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人這麼多,在阮沅看來真沒有必要,更慘的是,這些女人沒有別的出路。

雖然宗恪沒像中國史書上那些荒淫的皇帝、特地找大批少女來服侍(這傢伙對“拓荒”毫無興致,他喜歡熟女),但只要進了宮,名義上,那就算是他的女人了,就全都蓋上了他的戳,就算宗恪不喜歡,她們也無法要求離宮、再嫁別人,因爲她們是天子的女人。這就好像宗恪獨佔着一大箱蘋果,吃不完又不肯分給別人,而且這個缺德的傢伙,還拿藍瑩瑩的簽字筆,把每個蘋果都簽上了他的名字,讓人打開箱子就頭皮發麻……

這樣一來,再沒人能動這箱蘋果了。

阮沅認爲,現代社會至少有選擇權,宮裡這些女性,纔是真正可憐的“剩女”。

別的人,阮沅不敢提,但是阮沅和宗恪提到過那些宮女。她說青菡那幾個,年紀也不小了,又沒有受過寵愛,爲什麼不放出去,讓她們自謀幸福出路呢?

宗恪的回答是,不是他不肯放她們,而是她們都不肯走。

“奇怪,爲什麼不肯走?”阮沅說,“這宮裡又不是什麼好地方,幹嗎非要呆在這兒終老?”

宗恪好像不太想回答她的問題,不過阮沅一直盯着他,意志堅定等待他迴應。

“她們是從小就跟隨皇后的。”宗恪最後說,“幾歲就進宮,當年一直守在縈玉身邊,現在雖然她不在了,她們也不肯走。真要強行遣散,反而會讓她們流離失所。”

這回答,讓阮沅不禁黯然,原來厲婷婷還在這皇宮裡,留下了這麼多忠實的朋友。

也難怪,青菡要這麼照顧自己。

剛進這宮裡來,雖然被硬塞了一堆資料在腦子裡,阮沅在這陌生的地方仍然是孤立無援,這是一臺運作了很久、自成一體的機器,她這顆外來的螺絲釘想順利擰進去,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這時候,青菡就會來幫她,指點她宮裡各色不成文的規矩,告訴她怎麼才能順利辦好需要辦的事情,也提醒她,哪些人是不能輕易得罪的,還有哪些人是總管凌鐵的耳目,在他們面前說話得多當心,凌鐵最討厭人越規矩。

她甚至還給阮沅送來自己那邊的菜,青菡在這宮裡多年,又是一等女官,多少還有些勢力,這樣,阮沅就再不用跟着吃沒油鹽的大鍋飯了,這下,她的最大困擾就解決了。

青菡、沉櫻、素馨、紫萱、瑞香、銀蘿……這幾個,都是之前舊齊的宮人,國亡後,就跟隨嘉泰公主元縈玉留在了宮中,青菡是她們的頭兒。

有的時候,阮沅也會和青菡她們聊起厲婷婷,她把表姐過去的一些瑣事說給青菡聽,雖然不見得全都能聽懂,但這些舊宮人卻總是聽得津津有味。

“她不想回來,她不承認自己的哥哥,不承認宗恪,心裡恨不得過去那個自己不存在。”阮沅嘆了口氣,“我一和她提,她就發火,舅舅和舅媽如今也不敢勸她,現在,她誰也不要。”

那時候,她們在魚池邊的涼亭閒聊,亭外小徑兩旁,整齊的綠橘樹像護衛一樣,被秋風吹得不停聳動。快要下雨了,亭裡顯得格外幽暗。她們站在涼亭邊,談着厲婷婷,一同神情惆悵地望着魚池。頭陣雨很快打下來,水波的銀光一圈套着一圈,發出沙沙聲響。阮沅斜靠在柱旁,凝視着雨水,忽然想起河裡那些結在一起的手帕或白色領巾。青菡手扶着雕花木闌,沒再說什麼,她美麗的眼睛,失去了平日天真溼潤的光澤。

過去的記憶,總是想消散,但卻有一些東西會保留下來。

後來,阮沅也能感覺到,宗恪不願意與青菡打交道,雖然寢宮瑣事都是青菡她們幾個在打理。他在內心裡卻不肯去面對皇后的這幾個侍女,他好好的對待她們,給予她們應有的地位,卻不願去見她們,有什麼事,寧可讓泉子去傳話。

