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包把牀重新弄好,包太太鋪了牀,三人又合力把馮楠弄進房來躺好了,蓋好被子。包太太又對老包說:“你去倒杯開水進來涼在牀頭櫃上,他半夜醒了肯定口渴。”
老包纔去倒水,馮楠衣袋裡的手機響了,他是個功能機,鈴聲在如今很是另類。吳娟去拿了出來,一看卻沒顯示號碼,就笑着說:“號碼顯示,多半是騙子。”說着就按下了拒聽鍵。沒想到老包才倒了水進來,馮楠的手機又不知死活地響了起來,吳娟罵道:“這還沒完了!”
包太太小聲說:“你拿到外邊去,幾句打發了就完了。”
吳娟於是就拿了電話到客廳去接聽,按下接聽鍵就說:“喂!當騙子也得有歇有晌啊,都掛了你電話了,你怎麼還不知死活的打來啊,找罵是不是?”
誰知對方就是慢悠悠的一句話:“你解凍了……”好像是錄音電話,隨後就莫名其妙的掛斷了。
吳娟當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罵人也沒罵痛快,總覺得胸口給什麼堵住了,挺不痛快的,楞了幾秒纔回房間,包太太又問:“誰打的啊。”
吳娟沒好氣地說:“不知道,一神經病。”
包太太說:“明天你還是跟小馮說一聲,說不定是什麼事呢。”
眼見此時馮楠已經睡熟,三人就關燈退了出來,各自回房休息。
自從搬進新居後,包太太就下了規定,每週一三五是法定滾牀單的日子,二四六和週末放老包休息。如此一來老包還是有點頂不住,但爲了家庭和諧,也只得勉力爲之。可今天,包太太的心思卻不在這上頭,躺在牀上唉聲嘆氣的跟老包聊天,大意是她覺得馮楠這個人過的很苦,同時又是個挺精明挺神秘的人,還有就是他和蘇然、唐君霞的關係還有點弄不明白。
老包見妻子沒提滾牀單的事,心中就暗自有幾分歡喜,於是面對老婆的疑問,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他說:“這個很簡單啊,綜合分析啊,這個小馮、蘇然和唐君霞啊,從小就是好朋友……”
包太太說:“這個我知道,我是不明白……”
“哎呀,你聽我說完就明白了。”老包很難得有話語主動權,於是頗爲自得地說:“這個小馮、蘇然和唐君霞從小就是好朋友,後來長大了,情竇初開,三個人走的近,自然彼此之間就有了那種好感,可是蘇然應該是從小各方面都比不上小馮,唐君霞也對小馮更有意思些,這就種下根子了。後來小馮當兵走了,蘇然就有了機會,現在他兩人就在一起了嘛。”
包太太還是有點沒明白,就問:“這也沒啥啊,很簡單的事兒啊。”
老包笑道:“事情是簡單,但後面還有發展啊。你別看現在小馮倒黴,只落得做個小販……”
包太太聽了不樂意:“小販怎麼了,你不是小販,我不是小販?”
老包‘嘖’了一聲說:“你別岔話啊,咱們就事說事啊,這不現在小馮只是個小販嘛,蘇然現在已經是省反貪局的科長了,這裡面差距就出來了,可就算是這個差距,蘇然還是骨子裡覺得自卑,覺得自己比不上馮楠,生怕唐君霞跟馮楠舊情復燃了,所以開始小馮回來的時候,蘇然不但自己有意識的和小馮疏遠,還讓唐君霞和小馮少見面。”
包太太聽後有點明白了,鄙夷地說:“要我說啊,小馮就是比蘇然強,蘇然長的還行,可怎麼看都是賊眉鼠眼的那麼猥瑣。”
老包笑了笑,接着分析道:“可後來情況又發生變化了,蘇然想借小馮父親的案子上位,就想憑着以前的老朋友關係和小馮親近,好趁機弄點有用的東西,你不是愛看諜戰片嘛,常有這橋段。”
包太太點頭道:“是啊,可是他開始疏遠人家,這時候主動貼上去,人家能買賬啊。”
老包笑道:“他也是你這想法,所以才讓唐君霞打頭陣,多少有點美人計的意思,可又怕弄假成真,所以找了個藉口每次這兩人單獨見面的時候,他就悄悄在一旁盯着,誰知小馮精明,不管是他在一旁的盯梢,還是唐君霞在他屋裡悄悄的翻動,都被他發現了,可是開始他不說,因爲可能是他也想利用蘇然在反貪局的某些資源吧,直到現在他自己也想通了,不想再查下去了,這才把話都挑明瞭。”
包太太聽老包的分析,基本都撿自己喜歡的聽,因此馮楠和蘇然誰要利用誰她並不在意,反而說:“蘇然這什麼人啊,爲了自己升職,那女朋友做美人計?又做的不徹底,看來也是個沒出息的。可那女人也是,都是朋友,怎麼能幫自己的男朋友去坑另一個好朋友呢?”
