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有人當場給了姜嘯之一刀,都沒可能讓他更加吃驚
厲婷婷眼神迷濛,臉頰緋紅,她扭動着身體,想起身去摟抱他。姜嘯之驚出一身冷汗,他迅速抓過被單,一下蓋在厲婷婷身上
姜嘯之快瘋了,她這到底是怎麼了?
“皇后”
厲婷婷卻像是渾然不覺,兩條臂膀像蛇一樣纏在姜嘯之的脖子上,還想要去吻他。
姜嘯之一把將她推倒在牀上,他現在覺察到有蹊蹺了,厲婷婷多半服用了**的藥物。想及此,姜嘯之不禁怒往上涌。好在之前夠警醒,爲以防萬一,他沒有換睡衣,身上還穿着正式的衣服。
“嘯之?”
厲婷婷還在叫他,聲音含混纏綿,她掙扎着要往他懷裡鑽,手按着他的腰不住往下滑。姜嘯之被她叫得頭皮發麻,他用力按住厲婷婷的肩膀:“皇后您清醒一下”
情急之下,姜嘯之順手抄起旁邊的一杯水,往厲婷婷臉上一潑。她被冷水嗆了一下,動作一停。
然而一小杯水,一點效果也沒有,厲婷婷好似很難受,拼命想掙脫他,就好像體內有一團火在燎烤着,她自己無法停止下來。姜嘯之忍了片刻,低聲道:“得罪了。”
他下手點了厲婷婷的穴位,穴道被封住,厲婷婷頓時不再掙扎,兩臂無力地垂落在牀上。
姜嘯之起身,給她蓋上被子。
他在房間裡,轉了兩圈,然後,站住。
穩住神,姜嘯之對自己說,一定要找到那東西
他轉頭看看牀上的厲婷婷,她還在喘息,臉頰潮紅,但是一雙眼睛已經不像剛纔那樣媚眼如絲,裡面出現了明顯的混亂。
大概她已經覺察到自己的不對勁了吧?姜嘯之想。
不過現在,他沒時間去考慮厲婷婷了。
姜嘯之走到牀頭櫃前,拿起電話,撥通了客房部的電話。
甜甜的女聲在那邊響起:“您好,客房部,請問有什麼需求?”
“讓你們經理過來一下。”姜嘯之說,“房間號是2703。”
那邊似乎怔住:“……您找我們經理?”
“是的。”姜嘯之甚至笑了一下,“姓楚的那個經理,男的,我知道今天他上班了,叫他過來。”
“……”
“你告訴他,施小姐的東西已經到了我們手裡,賓館外面也埋伏了狙擊手。過來和我們談談,或許還有改變的餘地。如果他敢妄動,我們會不惜一切代價。”
“可是先生……”
“你原樣告訴他就行了。”
放下電話,姜嘯之冷笑起來,他從牀邊摸出一柄刀,走到門口。
不多時,門外響起敲門聲:“客房部,請問有什麼需求?”
姜嘯之用貓眼看了看,他突然拉開門,一把將門外的男人抓進來,然後用腳踹上門
“……先生?”那男人一臉驚恐,“你這是幹什麼?”
