韻聞鬧胃痛的時候微恙還在電腦前打字,已經是午夜十二點了,QQ上的人寥寥無幾。
平時這個時候大家都睡得很熟,韻聞在牀上翻來覆去很久了,大概是聲音太大驚醒了蕭北,她迷迷糊糊的問,“聞聞,你在牀上幹什麼?”
韻聞更迷糊的聲音傳來,“我胃疼……”
待到她們完全反應過來的時候,韻味已經疼的滿頭冷汗了。
背上體重七十五公斤的韻聞去醫院真是一件比登珠穆朗瑪峰還難的事情,言情小說裡形容女生都是如羽毛般輕,完全感覺不到重量!根本就是騙人!蕭北算是切深體會了一番,七十五公斤的聞聞啊!背了一百多米就讓她想扔掉她了……好重!
但是偉大的蕭北還是把她給背了過去,進了醫院,看見擔架上的面色慘白的韻聞,蕭北的臉看起來比她還慘比她還白,她氣喘吁吁,第一句話就是,“聞聞,我後悔了,你……你真該減肥了。”
一整晚,微恙和蕭北都是在醫院裡守着韻聞度過的,韻聞是胃出血,蠻嚴重的,父母又不在身邊,自然是她們這些室友輪流照看。說起來,也只有微恙跟蕭北而已,思弦每天忙的跟什麼似的,在韻聞住院的第二天買了一大堆水果來看了看,就不見蹤影了,於是微恙和蕭北只能辛苦一點,每天晚上更替着守夜。韻聞同學終於深深的感覺到自己愛吃爲別人帶來了多少麻煩,一整個星期都在發誓說:“我要再吃就剁了我的嘴!”
星期六的時候韻聞出院,微恙沒有去接,因爲一整個星期又要照顧她又要上課,導致的結果就是她將雙休日去伯萊畫廊翻譯的事情忘記的一乾二淨,自然何家賢給她的資料也來不及看了,只能隨機應變。
本來以爲第一天去上班,對方總要來點客氣的問候什麼的,她在公交車上都自我演戲了很多遍,什麼見人要問好,對人要禮貌之類的。可哪知道一到那裡,她剛說明了自己的身份,裡面的工作人員眼睛立馬閃亮了起來,跟狼看見了肉一般,把她領到辦公室,一堆文件送到了她手上,一個上午,她就在無限的忙碌中暈頭轉向。最終導致的結果是,手機響了,她拿起錢包就喊喂喂喂,說話,怎麼不說話……口渴了喝水,拿起一卷捲筒的衛生紙對着嘴,怎麼沒水呢……弄畫幅投影儀的時候,拿起手機對着機器,怎麼遙控了半天沒反應呢……
這樣的狀況持續到中午的時候,伯萊畫廊的老闆大駕光臨,員工們各個站立的筆直,微恙聽見他對助理說,“那個兼職生,蘇微恙怎麼還沒來?”
那時候的微恙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好想抓住老闆大人狂吼,啊啊啊!她一大早就來了好不好!早知道翻譯是下午的工作,爲什麼不提前跟她說清楚!
但是這也只能在心底想想而已,她能做的就是特乖巧的站出去,說,“老闆,你好!我是蘇微恙。”
那老闆大概四十多歲的樣子,還是個禿頭,一進門,便被前呼後擁,身邊起碼十人,好在他和何家賢算是老朋友了,看見微恙,笑眯眯的那叫一個慈祥,“你就是微微?”
