒有多問,親切地跟邵義攀談起來。
說了幾句,裴揚也領着邵悠走了下來。
“爺爺,奶奶,這是我女朋友,悠悠。”比起胡欣,裴揚更直接快捷。
“爺爺奶奶好!”邵悠用不太純正的中文跟二老打招呼。
裴悅這時正在給手舞足蹈玩得極嗨的小饅頭喂米糊,這事,平時都是老媽搶着做的,但今天,老媽一高興,就把寶貝外孫女給忘了!
裴悅倒是一點也不介意,相反,還一邊把米糊喂到小饅頭嘴裡,一邊在心裡盤算,乾脆,慫恿老媽和老弟一起把婚禮辦了得了!
既節省人力物力財力,又熱鬧!
……
白家那位可愛的小饅頭公主,跟其他孩子一樣,大概從七個多月開始,漸漸不再願意坐在沙發上或坐在車子上,而是喜歡在地上玩耍亂爬。
初時,她是從客廳爬到廚房,坐在廚房門口靜靜看外婆做飯。沒幾天,她就從客廳爬去露臺,扶着護欄踮着小腳站起來,扯了露臺上種着的小花扔了一地,外婆看到自己的花遭了殃,卻是不捨得罵小饅頭,只把她的小手小腳細細察看,直到確認沒有蹭傷才鬆了一口氣。
好幾次,趁着別人一不留神她又悄悄地爬到盆栽或櫃子後去,自個靜靜地坐在那玩,弄得大家一通好找,嚇破了膽。
隨着小饅頭慢慢成長,天真頑皮好動的本性漸漸暴露無遺。
眨眼功夫,已是初夏,南方的五月,天氣已經漸顯炎熱,
小饅頭換上了清涼的小背心小褲丫,於是,白家上下經常可以見到露出又白又嫩小胳膊小腳的小妞,撅着小屁股到處亂爬。
這天,放學回來的小包子被她依依呀呀地指使着跑開去幫她撿球,她終於朝她嚮往了很久的樓梯爬了過去,在樓梯口仰着頭猶豫了片刻,手腳扒拉着哼唧哼唧沿着臺階往上爬,等小包子撿了球轉過身,遠遠看見小饅頭已經爬到了三四級臺階上,而且,小手小腳還持續努力地朝上擡,那架勢擺明是要繼續往上爬。
這可把小包子給嚇壞了,把球一扔大聲叫着,“小饅頭,不許爬樓梯,危險!”
隨着叫聲,人已像風一樣衝過去大步邁上樓梯,一把抱了小饅頭跑回客廳裡,重重放在沙發上。
小饅頭在家幾乎沒受過這種待遇,窩在沙發上莫名其妙地瞅着小包子。
“以後再敢偷偷爬樓梯哥哥就打你小屁屁!”小包子氣勢洶洶地叉着腰嚇唬小饅頭。
這是小饅頭長這麼大以來第一次挨哥哥“罵”,平時都是被家人捧在手裡哄着、揣在懷裡護着的小寶貝,對“罵”這事根本毫無自覺。
小包子兇她,她只眨巴着無辜的大眼睛瞅着小包子,嘴裡仍舊在吧唧吧唧地吮着小手指,說白了,就是無動於衷的樣子,完全把小包子一番教育及警告當成了放屁!
小包子被小饅頭類似於不屑一顧的樣子氣到,氣呼呼地指着小饅頭的鼻子說道。
“哼!小饅頭,你如果再敢偷偷爬樓梯,哥哥就不理你了!”
要知道,對小孩子來說,“不理你!”可是極嚴重的懲罰,甚至比打和罵還要嚴重!
小饅頭又眨了幾下眼睛,似乎明白了什麼,終於把手指拿了出來,朝小包子舉起雙手,意思,是想要哥哥抱抱。
小包子這下得瑟了,“哼,哥哥就不理你了!”
說着,還故意微微扭轉身,作勢要離開。
小饅頭舉起雙手“呀呀……”地說着,見小包子真不理她,也有些急了,長睫毛扇了兩,眼眶就紅了。
“哥哥……”
小包子以爲自己幻聽,猛地轉身瞪着小饅頭。
小饅頭朝他拼命揚着手,眼睛眨着眼淚“撲哧撲哧”地流了下來。
“哥哥……”帶着哭腔的叫喚,卻清晰得很。
這是小饅頭第一次清晰且有特定對象的發音,軟糯糯帶着哭腔的童音,讓小包子的心倏地軟了下來,撲過去一把將小饅頭抱進懷裡,“小饅頭乖,哥哥再也不兇你了,哥哥再也不會不理你了!”
“哥哥……哥哥……”
小饅頭摟着小包子的脖子一邊抽泣一邊叫,哭得那叫梨花帶雨,嘴裡卻不停地斷斷續續叫着哥哥。
看來,是真的被小包子一句“不理你”給嚇到了!
從小饅頭開始叫第一聲哥哥起,很快,就陸陸續續地能叫喚家裡的親人。
媽媽……爸爸……婆婆……奶奶……爺爺……舅舅……
把疼她的親人都叫齊了之後,小饅頭開始說“狗狗……花花……”
小包子指着她的鼻子,教她說,“小饅頭,暄暄。”
她就跟着說,“小小,暄暄。”
小包子把臉湊過去用鼻尖蹭着小饅頭的鼻子,“哥哥愛暄暄!哥哥愛暄暄……”
幾天之後,一家人吃完晚飯坐在客廳裡看電視聊天品茶,小包子跪着地板上陪小饅頭玩疊積木,單純地把積木一塊一塊的朝上疊,裴揚在一旁看着,跟小包子打賭,說到疊到一定的高度,明天就帶他和小饅頭出去玩。
小包子聚精會神地把木頭疊到幾十公分高,眼看就要達到裴揚限定的高度了,一旁觀看的小饅頭突然惡作劇地把小手一掃,“嘩啦”一下,小包子辛苦的成果成了一攤木頭。
“嘩啦……嘩啦……”
小饅頭猶自開心地拍着手掌嘴裡興奮地叫着,小包子的臉卻垮了下來。
小饅頭獨樂樂了一會,才發現自己哥哥好撅着小嘴跪趴在地上生悶氣,伸出小手扯扯他的衣袖。
“哥哥……哥哥……”
小包子氣呼呼地瞪她一眼,“都怪你!我們明天不能出去玩了!”