姜嘯之把刀橫在對方脖子上,他冷笑:“你說我想幹什麼?把東西拿出來”
“先生饒命這房間裡沒什麼東西”
“再不說實話,我可真的動手了。”姜嘯之冷冷道,“你難道不愛惜你這條命?別裝了,你的底細,我早就查得清清楚楚……”
他的話還沒說完,卻見陽臺上黑影一閃,幾個人竄了進來
“哦,幫手來了啊?”姜嘯之點頭,“好,今天就看看,你們誰能活着出去”
這時,那個本來瘦弱的經理,忽然用力撞向姜嘯之,他試圖逃脫,然而姜嘯之的刀微微用力,刺入了他的喉嚨
激戰是在瞬間發生的,進來的那四個,黑衣黑麪,全都拿着兵刃好在姜嘯之早有準備,一刀過去,砍翻了一個
剩下的三個不敢怠慢,齊齊圍攻他一個。
房間很窄,三個人的刀法都不算差,姜嘯之以一敵三,並不輕鬆,他先從最弱的那個下手,對方抵擋不住,二十回合之後就被他一刀折斷脖頸。
剩下的兩個,在接下來的一刻鐘內,都被姜嘯之所傷,傷勢較重的那個又纏鬥了十多回合,後背受了一刀,倒在了厲婷婷的身上,鮮血頓時染紅了她蓋着的白色被褥
厲婷婷此刻,似乎清醒過來了,她的眼神不再那麼朦朧,卻轉爲驚恐屍體就倒在她身邊,但是兩三分鐘後,幾具屍體全都不翼而飛。她躺在牀上,穴道被封,不能動也不能說話,只能眼睜睜看着姜嘯之和他們廝殺。
在這場廝殺中,姜嘯之也沒有完全佔便宜,他受了傷,雖然都不是致命的地方,但刀傷很深,血灑的到處都是。
最後那個黑衣人,終於被姜嘯之逼入了牆角,又鬥了十個回合,刺客的背部已經貼在了牆上,姜嘯之看準他的動作,用力一刀。
“噹啷”,黑衣人手中的刀斷了。
那人見勢不妙,正想舉起斷刀自刎,姜嘯之卻迅疾如電,搶先一步上前,擡手封了他的穴
黑衣人的手臂垂下來,斷掉的刀刃摔在厚厚地毯上,一點聲息都沒有。他的臉上,滿滿的驚恐與憤怒。
姜嘯之鬆了口氣:“老兄,你還不能死,我有問題要問。”
爲了防止他用內力衝開穴道,姜嘯之從牀底拿出繩索,把那人捆了個結結實實。又爲了防止他咬舌,把一塊抹布塞進他的嘴裡。
“你先消停一會兒。”
姜嘯之淡淡道,沒再看他,卻轉過身來,望着厲婷婷。
“皇后,您清醒了麼?”
厲婷婷望着他,臉色已經是死灰一片,眼神裡充滿絕望錯亂,她的嘴脣在發抖。
至少她現在不會再往我身上撲了,姜嘯之想。
他嘆了口氣,伸手過去,點開厲婷婷的穴道。
厲婷婷裹着牀單,慢慢坐起身來,她無力地垂着頭,髮絲凌亂的披散着,遮蔽了她的臉。
姜嘯之輕輕咳了一聲:“皇后,這事兒還沒完呢。”
厲婷婷莫名其妙擡起頭來,啞聲道:“……什麼?”
姜嘯之看看那被捆起來的黑衣人,冷冷一笑:“您看着就好了。”
他走過去,盯着那人,然後把塞進他嘴裡的抹布拽出來,解開他的穴道。
“說吧,在哪兒。”姜嘯之問。
黑衣人不吭聲。
“想活命,就說出來。”姜嘯之盯着他,“攝像頭在哪裡?”
厲婷婷身上,猛然一抖
黑衣人嘿嘿冷笑起來:“把老子殺了,老子也不會說的”
姜嘯之看着他,慢慢點頭:“好。”
他轉過身,走到櫃子前,拉開抽屜,拿出一把長長的匕首來。
男人仔仔細細看着那把匕首,然後用抹布擦拭了一下刀刃,他拎着匕首,走回到黑衣人跟前。
望着那黑衣刺客,姜嘯之輕言細語問:“真的不肯說?”