老包說:“蘇然是什麼人,通過這件事咱們也都看清了,唐君霞呢,怎麼說呢,糊塗女人一個。其實她心裡是喜歡小馮的,可是覺得既然已經跟蘇然在一起了,那就得幫着蘇然,哪怕他做的不對,也幫着做了,因爲她也知道蘇然對小馮一直有忌憚,對自己有擔心,所以她了無非是想表示:你看啊,我爲了你把小馮都出賣了,應該知道我對你的心了吧。”
“這女人真不能算是糊塗,簡直就是二傻子嘛。”包太太給了唐君霞一個不錯的評語。
“可不是嘛。”老包附議“不過啊,小馮也不簡單,其實今晚這事他原本可以悄悄解決的,可卻一下子當着大家全攤開了,沒見蘇然和唐君霞是吵着走的嘛,以後啊,這倆人分手不分手說不準,但咱們這兒,他們肯定是不好意思再上門了。”
“我看不一定。”包太太說“這次說不定小馮還真能把唐君霞又搶回來呢。”
老包不以爲然地說:“又不是金銀財寶,有什麼好搶的?唐君霞和蘇然處了這麼久,雖然還沒結婚,可早就殘花敗柳了,我是小馮就不會要。更別提她還坑過他呢。”
包太太原本是很希望按着她腦中策劃的劇情發展的,女主最終甩了卑鄙的男二,和男一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卻被老公這一句話可弄滅了,心中很是不爽,就說:“幹嘛,小唐也是因爲愛情嘛,什麼殘花敗柳?和別人同居就是殘花敗柳,我兒子都給你生了,我算什麼?”
老包給這一通話給說蒙了,忙解釋道:“哎呀,這才說別人的事兒呢,你把咱們的事情扯進去幹嘛?”
包太太不依不饒地說:“本來就是一回事嘛,老實說,你是不是覺得我也是殘花敗柳了?”
老包說:“你是我老婆啊,怎麼可能是殘花敗柳?”
包太太說:“不是殘花敗柳你怎麼對我越來越沒興趣了?外頭有人了還是惦記着村裡的小芳呢?跟你說啊,小芳現在也嫁人生孩子了,我要是殘花敗柳,她也是!”
老包撞起天屈來:“我什麼時候說你是殘花敗柳了?你是我的好老婆還不行?”
包太太說:“本來就是好老婆嘛,倒是你啊,說我是你好老婆,今天是什麼日子?爲什麼那麼不自覺?以爲我忘了想矇混過去不成?”
老包原本以爲自己說了這麼一大通,滾牀單的事情也就混過去了,誰知老婆一直惦記着呢,既然話都說到這兒了,也是躲不過,於是強作歡喜地說:“老婆,怎麼會忘呢?”說着,伸手去抓包太太已經略顯鬆軟的胸,心中卻暗歎:唉……男人苦啊。
因爲前一天實在醉的太厲害,第二天雖然按着慣性早醒了,卻免不了宿醉頭疼,四肢也沒什麼力氣,同時覺得口渴的厲害,起來找水喝時,卻發現牀頭不知是包太太還是吳娟,早涼好了一大杯水,於是心懷感激的喝了,隨着一杯涼開水下肚,精神也爲之一振。
起牀洗漱時,發現老包夫婦已經出門了,想必是因爲昨天沒做生意,今天就趕早已經去店裡了。
洗漱完畢,一出衛生間的門就遇到吳娟,吳娟居然裝扮整齊,這對於一向喜歡睡懶覺的她也算是破天荒了。馮楠見她拖着拉桿箱,就問:“你真的要去連鎖店?這幾走?”
吳娟嘆了口氣無可奈何地說:“有什麼辦法,急等錢用啊。唉,對了。”吳娟說着,把拉桿箱放在一邊對馮楠正色道:“我有句話想問問你,要是我說錯了話,你可別往心裡去。”
馮楠說:“那就坐下說吧。”
兩人在沙發上坐了,馮楠說:“你說吧,大家鄰居一場,沒什麼不能說的,你我看我昨天,可一點什麼都沒留啊。”
吳娟說:“還說呢,你真是傻,太實誠了,會吃虧的。”
馮楠說:“有時候吃虧是福,倒是你啊,有什麼話跟我說?”吳娟又嘆了一口氣,才期期艾艾的說:“那個包嫂他們是怎看我的我知道,我就想問問你,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別賤啊,跟個爛貨一樣。”她說着,苦笑了一下,人往沙發後背上一靠說:“真是的,我問這個幹什麼?我幹了這一行,本來就已經是個爛貨了。”
馮楠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目光中流露着一種期待,於是馮楠說:“你的工作嘛……確實沒法兒恭維,不過作爲一個鄰居,一個朋友,你是超棒的。”
吳娟眼中一亮,高興的說:“真的?”但馬上臉色又暗下去說:“你安慰我的。”
馮楠說:“就算是安慰你的,我也是在安慰你呀,從比刺激好啊。”
吳娟沉吟道:“也對,行了,我也不奢望太多,哪怕是表面上的友好也是友好不是?”
