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
殺!
殺!
三無邊的血色交織如海般翻涌怒嘯着。
石碑翻轉的剎那,黃虎已然失去了對於外界的一切捕捉,唯有那血色翻涌。
待得他再度醒轉,眼前,赫然是一副地獄般可怖的景象。
殘肢斷臂、血泊硝煙。
刀兵殘片,人血馬屍以及,廢墟之外,那一片驚恐錯愕的眼神。
發生了什麼?'
恍惚之中,黃虎低下了頭,盡是血污的手掌中,是一掛人腸,他的腳下,是一具死相悽慘而猙獰的屍體。
轟!
黃虎身形一顫,繼而,只覺驚濤駭浪般的熱流在體內一下炸開,化作讓他都驚悚的力量,擴散到全身。
同時,似有銅鐘在腦海中敲響,
幽冷而無波動的聲音,化作他能夠理解的文字,在心頭涌動出來:
【截道天奪,殺七得一,戮奪萬類以奉天!】
“天奪神通?!“
福至心靈,黃虎念出了拓印在靈魂深處的名字。
一剎那的恍惚之後,他回過神來,理解了自己此時的處境,也明白了,那一面石碑,赫然是一枚‘神種'。
其上,蘊含着傳說中,唯有仙佛才能掌握的神通力量。
而小鎮之外,上百悍匪,皆是自己燃點神通的祭品,而自己,殺了他們,並以此汲取了所殺者,七分之一的力量。
奉天七之六,自得七之一?
這。這。……
驚懼涌上心頭,黃虎止不住的顫抖,乾嘔起來。
“黃老大!”
直至此時,一衆村民方纔如夢方醒,去了恐懼,紛紛上前攙扶,二狗子更是踩着血泊殘屍第一個上前,輕輕拍打他的背部。
“我。…
黃虎面色煞白,正想說什麼,突然神色一僵。
比之前敏銳了數倍的耳力,讓他瞬間捕捉到了一股不同尋常的震動,未多久,
其餘村民也都察覺到了。
雪地在抖動,遠處,傳來悶雷也似的響動,那是,馬蹄聲?
“戒備!“
黃虎推開二狗,發聲警戒一干驚魂未定的民兵鄉勇,自己則撿起一口大刀,立在所有人的前面。
轟!
轟!
馬蹄聲如雷。
未多久,在神色驟變中,黃虎看到了夜幕中的不速之客,那是綿延百丈,怕不是有幹騎之多的龍馬!
龍馬奔騰,首尾兼顧,跨步奔騰,不見散亂,只見積雪翻涌,猶如一條長龍蜿蜒而來。
“軍中精銳?!“
黃虎倒吸一口涼氣,頭皮發麻。
他出身行伍,更差一線就能騎上龍馬,卻哪裡不知道軍中精銳的可怖?
兗州軍中,唯有換血四次及以上的百戰老兵,纔有資格跨上龍騎!
據說,邊關三州的精銳門檻,還要更高!
“籲!”
龍馬奔襲,令行禁止,隨着領頭道人一擡手,近幹騎瞬間停下腳步,千人千騎,宛如一人。
那撲面而來的煞氣森冷,讓所有民兵、鄉勇全都從頭涼到腳,便是剛得了神通的黃虎,都覺兩股戰戰。
這樣的幹騎,只需半盞茶,足以將小鎮踏爲平地了!
“咦?”
於道人勒馬停步,眸光掃過戰場,不由挑眉:
“好辣的手!”
“軍中擒拿手。“
苦尼微微皺眉。
她雖不忌殺伐,但對於虐殺還是心中不喜。
“有趣的小子。”
於道人不置可否,饒有興趣的打量着眼前的漢子:
“這些人,都是你殺的?”是。
黃虎頭皮發麻。
這一隊騎兵的聲勢太過恐怖了,領頭的更是恐怖至極,隨其發話,他只覺如有山嶽橫壓而下,幾乎無法呼吸了。
這怎麼打?
等等,爲什麼要打…
他心中浮現出了自家老叔的話。
“打不過,就加入。”
黃虎的心中恍然又驚悚:
老叔說的打不過的,是這一隊騎兵,他是要我加入這些人?還是說連綿的大雪,數日不停,厚厚的積雪足至膝蓋,車馬難行。
雄踞平原之上的西北道城,也披上銀裝,城內外,一片隆冬肅殺,生機暗藏之象。
“亂世啊。“
高足十二層的仙人居九層,大老闆躺在躺椅上,隔窗望天,手中不住的翻動着銅板。
有着肉疼,也有着感慨。
這十年,是他經商這麼久以來,虧損最爲厲害的十年,龍淵道、西北道、定安道、東越道、嶺南道。
他於五道之地的商會皆損失慘重,尤其是西北道,虧損高達五成,幾乎讓他將這十年的利潤虧出去一多半。
就這,還是他見機得快,不然,怕是老本都要虧掉。
“亂世英雄起四方,有兵纔是草頭王啊。可惜,咱不是那塊料…
大老闆心中嘀咕着。
他其實,經商的才幹一般般,但有些時候,只要底子夠厚,即便不會做買賣,
進項也是如山如海。
但那,不包括亂世。
世道一亂,那些但凡有點武功的,個頂個的心黑手辣,全都想着做無本買賣以至於,他原本的護衛隊,就顯得捉襟見肘了。
蹬蹬蹬~
低沉目快速的腳步聲傳來,大老闆不必想,就知道來人是誰。
謝七快步上前,斥退幾個護衛,來到近前。
他的精神不錯,主要武功小有進境,依着這個進度,再有幾年,他又可以嘗試燃點熔爐了。
“如何?”