“是。”
“來,跟你介紹一下你的搭檔。”那老闆往後面一站,笑道,“恐怕我不要介紹你們也認識吧?真沒想到,老何這傢伙跟我介紹的人居然就是他的一雙兒女,果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啊!哈哈……”
微恙當時就呆了,不敢確信的望過去,跟她搭檔的人居然是墨深!他今天穿着黑色的西裝,有着一張英俊的讓人難忘的臉。
“是你?”她開口就問了個白癡的問題。
他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勾,道:“是我。”
“……”
於是,她便果真和墨深搭檔起來了。
其實下午的翻譯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難,就是給法國的顧客介紹名畫的內容,內容都是事先背好的。除了她跟墨深一組,還有其他四個組,都是男女搭檔,只不過她看起來比別人顯得要輕鬆的多了。
他們這組有兩個法國客人,都是男士。
一開始的時候其實她也有翻譯的,只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因爲上午太忙碌的緣故導致她神經衰弱,翻譯的時候她時常出錯,出錯也就算了,還是出那種低級的不能再低級,讓人意想不到的錯。
就比如,她能迷糊到對着法國客人說中文,對着墨深說法文的那種程度,以至於墨深用一種看豬的眼光看着她的時候,她只能羞愧的低下了頭。
接下來墨深輕而易舉的接下了全程翻譯,不得不說的說,墨深的翻譯真的很好,不但對答如流,聲音好聽,更重要的是他能在內容中加上自己的看法和觀點,不像別人那樣當真是死記硬背。曾經聽人說過,做畫廊這一行的,如果只是簡單的懂一點藝術,在給客人介紹時就只能說說價格以及畫家名字等等這類大家都知道的簡單信息,請這樣的人來翻譯倒不如直接拿本書給客人看來的詳細。
每介紹一幅畫,微恙都跟在墨深身後聽的津津有味,他的聲音跟他的人一樣非常有魄力,天生一種掌握全局的氣勢,加上一張俊美非凡的臉,就連老外都對他讚不絕口……微恙的視線不知不覺的從油畫上轉移到墨深身上,漸漸的望着他有點出神。
眼前的這個人真的是那個小時候總是口口聲聲的說,“只有我一個人可以欺負妳”的小霸王嗎?老天爺賜予的俊美五官,就連他微微皺眉的表情都迷人到極點。
皺眉……他不是講的好好的麼?爲什麼要皺眉?
還未等她反應過來,只見墨深趁着老外走到另一幅畫面前的時候,將自己的西裝外套脫了下來遞給她,以命令的口吻說:“穿上。”
微恙好奇怪的看着他,問:“爲什麼?我又不冷……”
低頭順着他的眼光看去……
啊!怎麼……怎麼會這樣……
她的屁股上……今天是幾號……她怎麼會忘記這幾天是大姨媽光臨的時期!更鬱悶的是,她今天怎麼好死不死的就穿了白色的褲子來,以至於此刻她的褲子後面血跡斑斑……
臉丟大了!微恙欲哭無淚,好想,好想找個地洞鑽進去。她的一張臉,白了又紅,紅了又紅。
於是,她只能顫顫巍巍的接過墨深的西裝外套穿在身上,過大的外套剛好遮住了她的屁股。她聞到那外套上有股專屬於他的淡淡味道,和別的男生決然不同,那麼的溫馨。
現在當然不是她花前月下幻想的時候,在心愛的人面前遇到這種事很窘吧?微恙尷尬的低下頭說了句:“謝謝你啊……”
一秒。
兩秒。
三秒。
……
沒有迴應。
當她擡起頭來的時候,眼前空蕩一片,墨深已經站在了法國人面前再一次詳細的用法文跟他們講解了起來。她迷惑的看着眼前的人,他的眼眸因爲水晶燈的碎影顯得有些不真實的柔和,那姿態似乎總是那麼的寧靜而耐心。彷彿又回到了童年的老梧桐樹下,穿着白色襯衫的他立在那裡,玉樹臨風,好像天塌下來都能頂得住。
微恙垂首,臉還是有些發燙,但嘴角卻已掛起了一個微笑。
中途休息的時候,微恙狗腿的跑去倒了水站在不遠處等着墨深。客人已經到休息室去了,幾個別的組的翻譯員上前跟他搭訕,這裡除了他們兩個是因爲靠關係進來的大學生外,其他的都是已經畢業了工作或是沒工作的人。這種人都會主動找上墨深,只能說明他就是那麼有魅力的一個人,不管走到哪裡,總會有人想要主動跟他認識。
墨深感覺到一道目光的注視。
被人盯着,他已經習慣了,可是被人一直盯着一個多小時,這種狀況通常只能發上在一個人身上。他快速的將身邊的人給打發走,來到了傻傻的站在一旁捧着水的微恙身邊。
看着她還穿着他的外套,下面還是那條白色的長褲,他眉頭情輕蹙,“你怎麼還在這裡?”