白銘很忙,很少有時間陪兒女出去玩,於是,裴揚就攬下這個任務,時常和邵悠一起,拎着這兩個小鬼頭一起去玩樂園動物園玩。
小饅頭被小包子嗆了,眨幾下眼睛,一邊坐着的裴揚以爲她要哭了,正想開口打圓場,小饅頭卻突然把臉湊到小包子臉前,小手親密地攬住小包子的脖子,秀氣的鼻子蹭在小包子鼻尖上,奶聲奶氣地說道。
“暄暄愛哥哥……暄暄愛哥哥……”
本來還在生悶氣的小包子,很不爭氣地一把攬着寶貝妹妹,“嘿嘿,哥哥也愛暄暄!”
這是小饅頭說的第一句句子。
白銘這當爹的,終於有點吃味了。
“小悅,不都說女兒是爸爸的小情人嗎?可我們小饅頭,第一個叫的人是哥哥,說的第一句完整句子,是暄暄愛哥哥,我這當爸真是心酸啊!”
裴悅毫無同情心地瞟他一眼,“你還吃醋,我這當媽的都沒聽過她說愛我呢!”
小饅頭跟她的哥哥膩歪完,大概是聞到充斥滿客廳濃烈酸味,扭頭看看爸爸媽咪,眼睛滴溜溜地轉了幾下,毫無留戀地扔下哥哥朝白銘和裴悅爬了過來。
爬到白銘腳邊,小饅頭扯着他的褲管站起來,然後使出她哥哥教她的攀爬絕招,手巴着白銘的衣服,小腿死勁地蹭在他的小腿,掙扎着爬到了白銘懷裡。
“爸爸!”小饅頭站了起來,用小臉蹭着白銘的臉,甜甜地叫着。
白銘的心早在寶貝女兒爬過來時已經化掉了,哪還記得吃醋的事,這下笑眯眯地看着女兒,“啵”地一下狠狠在粉嫩的小臉蛋上親了一下,“爸爸愛暄暄!”
白銘發誓,這絕對是肺腑之言。
小饅頭咯咯笑了幾聲,用她白嫩嫩的小臉貼在白銘的臉上,“暄暄愛爸爸!”
白銘得此美妙的宣言,勾起脣笑得那叫一個燦爛。
反觀裴悅則是滿臉憂傷,“得,我哭死算了。”
當然,小饅頭絕對也是很愛很愛她偉大的媽咪的,裴悅話音剛落,小饅頭便用她軟綿綿的手兒摸上裴悅的臉,然後嬌聲嬌氣地說,“暄暄愛媽媽!”
於是,在那幾天裡,白家上到白爺爺下到白羿愷小朋友,都陷入了爭奪小饅頭最愛的戰爭當中。
自然,我們的小饅頭公主,是個一視同仁的好孩子,以相同的格式“暄暄愛……”套入不同的稱呼,輕而易舉地把白家上上下下的心都擄獲了。
最後獲得小公主愛的宣言的人,是在京城上班一個月纔回來一次的白瑞康。
當他聽到寶貝孫女用甜糯糯的聲調說“暄暄愛爺爺”的時候,望着小饅頭活潑可愛的小臉,一直以來猶豫不決的心,終於下了某個重要的決定。
而他和肖姒之間的關係,自從那次肖姒陪着裴悅一家三口去一趟京城回來之後,就開始膠着在某種狀態。
白瑞康倒是沒顯出異常,照舊一個月回來g市一趟,也照舊偶爾主動打一次電話給肖姒,傳遞幾句簡單而毫無營養的問候。
但肖姒這方面,卻是從原來慢慢持續朝沸騰溫度靠攏的狀態,變成現在慢慢變涼的狀態。就好比原來是放在火上的一壺水,現在,火滅了,水溫便慢慢降了。
表面上,她也依舊在白家人面前跟白瑞康維持着恩愛夫妻的假像,但心裡,卻是不敢再有任何奢望。
既然明知不可能,她就寧願死了那份心。心死,其實要比不斷期待卻得不到迴應要舒服自在很多!
敏感的裴悅很快就察覺到了肖姒的變化,卻無能爲力,只能眼睜睜看着肖姒一天比一天拼命地投入到基金會的工作中去。
因爲肖姒的廣闊人脈和巨大的號召力,基金會的各種募捐會或拍賣會都運作十分順利,到了這年夏季,有了足夠資金支持的愛心事務所開始籌備在h省d省各開一間隸屬事務所的分支機構。
裴悅和肖姒與桑小媟夫婦商量,大家都一致認爲,是時候把愛心慈善基金會與愛心律師事務所合併了。
七月五日,由基金會和事務所合併爲一的愛心慈善機構正式成立。
機構成立當天,安排了剪彩儀式及祝賀酒會,白銘作爲l省省長,帶着秘書親臨現場參與剪綵,隨後,白銘又在祝賀酒會率先以個人名義捐贈一千萬。
白銘此舉爲來參加酒會的一衆賓客作了表率,一時間,衆賓客紛紛慷慨解囊,酒會接近尾聲時,司儀在臺上致了一番感謝詞,然後宣佈。
“……酒會募捐到的善款總值爲三千二百六八萬五千元正……”
話音剛落,酒會大堂入口處傳來一個男人的嗓音,“我代表某神秘人以個人名義捐贈一千萬!”
