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壇四周。
惡鬼們握訣施法,口中響起陣陣咒語聲。
惡鬼道主沉聲道:
“既然有龍族相助,我就拿出惡鬼一道積攢無數年的寶物。全力以赴的召喚一次。”
他雙手不斷打出法訣,喝道:“命咒之祭!”
只見惡鬼大殿後面,成百上千件寶物飛掠而出,紛紛投入祭壇之中。
這些寶物都是六道之中極其罕見之物,各有神奇能力,一下子被惡鬼道主全部獻祭掉了。
下一秒。
祭壇上紅芒大作。
數不盡的紅芒沖天而起,在天空中顯化做一篇長長的召喚咒文。
銀龍女子望着那些咒文,動容道:“召喚奧秘之咒!這是召喚之力凝聚到極致纔會具現的異象。”
另一名身形高大的龍族道:“實在罕見——罷了,我們既然來了一場,就助他一臂之力吧。”
龍族幾人紛紛點頭。
只見他們緩緩上前,站在祭壇四周一起念動咒語。
但見一束束光芒從他們身上飛起,凝聚成七彩之芒,一併投入虛空中那片召喚咒文之中。
咒文就像得了助力,無形的波動瞬間爆發開來,朝虛空的深處傳播而去。
惡鬼道主見狀大喜,口中咒語唸的更密。
某一刻,他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猛然喝道:“吾等在此獻出所有祭品,爲了衆生的存續,尋求共同進退的力量——”
天空中,所有無形波動消失,轉而直接朝十方世界放射出莊嚴肅穆的光輝。
轟!
天空中所有符文重新匯聚成一片紅光,飛墜至祭壇上,凝聚成一扇召喚大門。
等了數息。
大門中響起一道鏗鏘之音:
“我從虛無的盡頭,應你的呼喚而來。”
惡鬼道主怔了怔。
他有些拿不準,只好轉頭去看那些龍族。
龍族們早已聚攏在一起,看上去似乎非常興奮。
銀龍女子扭過頭來,衝着惡鬼道主比着口型:“——這波你不虧。”
惡鬼道主心中頓時有了數。
他伸手在虛空中畫出一道玄奧符文,喝道:
“召喚成立!”
轟——
深紅大門隨之敞開。
只見一柄通體呈金玉之色的長劍飛出來,繞着惡鬼道主轉了兩週,靜靜停在他面前。
惡鬼道主打量着長劍,遲疑道:“我們明日要與末日決戰,你的力量到底——”
話音未落,長劍突然爆發出一股洶涌的劍意。
風起。
淒厲的劍風呼嘯不止。
祭壇、廣場、宮殿、雕像——
所有一切建築被抹成飛灰,散作漫天齏粉。
大地光滑如鏡。
一望無際。
所有人毫髮未損。
“好強……”銀龍女子失神的道。
“這樣的兵器實在少見。”另一頭龍感慨道。
顧青山遠遠看着那柄劍,感受着它的威勢,沉聲道:“你有什麼話要跟我說?”
只見一柄如金似玉般的長劍從他身側虛空冒出來。
六道定界神劍。
原來它便是惡鬼道主所召喚的那柄虛空之劍!
可它本是虛空之劍,又怎麼變成了六道定界神劍?
到底還發生了什麼?
長劍嘆息一聲,仍然勸道;“你還有最後一次機會,我帶你立刻走。”
“你在害怕什麼?”顧青山問道。
“我只是覺得過去的事,不必再重複一遍,不過大概已經晚了。”長劍道。
顧青山朝場中望去。
只見召喚已經結束,惡鬼道主手持長劍,與龍族一一道別。
等到龍族全都走掉之後,惡鬼道主便朝顧青山望來。
“我得到了這樣一柄神劍,你猜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惡鬼道主問道。
“大殺四方,平定末日,篡奪天帝之位。”顧青山平靜道。
惡鬼道主看着他,半天沒說話。
“哈哈哈哈哈哈!”
他突然狂笑起來,無比淒厲的叫道:“我又何嘗不是這樣想,可惜事與願違,造化弄人!”
“來啊,與我見證決戰當日發生的事——你應當知道這其中的秘密。”
顧青山問道:“秘密是虛空中最昂貴的東西,我獲知它們的代價是什麼?”
