唳!
金鷹王猛然一顫,展翅超過七丈的龐大身軀都爲之一沉,差點跌下高空,不由發出不滿的鳴叫。
這……
鷹背之上,一干錦衣衛的神色皆是駭然。
能夠跟隨黎白虎外出,他們自非泛泛之輩,幾乎沒有低於換血大成的,其中兩人,也是熔鑄了百經的好手。
可正因如此,他們才更知道燕小二話中的份量。
在四尊大宗師掠陣的情況之下,還能正面錘敗捕神夢含光?!!
“楊獄…"
黎白虎擰眉,良久後道:
“下去。”
唳!
金鷹王發出長鳴,繼而俯衝而下,隨意尋了一處山頭,倏忽已跨過數百丈,掀起的颶風吹起積雪漫天飛舞。
“黎大人,咱們…
下得鷹背,放金鷹王入山林覓食,幾個錦衣衛都圍了上來,神色皆是不好。
這哪裡是震驚?
簡直是驚悚!
若是那楊獄果真如燕小二所說的這般強橫,他們此去,絕難討得到好。
“大人,若燕二哥說的是真的,此人的武功只怕不在您之下,咱們此去…”
一個稍顯年輕的錦衣衛有些心焦。
能入神都錦衣衛的,若非代代相傳,就是附近道州的錦衣衛精銳,靠近中樞,他們所能接觸到的東西,可比邊疆的同僚多出太多了。
由不得不心頭髮毛。
“去生火造飯。“
黎白虎深深皺眉,卻沒回答,擺擺手讓一衆人退去,自己尋了處大石坐下,仔細詢問起那一戰的始末、細節。
燕小二自無隱瞞,事無鉅細,詳細講述,包括楊獄留手,林啓天刻意示警與旁觀…
最後,從來喜怒不形於色的燕小二,也不由的有些動容的嘆了口氣:
“黎頭,你的眼光,過於精準。之前你多次維護此人,我等還有所不解,如今看來,你是對的…”
隨着楊獄的嶄露頭角,關於他的安排,錦衣衛內部其實有過多次商討,只是,他們的決議遠遠比不上這位的動作。
先是當街凌遲聶文洞,後是偷學不敗天罡,這樣的大罪,實在令錦衣衛上下都瞠目結舌。
以至於,黎白虎的多次迴護,還引得錦衣衛內部有些不滿。
可如今…
“哪有什麼眼界?早知今日,他嶄露頭角之時,我就該親赴龍淵將他帶去神都栽培…“
黎白虎扼腕嘆息:
“可惜,可惜…"
錦衣衛監察天下,每日往返神都與各地的情報車載斗量都不爲過,早在黑山平亂,上繳道果之時,他就注意到了楊獄。
裕鳳仙將其收錄入錦衣衛,他也是贊同的,並催促朝廷極快下發賞賜,並送去了飛魚服…
哪怕後來楊獄當街凌遲了聶文洞,他心中也是讚賞居多,正因欣賞,他纔會多次迴護。
這倒與徐文紀無關了。
“當真沒有回圓的餘地了嗎?“
燕小二忍不住問了一句。
親歷了山谷之戰,他心中震動之大,實難想象,如此武功,如此年齡,身懷道果,且還擁有西府趙王的‘撼地神種。
這樣的人,他實在不想與之爲敵了…
“沒有了“
黎白虎聞言默然。
以楊獄今時今日的武功,加之他與徐文紀在朝中的人脈,便是有人造反,都未必沒有招安的可能可辱罵陛下…
“陛下…“
燕小二苦笑一聲:
“近些年,陛下的性情,越發的乖戾了。連徐老大人都下了大獄,這實在讓人擔心“
“噤聲!"
黎白虎怒目而視,遙隔圓光鏡,燕小二也不禁打了個寒顫,連道失言。
“陛下如何,爲人臣的,不該多做討論。“
黎白虎神色稍緩:
“你暫留西北道,陛下旨意下達之前,我傳令之前,無論誰尋你,都不要答應,自己更萬不可輕舉妄動!"
“是!“
燕小二神色肅然,見黎白虎欲關圓光鏡,又忍不住問了一句:
“黎頭,您這次去龍淵,該不會真要…“
後半句,他沒有說出口,但黎白虎自然知道他想說什麼,搖搖頭:
“我若不去,去的,就不知是哪個了。”
燕小二心中一稟。
哪怕親眼目睹了楊獄大展神威,他也不認爲其能與朝廷抗衡.