衆人紛紛回頭,都以爲此人必是大家常見的富商,卻見此人面容甚是陌生絕非名人。看來,確如他說,他僅是某代表神秘人物出現在此地而已。
肖姒作爲愛心慈善機構的負責人,在衆賓客之間周旋了一整個晚上,酒自是喝了不少,這時已經有點醉,走路呈小s型,裴悅和桑小媟於是一左一右攙扶着,避免她走起路來磕磕碰碰。
但她的神志仍舊清醒,於是好奇,“這人會是誰?不僅不留名還留到最後壓軸出場!”
裴悅湊在她耳邊說,“媽,你放心。他不留名,我們也有辦法知道他是誰。”
肖姒微微一笑,如果當初裴悅不去查那兩筆捐款的來源,今天,自己大概不會如此幸福地站在這裡。
因爲神秘人物的捐贈,當晚募捐到的善款總值爲四千二百六八萬五千元正。
機構成立之後,這些捐贈款,有一部分繼續用作事務所的支出,另一部分,則作爲善款,針對某類需要救助的特定人羣實行資助。
酒會正式結束,裴悅等幾個主要負責人等到衆賓客都散去才離開,白銘早就看出自己老媽醉了,於是等人一散,連忙過來與攙着她。
小方把車開到酒店門口等他們,從大門裡走出來,門口一溜車排了一長行,桑小媟夫婦攔了輛出租車走了,裴悅認得小方的車,排在車隊前排,於是與白銘攙着肖姒便要朝自家的車走去。
誰知道白銘卻指指車隊末尾,“在那邊。”
裴悅很是納悶,“我們的車明明在前面啊!”
白銘卻不解釋,強行攙着肖姒朝他所指方向走過去。
裴悅拗不過他,只得跟着他的腳步走過去。
白銘在某輛車旁停下,打開後座門,幾乎是用抱的,把肖姒塞了進去,然後,在裴悅以爲輪到她上車的時候,白銘卻站直身,扶在車門的手一甩“呯”一下把車門關上。
沒等裴悅反應過來,車子已經拐出去呼地開走,裴悅這纔看清車牌號,那也是自已家車,但不常用。
“我們要去哪?”裴悅伸手挽在白銘的臂彎上,勾起脣問。
她只以爲白銘還要帶她去別的地方,所以才叫司機開另一臺車爲接肖姒。
“你想去哪?”
白銘知道她誤會了,但卻不解釋,想想也覺得自己這老公當得非常不稱職,什麼燭光晚餐什麼浪漫約會,似乎從來沒有過?
“哼,哪有人像你這麼不解風情?我說,你去做,不覺得很奇怪嗎?”
裴悅並不是真要責怪白銘什麼,雖然,她心裡確實有期待過,偶爾,他也能給自己一些小驚喜。
比如,偶爾晚歸,他會給她帶上一枝清雅的鬱金香;
又比如,偶爾在早上,他會體貼地給自己端上一份熱騰騰的早餐;
又比如,偶爾經過一家店,他會買下一條絲巾,並告訴她,配着她明天穿的洋裝一定很漂亮……
當然,這些小驚喜,從來不曾在她的生活出現過。
而她,即使早就知道這個男人不浪漫、更不懂變着花款哄自己開心,卻從未覺得遺憾!
“我帶你去哪兒你都喜歡?”白銘的話裡帶着笑意。
“嗯!”
裴悅沒一絲猶豫,因爲,只要有他的地方,就有幸福。
白銘微微低頭看她一眼,迴應他的是充滿期待和希翼的目光,捏捏她挽在自己臂上的手,邁着闊步朝車隊前列走去。
“小方,你打出租車回去。”
白銘對已經站在車外打開車門等候的小方說道,小方什麼也沒問,趕緊撒開手,跑一邊去攔車。
白銘輕扶着裴悅上了車,等她坐好,彎身幫她扣上安全帶,這才繞過車頭跑到另一邊坐到了駕駛座上。
車子平穩駛出馬路中心,白銘騰出一手拂開她額上的發,摸摸她的臉,“累了吧,先閉着眼歇一會,到了我叫你。”
“嗯!”裴悅沒再問接下來要去哪裡,安心地閉上眼作短暫的休憩。
夜色之下華燈璀璨,五光十色的閃爍霓虹下是邁着匆匆腳步的行人,沿途繁華奪目,卻沒幾個人真正停下腳步細心欣賞。
白銘想,自己和裴悅,大概也跟路上那些行人一樣,只顧着加快步伐往前走,以爲這樣才能追上心中所想,殊不知,沿途看似一樣的風光,纔是自己最需要珍惜的美好。
就像現在,他要的,其實,僅僅是安靜地閉着眼靠在車椅上陪着他一路向前的這個女人。
車子沒有駛向多高級多浪漫的地方,而是停在了電影院裡。
自己並不是一個浪漫的人,他向來知道,因而,他也學不來,也不想絞盡腦汁去想一些奇怪的行程來給她所謂的驚喜。
對他來說,只要跟她在一起,那怕是一件簡單的事都會覺得幸福無比。
比如,晚歸的時候,倚在廚房門邊看着她圍着圍裙爲自己熱上一份飯菜;
比如,齊齊坐在書房裡加班,累了伸伸懶腰,擡起頭,正好看見也在做同一動作的她,彼此相視一笑;
比如,靜靜地陪她坐在草地上,看着帥氣的小包子牽着學步的可愛小饅頭一步深一步淺地蹣跚前行;
……
在他看來,真正的幸福,大多垂手可得。
它並不像人們所形容的那般高冷,它其實一直極親和地你身邊轉悠,並不需要你刻意追着它跑,你只需要伸出手,緊緊,握住你所看到的。
就像現在,緊緊牽着她微涼的手,看着她睜着略微惺忪的眼仰頭看着電子屏上五花八門的電影名稱,頭微微靠在他的肩上,柔軟的髮絲在他頸上輕拂,癢癢的,屬於她的清香氣息鑽進鼻尖,淡淡的。
“看這個好不好?”
她柔和的嗓音在耳邊拂過,仿是他聽過最動聽的悠揚樂曲。
“你想看這個?那就看這個!”
