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之後一直到離開書院,宋雲柔都沒有再跟清溪說一句話,甚至連目光都吝於落在她的身上。
“雲柔,我先回去了,你……?”尤蕊兒說着卻是轉而看向站在宋雲柔身旁的清溪,目光中透着明顯的鄙夷,但是這股刻意做出來的鄙夷,卻壓不過她眼神中更深的妒意。
“我還要等我哥哥。”宋雲柔態度友好地輕聲對尤蕊兒道。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刻意對尤蕊兒表現出親近之意來,分明之前她自己也不喜歡尤蕊兒的。
也許是因爲尤蕊兒也討厭清溪吧,所以自己纔會想要跟她站在同一邊,表現出不同以往的親近。
“雲柔,我孃親跟我說過,千萬不要理會那些窮親戚,他們就像螞蝗,一旦咬上了你,就會狠狠吸你的血,甩都甩不掉。你看我,就堅決不肯讓那個低賤女人生的孩子跟我坐一輛馬車,她是什麼東西,也配跟我坐同一輛馬車嗎?”
尤蕊兒這話雖然明面上說的是她的那個庶女姐姐,但是誰能聽不出她是在暗指清溪不配跟宋雲柔坐同一輛馬車呢?
宋雲柔聽了她的話,只是沉默着,不贊同也不否認。
讓清溪更在意的不是尤蕊兒的話,而是宋雲柔的態度,她自以爲宋雲柔跟自己是表姐妹,是親人,而且還住在一起,朝夕相處,再怎麼樣,關係肯定是要比跟外人尤蕊兒更親近的,可是此時宋雲柔的態度告訴她,宋雲柔的想法跟她的其實並不一樣。
“都手下敗將了,你的嘴怎麼還那麼臭?”帶着囂張的聲音傳進清溪的耳朵,她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雖然今天才剛認識,但是那男孩兒給自己的印象實在是太深了。
“江子明,你說誰手下敗將?”
“我說的是誰,你自己心裡清楚。開始的時候不還叫囂着要我們見識見識你的厲害嗎?你的厲害在哪裡呢?我怎麼沒看到?比起許清溪,你可差得遠了。”
尤蕊兒今天最難受的就是這件事,被一個鄉下來的丫頭給比了下去,她不甘心地吼道:“她比我好?一首好好的曲子被她撫得亂七八糟的,連先生都忍受不了,半途就被叫停了,有什麼好吹噓的!”
“你就只會拿這一項來說,你怎麼不說其他的那些許清溪都得到了先生的讚揚了呢?你能做到像她那樣嗎?”
眼看着兩人又要吵起來,一道深沉的男人的聲音在旁邊響起,“子明,你在這裡吵什麼?”
江子明轉頭看向來人,神情立刻有些緊張,開口的聲音比方纔低了好幾分,“父親……”
清溪亦是朝來人看去,是一張眼熟的面孔,正是之前送了一顆夜明珠給自己的那位‘江世叔’。
“江世叔。”清溪跟着宋雲柔一起給來人見禮。
那男人的視線在清溪的身上停佇了片刻,才笑着道:“你們幾個不回家都站在這裡幹什麼呢?”
“江世叔,子明欺負我。”沒有想到尤蕊兒徑直告起狀來。
清溪注意到江子明暗暗地瞪了尤蕊兒一眼,可是再不敢說什麼,看來他還是很怕他的父親的。清溪突然就有些走神,雲深表哥和雲柔表姐似乎也很怕舅舅。而她卻從來也沒有怕過自己的爹爹,比起孃親來,爹爹反而更寵着自己,無論自己怎麼胡鬧,爹爹都不會生氣,還會幫着自己一起應付孃親。
“怎麼回事兒?”男人的聲音又是沉了幾分。
“是她先欺負許清溪的,說許清溪是吸血的螞蝗,是宋家的窮親戚,不配跟宋雲柔坐一輛馬車……”
“我沒這樣說她,我說的是別人。”
“指桑罵槐。你說的是誰,你自己心裡清楚,敢說不敢承認!”
“好了!都給我住嘴!”
江子明聽到自己父親的這一聲厲喝,不由嚇了一跳,他很少見到父親把怒意明顯地表現在臉上,不由越發緊張起來。
“清溪……”又是一道聲音傳來。
這又是誰啊?今天還真是熱鬧了。
站在一處的幾人同時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看清來人是誰之後,都是連忙行禮,就連身爲長輩的江子明的父親也不例外。
“見過沐世子。”
程沐予卻是徑直走到清溪的身邊,拉起她的手腕,對一旁的宋雲柔道:“師父託我囑咐清溪一些事情,我就先帶她走了。”
說完也不理會其他幾人,徑直拉着清溪一起離開了。
馬車早已在書院門前停好,清溪沒有絲毫猶豫便跟着程沐予一起上了馬車,窗帷晃動,顯露出仍舊站在書院門前的宋雲柔他們幾人的身影,清溪盯着那尤蕊兒的身影突然開口道:“若是換作以前,我肯定會毫不猶豫地把那個尤蕊兒狠狠推倒在地,好好教訓她一番,她太討厭了。”
“爲什麼現在不了呢?”
“你知道什麼叫寄人籬下嗎?我若是動手推了尤蕊兒,不知會給我孃親帶來怎樣的麻煩。”
清溪的話音剛落下,一個什麼東西便從她的眼前閃過,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原本站在那裡的尤蕊兒突然膝蓋一軟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