惡鬼道主猛的收了聲,冷冷的盯着他。
“代價?代價就是你去死啊。”
他滿是惡意的盯着顧青山,雙手飛快掐了個訣。
只見四周光影變幻。
天亮了。
惡鬼道主手持神劍,帶領無數大軍,正準備前去參與決戰。
神劍本體嘆了口氣,低聲道:“沒什麼可說的——你既然不聽勸告,即將看到過去發生的事,那麼你將要落入相同的境地了。”
顧青山略一戒備,朝四周望去。
什麼也沒發生。
長劍卻繼續道:“你的才智謀算比一般人強很多,一旦你看見什麼,我猜你的厄運很快就會降臨。”
——還是什麼都沒發生。
不僅什麼都沒發生,連整個時空與畫面都停頓住了。
所有惡鬼道大軍停滯不動。
時間陷入停滯。
惡鬼道主也被定在原地。
“嗯?怎麼時間暫停了?”顧青山詫異道。
只見惡鬼道主似乎用盡全力想擡起手捏訣,卻依然做不到。
他只能轉動眼睛,臉上露出些許疑惑之色。
定界神劍猛然飛上去,繞着整副畫面轉了一週,重新落回顧青山面前。
“奇怪,爲何他無法將秘密顯現在你面前?”
神劍也困惑的道。
顧青山也是摸不着頭腦。
虛空中,忽然浮現出一行行猩紅小字:
“昔日惡鬼道主曾與龍族結盟。”
“龍族在他身上施展了嚴厲的因果律法,令其永遠無法作出任何可能傷害龍族的事情。”
“——你是龍族之軀。”
“因此,他的神技:剝命輪迴卡在了這一刻,無法繼續施展下去。”
“你安全了。”
原來是這樣。
自己是龍族的啊,所以惡鬼道主卡殼兒了。
顧青山聳聳肩,走到惡鬼道主身邊說:“原來你是我們龍族的摯友,早知道是這樣,我就不來找你麻煩了。”
惡鬼道主面色僵硬的看着顧青山,身子依然無法移動。
顧青山朝神劍道:“你的劍柄在哪兒?”
“在他袖子裡。”定界神劍道。
顧青山翻了翻惡鬼道主的袖子,抽出一個沉重而冰涼的玉質劍柄。
他把劍柄遞給定界神劍。
定界神劍輕輕一卡,便插入劍柄之中。
——長劍完整了。
“看來任務已經完成,我們回去吧。”顧青山放鬆的道。
身爲龍族,想不到還有這樣的事。
所謂前人栽樹,後人乘涼;這次的事算是輕鬆完成了。
“你不殺他?”神劍問道。
顧青山爲難道:“他是我們龍族的契約者,我還真有點下不去手。”
“但他剛纔差點就殺了你,以一種你無法預料的方式。”神劍道。
顧青山恍然道:“也是,但你不阻止我麼?”
“我只希望他早一點死。”神劍冷冷的道。
“爲什麼?”顧青山問道。
“你想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麼?”神劍問道。
“當然,任何秘密和情報都是可貴的。”顧青山道。
“顧青山,我問你,在任何危險的時刻,你可曾拋下過你的劍?”神劍忽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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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在,則人在。”顧青山理所當然的道。
“有過例外嗎?”
“沒有。”
“如果是我這樣的劍呢?一旦遇到危險情況,你會拋下我嗎?雖然我並未認你爲主。”神劍問道。
“我不會得到你,但也不願見你被毀滅——我應該會帶着你一起逃。”顧青山道。
“……我能感覺到你沒說假話,如果等會兒你不死,我就告訴你實情。”神劍道。
不死?
也就是說,還有什麼事情並未結束……
顧青山若有所思,握住神劍,朝着惡鬼道主輕輕一斬。
——身首分離。
霎時間,虛空跳出來一行行猩紅小字:
“你殺死了過去時代的惡鬼道主。”
“它的實力比你強數倍。”
“——按照你的要求,本次熵解在暗中發動。”
“本序列在不驚動任何存在的情況下,與混沌完成了交匯。”
“你獲得了混沌強化:身軀強化。”
“你的龍族本體進化了一次,你的抗擊打能力提高了一個大的層次。”
“恭喜你!”
顧青山暗暗詫異。
——爲什麼混沌會給自己一個這樣的強化?