黑衣人被他突然放輕的語調,嚇得打了個寒戰
但他依然咬牙道:“要殺要剮快點動手”
姜嘯之卻笑起來:“哪有那麼容易。”
他的牙齒很白,那種笑容,厲婷婷之前從未在姜嘯之的臉上看見過,姜嘯之的笑容獰厲,讓人聯想到雪地裡餓了好幾天的狼,當它見到獵物時,就會那樣子露出牙齒。
這笑容,毫無溫度,彷彿某種惡魔再生,叫人不寒而慄
然後,他凝視了那黑衣人片刻,突然手起刀落,一刀剜出了那人的眼睛
那是厲婷婷頭一次看見姜嘯之用刀
她恐懼得頭髮全都豎起來了,卻沒法挪開眼睛姜嘯之的刀法很沉,十分精湛嫺熟,只是手腕微微一動,那傢伙的眼珠就掉在了地上,滾來滾去的,活象一顆玻璃珠子
黑衣人慘烈的嚎叫起來
姜嘯之卻若無其事,彎腰拾起那顆眼珠,把它放在白瓷茶碟上。
他端着茶碟,把那枚眼珠放在黑衣人的面前,與他的鼻樑平齊。
“你的眼珠正在看着你。”他輕聲說,聲音卻像某種催眠,“現在,要不要我把另一顆也拿下來?”
“在……在……在頂上”那人的臉上有着可怕的窟窿,血洞裡不斷流淌出鮮血,他結結巴巴,舌頭都快被咬着了。
“什麼頂上?”
“頭頂你們的頭頂”他的聲音變了調,尖銳而淒厲。
姜嘯之擡頭去看,最終,目光落在了天花板的煙霧報警器上。
他扔下手裡的匕首,用力推開牀,抓了把椅子站上去。當姜嘯之的手指碰到煙霧報警器時,他就能感覺到,那東西松了,是有人動過手腳的。
他弄開煙霧報警器旁邊的天花板,鬆動的僞裝掉下來,很快,姜嘯之就從那窟窿裡,摳出一臺小小的手機。
手機帶有攝像功能,姜嘯之稍微掰弄了一下,裡面開始播放剛纔的畫面:他睡在牀上,厲婷婷赤身裸體走過來,鑽進被窩,抱住他……
姜嘯之把手機遞給厲婷婷,她纔看了一眼,就尖叫着扔下了手機
姜嘯之拾起手機來,他握在手上,片刻間,就聽見噼噼啪啪的聲響,手機被他生生捏成了一團金屬破片。
“只有這麼?”他問那黑衣人。
黑衣人哆哆嗦嗦點頭:“只……只有這……”
“打算送去給誰看?”
黑衣人喘了口氣,忽然挺胸昂頭:“給……給天下反狄的志士讓他們看看湘王的妹妹……和狄虜苟且……”
他的話還沒說完,厲婷婷突然跳起來
她抄起匕首,瘋了一樣刺進黑衣人的胸口
黑衣人發出急促而刺耳的尖叫,然後,她又是一刀,接下來又是一刀……
黑衣人不知何時無聲了,厲婷婷也終於停止了行兇,她披着被單,手裡握着刀,死者噴涌出的鮮血,濺在她赤luo的胸膛和小腹上,女人的樣子看起來,有一種詭異的殘忍和**。
良久,厲婷婷扔掉了手裡的兇器。
她頹然後退,然後,一下子坐倒在地上。
兩三分鐘後,黑衣人逐漸消失,連同他的鮮血和刀刃,一同不見了蹤跡。
房間重新恢復原樣。
厲婷婷癡癡望着空白的牆壁,好像渾身虛脫了一樣,一點力氣也沒有。她想哭,她覺得渾身一陣冷一陣熱,卻怎麼都哭不出來。
姜嘯之走過來,蹲下身,望着她:“皇后?”