大老闆半閉着眼睛。
“懸空山、大蟾寺、爛柯寺、無量宗、伏龍寺、滄海城、鑄劍山莊等等大派,
都派遣了弟子前來助拳。
那馬龍圖,只怕也快到了”
謝七回答:
“陸青亭來的最早,這小道士很警惕,差點拔了咱們的探子…
“助拳?”
大老闆哂笑一聲:
“朝廷與武林頗多不對付,西北王又不是什麼得人心的主,哪可能一封信下,
八方來援?”
“您的意思是?”
謝七一愣。
他倒是知道,大老闆來此的目的,正是爲了這些各大派的真種傳人,至於這些被藏的嚴嚴實實的真種爲何而來,他就沒有太過在意。
“潮汐將至,這些大宗門、勢力只恨時間不夠,又怎麼可能在意西北道的死活?”
大老闆手中的銅板轉動着:
“早不出來,晚不出來,偏偏朝廷張貼了這‘錦繡山河榜,他們就一個個全跳出來,難道沒有原因?”
“什麼原因?”
謝七皺眉,卻又不禁想起了那位名列山河榜的故人,最近,他不止一次的聽說過關於那位的通緝令據說很有些高手心動。
“不外乎借運成勢。”
大老闆直起身子,喝了口酒,慢悠悠道:
氣運,分天運、地運、人運。其中,天運縹緲,仙神難測,地運、人運,卻有跡可循。
傳說中,不乏一些有心成仙的道人、和尚扶龍庭,所爲,就是地運,而人運,
則是人心所向。”
大老闆難得的正經,謝七表示十分珍惜,作洗耳恭聽狀。
前者很滿意,點頭道:
”人運,其實很簡單。不過是人心所向四個字。”
“人心所向?”
“萬衆矚目,人心所向,即是氣運所在。那錦繡山河榜造勢足有十年有多,如今推出,必然會引得無數爭奪。”
大老闆說出猜測:
”當然,這背後應當還有其他原因,但借運成勢,佔據天海開闢之先,必然是其中最爲主要的原因。”
“又是天海界。”
謝七有些麻木。
這些天,他可不止一次聽自家大老闆說起過天海界,可惜,那註定與自己無關了。
“”天海界,那纔是奇蹟之地,仙神之所啊。”
大老闆心中頗多向往,幼年尋仙的經歷,他始終無法忘卻。
那種得見奇蹟的感覺,是再多的金銀、美女都無法比擬的.…
“至於地運”
大老闆的神色稍稍有些慎重:“白山黑水間的那位,只怕就在圖謀地運,若他成了…
“他只怕成不了。“
謝七冷笑。
“這天下事情,我自問也只能算出一半,你又來篤定什麼?“
大老闆瞪了他一眼:
“你這麼能掐會算,怎麼不算算你什麼時候能尋得一枚可認主的道果?“
此話一出,謝七頓時有些氣急敗壞,但又發作不得,只得捏着鼻子轉移話題:
“那天運呢?”
“萬物生滅,天地變化,亙古至今的萬類萬有,皆屬天運。這種東西,你這輩子都別想觸碰那麼一下了大老闆彈起銅板,又自接住,頗爲自傲:
“倒是你家大老闆,有幸摸到了那麼一線.“
謝七差點沒忍住告訴他真相,但想了想,還是按耐住了呼~
突然,大老闆神色一動,謝七隨後有感,一轉身,下了樓,未多時,提着一隻翎鷹匆匆而至。
“這翎鷹來自何方?”
大老闆沒太在意,這些天,他都在收束產業,翎鷹每日往返就有七八隻。
“沒有標識,只怕不是咱們商會的,但能如此準確尋到咱們,就有點古怪……
謝七皺眉不已。
金翎鷹有着驚人的目力與嗅覺,可以通過一縷氣息,跨越千里萬里去尋找氣息的主人。
可翎鷹不行。
翎鷹傳訊,與信鴿相仿,他們尋找的,是配對的雌鳥亦或者雄鳥,換而言之,
如果不是自己人,是不可能送信到手上的。
“拿來。”
大老闆不以爲意,隨手接過信筏,一眼掃過,不由得虎軀狂震:
“反了!哈哈,反了!他要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