宗恪對這羣宮女們,存有難以捉摸的心結。

另外,雖然縈玉的皇后之位在她去世後已經被廢,但宗恪提到她,仍然一口一個“皇后”,而且這些年絲毫沒有再立新人的意思,既然他是如此,下面人也就沒有將稱呼刻意改爲“元廢后”。

“我和青菡走得近一點,應該不要緊吧?”阮沅有一次問宗恪,“我覺得青菡人不錯。”

“她人是不錯。”宗恪說,“你和她近一些,沒關係,她不是任何一派勢力的。”

那是農曆九月的傍晚,都城華胤在整個國家靠北的地方,所以天已經冷了,阮沅過來這邊時還是七月底,那時候她已經被告知,兩邊的時間是不同軌的,速度上,現代社會的時間過得更快。

“如果完全不做任何設置,兩個宇宙其實是毫無關聯的,我們可以去往其中任何一年,兩次的去往間隙可以是一天也可以是一百年。就是說,時間軌道是全然無關的。”宗恪說,“不過你放心,宗恆已經在某一點做了固定,現在暫時算是平行了,就是時間速度不一致。”

“怎麼不一致?”

“那邊大約比這邊快三到四倍。”宗恪說,“這邊一個月,那邊是四個月。”

“老天爺安排得挺妥當嘛。”阮沅點頭道,“那邊什麼都快,一個個恨不得騎着火箭去上班,這邊嘛,大家都慢悠悠的,反倒自在了。”

“在這邊呆五年,那邊就過了二三十年。你不擔心你再在這邊耽擱下去,會變成木乃伊,和那邊的世界磨合不上麼?”

“那邊的世界永遠那麼快,我本來就磨合不上。”阮沅無所謂地說,“不然,也不會一直安定不下來。”

“是你眼光太高了。”宗恪懶懶道,“人家都好好的上班工作、結婚生子,偏你這麼特殊。”

他這麼一說,阮沅不服氣了:“我沒有特殊啊!是真的幹不來,才變成這樣的。要是幹得來,我何苦不隨大流呢?樂得輕鬆呢!我和大家都不一樣。”

宗恪搖搖頭:“錯在你。普通人在靠稀釋的糖水苟活,你卻要求比蜜還甜的東西。”

阮沅心裡不悅,她埋頭公文,半晌,才嘟囔道:“你不也一樣嘛。”

宗恪看了她一眼,沒做聲。

秋風把窗子吹得砰砰作響,阮沅走過去,關上窗戶。屋內頓時安靜了下來,看不見的角落裡,有一隻秋蟲在做最後的悽鳴,蟲語唱得韻律跌宕,斷斷續續的叫聲並不煩人。

泉子不在,今日他休息,當值的蓮子又被宗恪派去有別的公幹,所以頂替他的是阮沅。

一整個白天,宗恪都在看公文,偶爾做些批覆,每一份公文阮沅也都看過,這情景常常讓阮沅產生錯覺:她覺得這兒就是一間兩人的自習教室。

最開始,阮沅看得相當艱難,她不熟悉這種語言,速度比四級閱讀快不了多少,而且倆手沒地方放,總想摸鼠標調整格式。後來時間長了,也就慢慢習慣了。

安靜的空間裡,宗恪突然重重哼了一聲。

阮沅擡頭,他正把一份奏章摔過來:“擬個回覆。”

宗恪的語氣很不好,阮沅沒敢多嘴,趕緊拿過那份奏章仔細一看,原來又有官員來勸宗恪立後。再看看署名,是朝中有資格的元老。

阮沅不敢怠慢,拿了筆,按照宗恪的吩咐擬了回覆,宗恪的口氣相當差,就差沒開口罵人家了,按照他的說法,這是皇帝自己的事情,現在沒有皇后,**也照樣井井有條,那些使勁兒在這件事上刺他的人到底居心何在?是不是想借着立後的東風往上爬呢?**的裙帶之風往往是禍國殃民的根源,宜妃的事兒尚且歷歷在目,難道他們這麼快就忘了?聰明的人,最好不要在這種事上亂插嘴。

阮沅一聲不響地聽着,宜妃是先帝的寵妃,後來謀害太子犯了大罪,連帶兒子也倒了黴。她明白,立後之事,是宗恪不能碰的心結,如果有人敢斗膽上前冒犯,那就一定會遭到他的討伐。

這份奏章處理完畢,宗恪陰沉着臉,好半天沒出聲。

阮沅也不敢說什麼,她再傻再沒自覺性,也知道宗恪此時就是個定時炸彈,所以她只能埋頭裝作看公文的樣子,儘量不引起他的注意。

“你爲什麼不說話?”宗恪突然說。

阮沅心裡嘆了口氣,這個吵架大王,又開始了——他的袍子上何必繡龍呢?正經該像日本那些暴走族頭目,用大紅顏色寫上“喧譁上等”四個字。(“喧譁上等”,意即吵架一流)

“這件事上,我恐怕沒有發言的資格。”阮沅謹慎地回答。

宗恪哼了一聲:“其實你心裡,還是同意他的看法吧?”

