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閣中的琉璃本身所發出的碧藍之光,將這原本黑暗寧寂的地下照得一片澄澈明亮,往來於雲霧間身體枯槁的長老弟子們,則像是遨遊於蒼穹的大雁,訴求着對書海世界的渴望。
韓文欽望了一眼身旁的書儒長老,而後者則是微笑着點了點頭,說道:“文欽,你去吧,我在這裡等着你!”
在得到特許之後,文欽像是一隻衝出牢籠的小鳥,張開背後的那雙紫焰骨翼,展翅飛翔,此時此刻的他深刻的體會到了這裡的波瀾壯闊。
韓文欽來到書架的近前,望着書架隔斷中裝着典藏的千奇百怪的盒子,衝着望臺的書儒長老大聲道:“長老,這裡的每一本書爲什麼都要裝進盒子裡,這也不能讓我仔細選啊?”
書儒長老捋了捋鬍鬚,說道:“這裡的所有裝書籍的盒子,不是你想要打開就能打開的,要想得到裡面的書籍,必要有機緣才行,否則就算你拿走一堆,也只能是空歡喜一場,哈哈哈!”
韓文欽望着下面書儒長老得意的樣子,簡直是恨不能下去掐死他,怒道:“那還說什麼不能拿走太多的書,簡直就是扯淡!”
書儒長老聽到文欽的怒聲也不責備,而是循循善誘道:“誰說在這裡就只能與一個盒子有機緣了?”
韓文欽一怔,這才知道,原來這琉璃閣數萬萬的羣書,並不是只有一個盒子的書與某人有機緣,有可能會是成百,或者是成千上萬。
嘗試了一兩個盒子無果之後,懊惱的文欽剛欲落下離開此處,熟悉的聲音忽然從他的腦海裡閃現:“文欽,這麼樣你就想要放棄麼?”
韓文欽不由得閉上了雙眼,一時只覺四周的畫面忽然改變,一條漂浮在浩渺書海之上的金色長龍,正舞動着碩大的身軀,對着他說道:“文欽,你如果真的想要於你有益的古卷典藏的話,我倒是可以幫你!”
韓文欽聽罷雙目一亮,說道:“難道你曾穿越了琉璃鎖的阻隔,來到了這裡瞧過這些書籍?”
金色長龍望着韓文欽大聲一笑,說道:“哈哈哈,你認爲我要是到這裡,會不放開肚子來吃麼?”
韓文欽聽罷也是哈哈一笑,說道:“也是,那你又是如何知道這裡適合我的古卷典藏呢?”
金色長龍微眯起龍眼,微笑着說道:“很簡單,把這琉璃閣中的書魔給喚出來!”
韓文欽神色一變,吃驚道:“別人都是躲着書魔,而你卻要把他給喚出來!?”
“沒錯!對這裡每一頁上的字都熟悉的,只有這裡的書魔!”金色長龍湊近韓文欽的臉龐,吐着渾濁的腥臭氣息,並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韓文欽靜靜思量半晌,終於擡起頭來,緩緩的說道:“你肯幫我?”
“沒錯!”
“條件?”
“找到龍脈。”韓文欽早就猜到了,無奈的聳了一聳肩,回道:“好吧,我幫你找龍脈,你幫我找這裡面最適合我的古卷典藏。”
金色長龍聽到此話,一時竟有些興奮的在空中翻轉了一下,道:“好!”話音未落,一條金色炫光般的長尾猛地一甩,兩道金色的如溪水流淌裝的烙印頓時深深地印在了韓文欽的雙手之上。
韓文欽吃驚的望着雙手的變化,頓時愕然。
金色長龍笑着繼續道:“這是‘金溪軒鳴’,是上古仙人留下來清洗心中污濁的秘術,只要你閉目凝神,將雙手上的兩條金色溪水通過脈絡逼至全身,就可發現書魔的真正蹤跡,並且他也不可能在侵襲你了!”
韓文欽閉目凝神,緊握了兩下拳頭,一股暖流從雙手不斷地開始向胸口處流淌,一時只覺清爽寧寂之感,貫通全身。
金光璀璨奪目,看的望臺上的書儒長老大吃一驚,只見文欽全身的毛孔似乎都開不斷的擴張,一道道黑色的氣息,自其中不住的飄出,凝結形成一團黑暗的雲霧,正是書魔的本體。
此刻韓文欽睜開緊閉的雙目,心神頓覺純淨異常,可是心中也不由得後怕起來,暗道:“沒想到我千防萬防,也沒有擋住這書魔侵蝕到了我的內心之中!”
韓文欽向天上的金色長龍點了點頭,金色長龍透過龍圖秘境將書魔的本體瞬間吸入到了另一個空間之內,望臺上的書儒長老可是一個見過許多世面的老道,一眼便看出了名堂,不由得搖頭嘆息道:“看來,今日這琉璃閣又要少幾本好書了!”
