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人似乎理直氣壯,陽黎似乎這才突然想起來,對方其實是個還未成年人啊。
於是,她也不再繞那麼多的彎彎腸子,徑直道:“我欣賞你,你有着一股獨特的氣質,不論是形象還是你的表現,你是天生實話舞臺的人......”
“所以呢?”
少年的手閒適的插進褲兜裡,寶石一般地眼裡涌起一股漩渦,冰冷削薄的嘴脣揚起好看的弧度,隱隱的,帶着絲絲不屑。
女子認真的看着他,像是正在進行一場嚴謹的談判一樣,語氣急切而又不失穩重。
“相信我,你天生是適合鏡頭的,也應該是舞臺上最耀眼的明星......”女子似乎有些過多的興奮,豔麗的臉色喜色十足。
確實,邵祈是有資本的,即使他就那麼單單地站在那裡,輕易就足以令周圍的一切——黯然失色。
但是,落花雖有意,流水終究是無情的。
“......”邵祈似乎不耐煩的縮了縮瞳孔,良好的性格教養讓他此刻沒有甩袖離去。
“跟我進娛樂圈吧!”終於吐出了最終目的,女子的眼裡已經是似乎成竹在胸的明媚笑容。
是的,成竹在胸!
年輕人,又怎樣?不懂人間世事又怎樣?
這個世界誰不想成名,誰又不想賺得金銀滿簸?
而娛樂圈,就是一個涵蓋了這些方方面面的東西,況且還有自己這個已經是一線的前輩提拔,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機會?
所以,她認爲男生是不會拒絕的,甚至她連後面的客套話就想好了,只是現在......
人算不如天算!
男生笑了,若先前的笑容只是蜻蜓點水般的禮貌疏離,而現在卻是百花盛開風華正茂的盡態極妍 。
“謝謝學姐的賞識,但是我想我是沒有興趣的!”飄揚的弧線帶起的彷彿是江南煙雨裡綠油油的竹葉,少年的聲音是雨後春筍般清新干淨。
刺目的要死,卻也是該死的不能抵制的好看。
陽黎有片刻的怔愣。
也想過男生會拒絕,會以各種其實不是理由的藉口假意推脫,但是怎麼也沒有想到,從他嘴裡冒出來的只是這麼簡單明瞭的一句,卻足以讓她將所有的勸說都原封不動的咽回肚子裡。
陽黎感覺自己的額頭跳了一跳,有多久沒有遇到拒絕了。
在這個小時候一心想離開的地方,在這個破落得近乎與外界分離的家鄉,她居然遇到了一個這般的少年。
明明也是天之驕子,卻寧可簡簡單單平平凡凡的走下去,也不願意去觸摸輝煌。
想想自己當年的意氣風發,再看看走到今天這期間得失,她也不好再多說別的了,微微的帶些惋惜,“既然如此,我也沒有招了!”
“呵......”
“但我就是中意你,哪天有興趣了,記得告訴我。”畢竟都還是年輕人,陽黎曖昧一笑,將一張私人的電話名片塞給少年。
“不用了!”邵祈微笑的搖搖頭。
“你這小子,多少人想要老孃的私人電話,你居然給我退回來,存心下我面子是吧?不想活了是不是?”彷彿突然就是多年的老友了一般,陽黎佯裝嗔怒道。
“......”邵祈哭笑不得的拿着手中的名片,這個女人真是….
他們有那麼熟麼?
不過,看了看手中的硬質的塑料薄片,嗯,質量挺好。
“拿着吧,好歹師姐弟一場,將來沒準可以互相幫幫忙!”陽黎的語氣突然平和認真了起來,彷彿是預見了什麼樣的事情一般,但那嚴肅的表情不過只是瞬間,一眨眼之後她馬上又是雷死千萬粉絲的調皮溫婉。
“都說了我喜歡你這個美男子,千萬不許扔掉啊!”
“好!”將名片揣進兜裡,邵祈不再看她,聲音涼涼的,“我很喜歡這裡!”
“那麼我走了......”怎麼會不明白,少年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他既是讓自己不要打亂他的生活,更不要利用八卦之類的讓他不得不開始在人羣中展露頭角。
“我等着你......”
陽黎走了,帶着她那突然出現的驚喜與意外,白色的寶馬在銀色的月光裡,破空而去。
“爲什麼不答應她啊?”任晟靜靜的看着遠處車影已然消失無蹤的黑夜,輕輕的轉過頭來看着他,語氣平直。
“我不能答應啊!”邵祈輕擡眼皮,琉璃般的眼,明亮的有些駭人,任晟感覺自己的額頭似乎被這刺得有些發昏。
他微微雛了雛眉道:“你應該答應的,像咱們這樣讀書,什麼時候能有個頭啊?再說阿姨......”
“我也知道!”邵祈突然打斷他的話,將目光看向了天空中那慢慢隱於烏雲之中的月亮。
任晟看着他,也保持着沉默,不知在想什麼。
夜色如暮,就在在月亮已經消失的時候,他突然道:“槍打出頭鳥,娛樂圈不是你我可以混跡的,而且......我不能,不能拿我媽冒險......”
任晟煩躁的抓了抓頭,“我不懂,阿姨不是一直希望你出去闖蕩麼?”
陰影裡,他也看不清韶祈的臉,自顧自地說:“即使是龍蛇混雜的娛樂圈,可是學姐會帶你啊!這本來是個機會的!”
邵祈的眼皮跳了一跳,靜靜地看着這個從小到大的好友,淡淡道:“沒有人會這麼無私的幫助你,阿晟,你心急了。”
“是啊,我就是不甘貧窮和落後,我就是一個只想功成名就,只會一切向錢看的俗人,你清高,你淡定,我沒有你那麼優秀,成績沒有你好,讀書這種康莊正道本來就不適合我......”似乎不小心被踩到了弱點,任晟雖不至於如同紅眼的公牛不顧一切的瘋狂,卻也是情緒漸漸低落,淡淡的自嘲道。
“你......”看着這個似乎突然間掉進了不知什麼恐怖事件裡,而有些面色蒼白的好友,邵祈下意識地伸手......
“......”任晟的心,是死水一般的寂靜,清風裡沒有絲毫的漣漪。
白皙的手掌覆在他的肩膀,彷彿九天之上的雨露緩緩滴進他乾涸的心田,他這也才清醒過來,才意識到自己實在有些如同就泄了氣的皮球一般,似乎喃喃的道:“我......不是故意的,只是…..”
“阿晟,我可能從來沒有告訴過你......”
他就這麼看着他,目光深沉而悠遠,帶着一點飽經滄桑卻是世人不知的人世滄桑,“我媽年輕的時候,就是那個圈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