不然,她要去哪裡?微恙擡眼不懂的看着他,順着他的眼神看去,才知道他話裡的意思。
“呃……我想等工作完了再說,而且一時之間我也買不到適合我的褲子。”她說謊,其實她是貪戀他的外套上有他的氣息,她喜歡看着別人向她投來的異樣的眼神,她身上穿着他的外套,彷彿證明他們之間有多親密。
他沉吟,不語,黑眸盯着她,讓她有一種被看透的錯覺。
“你的水……”她纔想起自己手上捧着的水杯,連忙遞出去,想要解脫這一秒的尷尬。
他只是頓了一會兒,纔不客氣的接過,“謝謝。”他禮貌的說。
找了個空位坐下來,微恙也跟着坐了下來,“外套等我回去洗完了之後再還給你……”她兩隻手交疊在一起,試着找話題。
“嗯。”他隨意的應答,似乎並沒有把自己的外套放在心上。
“那我到時候是去你班上找你,還是約個地方見面?”畢竟他是學校的風雲人物,讓別人看見她拿着他的外套去找他,不讓人亂想都不行。
“到時候我打你電話。”他說。
“好,我的電話是139……”
“我有你的號碼。”他打斷她的報數。
微恙攤開自己的手心,發現滿滿的冷汗,這才記起上次坐在他車上時,他有讓她輸號碼在他手機裡。
“嗯……下班了一起吃飯好嗎?”她咬了咬脣,“我這個樣子不好坐公交回去,所以我請你吃飯,你送我回去行麼?”她掂量着說話,小心翼翼的看他的臉色。
她以爲他會拒絕,卻沒想到他想都不想就說,“好。”
微恙在心底雀躍,但是臉上還要裝成很平靜的樣子,“那麼,下班我就在這裡等你。”
他沒說什麼,因爲不遠處客人已經出來了,下一輪的工作又開始了。
微恙不得不感嘆,做女人有時候真的是很麻煩,又跟着客人站了一個多小時,她的腰痠的已經沒知覺了。好不容易等到下班,墨深又被禿頭老闆叫住談話,具體內容是,禿頭有意將他留下來當長期兼職員工,並且可以享受正式工的待遇,畢業之後升職的機會很大。伯萊畫廊僅是兼職工的待遇就很高,更別說正式工了。
這麼好的待遇就好像是天上掉下來的一塊餡餅,有多少人擠破頭想要來伯萊畫廊工作都不能。可是墨深還是拒絕了,他只是說暫時沒這種想法,加上他課業比較忙。其實微恙知道,墨深
想要的,並不只是一個畫廊翻譯而已,他是一個往上爬的男人,越高的位置他越喜歡。
微恙原本的計劃是,故意在回家之前不換掉身上的褲子,這樣就好讓墨深能夠送她回家了,回家之前吃頓飯不算爲過吧?這樣又可以跟墨深獨處一段時間,真好!
她微微一笑,覺得自己真是越來越有心機了!
只不過走到餐廳門口她又後悔了,頂着屁股上一大片的污漬去高級餐廳用餐真的很彆扭啊!屁股上溼溼黏黏的感覺難受極了。如果她現在去把褲子換掉,墨深應該不會不送她回家吧?反正都已經把他引來吃飯了,沒道理計劃臨時破產啊。
嗯……她越想越有道理,最後停住腳步,叫住了前面的人,“墨深。”
前面的人轉身看她。
“嗯……那個……你能不能先進去?”
墨深問,“怎麼了?”
她不自在的低頭,不看他的眼睛,“就……就你先進去啊……我待會兒再來找你。”
墨深敏銳的目光打量着她不自然的表情,聰明如他,怎麼會看不透她想幹什麼?從小到大她腦袋裡在想什麼,打什麼鬼主意,他一眼就看透了。
“嗯。”他突然轉過身走進餐廳,抑制心底因爲她小小的心思盪漾開的情緒。
微恙眼睜睜的看着他走進那家名貴的餐廳,然後再轉身小跑着離開,她剛纔坐在車上的時候就看到了一家便宜甩賣褲子的地方。她沒想到墨深帶她來的居然是這麼名貴的餐廳,她出來匆匆只帶了幾十塊錢在身上,光買個褲子就差不多了,還說請人家吃飯呢!
