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玖珊頭疼欲裂,眼睛酸澀,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哭了,爬上牀躺着,困,卻睡不着。腦子裡是徐煙雨那句,“瑾瑜說,他可不想弄出個孩子來,等他玩膩了的時候甩都甩不掉,給自己找麻煩!”還有她得意輕狂的笑聲。
午後的陽光透過窗紗射進來,但她絲毫感覺不到明亮和溫暖,似乎所有的一切失去了原本的顏色,她眼前全是灰濛濛的一片。
已經很久沒有闖入她記憶的那座神秘古老的庭院,那座豪華卻沒有人氣的異國風情的大宅,還有那些靈動的小松鼠一股腦的竄進的腦海。
心,被扯的七零八碎,自己一直是那麼不堪,爲何偏偏要求得一份不應有的愛情?最終,淪落爲別人的一個玩物而已!沒有誰不對,錯的最離譜的那個人原來一直都是自己!
何玖珊不願再讓那些被自己封存的記憶再叨擾,想自欺欺人的睡去,那樣說不定會夢到爸爸媽媽,他們會把她捧在手裡當做寶。
擡手,從牀頭櫃裡拿出舒樂安定,昨天吃了兩顆沒怎麼管用,那麼今天就再多吃兩顆,讓自己睡久點,夢就會長些。
廖瑾瑜興致勃勃的回到公寓,帶着那支錄音筆,還有順道買回來的食材。準備給她做頓豐盛的晚餐賠罪,雖然手藝不怎樣,但能表明誠懇的心意。
他還想,如果她願意住在公寓裡,那麼他就陪她住在這裡好了,上學的路程遠點也沒所謂,反正有車。
開了門,屋裡靜悄悄的,他猜她一定在睡着,放輕了腳步。昨夜,他把她折騰的太辛苦,況且這幾天心情不佳,一定也沒睡好。
不經意的瞥見,一團被捏爛了的紙盒扔在地毯上,他撿起來丟到廚房的垃圾桶裡。
臥室的門被他推開一條縫隙,看到她確實如他猜的一樣,縮成一團熟睡着,輕輕的退了出來,關好門。回到客廳,有些無聊,坐在沙發裡把玩着那隻錄音筆,心裡暗暗竊喜,等她醒來,讓她聽,一切誤會都會冰釋前嫌,他和她又會像前些天一樣親密無間。
手機傳來震動的聲音,他接起,是一個無關緊要的電話,很快掛了線。他才注意到有何玖珊給他發來的一條未讀微信,這小妮子跟他說什麼了?沾沾自喜的打開,然而看到內容他驚呆了。
腦子裡似乎想起什麼,起身快步進了廚房,翻出垃圾,果然,那是他留給她的事後藥的盒子,看來她又誤會了!
猛然間,廖瑾瑜產生了一種不好預感,轉身跑進臥室,瞥見牀頭櫃上那倒了的舒樂安定藥瓶,空的! 緊張到手抖,來不及多想,他開始搖晃着她的肩頭,叫着她的名字,
“玖兒,玖兒,你醒醒,不要嚇我!醒醒!”她卻沒有任何反應,廖瑾瑜的眼淚不知不覺的流了下來,迅速的脫下身上的西裝裹在何玖珊身上,抱着她一路跑了出去,甚至沒有注意有沒有關好家門。
電梯裡,他不停的按着按鍵,感覺電梯下行的速度重來沒有過的緩慢。終於兩扇金屬門打開,他飛一般的跑到車前,將她放到後座上,顧不上姿勢是否舒服,就鑽進駕駛室,打着雙閃,鳴着笛朝市醫院飛奔了出去。
路上不知闖了多少個紅燈,以至於交通執勤的車跟在他車的後面也一路呼嘯着追趕甚至開始用擴音器喊話。
廖瑾瑜擰着眉,打開車上的藍牙,撥了鄭鵬程的電話,讓他儘快到市醫院幫他料理交通違規的事情,他可沒時間和經歷跟那些交警們交涉。
車子飛一般的進了醫院,顧不上停車的規矩,將車橫在大廳門前,抱着何玖珊一路奔向急診室。
“醫生,快,給她洗胃,吃了過量的舒樂安定!”將何玖珊放在急診室的病牀上,廖瑾瑜指着一個醫生說着,慌亂的神情溢於言表。
急診醫生、護士迅速的忙碌起來,推着何玖珊進了搶救室,不容分說的把跟着的廖瑾瑜關在門外。
一個小交警不知死活的湊過來朝神色緊張的廖瑾瑜敬了個禮,要求他出示駕駛證。廖瑾瑜不悅的皺起眉頭,在身上胡亂的摸着,找手機,他現在可沒心情搭理他。
“先生,你一路多處違規,請出示你的駕照!”小交警又說了一遍。
“滾!我老婆生死未卜,沒時間跟你着談交規!”他真的惱了,手機根本不在身上,可能是剛纔過於匆忙丟在了車裡,看到一旁護理站的小護士,廖瑾瑜走過去,“麻煩,電話用用!”
