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神?”於棋正迷惑道。衆人開始議論紛紛,有人不信,有人就道:“神靈之事,世間多有。倒也不可不信。”
陶館主這時就問馬小知:“不知馬公子請的是哪位神仙?”
馬小知一臉嚴肅:“乃是我大宋棋神賈玄賈老仙。”心裡想:請神這招倒也不錯,既能贏棋,又能讓別人不知道我會下!我以前怎麼沒想到?隨即又自己否定自己:騙一般的人還可以,想騙那些明白人就難了,贏了後還是會暴露自己的功力。唉,如今只能指望陳千響了,希望他不願屈尊。這樣的話,擇日再下,那岳父就可以去外地請人。
看棋的衆人一聽是棋神賈玄,不少人頓時信了:棋神賈玄出馬,那李佔我哪有不輸的道理?
陳千響不禁心中後悔:沒想到馬小知現在如此能言善辯,自己倒是搬了石頭砸了自己的腳。罷了,自己不要中了他的緩兵之計,趕緊把這件事了結了。
於是笑道:“既然你能請到我大宋棋神賈玄,那大家就平起平坐一回。開始吧。”
沒想到他還真的肯屈尊,馬小知暗罵:陳千響啊陳千響,你是一心想找死啊。爲什麼非要這麼逼我呢?心中不停地想着方法:怎樣才能再拖下去?
陶館主見陳千響答應,就又轉過身,準備喊開局,忽聽馬小知道:“等等。”陶館主只好又轉過身:“有事麼?”馬小知道:“我沒下過棋,不懂棋規,能不能先問一下棋正?”
不容陶館主答應,他就問於棋正:“你剛纔說的這個擇日再下是怎麼回事?”
於棋正清了清嗓子:“這是我朝棋神賈玄賈待詔定下的規矩,賈玄棋規第三條:棋師在開局前,相互間若意見不合,或發生爭執時,爭執之一方訴之於棋正,則可擇日再下。賈待詔定下此條規矩,原是希望棋師間能保持和氣的。”
馬小知心裡一邊高興,一邊後悔,早知道昨天晚上就該研究一下古代的棋規啊。於是問道:“不知何時爲開局?”
於棋正道:“比如剛纔陶館主如喊了開局,那就是開局了。”
馬小知:“那現在還不算開局?”
於棋正:“自然不算。”
馬小知:“哦。”
於棋正:“現在沒事了吧?那開始吧。”
陶館主正要轉身,馬小知道:“等等。”陶館主十分生氣:“做什麼?”馬小知笑道:“陶館主,我來給你看一件事。”旁邊看棋的人見馬小知不停地有事,不少人已覺得厭煩,忽然聽到他說要給陶館主看一件事,個個都睜大了眼睛,想看看他這次又玩什麼花樣。
陶館主剛想問看什麼,忽見馬小知仰起了頭。他正要象別人一樣,隨着馬小知仰頭朝天上看,就見到馬小知一口口水,吐向陳千響。原來馬小知仰頭是爲了積聚口水。陶館主當時不禁“啊”了一聲。
陳千響正象別人一樣,仰頭看天,想弄清馬小知是什麼意思,忽然聽到陶館主“啊”地一聲,趕緊低頭,想看看發生了什麼事。馬小知的口水正好吐在他臉中間。
陳千響一時不知道臉上中的是什麼物事,頓時驚慌失措:“什麼東西什麼東西?”後面的玄武派弟子趕緊過來查看,見是口水,立即替他擦了。
陳千響整理完畢,怒道:“你怎麼可以做出不入流的事來?”
馬小知仰躺在椅子上:“不好意思,我口水吐得遠了點。對不起了,陳堂主。恩,你去對棋正說吧。於棋正,有爭執,陳堂主有事找你。”
陳千響正要發作,身後的玄武派弟子提醒道:“師兄,小心激將法。”陳千響一想,只要自己對棋正一說,這小子立即就會生事,那棋正就會說有爭執,就會擇日再下!這小子就是想用緩兵計拖延時間,不能上了他當!立即止住怒氣,不再和馬小知羅嗦。
於棋正在旁關心地問:“陳堂主可有事?”陳千響極力忍住,搖了搖頭:“沒有。”
馬小知卻道:“怎麼沒有?我剛纔明明看見他一臉口水!”又對陳千響喊道:“是我吐的!”又問看棋的衆人:“你們看到沒有?”