不過管不了那麼多了,她先買件褲子把身上的換了再說。
用了十分鐘的時間換好了褲子,雖然她很不想把那件白色的褲子丟掉,可是她今天沒帶包來,總不能一直把帶血的褲子拿在手上吧?依依不捨了一陣,最終她還是肉痛的把那條她最喜歡的褲子丟進了垃圾桶,不過墨深的外套可不能丟,她如是想。
當她挽着西裝外套走上餐廳前的臺階時,微笑的女服務生適時的拉開了門。
“歡迎光臨。小姐,請問您幾位?”
“嗯……我約了人。”她說完,在餐廳裡繞了一圈,然後指着坐在窗子旁的墨深道:“就是那個……”
“那是小姐認識的人?”那女服務員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問,然後微笑道:“小姐你的男朋友很帥哦,剛纔一進來,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瞬間餐廳蓬蓽生輝呢!”
“……”這是什麼比喻?微恙哭笑不得,只能傻呵呵的笑,心裡卻因爲前一句話小鹿亂撞。
服務生微笑着說:“小姐,請您跟我來。”
微恙跟在她身後走進去,順便打量着餐廳。這間餐廳佈置的頗爲古樸典雅,着意溶進了一些復古文化藝術的風格,充滿了濃濃的詩情畫意,男女客人着裝隨意,但卻矜持得體的低聲笑語,柔和的燈光揮灑着,耳邊是淡淡的頗具中國風的樂曲。
這樣的環境唯一讓微恙有的感觸便是,這吃一頓飯該要多少錢啊?早知道她就不那麼客氣的讓墨深隨便挑個地方了。淚奔,本來她就沒帶多少錢,加上剛纔買了一條褲子,她身上就只剩下十五塊錢了……
走到位置上的時候,墨深正在看菜單,待她坐穩了便把菜單遞給她說:“看看想吃什麼。”
微恙捧着菜單看了一眼,瞄見了上面有好多她喜歡吃的菜,關鍵都是有肉的!
“水煮肉片可以嗎?”雖然肚子已經咕咕響了,但是她依舊沒忘記要遵循客人的意見。
“……”墨深點頭表示“你隨意”。
“那……青椒回鍋肉呢?”
“……好。”
“爆炒雞丁也可以吧?”
“……嗯。”
“家鄉肉片看起來也不錯……”
“……”
待到十幾分鍾後,服務員將微恙點的菜端上來的時候,一整桌的菜,整桌也就算了,還全都是肉的!
微恙看着菜有些糾結了,她說:“怎麼全部都是我點的?你剛纔沒點嗎?”她以爲在她沒來之前,他已經點好自己想吃的。
墨深淡淡的吐出了三個字,“習慣了。”
習慣了?
微恙微愕,那淡漠的表情,毫無情感的三個字,如蜂刺一般扎進了她敏感的心底。望着他那隻優雅的搭在水晶杯上的手指。她眼睛眯起,他……還記得嗎?
那是在兩家還很和睦的時候,何家賢經常會帶着一家人出去旅遊,微恙也佔了便宜,每次都跟去。吃飯的時候,大人自然會先問小孩要吃什麼,別看墨深在家是一小霸王,可每次有啥好處的時候都是先問她,於是她也老大不客氣的拿着菜單點起來,專挑自己喜歡的吃。結果每次滿滿一大桌子都是她喜歡吃的菜。
那個時候真好啊……微恙想。雖然已經成了回憶,但是她經常都會自動在腦袋裡翻新,所以就跟昨天發生的一樣,而眼前的人,似乎還是那個時候的墨深,他們之間沒有出現過任何的隔膜。
“原來你都記得。”她悶悶的咬了一塊回鍋肉。
他沉默,保持他一貫的作風。
“墨深……”微恙看着他,突然像是做了什麼決定一般,道:“這些年……我好想你。”深呼吸一口氣,她終於把一直憋在心底的話說出口,心跳的比誰都快,期待他的反應。
墨深淡漠的看着她,指尖一頓,問:“想我什麼?”