牽着她來到售票窗口,順利地買到兩張票,跟着人潮牽着她的手走向一旁的便利店,學着別人的樣子,買了飲料買了爆米花買了薯片,摟着一懷抱的零食,終於,牽着她在座位上坐了下來。
大屏幕上正在放字幕,聲音沙啞的歌手低吟淺唱哼着片頭曲,白銘的手心微微滲着汗,而她的指尖,依舊帶着微涼。
捏着她的指尖輕輕揉搓了幾下,低頭問她,“冷嗎?”這電影院裡的冷氣開得也太低了!
裴悅搖頭,頭卻又往他肩上靠攏了一些。
“叫媽給你多燉些補品補補身體。”白銘在她髮梢上輕吻了一下。
“嗯。”
裴悅今天乖巧得過份,白銘讓她上車,她乖乖上車;白銘牽着她下了車走進電影院,她就興高采烈地挑影片;白銘問買爆米花好嗎,她說好……
這個女人,不是那個在飛躍領導萬千精英拼搏的裴總裁。
她只是,他白銘平凡又乖巧的妻子!
電影是部溫馨的愛情文藝片,對大多數男人來說,這就跟讀書時老師那沓長繁複的課題一般枯燥無味催人入眠。
裴悅看得入迷,偶爾分神,掃一眼四周,果然百分之九十的男人都垂着頭睡覺,她的目光轉回自己男人臉上,昏暗的光影上,她家男人過份帥氣的側臉,看得她突然熱血沸騰了。
男人意外地沒有睡,而是聚精會神地看着大屏幕,感應到她的目光,垂眼看她,目光對上,瞬間變得柔和溫柔,湊過來在她鼻尖上親了一下。
“怎麼不看電影?嗯?!”
裴悅擡起手摸摸他的臉,“你的臉比較好看……”
“呵……傻瓜……”
裴悅聽着他低笑,手臂甚至能感受到他胸腹肌肉在微微顫動,摸在他臉的手伸向他後腦勺,勾勾手,把他的臉拉過來,脣,印在他的脣上。
本是淺吻,卻被男人化被動爲主動,瘋狂地迴應她並霸道地撬開她的脣齒,脣舌交纏的輾轉吸吮深吻,似是要把她嘴裡、肺裡的空氣都吸光了才肯罷休。
這個吻不知道持續了多久,等他終於捨得放開她,她只能癱在他懷裡大口大口地喘氣。
裴悅摸着自己發燙的臉撐直身子重新坐好,目不斜視地盯着大屏幕,吶吶說道,“以後看電影,不能看你的臉……”
身側的男人“噗”地笑了!
……
再說被白銘塞進車裡的肖姒,暈暈乎乎間,藉着車內昏暗的光線,看到靠車窗的另一邊,有個坐得極之端正的身影。
淡淡的氣息在車裡繚繞,隱約間,卻是令她熟悉的安心感。
這份熟悉讓她完全放鬆了下來,她毫無警惕意識地閉上眼仰靠在椅背上。
有力的手從她脖後探了過來,手扶着她的頭,帶點粗糙的指腹有意無意地碰觸到她臉上的肌膚,這種感覺太舒服,太熟悉,讓她以爲只是夢,她不敢睜開眼睛去探究,生怕睜開之後,所有的一切就會消失。
大手扶着她的頭,以適合的力度把她扳了下來,半推半就間,她已躺了下來,頭,枕在緊繃的大腿上。
男人的體溫隔着褲子傳到她的臉頰上,她這才確信,這不是夢,是現實!
“她醉了,開慢點!”
男人亮起低沉的嗓音,話不是對她說的,卻是爲她說的。
她想說,我沒醉。
嘴脣動了兩下,卻終究沒有說出來。
是啊,爲什麼要否認呢?這種久違到她差點忘了的親密接觸,他的關懷備至,都是因爲她醉了纔有的待遇。
如果她否認了,這些,就通通都不屬於她了!
這樣想着,她便真當自己醉了一樣,一動不動地枕在他大腿上。
車子如男人所吩咐那般放緩了速度,車窗外,緩緩掠過的街景,明明跟他來時所走的路徑是一樣的,但看到的景色,卻跟來時完全不一樣。
原因,不過是,這是道路的另一邊。
就跟人一樣,無論是誰,都會有兩面性,好的,壞的。
兩年多前,她讓他看到了她很多壞的方面,那樣的她,把他的心傷透了。
現在,她又讓他看到了她很多好的方面,這樣的她,讓他難以再裝作視而不見。
聽兒子說,她喝了很多酒。初時他還以爲兒子騙他,但她進來之後就一直沒吭過聲,看來,是真的醉得厲害。
男人低頭盯着那個一動不動地窩在自己大腿上沉睡的腦袋,手遞起來,又放下,反覆幾次,最後,還是忍不住把手放在她因喝了酒而變得微燙的臉。
她的皮膚還是保養得很好,一年的牢獄生涯,除了讓她性情變了之外,外貌卻沒怎麼改變,六十多歲的皮膚,仍舊細膩皺紋並不多。
手指從鼻樑滑過,落在眉心上,手指觸及微微擰起的眉峰,他的心顫了顫。
她是醉得難受嗎?
“去藥店買點醒酒藥。”
男人低沉的嗓音又再響起,沒過多久,車子停了下來,司機打開門正準備下車,又聽得後座的男人說。
“買水劑,再買點胃藥。”
很快,司機把男人指定的藥物買了回來,順便,還買了一包麪包遞給他。
“部長,你還沒吃晚飯,我順便買了麪包。”司機是男人的貼身護衛加司機,去到哪到跟着他。
司機話音剛落,在他大腿上枕着的頭微微動了一下。
男人把麪包塞到後面,打開那包藥物,如他吩咐那般,買的是解酒口服液和養胃劑。
男人把吸管插到藥瓶,託着她的後頸讓她微微仰起頭,把吸管塞到她嘴裡,“阿姒,這是解酒藥,把它喝了。”
肖姒配合地吸吮了幾口,瓶子很快見了底,男人又換了另一管。
“這是養胃劑。”
肖姒照舊又乖乖地吸吮了幾口,等她喝完,男人重新把她放平,頭仍舊枕在他腿上。
“麪包……”
肖姒意識雖然清醒,但嗓音都是沙啞且極飄忽的,一聽就是醉酒的嗓音。
“嗯?!”