馮楠覺得這個話題太沉重,於是趁機轉移話題問:“對了,你不是有點懷疑你男朋友是個騙子嘛,你這麼爲他,是不是代價太高昂了?”
吳娟說:“我也很矛盾呀,可是……我希望我能改變他,畢竟我對他好的,他應該知道。”
馮楠一聽,就知道吳娟是沒救了,只得笑了一下說:“那我就先祝你們幸福了,祝你老公生意興隆,到那時你就是他的大股東,你的好日子也來了。”
吳娟接口道:“對呀,他好我也好嘛。”說完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忙說:“你的電話是不是出問題了,昨晚你醉了,電話老是響,但響幾下就停,而且也不顯號碼,早說那個手機不行了,換個好的吧,或者這次我回來我給你換個。”
馮楠一聽有奇怪的電話打進來,心裡就是一驚,忙問:“你幫接了嗎?”
吳娟說:“接了啊,我原本想痛罵他一頓的,可是是個錄音電話,說什麼你解凍了,莫名其妙,你說現在的人怎麼這麼無聊啊。”
“哈哈!”馮楠幾乎從沙發上跳了起來,然後居然忘形地捧過吳娟的臉來,在上面狠狠的親了一口。吳娟沒想到有這一招啊,本能地把馮楠推開,又罵了句:“要死啦你,不知道可以打炮不能打啵的規矩了嘛?”話一出口,又發現說出了職業用語,頓時臉上一陣燥熱,特別是被馮楠親過的地方。
馮楠此時纔不在乎吳娟說什麼做什麼吶,他完全沉浸在自身的喜悅中,他翹着二郎腿,靠在沙發上,兩條胳膊伸的直直的,渾身上下說不出的暢快。
吳娟雖說猛然被馮楠親了臉頰,覺得有些唐突,但並沒有生氣,現在看見馮楠都開心的有些忘形了,實在是不能理解一個莫名其妙的電話怎麼就能讓他這麼高興,於是問道:“你怎麼了?誰的電話?”
馮楠說:“我昨晚才說要把以前的事情都放下,今天好事就上門了,看來還真是不破不立。”
吳娟還是不明白,就問:“什麼啊,你說的,我一點都不明白。”
馮楠說:“你也用不着明白,只是這對我來說意味着更好的工作,更多的收入,娟子,我的日子要好起來了。”
儘管吳娟始終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但她畢竟是個善良的人,所以也爲馮楠高興,就說:“那太好了,恭喜哦。”
馮楠說:“哎呀,同喜同喜,這樣吧,我送去你車站。”
吳娟說:“呦,幹嘛啊,纔有點好事就趕我走啊。”
馮楠笑着說:“不是不是,我就是想幫你乾點啥。”
好在吳娟此刻也能理解馮楠的心情,不過是口頭上和她開玩笑而已,而且時間也差不多了,就讓馮楠一路送她到了大巴站,一路上馮楠談笑風生,確實與往日有所不同。見他這樣,吳娟從心底也挺爲他高興的。
送走了吳娟,馮楠也冷靜了下來,覺得自己剛纔有點忘形了,看來還是不太成熟,於是他決定先覈實一下消息,免得空歡喜一場,於是走出大巴站,尋了路邊較爲僻靜的一張長椅上做了,拿出手機撥了一組三個數字的號碼,響了不到兩聲對方就接了電話,說:“你好,第二十二信箱,。”
馮楠說:“查詢密碼*******。”
過了幾秒鐘,對方就說:“已解凍。”隨後就掛斷了電話。
馮楠長出了一口氣,從大腦到四肢一下子都放鬆了,“是真的結束了。”他覺得自己十分的幸運,有的被雪藏人至死都不能解凍呢。於是他覺得有必要慶祝一下,就在路邊一家看上去還算乾淨的小店裡,要了一大碗羊肉米粉,綠葉紅湯的一股腦熱騰騰的吃了下去,微汗隨之冒出,越發的覺得暢快淋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