阮沅苦笑:“你知道你這叫什麼?你這是在誅心。”

“也就是說,你站在我這邊,支持我?”宗恪盯着她。

“我的意思是,我在這種事情上一發言就不公正,我有好感造成的偏向啊。”阮沅說完,又馬上擺手道,“別誤會啊!我對當皇后全無興趣。”

宗恪哼了一聲,沒理她,他此刻情緒實在壞透。

“宗恪,人家會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這個事情,也是因爲看見你情緒不好嘛。”

阮沅看見宗恪沒有暴怒,也沒有制止她的意思,於是大着膽子說下去:“這就好像,你傷了手指,卻不去處理,總是暴露着血淋淋的傷口,你這樣子旁人看着,心裡肯定會不舒服,自然希望幫你貼上邦迪。”

“嗯,你說得沒錯。”宗恪硬邦邦地說,“可是不好意思,我對邦迪過敏!”

阮沅苦惱地撓撓頭髮,鼓足勇氣說:“……那,其實我、我覺得我吧,應該是無紡布、防過敏的那一款。”

“我怕我貼上你這塊邦迪,更會得破傷風!”

阮沅笑起來。

直到此時,宗恪的表情纔算多少有點緩和。

“唉,忠言逆耳。”阮沅搖頭道,“忠臣是最討人嫌的,說話難聽,自以爲正確,於是不停重複正確的廢話——所以宗恪你放心好了,我保證不是忠臣!”

她這種新奇論調,倒把本來板着臉的宗恪給逗樂了!

“你做得了大臣麼你?”他故意道,“你能位列朝班、手持朝笏?”

“我也不稀罕做大臣。”阮沅哼哼道,“我要做狐狸精!妲己那樣的!”

宗恪也不看她,只懶懶道,“我算是知道了,你最大的本事,就是吹牛皮!”

“……”

“不過,忠臣討人嫌倒是真的。”

寂靜的夜裡,遠遠傳來不太清晰的金屬敲擊聲,那是屋檐下掛着的什麼東西被風吹動,越過他們斷斷續續的交談,清瀝瀝傳入耳內,讓人想起慘白月光下,貼着肩頭的冰冷錦衾。

“是什麼?”阮沅問。

“檐鐵。”宗恪說,“就是鐵馬。”

“是那個啊。”阮沅走到門口,向外張望了一下,“白天都沒注意到。知道這玩意兒很多年,從來沒見過。”

“怎麼會知道這玩意兒的?”

阮沅回頭看他:“千聲檐鐵百淋鈴,雨橫風狂暫一停。寫得多好。”

“誰的詩?”

“黃遵憲的。”

宗恪掀了掀眼皮:“你對他有感情啊?”

“能有什麼感情?我嘛,太平犬一隻。只是亡國之嘆這種東西,總能勾起人的感慨唄。”阮沅嘆了口氣,“雖然我不是這兒的人,可我也能想見,江山易主是個什麼滋味。”

“你在這兒感嘆什麼?”

“沒法不嘆啊,和我表姐一塊兒呆了那麼些年。”

宗恪擱下筆,想了想,又道:“景安帝身邊也不是沒有忠臣,是他自己不要,成日風花雪月,把人家忠臣都撂一邊兒——知道靳仲安事件麼?”

“聽過,不太記得了,”阮沅想了想,“我記得你叫他們修的《齊史》裡說,這人被景安帝殺了,是吧?”

“嗯,靳仲安曾被稱爲大齊的“金斧鉞”,聽這稱號就知道這人有兩下子。那幾年因爲他,我家老頭子吃了好大的虧,有一次還被此人重傷,差點玩完。”

“譁!好厲害!你爹應該是很厲害的了,他比你爹還厲害!”

宗恪笑了笑:“厲害又有什麼用?一般而言,戰場上厲害的人,捲入政治鬥爭中可就不那麼厲害了。總而言之,景安帝中了我家老頭子的反間計,詳情沒啥可說的,岳飛啦袁崇煥啦這個那個啦,這種把戲你們中國人應該看得多了。”

阮沅撲哧笑出聲來!