男人沒聽清她說什麼,把頭湊近。
“麪包……”肖姒又說。
男人只以爲她餓了,反手在後面把司機買給他的那包麪包摸出來。
“你要吃?”
“你吃……”
肖姒說得有些含糊,但男人還是聽清楚了。
“嗯。”男人脣角微微揚起,撕了一塊麪包塞進嘴裡。
不知那些解酒藥具體是什麼成份,又或者是肖姒的心安定了下來,喝了藥之後,肖姒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等她醒過來的時候,自己的身體已被男人扶了起來,男人先下了車,她睜開眼,手撐着車椅想要跟着下車。
男人的手伸了過來,一手繞過她的腰,一手繞過她的腿間。
男人這架勢,是要抱她?
肖姒嚇了一跳,酒幾乎全醒了,原本還有點暈乎乎的腦袋倏地清醒了過來。
“我自己能走……”
她掙扎着想要掙脫開他的懷抱,他卻固執地抱着她,“別亂動!”
六十多歲的男人,臂彎竟然還是一樣有力,安穩地抱着肖姒邁進了家門。
客廳裡亮着小夜燈,這個時間,各人都回自己臥室休息了。
但縱然是這樣,進了門之後,肖姒還是怕自己的動靜會驚動別人,不再吭聲,任由男人抱着上了樓進了屬於他們的臥室。
男人把她放到牀上,從門外抱着她爬上樓來,向來穩重如山的男人,氣息終於有點混亂。
肖姒的耳邊傳來男人微微喘着氣的聲音,眼前的男人,兩鬢漸漸花白,但他剛毅凜然的面容,卻從來沒有改變半分。
“能洗澡嗎?”
男人手還扶在肖姒的肩膀上。
“能。”
“嗯,我幫你放水,你先去洗個澡。”
“嗯。”
男人轉身進了浴室,很快,浴室裡傳來了嘩嘩的水聲,男人又折了出來,在衣櫃裡拿了她的衣服放在浴缸旁,見水放得差不多了,把水關了,走出來想要扶她進去。
“我沒事了,我自己能行!”
這次,他沒有勉強,看着她扶着額慢吞吞地走進浴室。
肖姒洗完澡出來,茶几上放着兩碟點心和一壺茶。
“你如果餓了就吃些點心再睡了。”
男人說完,拿起衣服進了浴室。肖姒晚上沒吃多少東西,但喝了酒看着茶几上的點心並沒什麼胃口,可想到這些是他特意讓人準備的,便逼着自己吃了兩個小籠包。
吃完去刷了牙,爬上牀躺下,浴室門恰好在這時打開。
“我吃過了,剩下的你全吃了吧。”
以他的飯量,那一個麪包吃下去,大概還沒佔到他胃的十分一位置。
“嗯。”
男人話依舊不多,把擦頭髮的毛巾扔在沙發扶手上,坐下來,只一會功夫,便把肖姒剩下的點心全吃光。
“睡吧,時間不早了。”
男人說完,進了洗漱間刷牙。
肖姒聽着他刷完,匆匆閉上眼。
這兩年多來,她都是這樣,在他快要睡的時候裝睡,因爲,她沒勇氣看着他從衣櫃裡拿出被子在沙發上睡下的樣子。
她閉着眼,屏住呼吸,豎起耳朵聽着他的動靜。
今天有點奇怪,他從洗漱室出來之後,似乎並沒有走去衣櫃,而是走至了牀邊,“啪”,牀頭燈被關掉,肖姒感覺身邊的牀墊突然陷了下去。
肖姒的心臟差點跳到了嗓子眼上,似乎連呼吸都停了。
男人掀開被子鑽進來,在她腦袋裡還是一團糊漿的時候,有力的手臂伸了過來,輕輕,把她摟進了懷裡。
肖姒被這突如其來的幸福敲得腦瓜“嗡嗡”響,某句藏在她心底深處很久,但以爲絕對沒機會說出口的話,不經大腦就蹦了出來。
“瑞康……你可不可以考慮一下,和我復婚?”
她的手緊緊地攥着他胸前的衣服,話說出來後,卻連擡頭看他的勇氣都沒有!
男人靜靜地摟着她,仿是想了很久很久,在她快要崩潰的時候,聽到他說,“我考慮一下,下次回來答覆你。睡吧!”
說完,幫她掖好被角,不再吭聲。
……
白瑞康的一句考慮,給了肖姒無盡的希望,之前那壺快要冷卻到常溫狀態的水,現在又開始慢慢升溫,白瑞康打電話來說下個週六會回來一趟,肖姒那壺水便開始冒着泡泡,只差最後添上一把火,就能徹底沸騰了。
肖姒現在越來越多時間住在白銘家,一是因爲基金會的事時常要和裴悅交流溝通,二是因爲捨不得小包子和小饅頭這對寶貝孫兒。
比起鼕鼕和霜霜和另一個孫兒,小包子和小饅頭其實更調皮,小饅頭現在正在學走路,兄妹二人經常滿屋子亂竄亂跑,嬉哈打鬧像能把整個家都掀翻。
但白家的人一致認爲這是小孩子天性,只要不危險,幾乎是放任這兩個孩子打鬧玩耍,因爲正是這種無傷大雅的活潑,最能讓成年人忘卻工作的辛勞,在小傢伙的玩鬧中得到放鬆。
這也是爲什麼相比於呆在兩個大兒子家裡,肖姒更喜歡呆在小兒子家裡的原因。
轉眼,小包子放暑假了,再過一個月,小饅頭就滿一週歲。
十一個月大的小饅頭,蹣跚着能走一小段路,簡單簡短的話也能說不少。
這天是週六,按理說裴悅肯定會在家陪着一雙兒女,但因爲一個非常重要的合約了些問題需要裴悅親自前往京城洽談協商,胡欣這兩天恰好又與邵義去了渡假,裴悅只得拜託肖姒幫忙照顧兩個小傢伙。
肖姒在客廳裡呆着,說是照顧兩個小傢伙,其實,不過就是在一邊看着以防有什麼意外。小包子已經快六歲,比起白家任何人,他更懂得如何去照顧和哄逗小饅頭。
吃了午飯,小包子這個當哥哥的揹着昏昏欲睡的小饅頭去他臥室裡睡午覺,肖姒沒有睡午覺的習慣,於是從樓下客廳轉移到二樓的客廳,坐在沙發上翻看雜誌。
兄妹二人約莫睡到兩點多,開門聲傳來,一高一矮卻同樣睡眼惺忪的兩個小傢伙手牽着手赤着腳站在門口可憐巴巴地望着肖姒。
“奶奶,小饅頭吵着要吃披薩。”小包子委屈地投訴。
小孩子的**多數都是很簡單的,但這些簡單的**,卻往往十分強烈。
“奶奶打電話叫外賣吧!”