可惜了…
燕小二心中有些惋惜,復又化作擔憂:
“黎頭,此去龍淵萬要小心,那真言道人未死,只怕極可能要尋我等報仇“
“老夫奉公執法,自也不怕他們尋仇。”
黎白虎不再多言,隨手捏碎了這一面圓光鏡。
這時,其餘錦衣衛高手也都回轉,一頭倒黴的熊瞎子被剝了皮,烤的滋滋冒油,香氣四溢。
“陛下啊,您.“
黎白虎靜坐雪中,心中不由黯然。
滄海遺珠,絕非好事,這意味着不止百姓,連這些人傑梟雄也對朝廷生出不滿,這意味着什麼,他太清楚不過了。
“亂世將至啊…”
靜默無言,直至一整頭熊被吃的只剩了兩隻厚實肥美的熊掌,黎白虎才緩緩起身,衝着暗下來的雪夜一拱手,昂首道:
“齊兄,何不下來一會?”
黎大人在等人?
一衆錦衣衛紛紛起身,望向雪夜之中,極目望去,纔看到一抹黑影以不遜金鷹多少的速度翱翔而來。
“齊兄?是天工院主,齊長法?!“
有人心頭一震。
呼!
隨着衆人的視線,那一抹黑影漸行漸近,未多時,已可看清,那一頭墨黑色的蒼鷹。
一灰影一躍而下,藉助氣流,很快落到了山林間。
“天工院主!“
見得來人,一干錦衣衛心中都不由的升起好奇。
如果說,神都之中誰人最爲神秘,眼前這位必是榜上有名,據說這位執掌天工院一甲子,幾乎不出門。
不要說他們,便是朝中的達官貴人,皇室貴胄,也極少有人見過他。
只是….
望着那不修邊幅,鬍子拉碴,其貌不揚的黑瘦老頭,又有些腹誹,這未免與神秘搭不上邊。
“黎白虎?”
撓了撓雞窩似的亂髮,齊長法很不客氣:“我急着趕路,你叫我幹甚?”
“齊兄說話還是這般不客氣。“
幾個錦衣衛眼神不善,黎白虎卻是微微一笑,提着兩隻熊掌遞過去:
“之前驚鴻一瞥,察覺到齊兄,故而請你下來一見,吃些東西…”
“嗯。"
齊長法也不客氣,隨地一坐,捧着兩隻熊掌就啃了起來,吃相很是不雅,讓一衆錦衣衛都不由皺眉。
黎白虎微笑,於他對面坐下:“齊兄此次出行,着實超乎預料,不知是誰,能請動你的大駕?“
齊長法是什麼人,他自然是知道的。
長年的深居淺出,醉心工匠之道,這位很是不耐什麼人情世故的。
齊長法也不理他,直到吃完,一抹嘴,才道:“龍淵王妃,得了一面令牌,我很喜歡,就來取。“
“什麼令牌?”
黎白虎明知故問。
“一枚能吸納靈機的令牌!“
提起此事,齊長法的眼神亮起,在夜幕中好似火炬一般,突然就激動了起來:
“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
黎白虎愕然。
吸納靈機固然厲害,但他着實不知他激動的點在哪裡。
“圓光鏡啊!“
見他猛然,齊長法狠狼一跺腳,倒揹着手,在雪地來回走動着,情緒十分之亢奮:
“圓光鏡爲什麼少?因爲圓光鏡需要雲泥的符篆,才能夠造出,而且只能用一次就毀滅!
但根本原因,是天下間,缺之了某種東西……“
齊長法空揮着手臂,不住的屈伸,想要抓着什麼:“圓光鏡,爲什麼能夠相隔千萬裡,見之如面?
正是這冥冥之中,我們看不到的‘線!“
說着,他回過頭來,看向一衆錦衣衛:
“這你們總該懂吧?“
一衆錦衣衛茫然四顧。
懂什麼?
黎白虎皺眉,猜測着:
“靈機?“
“不錯,正是靈機!”
齊長法面色潮紅:
“這些年,我一直在抓‘靈機’,但總是差一點,差一點。這令牌要是真的,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
黎白虎眼皮跳了跳:“意味着什麼?”
"意味着,我可以將這些‘線抓起來,編成一張網!”
齊長法激動的渾身發抖:
”一張涵蓋天下的網啊!”
“這。……
有錦衣衛忍不住了:“這網要是成了,圓光鏡就能量產?”
齊長法像是看白癡一樣看着他,直將後者看的面紅耳赤,吶吶不敢說話。
“齊兄,有話直說。”
黎白虎都有些頭疼,他不敢想和這位聊幾句,順便弄些好用的工具,可不是想和這位聊這些的
“這怎麼說呢?”
齊長法有些煩躁的撓了撓頭,想了想,道:
“擁有這張網,想幹什麼,就能幹什麼!“
“是,是嗎?“
幾個錦衣衛嘴角抽搐。
黎白虎也是搖頭,未免這位繼續糾纏這個話題,開門見山,道出自己的目的。
他攔下齊長法的目的,很簡單。
當年追殺林道人的,就有他在內…
“哦。
齊長法興致缺缺,伸手入懷,掏出兩枚拳頭大小的雷火彈’來:
“此物名喚陰陽雷火丸’,緊要時拋出,當可阻敵,但切記,自己要躲的遠一些.”
“遠一些,是多遠?”
“嗯.”
齊長法想了想:
“越遠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