沒料到他會如此的鎮定,反倒是她開始不安了起來。
“想你……想你對我的好。”緊張的讓她變得很笨,說話不齊全,她應該說,我想你對我的好,想你對我的關心和霸道,想你的微笑,想你和我在一起的每分每秒,想你變回以前的那個不生疏的墨深哥哥。
“我記得這些年你家裡的人好像都在增多,你的何叔叔對你不好?”
“他跟你又不一樣。”又笨,她應該說,這個世界上,我只要你對我好。她突然後悔,爲什麼沒跟着蕭北看看臺灣偶像劇,學習甜言蜜語。
“怎麼不一樣?”
“因爲他是叔叔,你是哥哥。”如果是蕭北在這裡,一定會無奈的對着她翻白眼:蘇微恙,你笨的我沒知覺了。
其實她想說,我好想你,我從來都沒有把你當成哥哥,打從心底,你一直都是我長大想要嫁的那個人。
晚飯吃的很失敗,至少微恙是這麼認爲的,原本的計劃被打亂,該說的沒說出口,該表白的也沒表白出來,以前經常看小說裡女主倒追男主表白總是支支吾吾的,她那時候特不以爲然,不就是說句話嗎?直接說出來就是了,別人不接受又不能吃了你。可是當在自己身上上演的時候,才知道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那種害怕被拒絕又期待被接受的心情讓人茫然又焦急。
坐在副駕駛座位上,微恙聽着車內Vitas乾淨的聲線,令人震撼的高音,柔和了天使與魔鬼的特質,讓她感覺自己身體裡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蠢蠢欲動。
“快放暑假了……我這個暑假考同傳,你可不可以祝福我?”她忽而開口。
他的目光一直很專注的開車,看都沒看她一眼,“考試憑的是實力,不是我說祝福你就能考上的。”
微恙泄氣,纔怪!他以前纔不是這樣的。以前每每大大小小的考試的前一晚他都會跟她補習,然後在她臨走前被她逼着說一句,“祝你考試順利。”然後每次她考試都很順利。
“說一下又不會死。”她忍不住小聲抱怨。
“女生說話不要這麼粗魯。”墨深薄脣彷彿揚起了一絲笑意,眼神依然專注前方的公路,淡淡說:“祝你考試順利。”
微恙身體一震,在心底偷偷甜蜜蜜的笑。
“謝謝。”她說,“託你金口,我同傳一定會考上的。”
“是麼?那祝你好運。”
“呵……你竟然一連跟我說了兩次祝福。”微恙轉頭,很認真的說,“那我能不能把兩個祝福分開,把第二個祝福留到下一次?”
“……”
“說起來也許你不會相信,以前每次有你祝福過的考試我都相當成功。”她瞟了他一眼,“好吧,我承認是你前一天補課的功勞,那你既然不吝嗇給我祝福了,暑假的時候能不能幫我補同傳的課?你第一次就考上了,一定很有經驗是不是?”
說完這一段的時候,微恙有缺氧的感覺,墨深那麼聰明,會不會看出她只故意想要跟他套近乎的?她承認這也是她的小小心機,先讓墨深掉進圈套,然後開口要他幫忙補習,一個暑假的時間啊,她該有多少時間可以跟他相處慢慢找回以前的感情?不是那個誰誰說過,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就得厚着臉皮,不顧一切後果,不折手段……
這話真是至理名言,非常有道理!她在心裡想。
“哎……要過頭了,轉彎啊……”呆想中的微恙看見自己家的轉彎路口,本能的喊出聲,拍拍他的右手臂,提醒他該轉彎。
拍完之後,她就愣住了,呃……她……她剛纔做了什麼?