肖姒沒覺得要吃披薩是什麼難題,拿起電話正要拔號,小饅頭卻突然“哇”地大聲哭起來。
“要吃披薩……要吃披薩……”一邊哭,一邊用白白嫩嫩的小手擦着眼淚。
小包子慌了神,連忙俯身摟着妹妹哄道,“小饅頭乖,哥哥帶你去吃披薩。”
肖姒看這兩個小傢伙的陣勢,確實是出去吃比較靠譜,於是站起來抱起小饅頭。
“小饅頭乖,不哭啊!奶奶現在馬上就帶小饅頭去吃披薩!”
小饅頭這才止了哭,那邊,小方已接了命令去準備車子,小包子自己跑去換衣服,肖姒給小饅頭換了小背心小短褲穿上鞋子,匆匆便出了門。
最近的一家披薩店離白銘家大概只有十分鐘的車程,小饅頭遠遠看見披薩店的招牌,趴在車窗邊開心地拍着手掌大叫,“披薩披薩……披薩披薩!”
肖姒瞧着寶貝孫女那燦爛的笑臉,心裡開始盤算,家裡要不要多請一個意大利廚師?
坐在披薩店內,小饅頭知道很快就有披薩吃,顯得十分開心,吱吱喳喳地說過不停。
很快,侍應把冒着熱氣的披薩送上來,小饅頭兩眼放光,嘴裡一邊唸叨“披薩披薩……”小手伸出去就想要抓起披薩。
小包子知道自己這寶貝妹妹跟自己一樣,也是小吃貨一名,眼明手快地擋住她的手。
“小饅頭,小心燙,哥哥幫你切,你別亂動。”
小包子拿起刀叉,把披薩切成小塊小塊,裝了一小碟子推到已經忍無可忍正拼命流口水的小饅頭面前。
“吃吧!小吃貨!”
小吃貨這幾個字,小包子很沒出息地說得特別小聲,因爲,小饅頭不太喜歡這幾個字眼。
小饅頭也不客氣,伸手抓起披薩就吃,眨眼功夫,嘴巴里已經塞滿了披薩,本就圓嘟嘟的臉蛋現在更鼓更圓了。
“好吃嗎?”小包子自己沒顧得吃,給小饅頭切好披薩,又忙着用紙巾幫小饅頭擦去沾在嘴角的醬汁。
“好吃!好好吃!”小饅頭嘴裡塞滿了披薩,仍不忘感嘆!
坐在對面的肖姒一直眯着眼微笑,她要了杯咖啡,悠然地坐在兄妹二人對面,一邊喝咖啡,一邊欣賞這兄妹二人有愛溫馨又好笑的場面。
小包子給小饅頭切一小碟之後,又用另一個碟子裝了幾塊大一點的遞到肖姒面前,“奶奶,你也快吃!”
肖姒伸手揉揉小包子的頭,笑得更加開心欣慰。“謝謝愷愷!”
小包子朝她眨眼笑笑,這才抓起一塊披薩大口吃起來!
三個人吃完披薩出來,肖姒見才三點多,就提議附近的超市走走,順便給孩子隨便買點吃的玩的。
小包子和小饅頭都很開心,因爲平時家裡的物品多數是傭人或廚師去採購,大人們都是大忙人鮮少有時間陪他倆去超市。
但對小包子和小饅頭來說,超市那一排排縱擺放的自選架看起來就像迷宮,而架上琳琅滿目的商品,更是五花八門極之吸引眼球。因而,對他們來說,超市差不多等同遊樂園一般好玩。
肖姒把超市裡人來人往會撞到小饅頭,讓小方從車廂裡把嬰兒車拿出來,將小饅頭放在上面。
開始,是由小包子推着小饅頭,後來,小包子看中了一輛玩具車,小方陪着他在後面看,肖姒於是推着小饅頭在離他們不遠的貨架旁邊等待。
眼前的貨架正好陳列着花花綠綠的玩具,小饅頭扶着車身踮着腳站了起來,小手在半空裡拼命朝前伸,“暄暄要球球……暄暄要球球……”
肖姒看看自選架上五顏六色的小皮球,會心一笑,彎下身指着其中一個七色的花皮球問孫女,“小暄暄,是要這個小皮球嗎?”
“恩恩……暄暄要小皮球……”小饅頭眨着眼睛,重重地點着頭。
肖姒捧起皮球遞給小饅頭,小妞兒開開心心地一把將小皮球抱在懷裡。
肖姒見孫女笑得可愛,伸手捏捏小饅頭胖嘟嘟的臉。
“姒姨!”身後傳來女人的嗓音,肖姒身體一僵,這嗓音,是她非常,非常熟悉的嗓音!