只片刻,那團黑色的雲霧便從龍圖秘境之內飄出,對着近前的韓文欽用哀怨的口吻說道:“來,跟我走,我幫你找有關石魂的古卷典藏!”
韓文欽此時的心情極爲的興奮,急忙便跟了過去,在這琉璃閣書架的頂層處,一個生滿銅鏽與苔蘚的青銅盒子被書魔所化的那團黑色雲霧給拿了出來,放在了韓文欽的面前。
只見這個青銅盒子相比於四周的那些盒子而言,顯得極爲的平常普通,甚至有些不如,但是在它斑駁的銅鏽間那不凡的浮雕,則顯示出了它不俗的身份。
韓文欽雙手接過青銅盒子盒子,吹了吹上面的落着的灰土塵埃,“文欽”二字赫然呈現。
“這!?”韓文欽十分震驚於這份古老的盒子之上竟然印有自己的名字,不是同名,就是造盒子的人有未卜先知的異能。
“這個盒子,是當年太清真人在這座神蹟之中從太上道君手中接過的。”書魔顯然很不情願告訴韓文欽這些,但是瞧他的表現倒像是極爲忌憚着什麼,天知道在龍圖秘境之內,那條金色長龍都對他做了些什麼。
韓文欽沒有再言語,而是動了動青銅盒子上的鏽鎖,只見鎖頭很容易就脫落了下來,而青銅盒子當中,三本發了黃的書卷疊羅排列。
書儒長老將琉璃閣頂的一舉一動都收入眼底,不由得嘆聲道:“看來預言真的要實現了!”
韓文欽伸手拿出其中一本古卷翻開,吃驚的說道:“《煉獄》!?”興奮異常的文欽一見到此書,頓時摸了摸胸口處的《焚天》古卷,此時此刻的心情就再也無法用言語來表達了。
另外兩本也被一一悉數翻開,只見那另外兩本典藏古卷,一本是《不虛》,另外一本竟然是他夢寐以求的《石魂》!
書魔雙目之中的哀怨更甚了,緊緊盯着韓文欽手中那三本古卷,忽然下方書儒長老大聲說道:“書魔,今日你助這少年的恩情,必會消除你萬年的罪惡!”
書魔聽到此語身形一怔,忽然想到了什麼,周身化作無數煙塵,消散在這琉璃石壁之間,沒有留下任何的言語。
韓文欽雙手捧着這三本書籍,身形緩緩下墜,望着站在望臺之上的書儒長老,說道:“這三本書,我是不是可以都拿走了?”
書儒長老搖了搖頭,說道:“沒想到這一幕竟讓老夫趕上了,哈哈哈,我看守了這麼多年的藏書閣,也算是沒有白乾!”
韓文欽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但卻是極難察辯出來的,說道:“前輩謬讚了,我韓文欽羞愧難當!”
書儒長老輕咳了幾聲,嘿然笑道:“文欽,你真個蜀山甚至於整個修仙界衆望所歸的修者,如今人間戰火紛飛,民不聊生,也許正是你應該現身的時候了!”
韓文欽隨書儒長老走出琉璃閣的門外,二人並排默不作聲的走着,待到走出密道之後,書儒長老終於忍不住說道:“文欽,如今蒙古帝王即將覆滅,起義軍勢如破竹,待到將要攻克帝都把那些王孫貴族一網打盡之時,遇到了不可思議的抵抗,大部軍隊受到重創,無奈只得退到此處,形勢危急,相信,等你回到仙道觀以後,至和長老會和你談到這件事情,我很想知道你是怎麼想的。”
韓文欽止住剛欲上樓的雙腳,將身轉過來說道:“是黑衣盟吧?”
“沒錯!”書儒長老毫不隱瞞,望着臉色變得十分陰沉的韓文欽,一時間真不知該說些什麼。
“我知道你們是不想讓我參與這件事情的,因爲我的實力還不足以與黑衣盟抗衡,但是對不起我不能,起義軍之中就有我的姐姐紅綾,當初在錦繡山莊的時候,她救過我無數次的性命,我曾害過雪兒的命,我不想再讓另一個我愛過的女人死了。”
“紅顏禍水啊...”書儒長老搖頭慨嘆,望了望此時目中淚光閃現的韓文欽,“既然你執意如此,誰又能攔得住你呢?文欽,冬季大雪之時,‘明’字號起義軍會來到此處與十萬蒙古騎兵攻守城闕一戰,到時候你投奔這路‘明’字號大軍就好,不必去找他們了,因爲你根本就不會找到這些起義軍的!”
韓文欽默然,此時他的心裡百感交集,因爲他不知道,這一次的選擇是對是錯,曾經的自己做過太多的錯事了。
書儒長老支起手中的枯木柺杖,沒有理會此刻緊鎖眉頭的韓文欽,而是轉過身去走向藏書閣一層的臥房,跛着腳走路的他在進入房間那一剎那,說了一句:“只要你認爲對就好,因爲你的選擇是不會出錯的,你可是預言之子,這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