大腦一片空白中,只見車子轉上了一段安靜的路,小區就到了。
墨深停妥了車,引擎熄火,接着他什麼也沒做,只是靜靜的坐在駕駛座位上,一言不發。
空氣彷彿凝結,微恙也傻了,因爲剛纔那個動作,半天傻的反應不過來。
“那個……我到家了。”微恙看着窗外黃橙的路燈,伸手解開身上的安全帶,“嗯……謝謝你送我回來。再見。”腦袋空白中早就忘記之前的那個問題別人還沒給她答案,她轉身打開門要下車。
手腕突然被人拉住,她驚詫的回頭。
墨深一怔,接着很快就皺起眉頭:“蘇微恙,我警告你,以後不準再出現在我面前,不準再跟我說話,不準再看我!”
微恙的表情好像中了邪,愣愣的看着他喃喃的說,“剛纔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
話還沒說完,她只覺手腕上一痛,整個身體向前傾,撞到了他堅硬的胸膛上,她一擡頭,一個黑影便壓了上來,在她惶然無措間低首吻住了她。
她本能的張開嘴想說話,他的舌頭就從齒縫中靈活地鑽了進來,糾纏上她的,那麼用力,像是要將她的脣蹂躪出血才罷休。
她因爲疼痛而掙扎,卻無法推開他。
吻,幾乎讓她無法呼吸,霸道中透着些許溫柔,卻又深入直接。
她的身體比理智更早屈服,從最初的僵硬到逐漸軟化,她的雙手輕輕的摟住他的背,不敢相信心裡一直渴望的那個人就離得自己這麼近,本來應該很開心,心卻又是難以言明的疼着。
忽然一抹強光打進車內,熄滅,接着傳來熟悉的聲音,“爸媽,我回來了,開門。”是放晚自習回家的小弟。
微恙只覺墨深的動作停滯了片刻,忽然將她推開,四目相接,他微眯的眸中帶着和她一樣的難以置信,可是彼此凌亂的喘息卻又在提醒着他們剛纔那一刻的真實。
“墨深……”她輕輕的叫了一句,好想伸手,將他眉宇間的褶皺撫平。
良久,才聽到他略啞的聲音,“下車。”
“……”微恙咬着脣,看着他緊蹙的眉宇,不再說什麼,打開門乖乖的下去了。
黑色的奧迪揚長而去,就像上次送她回家一樣,忽然的出現在她面前,又忽然的離去,就像他主人的一貫風格,讓人捉摸不定。微恙失神的佇立在原地,手不禁撫上嘴角,那殘留着疼痛感告訴她剛纔並不是一場夢。
當她遊魂一樣回到家裡的時候,和往常一樣,墨昭大咧咧的坐在沙發上邊吃宵夜邊看電視,一看見她進來先把盤子抱到懷裡,警惕的看着她,“姐,你怎麼回來了?”整一副生怕被人搶劫盤裡的宵夜的樣子。
微恙將自己的身體丟在另一頭的沙發上,用抱枕把自己的臉蒙起來,不理他。
她的臉好紅,明明沒喝酒,頭還是暈乎乎的。
躺了一分鐘不到,墨昭伸出腳踢踢她,“喂,蘇微恙,我吃不掉你要不要吃?是你最喜歡吃的白菜肉餃子,很多肉。”
微恙繼續裝屍體。
墨昭再踢踢她,“姐,你該不會是考試不及格了吧?……不過你的樣子看起來更像是失戀了,我們班班花寫情書給我,我沒回她她就是你這表情。”
“顧墨昭!別以爲你爸媽在家我就不敢打你。”微恙把抱枕拿下,凶神惡煞地瞪着他。
“我這是在關心你好不好。”墨昭先是給她一個好心沒好報的眼神,接着像是想到什麼似的賊賊的笑:“該不會是你去向墨深哥告白,被他拒絕了吧?”