肖姒只希望這是幻覺,於是低着頭,不肯回頭。
“姒姨!”微微加大了音量的聲音伴隨着腳步聲漸近。
肖姒硬着頭皮轉了身,身後,站着正是近兩年沒見的人。
“麗娜,好久不見!”肖姒朝眼前的鄺麗娜牽強地笑笑。
鄺麗娜也回以她一笑,“姒姨,好久不見!”
肖姒潛意識地把小饅頭朝自己身後藏,雖然不太可能,但她希望鄺麗娜沒注意到活潑小饅頭。
小饅頭這時抱着她喜歡的小皮球坐在嬰兒車上,胖乎乎的小手一下一下地拍着球玩,根本沒留意自己奶奶和眼前的女人。
“你最近還好吧?”
肖姒一邊隨便應付鄺麗娜,一邊反手推着車緩緩往後退。雖然鄺麗娜看起來很正常,但肖姒還是隱隱有些不安。
“我挺好的,姒姨你呢?”
鄺麗娜的語氣跟以前並沒有明顯的不同。
“我也挺好的!”
肖姒心裡的不安越來越強烈,說完猛地轉身,想要推着小饅頭離開。
哪知道,鄺麗娜的動作比她更快,在她轉過身面向嬰兒車的時候,原本在嬰兒車上玩着皮球的小饅頭,已經被鄺麗娜抱在了懷裡。
“麗娜,把孩子還給我!”肖姒急了,撲過去想要把小饅頭搶回來。
原本沒有任何異常的鄺麗娜,不知何時手裡已多了一把鋒利的刀子,亮閃閃的刀刃,刺得肖姒眼發痛。
“你別過來!過來我就把她殺了!”
鄺麗娜的臉面不復溫柔,猙獰地說着,她一手攔腰抱着小饅頭,另一個手握着刀子往小饅頭脖子上緊了緊。
小饅頭依舊抱着她的新歡小皮球,本來正玩得很入迷,被鄺麗大聲一吼,猛地擡起頭,看見自己被陌生的女人抱在懷裡,“哇”地一聲大聲哭了起來。對自己正身處危險當中一無所知。
鄺麗娜突然提高了的聲音和小饅頭的大哭,終於驚動了周圍的人,包括小包子和陪着小包子在選玩具車的小方。
“小饅……”小包子見自己寶貝妹妹被人抱着,大叫一聲想要撲過去。
小方手快,一把捂着他的嘴拎着他的衣領將他扯到一邊,把手機交給他壓低聲音急急對他說。
“小少爺,馬上打電話你爸爸,告訴他那女人姓鄺。”
小方匆匆交待完,立即從另外閃進另一邊貨架,準備從後面襲擊鄺麗娜營救小饅頭。
小包子回白家已經兩年多,出入有保鏢接送的同時亦被白爺爺白銘等人灌輸了關於綁架關於突襲的常識。
知道想救寶貝妹妹,必須要依賴有能力的大人,比如小方叔叔,比如爸爸。
他拿着手機一邊拔通白銘的電話,一邊四處張望尋找經理辦公室的標示。
小包子一聽見電話被接通,沒等對方說話,就急匆匆說道。
“爸爸,我在家附近的益盛超市,妹妹被一個姓鄺的女人搶了,那個女人拿刀子架在妹妹脖子上。現在小方叔叔去救妹妹,奶奶正在跟那女人說話。”
小包子一口氣把自己所在的時間地點事件都交待清楚,然後,聽見話筒裡傳來讓他安心的聲音。
“愷愷你現在立即找個安全的地方躲着,不要怕,爸爸馬上趕過去救妹妹!”
“嗯,爸爸我找到經理室了。”
“好,電話帶好,有事馬上打電話給爸爸,知道嗎?”
“好!”
父子二人同時掛了電話。
小包子將電話收進牛仔短褲的褲袋裡,一手推開經理室的門。
經理室內的男人聽見門響,擡起頭,正想罵這不懂事的孩子。
“經理叔叔你好,我是白銘省長的兒子白羿愷。我妹妹被壞人搶了,那個壞人有刀子!”
小包子平時從來不會用自己是省長兒子的身份來示人,但現在是非常時期,讓人知道自己的身份,或許能得到更多的幫助。
果然那位經理聽了這話,也不及去考究太多,立即拿起對講機命令超市的保安緊急疏散客流。
小包子見那經理吩咐過保安之後又拿起電話,他趕緊又說。
“叔叔,我爸爸已經報警了。”
雖然爸爸沒說如何救妹妹,但小包子相信,爸爸肯定會安排最好最厲害的警察來救妹妹。
那位經理驚訝地望着白羿愷,如果說之前還有些懷疑這小男孩的身份,現在,他已經深信不疑了。
經理站起來想要出去看看情況,小包子扯着他的手腕。
“叔叔,我跟着你!”
小包子想要出去看看妹妹的情況,但他得確保自己的安全,他很清楚,這個時候,就算他不能救妹妹,也不能給小方叔叔和爸爸添亂。
“好,我會保護你的!”
經理很上道,一下就明白了小包子的意圖。
小包子跟在經理後面走了出去,“我妹妹在買玩具的自選區。”
小包子給經理報路,經理低頭讚賞地看他一眼,牽着他的手邁着大步走過去。
玩具區裡的顧客並不多,僅稀疏的幾個顧客都早被嚇跑了。
肖姒這時與鄺麗娜保持着好幾米的距離,因爲只要她試圖走近一點,對方就用把刀子壓緊一些小饅頭的脖子。
小饅頭仍然在哭,只不過,聲音已經不再像原來那麼大聲,但即使是哭得這麼淒厲,她仍舊不肯放開懷裡的皮球。
“奶奶……奶奶……”
小饅頭一邊哭一邊叫着前面的肖姒。
肖姒被孫女哭得心都碎了,卻不敢開口說話,因爲她怕自己一說話,會進一步激怒鄺麗娜,然後傷害小饅頭。
鄺麗娜很警惕,抱着小饅頭背貼在貨架上慢慢往貨架中間移,那邊原本想在貨架後面繞過來從背後襲擊她的小方,這時只站在貨架另一端不敢輕舉妄動。
肖姒看到小方在貨架那頭出現,稍稍鬆了一口氣。
卻聽到鄺麗娜說,“肖姒,放了我爸,我就把她還給你!”