厲婷婷像是看不見他,她的眼神空洞,表情麻木,一如木偶。
“皇后,你沒有做錯。”姜嘯之一字一頓對她說,“你應該殺他,他們全都該死,罪無可赦。你是在爲你自己復仇。”
厲婷婷抖得像片落葉,她慢慢抱住他,終於在他懷中哭出聲來。
將厲婷婷安頓下來,姜嘯之轉身出來房間,他走到隔壁蕭錚的房間,輕輕敲了一下門。
沒有迴應。
門沒有鎖,姜嘯之猶豫片刻,打開門,進了房間。
裡面很乾淨,施茜不在,只有蕭錚一個人坐在地上,他盤着腿,雙手合十。男人垂着頭,嘴裡低聲念着什麼。
姜嘯之站在他身後,他聽了兩句,立即懂了。
蕭錚在念《往生咒》,他在爲亡魂超度。
姜嘯之靜靜佇立,不出聲,也不去打斷蕭錚。一直到《往生咒》唸完,蕭錚又默默合十了一會兒,這才睜開眼睛。
“我割斷了她的喉嚨,血濺了我一身。”他啞聲說,“她想殺我,刀就放在枕邊。可她沒能成功。”
姜嘯之想了想:“你之前說過,她的功力不在你之下。”
蕭錚垂下眼簾:“……她沒有把握好機會。”
姜嘯之沉默片刻,才道:“東西呢?”
蕭錚搖了搖頭:“沒有找到。在她屍首消失前,我全身都摸遍了,什麼也沒有。”
姜嘯之無語良久,他輕輕嘆了口氣:“那麼這次,就算無功而返了。”
蕭錚站起身來,他默默望着那張牀,慢慢點了點頭。
回去的飛機上,厲婷婷始終沉默不語,她甚至不願意再面對姜嘯之,而表示希望獨自坐另一班飛機回去。儘管後者向她再三解釋,她那時候只是被施茜下了藥,並非本意所爲。
“而且,皇后這次出事,責任在臣幾個身上。”姜嘯之說,“連續兩晚都沒出問題,是臣一時大意了,臣原先以爲,他們是舊齊的人,就算目標是臣等,無論如何也不會對皇后下手的,卻沒想到他們用了這種卑劣手段。”
厲婷婷坐在牀上,她埋着頭,半晌,才嘶啞着嗓子說:“他們爲什麼要這樣做?”
姜嘯之想了想,審慎道:“皇后,即便在所謂復齊義軍裡面,也不是人人都擁護湘王爺的。楚州並不是一片同仇敵愾的樂土,舊齊的那些人之間,同樣也有權謀和爭鬥。”
厲婷婷明白他的意思,給她下藥、污衊她清白的幕後黑手,不可能是元晟或者秦子澗,一定是元晟在舊齊那羣人裡的政敵,他們不甘心讓元晟一人獨攬義軍大權,所以想採取這種骯髒手段,毀掉這個義軍領袖的名譽。
“一羣喪家之犬連自己的家都保不住的廢物竟然還在爲這點兒權力你爭我奪天知道這權力還能存在多久他們死有餘辜”
姜嘯之默然了片刻,才道:“皇后,有人的地方就有權力爭鬥,連野狗,都會爲一點兒碎骨頭互相撕咬。更何況湘王如今統領了十萬義軍,又有楚、皖兩個州縣的勢力範圍……有人會眼紅,這不奇怪。”
“……你們早就知道施茜是舊齊的人了,對吧?”厲婷婷忽然啞聲道。
姜嘯之點了點頭:“可是我們不清楚她的背後指使又是誰。但她不太對勁,這一點臣與蕭錚早就覺察到了。”
“那你爲什麼還要答應來演這場戲?”厲婷婷的眼圈都紅了,“又何苦把我拖來?”
姜嘯之的臉上浮現出歉意:“是施茜的要求,臣與蕭錚不能不答應,因爲……她手裡有把柄。”
“什麼把柄?”
“蕭錚在找的一樣東西。”姜嘯之頓了頓,“其實這兩天,我們一直在找那樣東西。”
厲婷婷已經不想問是什麼東西了,她被憤怒和羞辱煎熬着,已經對姜嘯之他們的行爲喪失了全部興趣。
“說來說去,我還是你們的一顆棋子。”她哽咽道,“到什麼時候都夾在齊延中間,總是擺脫不了這種事”
姜嘯之沉吟良久,才道:“皇后,昨晚的事,臣不會告訴任何人。皇后不用心懷有愧,更不用一直把它放在心上。您是受害者,皇后與臣之間清清白白,沒有任何人敢污衊您。”
厲婷婷一低頭,卻落下兩串清澈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