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的黑暗,灰白的土地。
月球緩緩圍繞着如今的大星旋轉,散發着清冷的熒光。
這顆人類曾經踏足的星球變得陌生。其光輝來自本身,而不再是太陽光芒的反射。因爲曾經爲中心的太陽同樣圍繞着九州旋轉,行走在太古時代的軌跡上,晦映光芒。
生活在這顆大星中的生靈難以感知到九州再現對於現在星空的影響。
這片星海在重現最古老的秩序,排列,共鳴。遠古星辰們亮起奇蹟般的輝光,代表基礎規則的文字流淌,在迎接九州的歸來。
科技文明的造物墜落,瑩藍大星周身唯有亙古的漆黑。
荒涼的月球表面,隨着瑩藍大星上傳來的波動,有人緩緩睜開了眼睛,注視那顆瑰麗星辰。視線移動,落在幾欲縱橫南北,撕裂東西的綿延山脈上。
很快,視線消失,只餘下嘆息聲環繞盤旋。
…………
太行山深處,鳥獸驚走。
兇厲神禽振翅,鼓動狂風,將附近山野的雪吹了個乾淨。
隨着一聲戾鳴,圈形風浪擴散,神禽直衝雲霄。
翎羽篆文勾勒瀰漫,牽引雲與風。
“美人!想通了隨時可以來大興安嶺找我!我的第七十九位妻子永遠給你留着!”神禽大喊,不顧太行深處其餘生靈的怪異目光。
振翅,空氣爆鳴,然後一溜煙地飛的沒影了。
白衣女人拎起流水般的長劍,隨手挽出數道劍花,快若流影,帶着徹骨寒意。伴着最後的收劍入鞘,女人面容上溫和的表情也無影無蹤。
“師傅您老人家多擔待,弟子還不大熟練,也許爲人處世就是這麼回事?畢竟換作之前我行走大山時,那頭妖魔應該是死了。”
她輕聲說着,原本溫柔似水的眼眸中凝結了深山風雪。
這是冷硬的冰川,水不過是上面短暫的一層裝飾。
她邁步,往太行山深處走去。
信件的確重要。
若是信件中的內容屬實,她太行此站後當再去一趟長白山。那位王曾經贈與瓜果魚肉,她應當有所報答。
古木聳動,山巒巖洞中探出無數頭顱。
他們盯着石壁上雕刻鑄就的宮闕,有渴望有覬覦。不過這份情緒藏在心底,對於這座山神,他們對於這位的崇敬遠遠壓過內心那點貪婪。
不過太行山外來的妖魔鬼怪們就不管這個了。
他們目前沒有動作單純是因爲找不到機會,若是找到了機會自然是該出手時就出手絕不拖泥帶水。還有的妖魔鬼怪將目光放在了朝太行中心那顆參天古木走去的白色身影上。
但那個女人的耐心好像在大興安嶺的種鳥上消耗殆盡了。
妖魔鬼怪們瞳孔震顫。
她揹負長劍,衣袂翻飛,伴隨她的步伐,無形的域擴張,席捲,壓低那些不懷好意的目光,頭顱捶地。
皇者!
這是一位人皇!
纖細修長的手指捏開路上最後一片枯黃葉子,她聽見了潮水聲。
如海的大湖浮泛粼粼波光,浪潮拍擊,直達隱藏在水霧的另一端岸上。湖面的濃霧不散,但那棵數千米的高的巍峨古木枝丫伸展,在白霧中仿若一條狂舞盤旋的巨龍。
湖心孤島,參天古木。
太行山之神的居所。
諸多古山脈中存在王者,存在承冕的君王生靈,可目前爲止能稱作神靈的唯有太行一位。
她不是第一次聽說了,倒是第一次見面。
難得的有些期待。
…………
銀杏樹下,楚杏兒單手托腮,望着樹底下盤坐的漂亮女人。
“老君山安挽仙?”她試探出聲。
表情動作小心翼翼的彷彿對方是進村子來燒殺搶掠的惡匪,她是毫無縛雞之力的花姑娘。但這進村子來惡匪可比這自以爲是的花姑娘漂亮多了。
“嗯。”女人迴應。
髮絲垂落,面上看不清表情。
難得的期待感支離破碎。在她登上湖心孤島時,只看見了個賊眉鼠眼的女孩,或者說銀杏樹。她也不明白爲什麼住在這的樹看見她了反而表現的害怕。更何況這株銀杏上的佛法金光滿溢,今世佛陀,當不弱於任何生靈。
可那副嘴臉就是十分的雞賊。
銀杏樹告訴她君王們離開了,登上了出現的宮闕,不在此地,已然感知不到君王們的任何氣息。
來的時機不大好。
良久的沉默後,不知道安挽仙什麼舉動導致銀杏樹突然不再那麼害怕起來。
這株銀杏樹竟然在主動搭話。
直到安挽仙注意到銀杏手中悄悄拿起的黃金甲殼。
難得失笑。
遙遙記得師傅以前說過誰能讓她不再是那副臘八寒冬的臉,倒也是番本事。這小佛陀的本事的確不小。
“老君山在哪?”楚杏兒開頭一擊,彰顯無知。
“秦嶺餘脈八百里伏牛山的主峰。”安挽仙答道,“歷史或古籍中記載的道教始祖的老子李耳歸隱修煉之山,使之成爲‘道源’道教起源地和‘祖庭’祖師之庭,我家那老人家天天嘮叨,聽了沒有一千也有八百遍了,這問題我倒是能答。”
“哦哦哦!”楚杏兒恍然大悟。
“老子是真的很厲害!”
“是的,相當厲害的人物。”安挽仙點頭。
“那安施主來這裡是爲了什麼?”第二擊,楚杏兒想不到稱呼,開始了記憶中的化緣模板。
“送信。”
“送信?來自道教起源地的嗎?”楚杏兒現學現賣,絲毫不見羞愧之心,倒是隱約可見自豪之意。也許學到了新的東西的確是一件令她驕傲的事。
“來自大興安嶺的王,青焰。”
“青焰?”楚杏兒瞪大眼睛,眨巴着。
“認識嗎?書信的落款是大興安嶺的地主,青焰,是這個名字沒錯。”雖然安挽仙也挺好奇什麼樣的王自稱自己是地主,不過青焰的名字顯然是沒錯的。
在天地完全復甦之前,她行走了諸多名山大川,可惜東北三座古山脈只去了趟長白山,沒有多餘的時間再去遊歷大興安嶺和小興安嶺,這兩座山脈的王她自然不熟悉。就連本該計劃好的五仙家都未曾拜訪,當初天地徹底復甦太早了。
“認識,她的書信我想看看,不知道安施主是否借我一觀。”
“小佛陀客氣了。”安挽仙說道。
她拋出胡蘿蔔中封存書信。
卻有人接過了,是隻骨節分明的手掌。手腕延伸,披着寬大的玄色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