小護士兩眼冒光的看着眼前這枚大帥哥,這不是濱城傳說中的男神嗎?呵呵,飽眼福了。小護士含着花癡般的笑,遞上電話,廖瑾瑜連謝謝都沒說就直接打給醫院的院長。
小交警也被他的氣勢震懾住了,站在一旁等,人家救人的急切心情,他理解,沒關係他等。只是,沒過多一會兒,小交警的電話就響了,是隊長打來的,他才知道,他追的人原來是濱城的一個大人物。
還沒等小交警講完電話,院長就匆匆而來,見了廖瑾瑜態度謙遜,不是一般的客氣。他不可能不客氣,醫院能請到美國著名心理學家薇薇安參與新上馬的心理診療項目研究完全仰仗了這位廖先生,而且他還是這個項目目前最大的投資人。
“廖先生,您好!”院長正準備寒暄,卻被廖瑾瑜擡手打斷,“我要進搶救室!快點!”完全是命令的口氣,態度不容置疑。他必須進去,他擔心何玖珊洗胃後一旦醒來,看到那些醫生護士還有那些醫療設備,會驚恐,會害怕,會承受不了,他必須要待在她身邊。其實,更深的一層他不敢承認更不願意承認,潛意識裡,他不知道她吃了多少藥,更不知她吃了多久他怕她再也醒不過來。
搶救室裡看着醫生忙碌的採取着一切措施,廖瑾瑜只能無措的握着何玖珊的手。混沌的何玖珊意識裡將以往的經歷和現實的感觸逐漸重疊,驚恐再一次席捲而來,她慌亂的想逃,想挪動身體,想睜開眼,想大叫,她希望這個時候能有人幫她,哪怕翻個身,她就會醒來,逃離開可怕的夢魘,但是無論怎樣的努力,都無濟於事。一隻手順着她的掌心將溫暖傳遞到她全身,她聽到有人叫:“玖兒,別怕,我就在你身邊!”那是廖瑾瑜的聲音。他來了,就在他的夢裡,莫名的,她的心安定下來。
急救醫生終於停止了手裡的動作,擡頭看看院長又看看廖瑾瑜:“病人生命體徵正常,已經沒有危險!”
“謝謝!”廖瑾瑜終於鬆了一口氣,但依舊沒有放開何玖珊的手,他知道她需要他,因爲那雙微涼的小手一直死死的攥着他,似乎怕他忽然就離開了一樣。
“她什麼時候能醒?”廖瑾瑜問醫生。
“現在還不能確認,要看病人食用藥物的計量和時間,還有吸收情況而定!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
“您清楚她吃了多少嗎?”院長問道。
廖瑾瑜搖頭,“我只看到瓶子空了,哦,她之前有失眠的毛病,一度很依賴藥物!”
急救醫生皺了皺眉,“從初步檢查看,應該沒用太大的計量,具體的要看血檢情況!正常情況下幾個小時之後應該就會醒,先住院觀察吧!”
鄭鵬程已經來了一會,小交警已被他妥善的解決。這會兒,正等在搶救室外面,見他老大跟手術車一起出來,趕緊湊過來,看到何玖珊先是一愣,老大說來醫院的路上違章,被交警盯上了,可他萬萬沒想到被搶救的是何小姐。
“先生,何小姐這是?”
“別問這麼多,該做什麼做什麼去!”廖瑾瑜表情淡淡的,語氣依舊不好。鄭鵬程明白,何小姐有事兒,老大心情肯定糟透了,所以根本不介意廖瑾瑜的態度,只是他也不敢再多話。
跟着車後面,一起進了電梯,到了vip病房。他想幫忙,廖瑾瑜卻不假以人手,自己將何玖珊從手術車抱到牀上,調整了舒服的姿勢,蓋好被子。想拿毛巾浸溼給她擦擦臉,才發現她的手一直拽着他的手臂,從來沒離開過。
鄭鵬程會意,趕緊接過毛巾跑去洗漱間,浸了溫水送到廖瑾瑜手上。
廖瑾瑜用一隻手仔細又耐心的將她的小臉,脖頸,還有手臂,擦拭乾淨。
“你先去忙吧,這裡我一個人就可以了!”
“好!”鄭鵬程點點頭,跟在廖瑾瑜身邊幾年了,太瞭解他的個性,他說一個人就一個人,絕對不能跟他磨嘰。
“那我先回去,先生您有事兒,隨時招呼我,車子我停好了,手機給您帶過來了!”將車鑰匙和手機放到桌上,鄭鵬程轉身朝門口走去。
“這件事兒不要告訴袁燕!”廖瑾瑜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明白!您放心!”
鄭鵬程走了,病房裡徹底安靜下來,聽得見輸液器裡葡萄糖液體滴答滴答的聲音。廖瑾瑜擡起那隻空閒的手,將何玖珊散亂的碎髮整理好,撫摸着她的小臉,輕聲低語:“玖兒,對不起,所有的事情全都清楚了,我知道你心裡有很多委屈,我已經讓煙雨離開了,快點醒來好嗎?等你醒來就會明白,一切都是誤會,我並沒有背叛你,但還是傷害了你!是我的錯,但是你不能這麼絕情,用這樣的方式傷害自己也傷害我,你就真的忍心丟下我嗎?如果你真的有所不測,讓我怎麼辦?你就這麼狠心讓我一生都活在我們這幾個月的回憶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