難道就像序列所說的那樣,混沌的回饋是完全無法預料的?
之所以一切在暗中進行,只是一種莫名的感應。
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怎麼就——
就如此輕易的殺掉了惡鬼道主?
就因爲自己是龍族?
隨着惡鬼道主的永滅,四周光影漸漸散去,整個迷霧世界隨之崩塌。
荒蕪的墓穴、無聲的河流、灰敗的樹林——
一切恢復正常,大墓的景象重新顯現出來。
顧青山忽然舉劍。
他露出全神貫注之色,沉聲道:“既然來了,何不出來?”
遙遙樹林之中,一道聲音響起:
“顧青山,你的命終之刻已經到了。”
另一道聲音隨之響起:“正是如此,原來我們都被你騙了,你根本不知道那個秘密。”
兩道身影飛掠而至。
一高一矮。
正是之前相遇的那兩名序列使者。
顧青山笑道:“看來你們不真正嘗試一下,是不會死心的。”
他握緊長劍。
忽然,又一道聲音響起:“當然不甘心,我們都是各序列的領頭人物,是統領無數序列者的領袖,卻被你騙了一次。”
顧青山背後不遠處,又一名序列使者出現。
“對啊,唯有殺了你,將你挫骨揚灰纔可以洗涮你對我們的戲弄。”
在他側面不遠處,再次出現了一名序列使者。
更多的序列使者出現了。
幾乎所有序列使者濟濟一堂,將顧青山包圍在中間。
他們每一個人,都擁有等同於造物主的實力。
這樣的力量已經不是任何人所能應對的了。
顧青山想了想,將長劍收在身側,好奇問道:“你們怎麼知道我是說謊的?”
一名序列使者道:“我們查探了真相,你並不具備掌握那個秘密的權限——假如你知道它,你早就被抹滅了。”
“交出你手中的劍,這是我們的任務,作爲回報,我會讓你少受一點折磨。”另一名序列使者道。
顧青山望向手中長劍。
長劍發出一道堅決的劍鳴聲。
顧青山搖頭道:“抱歉,看來它不願意。”
一名序列使者嘆息道:“對於衆生來說,所有的苦難都是他們自找的。”
他舉起手——
下一瞬,顧青山身上暴起一團血霧。
他整個人被擊飛出去,撞在透明的牆壁上,暴起一團觸目驚心的血花。
序列使者們都沒動。
一名使者道:“瞧,你將被折磨至無法承受的境地,最終連靈魂也隨之崩潰。”
顧青山握緊手中劍,身上的白霧剛起便消失。
空間被封鎖。
“嘿,看來今天真的走不了。”他低聲道。
轟!
又一道震耳欲聾的聲音響起。
顧青山再次被打飛出去,撞在另一堵透明牆上。
他渾身是血,卻再次握緊了劍。
還有什麼辦法?
他飛快想着。
下一瞬,他又被打飛出去。
接下來的時間裡,他被不斷擊飛,整個人漸漸如同在血水裡浸泡過一般。
終於,一名序列使者微微點頭道:“還算是個男人——交出你手中的劍吧,讓它飽嘗背叛之苦,重新明白它所應該承受的一切,這樣的話,我做主讓你死的輕鬆些。”
顧青山聽出了幾分意味。
他抹了抹滿臉的血,失笑道:“你們大概搞錯了,它不是我的劍,我跟它之間只是素昧平生,談不上背叛。”
“那你爲何不願交出它?”序列使者奇道。
“因爲它不願意啊。”顧青山淡淡的說。
衆人默然。
忽然——
一行行猩紅小字飛快的浮現在顧青山眼前:
“注意,六道定界神劍已經做出抉擇。”
“它恢復了虛空之劍的身份。”
“它正在把它的神通告訴你。”
“它已認你爲主!”
顧青山再次被擊飛。
鮮血灑滿荒蕪的地、無聲的河流。
他渾身幾乎散架,搖搖晃晃的勉強站起來。
出手的那名序列使者道:“你們又被他騙了,之前這柄劍爲他遮蔽一切行蹤,現在他又不交出這劍——這分明就是劍主與劍的關係。”
“也對,是我疏忽了這一點。”另一名序列使者道。
他擡起手,準備再次攻擊顧青山。
忽然,虛空一動。
一道憤怒的女聲於虛無之中響起:
“誰敢動我徒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