“……”
“好啦姐……來日方長,你以後再接再厲就是了,反正被拒絕是早就預料到的,又沒什麼大不了的……”
話還沒說完,一個抱枕就被丟了過來,墨昭眼疾手快的接住,看着眼前多雲轉狂風暴雨的微恙,作驚恐狀,拼命的啃自己的小拇指,“太恐怖了,姐你自己想不開就算了,千萬別想謀殺我。”
在家裡呆了一晚上,第二天微恙就回了學校。原本和墨深拉近了一些距離,她應該很高興纔對,可是就一個晚上她好像被人勾走了魂似的,東西沒心思吃,電視看了也不知道在放什麼,心情時刻都處於激動狀態,總感覺應該發生點什麼事情纔對,偏偏小弟一大早叫魂似的跑到她房間,拿着她昨天晚上忘記在沙發上的西裝外套說:“姐,你對墨深哥做什麼了?怎麼會有他的衣服?”
“……”她看了他兩秒,奪過他手上的外套,當着他的面把門關上了。
於是,她一大早起來就回到了學校。
星期天學校人本就少,又在下雨,寬闊的人行道上就她一個人,耳機裡傳來Elva溫柔感性的唱着:我們兩個人,陌生又熟悉,愛似乎來的很小心翼翼……
喜歡上《類似愛情》這首歌不僅僅是因爲歌的本身好聽,還因爲歌與自身的想黏合。處於這個年齡的女生大多數都喜歡聽一些傷感的歌曲,並且容易對號入座,讓歌詞深深呼應自己當時的心情。那類似愛情的曖昧感覺,就像她和墨深之間的處境,讓人打心底的甜蜜,可是卻也讓人憂愁萬分。
在她看來,類似愛情是比友情再多一點,但比愛情少一點,兩人之間不是純粹的愛情,但卻比純粹的愛情更牽扯你的心。
微恙仰起頭,細雨如細小透明的針撲簌而下,固執的落在地上融化成水,然後等到天空放晴的那一刻,變成水蒸氣化在空氣裡。
她在想,此刻的墨深的做什麼,會不會也像她一樣因爲昨晚發生的一切而心神不寧,胡思亂想?會不會心在此刻還如昨日般跳動的厲害?會不會……也像她一樣想了他一個晚上?
肯定不會吧?微恙想,墨深總是那麼淡定,彷彿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能驚到他。
她忽然想起昨天吃完飯結賬的時候,她可憐巴巴的跟他說自己帶的錢不夠,先借他的,等到她回家的時候再還給他。
墨深連眉毛都沒動一下,他掏出皮夾,算都不算,抽出幾張鈔票放在桌子上。
“不需要這麼多錢。”她抽了幾張,把剩下的還給他,然後跑到櫃檯去結賬,回來的時候還找了零錢遞給他,他眼皮都沒擡一下站起來向門外走,說:“剩下的給你當零花錢。”
她當時腦海裡浮現出的一行字是,真不愧是何叔叔的兒子。
猶記得,小時候她經常幫何叔叔去買菸,每次他都給她十塊錢,買剩下的錢都歸她。這算是一項好差事吧?如果換成別的小孩肯定會搶着去做,可是每次墨深都不跟她搶,老大爺似的坐在家裡等她氣喘吁吁的買了煙回來,買菸剩下的零用錢他也從來不跟她搶,於是那個時候她就總是有很多零用錢花。
就在微恙沉醉在回憶的時候,她感覺自己右肩膀被人碰了一下,轉過頭去,空的,沒人。
難道是她的錯覺?
扭過頭繼續走,不對勁,向左邊望去,她忍不住低叫了一聲。
“怎麼是你!”她忍不住抱怨,“站在背後嚇人啊!”
“小微微還記得我?”那人笑的像只狡猾的狐狸,“沒想到這樣的天氣都能碰見,我們真是有緣。”
能不能換句話,每次都是這一句。
微恙看着眼前古晨,皺着鼻子不理他,繼續走自己的路。
“這樣可不好,小微微,你沒看見在下雨嗎?我沒帶傘。”他邊說着還不要臉的彎下腰擠到她的傘下,一張英俊的臉湊近她,嚇得他差點把傘給丟掉,“不介意的話,我們兩共用一把傘?”
微恙看着他的表情彷彿見了鬼,她丟下傘,本能的往雨裡衝,卻沒看見一輛白色車子正往這邊駛過來。
“小心!”
