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瑾瑜依然沒表情,心裡卻琢磨他到底想表達什麼?什麼事兒會牽扯到紫衣姐?是想讓自己出面去跟肖家談什麼事兒嗎?
“我說的女兒不是紫衣!”
廖瑾瑜的眉頭不明顯的挑了一下,什麼意思?
楊榮昊顫顫巍巍的從隨身的包裡拿出一個牛皮檔案袋,推倒廖瑾瑜跟前,廖瑾瑜注意到他的手一直在不停的抖。
“瑾瑜,看看吧!”
廖瑾瑜對那個袋子也產生了好奇,他打開,從裡面從抻出文件,那上面赫赫然寫着,楊榮昊,何玖珊,父女關係成立!
他臉上依然是古井無波,但是心裡已經不能淡定了,玖兒怎麼成了他的女兒?
楊榮昊淡淡的笑了笑,他明白廖瑾瑜在故作鎮定,任誰看到這樣爆炸性的消息都不可能不驚訝,而越是表現的平淡,越說明他在故意掩飾着自己翻滾的心潮。
“這件事要從二十年前說起,不管你有沒有興趣,希望你看在我是長輩的份上聽我說完好嗎?”
廖瑾瑜推了推眼鏡,“請講!”
楊榮昊的雙眼望向窗外,多年前那火後的景象再次躍然眼前,他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多少次的回憶了,而每一次都如嗤骨般的疼痛,尤其是在何玖珊不聲不響的沒了蹤影以後。
聽着楊榮昊的講訴,廖瑾瑜的眉頭從微微的蹙起到最後擰成了一個川子,原來最疼愛自己的姑姑居然是殺人犯,難怪表姐一直以來不願意認她;還有自己的父親,居然爲了親情掩藏了證據。
楊榮昊見他不語,繼續說道,“最開始我確認玖兒是我的女兒以後,並不想打攪她的生活。但是偏偏她在跟你交往,我想這個秘密既然徐煙雨知道那麼遲早會廖家人也都會知道。所以我想找你談清楚,問你要一個態度。我怕你姑姑她再次對玖兒不利,更怕你會因爲我的原因對她造成傷害。與其這樣,不如讓我帶着我女兒遠走。”
“如果你能給我一個讓我安心的理由,我將答應遠離你們,再不涉足濱城,前提是你得保證給我女兒一生的安穩。”
“可是,那會兒徐蓮以你忙爲藉口回絕了我。沒想到才幾天的功夫,我就收到了徐煙雨的信息,她說美莎已經懷疑玖兒的身份了,她不敢保證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我真是怕了,沒來得及多做考慮就去了機場截住了玖兒,和她相認,可是那孩子卻受不了這樣的打擊,暈倒了。”
“在醫院裡,她醒來看到我,如同看見瘟疫一樣想逃。但是聽到自己懷孕而且胎像不穩,立刻安靜下來。只是依舊不理睬我,卻很配合治療,小心謹慎的保護着腹中的胎兒,我看得出你在那丫頭心裡的位置。”
雖然廖瑾瑜知道他們的孩子在車禍中已經沒了,但是聽楊榮昊說到這些的時候,他的心依然如刀絞般的疼。如每每夜裡不眠時,一個人獨自回憶的那種痛。只是在楊榮昊面前他還要僞裝成如無其事的樣子,他並不懷疑楊榮昊說的這些有假,這樣的事情他不敢編造,只是還沒弄清楚他來找他的目的。
楊榮昊又喝了一口水繼續說,“那丫頭最終還是不肯認我,從醫院裡偷偷的跑了。後來,你和徐煙雨即將訂婚的消息爆了出來,我想找你質問但是找不到人,只能等在她樓下。終於又見到她了,可她根本不願意聽我說話。那次之後,她再也沒回住的地方。我焦急,但沒有辦法,只能等到開學去學校找,而學校告訴我她已經轉學了,去了什麼地方卻保密。”
“一着急,本來血壓就高的我腦出血了,動也動不了,急也沒用。不過,養病這段時間,我倒是思路清晰了很多。”
“大學轉學本不是個容易的事還對去向保密,以玖兒的能力根本沒辦法辦到。所以我厚着這張老臉來找你,就想問問你是不是把她藏起來了,她現在可否一切安好,寶寶應該已經出生了吧?是男孩還是女孩啊?”
此時的楊榮昊眼裡流落出一個普通老人的渴望,廖瑾瑜的心再一次揪的緊緊的,他們的寶寶,已經沒了,楊榮昊還不知道。
“抱歉,我不知道她在哪,我回到濱城以後她就離開了,轉學的事兒我也是後來才得知的!”