肖姒舔了舔脣,明知鄺非同的事已是板上釘釘誰也改變不了結果,誰都沒辦法救得到他。但還是裝傻試着跟鄺麗娜周旋,以安撫她的情緒並拖延時間。
“麗娜,你爸的事我們可以慢慢說。”
那邊,小方趁着鄺麗娜跟肖姒對話,開始貼着貨架朝鄺麗娜方向慢慢移過去。
“慢慢?我爸下個月就要執行死刑了!”
鄺麗娜情緒很是激動,倏地收緊勒着小饅頭的手。
情緒本來已經平復了一些的小饅頭,再次受到驚嚇,哭得更加大聲,連她心愛的小皮球,也鬆了手,雙手拼命朝肖姒方向揮舞。
“哇哇……奶奶……奶奶……”
肖姒看着孫女哭得淒厲,心疼得要命。
“好,我現在馬上讓人去辦,給我點時間,好不好?”
肖姒誇下海口,只想穩定鄺麗娜的情緒,以免她發起瘋來傷害小饅頭。
鄺麗娜半信半疑地望着肖姒,似在審度她的可信程度,片刻,她將刀口在小饅頭脖子上微微劃了一下,小饅頭雪白的脖子上立即出現一條血痕。
“哇哇……好痛……奶奶……好痛……”
小饅頭徹底嚇壞了,手腳亂蹭亂竄,鄺麗娜卻不管這麼多,大聲對着肖姒說。
“我給你一天時間,把我爸放了送出國,不然,我就把她殺了!”
鄺麗娜說着,又一擡手,小饅頭脖子上又多了一條紅閃閃的血痕,原先那條血痕上,開始慢慢地滲出血珠。
小饅頭聲嘶力竭地哭,站在不遠處的暗處偷偷看着妹妹的小包子,死死咬着脣,拳頭緊握,眼裡的淚珠也跟着小饅頭的哭聲無聲地流了下來。
肖姒只恨不能把自己作爲人質去換回小孫女,那劃在小饅頭脖子上的兩刀,也同時劃在了她的心上。
“好,我現在立即打電話!你別傷害孩子!”
肖姒拿出電話,“給我開免提!”鄺麗娜大聲吼過來!
肖姒估計小方肯定已經想辦法通知兒子了,於是想要拔給兒子,但鄺麗娜卻不讓她選擇。
“打給白瑞康!”
無論職位還是資歷,白瑞康都要比白銘高,影響力及能力,自然也更高一些。
肖姒沒辦法,只好拔着她的要求拔給白瑞康。
“喂,阿姒?”
免提電話傳出白瑞康的聲音。
“瑞康,你快快想辦法把鄺非同弄出來。”
肖姒只得按鄺麗娜的要求說,當然,她心裡清楚得行,白瑞康根本沒有能力救鄺非同。
“什麼?阿姒,你瘋了?!”白瑞康低吼。
肖姒不管那麼多了,因爲,她看見小方離鄺麗娜已經越來越近,而鄺麗娜現在的所有注意力都被這個電話吸引住了,現在自己能做的,就是儘量跟白瑞康聊久一點,爲小方爭取多一點時間。
“瑞康,拜託你了,快快想想辦法,無論如何,今天就要把他弄出來!”
肖姒儘量說得逼切一些誠懇一些,好讓鄺麗娜相信自己的誠意。
“肖姒,告訴他啊,你們的寶貝孫女在我手上,他不想辦法把我爸弄出來,就別想孫女活着回去!”
紅了眼的鄺麗娜對着肖姒的方向大吼,小饅頭的哭聲更多大,估計,白瑞康那邊隱約也能聽清個大概。
“肖姒,是真的?”白瑞康言簡意賅。
“是真的!”肖姒也沒再多說廢話,反正,現在凡事以孫女的安全爲重。
“好,我現在立即去辦!”
話筒那邊的白瑞康,竟十分爽快地應承了下來,他這句話鄺麗娜清清楚楚地聽在耳裡,愣了一下,臉上,有了剎那的放鬆。
就在她愣神的那一剎那,不知何時已靠近她身邊的小方,瞧準她飛撲了過去,一手扳過她握着刀的手,一手扣住她的脖子。
鄺麗娜畢竟只是個弱女子,若說她的武力值是五,那小方的武力值就是一百。扳着她手腕的手一捏一拽,她手上的刀隨即摔了出去。
肖姒看着小方撲過去,她也卯足勁衝過去,趁着鄺麗娜慌張失措的瞬間,一把將大哭着的小饅頭搶了回來。
遠處的小包子見兇徒已經被小方叔叔控制住了,連忙甩開經理的手朝肖姒衝了過去。
“小饅頭,小饅頭!”
小包子一邊跑一邊猛地用手臂擦眼淚,他是哥哥,絕不可以流淚。
肖姒卻忘了小包子了,抱着哇哇哭個不停的小饅頭朝超市門口跑去,小包子只得一路追着出去。
“奶奶,奶奶……”
超市裡,小方鉗制着鄺麗娜,示意經理過來。
經理帶着幾個保安走了過來,小方將鄺麗娜交給他們,走過去撿起肖姒扔在地上的電話,先後拔了電話給白瑞康白銘,告訴他鄺麗娜已被制服,他負責將她送去警察局。
再說肖姒抱着大哭不止的小饅頭跑到大門外,小包子也跟了上來,“愷愷,我們去醫院。”
小包子於是跑到路邊攔出租車。
小饅頭在出租車上還一直哭,雖然哭聲已經沒那麼大聲,而且聲音已經沙啞,但無論肖姒和小包子怎麼哄她怎麼叫她,她就是不理,只一味地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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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馬權少,誘妻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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