宗恪這麼說,就好像他是個外國人一樣。

宗恪撇嘴:“景安帝這人,拋去他的藝術才華,其餘真的不怎麼樣,心眼又小耳根子又軟,對太有能耐的臣子總不放心,這人真不適合當皇帝。”

“那,然後呢?”阮沅問,“這位大齊的戰神,然後怎麼樣了?”

“然後?”宗恪笑起來,“不是金斧鉞麼?利刃放在枕邊哪裡安心?所以靳仲安就被殺了唄,全家都跟着受牽連,這事兒牽連極大,連竭力維護他的趙守靜也差點被牽扯入獄。”

“啊!趙守靜這個人我認識!”

“笨蛋!”宗恪瞪了她一眼,“你怎麼可能認識他?”

“哦我說錯了,我是說,我聽過這個名字。”

“嗯,《齊史》裡應該提過:趙守靜是舊齊的兵部侍郎,也是當時朝中,堅決要求景安帝出兵打擊我們狄人的激進派代表人物。”

“哦哦。”阮沅敲了敲腦瓜,“難怪,大概前兩天我剛看過資料——靳仲安的後人呢?沒有留下麼?”

不知爲何,宗恪忽然笑了一下。

“據說是沒有留下,幾個兒子都跟着株連而死,只有他的部將,劫法場沒劫成,後來棄官逃亡、做了山賊水匪,爲了紀念靳仲安,把自己的姓氏也給改成了靳。元晟如今身邊兩個得力幫手,就是這個部將的兒子。”

阮沅嘆息:“一代忠臣名將,卻落得如斯下場!”

“忠臣不好做,太赫赫揚名了,就遭主上猜忌——關鍵是靳仲安此人性格也張揚,油潑辣子的類型。能和景安帝當面爭吵,是那種爲了獲得勝利都不知道拐彎的人。”

“哇!和皇帝吵!厲害!”

宗恪白了她一眼,“這算什麼厲害?這明明是糊塗!你以爲景安帝是我?吵完了不在意、繼續放你去打仗?和你說吧,文人最是酸唧唧的小心眼啦!要說做皇帝,反而不如我這種粗漢。”

阮沅撲哧笑起來,她都不知道宗恪這算不算是自我表揚。

“所以說,你才華橫溢這沒問題,可你不知收斂,又不幸撞上一個小心眼的主上,那就麻煩了。”宗恪搖搖頭,“說來,趙守靜也是滿門忠烈,結果呢?也沒保住景安帝的性命。”

宗恪看阮沅發呆,用手敲了敲桌子:“怎麼了?”

“沒什麼。”阮沅回過神來,“所以說,做忠臣是沒前途的!”

“……”

她握了握拳頭:“我的目標是,擾亂朝綱!媚惑天子!”

宗恪笑笑看她:“口氣真大!可現實呢?”

阮沅頓時沮喪了:“現實和夢想總是有差距的嘛,我也沒想到讀了那麼多年的書,結果卻跑來一個圈叉的國家,給一個圈叉皇帝當他的圈叉尚儀……真是太圈叉了!”

宗恪沒生氣,卻忍不住笑。

“你就不怕說這樣的話會得罪我?”

“你沒那麼小的氣量。”阮沅揚起下巴,“哼,這我知道。”

相處這麼久,阮沅也看出來了:宗恪這個人,並不是熱愛吵架,他只是閒得無聊,想找人拌嘴,就彷彿這個傢伙有限的腦瓜能想得出來唯一表示親近的方式,就是找茬和人拌嘴。就好像他只要想親近誰,就會把誰弄得很生氣。對於宗恪的這個“毛病”,宮裡可謂衆所周知,聰明如泉子,從來不掉進宗恪的陷阱,只一笑了之;宗恆的辦法則是講冷笑話,冷到極點,先凍死宗恪再說;凌鐵比較高明,他根本不接招,只堅持說自己的,宗恪和他拌嘴,類似雞同鴨講。

阮沅的辦法不是和他對着吵,她用軟磨硬泡,她以最大限度每天跟在他身邊,照顧他,協助他,盡心全意的爲他好、讓他能因此輕鬆一些,快樂一些。

阮沅堅信,在她一片柔情蜜意的細雨裡,炮仗一樣的宗恪,早晚也會被她泡得受潮發軟,再也冒不出火星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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