楊榮昊眸光暗了下去,沉了好一會兒,他才說:“罷了!我想到了你不會說,不管是你還是她,應該都不願意見到我。不過,我想肯求你,如果愛她,就要明媒正娶,好好保護她。美莎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徐煙雨那丫頭不簡單,她一定會利用你姑姑達到她的目的。更不要讓玖兒做你背後見不得光的女人,我不想她走她母親的老路”。
可憐天下父母心,這只不過是一個父親的請求。
“不會!”廖瑾瑜沒來得及多想,條件反射般的直接扔出兩個字。
楊榮昊的眼眸亮了亮,他這麼說一定知道玖兒在哪!
“如果有必要,我可以爲了女兒,像廖家跪求原諒,甚至是以死謝罪!另外,我還有一個不情之請,就是紫衣她,請讓你父親有時間多開導開導吧!她還是比較聽舅舅的話的。哎!都是我罪孽深重啊,害得孩子們經歷坎坷!”
楊榮昊走了,佝僂着身軀,那背影如同一個遲暮的老人,他有兩個女兒,而此刻他卻都不知身在何處。
整個一個下午,廖瑾瑜無心處理工作,辦公室的門緊閉着,沒有人敢進去打攪。
他的雙眉一直擰在一起,桌子上的那瓶紅酒已經見了底。按楊榮昊所說,徐煙雨和表姐應該很早就已經知道了玖兒身份,表姐隻字不提他尚能理解,但是徐煙雨不說就奇怪了。
猛然間他想到廖凱對他和玖兒婚事在他昏迷前後出現的不同的態度,難怪,他知道二寶並非是徐煙雨所生但不揭穿,還要順水推舟的要他和她結婚。父親一定是從徐煙雨口中得知了玖兒的身份,和她達成了某種共識?那麼,在自己披露徐煙雨的一系列罪行後,父親和她悶在書房裡談了這麼久,才讓警察把她帶走,是不是又有了什麼交易?
廖瑾瑜忽然覺得自己生在這樣的一個家族中很悲哀,他能馳騁商界,呼風喚雨,所向睥睨,卻主宰不了自己的婚姻。玖兒是楊榮昊的女兒又怎麼樣,她有什麼錯?她母親是插足別人婚姻的小三又怎樣,她沒有選擇父母的權利。
他終於明白了,他的玖兒不是因爲對他徹底失望才選擇離開的,而是再一次因爲身份的卑微,所謂的距離,她逃了,逃得遠遠的!
他承諾要努力把遠距離變成一步之遙,也承諾過過要好好保護她,但此刻忽然覺得無能爲力。徐煙雨他尚可不顧一切,把她送進監牢。那姑姑呢?他又能怎樣?要將二十年前的事情全部揭示出來,讓已經過了天命之年的姑姑承受牢獄之災嗎?還有,父親,當年他善後犯罪現場,包庇罪也是成立的。一旦這些事付出水面,他也脫不了干係。還有,他總覺得父親隱瞞了什麼,應該也與何玖珊有關,或許還有楊榮昊不知道的秘密吧!畢竟當年人是父親救的。
廖瑾瑜矛盾極了,與楊榮昊的這次會面以後,他消沉了不少,最初要去s市見何玖珊負荊請罪的衝動冷卻了下來,他不知該何去何從。
從來沒有過的無力感,綿延不盡,茶几上蒙了一層厚厚的塵埃,空了的紅酒瓶佔據着碩大的茶几一多半的面積,菸灰飛舞的到處都是,何玖珊不喜他抽菸,況且他們在公寓裡住的時候,他也沒想過要抽菸,所以這裡根本沒準備菸缸,這些天他終日與菸酒爲伴,那空了的酒瓶已經裝了滿滿一瓶的菸蒂。
即便如此,放在這裡的那本水晶相冊卻一塵不染,封面光潔如新,在水晶燈的照射下閃着餘韻,畫面上的何玖珊穿着潔白的婚紗,赤着腳在沙灘上戲着翻滾而來的海水,一回眸間笑顏如花。
照片是他身體復原剛剛返回濱城時去影樓親自取來的,他記得當時影樓經理臉上的詫異,讓人從庫房裡將照片拿了出來,那些照片上落滿塵土。經理不好意的說,“一直給您和何小姐打電話,都打不通,以爲你們不要了這些照片了,差點做了處理。幸虧因爲你們照的好,沒捨得扔,收在庫房裡。”
廖瑾瑜當然明白,人家影樓看到他要和別人訂婚的消息,一定覺得這些沒用了,想要處理也是正常的。
並沒有責怪,他將相冊和相框帶回公寓,當時徐煙雨還在別墅住着,他還不能把他們搬回那裡。
仔細將照片上的灰清理乾淨,如寶貝般的放在每一處顯眼的地方。客廳一面的牆壁上掛的是兩個人的半身合影,他坐着環着她的腰身,仰着頭,微閉着眼,她俯視着他,手撫在他一側的臉頰上,微微的嘟着脣,欲吻還羞,嬌俏無比。他還記得這張照片擺拍了很久,他總是僵硬的做不好姿勢和表情,引得何玖珊和小瑾姝總是大笑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