場外看棋的人剛纔看到陳千響尷尬無比,可吃了虧後又不敢作聲,個個覺得好笑。馬小知身後的岳父柳發財卻在暗地裡豎大拇指:女婿這一招高!品香樓的人和柳發財一家個個想笑。雲娘掩着嘴。素素則張着嘴,差點笑出聲來。
馬小知見衆人只笑不說話,就又問陳千響後面的玄武派弟子:“你們剛纔看到我吐了你們師兄一臉口水沒有?”玄武派弟子個個含怒不言。
見馬小知沒挑成事,於棋正就道:“既然沒事,那就開始吧。”忽聽馬小知喊道:“我有。”只見他忽然又仰起頭。陳千響嚇得趕緊以扇遮面,玄武派弟子怕沾上口水,個個以手擋臉。
誰知馬小知這回不吐了,而是起身朝陳千響衝了過去,一腳就將陳千響踢翻在地,陳千響正以扇遮面,因此根本沒看到馬小知過來,當時他就“啊呀”一聲,跌倒在地。他在地上極力掙扎,想爬起來,誰知馬小知的腳又狠狠地踩了過來。玄武派弟子這時已亂作一團,反應過來後,剛想一擁而上,馬小知已經退回了座位。
看着從地上爬起來,正在狼狽地整理衣服的陳千響,馬小知慢悠悠地道:“陳堂主,這回該有事了吧?”
陳千響終於惱羞成怒,不對棋正,而是對坐在旁邊的知府李安仁道:“李大人,在下遭惡徒毆打,你是親眼所見,還望給我一個公道。”
李安仁略一沉吟:“我和馬公子頗有來往。按我大宋律,應該回避。這位是杭州府司法參軍劉大人,讓他和你說吧。”
劉大人只好出面,想到剛纔李知府還喊馬小知賢侄,不禁覺得難辦,思索片刻後,就道:“陳堂主可曾受傷?依我大宋律,處置此事應看受傷深淺。”
陳千響楞了一下,只得道:“倒沒傷着我。”
劉大人皺皺了眉:“情節輕微,官府本該不理,不過看在陳堂主的面子上,本官倒可判上一判。”
陳千響怒道:“那該怎麼判?”
劉大人道:“馬公子是個讀書人,按我大宋律,應判將他當場帶走,送書館禁足十天,閉門思過。只不過若如此,這場棋局就要先散了。”
馬小知誠懇地對陳千響道:“在下爲了請神,一時未能控制得住手腳,實在對不住陳堂主了,陳堂主你就送我去書館吧。”心想讀書做官那是我的志向,我求之不得啊。
陳千響當時就楞在了當地,想起師傅曾說這小子容易對付,沒想到卻如此難纏,自己已經數次受他羞辱。若將他送去書館,倒遂了他的意,自己受的這些羞辱那就找不回來了。罷罷罷,就忍這最後一次吧。
院子裡的人這時都在看陳千響發楞,院中一時倒靜了下來。忽然聽到有人說:“沒想到這條河的水倒很清澈。”另一人就道:“不知源頭在哪裡。”原來是兩個書生,他們見老不下棋,就踱到河邊欣賞風景。
馬小知聽了他們的話,心中卻是靈光一閃:我怎麼沒想到這一招呢?哈哈,這下既能打敗陳千響、幫上岳父一家的忙,又能讓別人認爲自己不會下棋。哈哈,當官有指望了!
陳千響想通後,對劉大人道:“打擾劉大人了,在下覺得還是下棋重要些。我不告了。”然後掉頭對馬小知冷笑:“姓馬的,你百般推託,不過就是想拖延時間而已。你有什麼花招儘管使出來,我陳千響不怕你。如果沒有,那請上場。”
馬小知這時也已經想通,心中再無牽掛,當時哈哈大笑:“那我就來接陳堂主的高招!上場!”
院中看棋的人見終於要開始了,就興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