一聲低喝。
她感覺自己的手腕被扯住,一個用力,她便慣性的跌進陌生的懷抱。
擡起頭就對上古晨低頭笑,眼角黑漆漆的眸子瞄她,“這算不算是投懷送抱?”
她用力將他推開,倒退好大一步,細雨中,她直直的盯着他,心裡掂量這男人的無賴級別。
“不要用這樣的眼神看着我……”他一副嬉皮笑臉的輕狂模樣,“那樣會讓我誤以爲你愛上了我。”
身後傳來一陣口哨的聲音,微恙看去,只見剛纔開過來的車子不知何時停在了路旁,窗子被搖下,露出兩個男子的腦袋,帶着花花公子獨有的笑,輕佻的吹着口哨。
鑑於他是墨深的同學,微恙勉強保持平和的態度,“你要傘我給你,我現在要回寢室,你不要跟着我。”
“讓一個女孩子在大雨裡淋回去可不是我的作風。”無賴的心情看上去更好了起來,“親愛的小微微,就讓我當一次護花使者吧?”
“我不……”微恙剛要不耐煩的拒絕,就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
“微微!”
她向聲源處望去,只見穿着一身淑女裝的思弦撐着傘從車上走了下來,“微微,古晨只是跟你鬧着玩的,你別介意。”說完,責怪的瞥了古晨一眼,“你也真是,我早就說過微微不是那種隨便的女生,你開玩笑也不看看對象。”
古晨撐着微恙的傘,彎彎的嘴角讓人覺得很可惡。
“微微,恰巧碰上,跟我們一起去玩吧?”思弦熱情的邀請。
本來的好心情因爲古晨的一番折騰弄的她鬱悶,微恙沒興趣的搖頭,“我不去,我想回寢室。”
思弦有意無意的瞥了古晨一眼,拉着她的手道:“回寢室你也沒事做啊,蕭北和聞聞又不在,你一個人多無聊啊,跟我們去玩嘛,難得遇見,你就去嘛……”
最終微恙受不了思弦的軟磨硬蹭,點頭答應了。
思弦開心極了,拉着她的手就往車上走,車門一打開,微恙的臉色就白了,她絕對沒想到,坐在裡面的人竟有墨深。
終於見到了自己想了一整晚的人,她卻沒有半點高興,他一直都坐在車上,也就是說他一直都眼睜睜的看着古晨——他的同學在大雨裡調戲她?
微恙握緊了手,明明不冷的夏天,卻讓她忽然從頭到腳的冰冷。她感覺自己的身體在輕顫,心口無名的煩悶,另人窒息。
出於禮貌,思弦讓微恙先上車,微恙猶豫了一秒,退了回去,“我會暈車,想坐窗子邊。”
思弦不疑有異,自己先鑽了進去,其次再是她,古晨是從另一邊上車的。
下雨的天氣本來就有催化心情變壞的作用,何況是發生剛纔的事情,微恙覺得自己此刻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差。她打開窗戶本想將心裡的鬱結吹散,可偏偏老天爺跟她作對,原本細小的雨開始豆大了起來,一把車子放開,雨就趁機鑽了進來。
車子裡的氣氛實際上很好,思弦的朋友都很健談,談天聊地,笑聲不斷,唯一沉默的除了她就是墨深。她不開口是因爲大家都不熟,加上心情不好,墨深不開口,大家都已經習以爲常了。不過儘管如此,坐在他身邊的思弦還是會時不時的“勾引”他說話。
微恙的眼睛始終望着窗外,任由雨滴打在自己的臉上,冰涼的感覺驅除了她心情異樣,聽着他們的對話,她才知道這些年來,墨深的生活其實那樣的豐富,也讓她曉得,自己過的生活有多乏味。
很多時候她不明白,爲什麼人類要造出那麼多複雜的規則來束縛自己的行動。以前看見過達貝妮一句話,記得很清晰,“想找一個地方,上帝原諒我,我也原諒上帝”。
可是如果真的有這樣一個地方,可不可以把話倒過來,角色換成另一個人,“想找一個地方,我原諒墨深,墨深也原諒我。”
那也是不切實際的幻想吧,現實是,她原諒了墨深,可是墨深沒有原諒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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