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瑢瑢笑得太大聲,最後還是把小姨給吵醒了,她惺忪着睡眼拉開臥室的門:“大半夜的,你不睡覺,還笑得這麼大聲,想嚇死人呀?”
丁瑢瑢趕緊捂住嘴巴:“對不起,我看了一個搞笑的視頻,沒忍住,我馬上就睡了……”
“什麼人呀,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小姨嘀咕了一句,縮回頭,關上了臥室的門,繼續睡覺去了。
丁瑢瑢壓低聲音說:“不早了,快睡吧,我都把小姨吵起來了。”
“你開心了嗎?”明君墨趴在鏡頭前問她。
“開心了呀。”丁瑢瑢是真的開心了,多奇怪,雖然那些煩心的事都還在,但是因爲看見了他,那些事似乎都變得虛輕微緲了。
“那親一下,你就去睡吧。”明君墨把嘴脣貼到攝像頭上,整個屏幕都是他放大的嘴脣,丁瑢瑢又笑了起來。
明君墨就瞪她:“接吻是很嚴肅的事,你笑什麼?”
丁瑢瑢斂了笑容,認真地看着他,突然說:“君墨,我很愛你。”
這一句話像是擊中了明君墨的心臟一樣,他一下子就正經起來,深情脈脈地看着丁瑢瑢,回一句:“我也很愛很愛你。”
丁瑢瑢擡手摸了摸屏幕上他的嘴脣,說道:“如果哪一天你結婚,新娘子卻不是我,我一定跑去你的婚禮上搶親!”
明君墨皺了一下眉:“這話怎麼這麼耳熟?這明明是我的臺詞……”
丁瑢瑢笑了:“我不光要搶你的臺詞,我還要搶你這個大活人呢。不早了,睡吧。”
兩個人互道了晚安,就關了電腦。
丁瑢瑢收拾了網線耳機,開心地回臥室睡覺去了。
明君墨卻穿好了衣服,拿起酒店的電話,打到了隔壁:“周美美,資料準備得怎麼樣了?拿過來我們商討一下吧。”
電話那頭傳來周美美的揶揄:“哦?和夫人講完電話了?有功夫搭理我們這些連夜加班的下屬了?總裁先生還真是貼心呢……”
不管人世間有多少煩惱事,太陽每天都會照常從東方升起。
初秋的早晨,當陽光明晃晃金燦燦地灑照開時,身在D市的丁瑢瑢已經出了家門,拎着保溫桶往醫院去,給丁媽媽送早飯。
可能是因爲那個即將建立的全世界最先進的促醒中心給了丁媽媽希望,她今天看到丁瑢瑢,臉色緩和了許多,也沒有開口攆她走,竟然還主動和她說了一句話:“小丁當在家裡乖嗎?你小姨帶得了他?”
丁瑢瑢趕緊湊過去:“媽,你想不想他?他每天都在家裡喊着要外婆呢,要不你回家看看他?今天我留在醫院裡照顧胖叔。”
丁媽媽打開保溫桶,口中應道:“過些日子吧,院長今早來跟我說,那個什麼中心不會建在醫院裡,如果資金充裕的話,會在市郊的湖畔買下一個現成的療養院,改造一下,據說那裡的環境適合腦損傷的病人康復。那邊不是醫院,小丁當也可以去的。”
“可是……你不能總呆在醫院裡呀,總要回家歇一天吧。”丁瑢瑢央求着。
丁媽媽指了指屋子裡新設的一張牀:“這裡有牀可以睡,衛生間也有熱水淋浴,醫院裡還有食堂,沒有什麼不方便的。我聽人家說,腦損傷的病人雖然不能動不能睜眼說話,但是心裡都明白着呢,我要不在這裡了,你胖叔會着急的。”
“……”丁瑢瑢心裡酸酸的,可又想不出什麼話來勸丁媽媽了。
“明君墨……他應該會說話算數吧?聽說那個促醒中心要不少錢呢。”丁媽媽把胖叔醒轉的全部希望都寄託在新的促醒中心上,所以她很害怕明君墨突然不反悔,不給錢了。
丁瑢瑢就安慰她:“媽,你放心吧,那天他爺爺來找過我,老爺子說了,胖叔的治療明家會負責到底,所以不管多少錢,都會從明家的慈善基金裡中支出,不會缺錢的。”
丁媽媽放了心,一邊喝粥一邊嘀咕一句:“別以爲出了錢就沒事兒了,要是你胖叔好不了,我恨他們家一輩子。”
丁瑢瑢嘆氣,什麼也沒說。看看時間,她該去菜館工作了,就進衛生間裡把丁媽媽換下來的衣服裝進了一隻袋子裡,準備帶回家洗熨。
剛從衛生間走出來,就見病房的門推開了,杜媽媽從門外走了進來。
丁瑢瑢在看到她那一刻,心裡有一點兒緊張。昨天晚上被她聽到了杜西平的話,回家後一定會問清楚的。不知道她這會兒來,該不會在病房裡鬧起來吧?
誰知杜媽媽卻掛着一臉的微笑,跟丁瑢瑢打招呼道:“我聽說你媽在醫院,過來看看她。”
丁媽媽已經聞聲回頭,看到杜媽媽了,她尷尬地站起來:“什麼時候到的?怎麼沒聽西平說起?”
“我和他爸昨天到的,怕耽誤他工作,就沒跟他說……聽平兒說的,老趙出事住院了,你一直陪在這裡,我就來看看你。”
丁瑢瑢從杜媽媽的手裡接過花籃,擺在了病牀旁邊的小櫃子上。杜媽媽
就坐在丁媽媽旁邊,客氣地詢問治療的情況。
從始至終,杜媽媽沒有提一句有關丁瑢瑢和杜西平結婚的事,就好像她根本不知道這回事兒一樣。
大約十五分鐘後,杜媽媽站起身來,對丁媽媽說:“你多保重吧,要想照顧好病人,還是要先照顧好自己,我就不多打擾了,影響病人休息。”
丁媽媽趕緊對丁瑢瑢說:“送杜阿姨下去。”
“不用不用。”杜媽媽推辭,“我聽說韓先生的女兒在樓上住院,我去看看她。”
丁瑢瑢一聽說她要去看董菲兒,立即緊張起來。要是那父女兩個跟她說點兒什麼,那可麻煩了。於是她主動要求道:“阿姨,我送你上去吧。”
杜媽媽拍一拍丁瑢瑢的手:“你忙着,放心好了,我去看一眼就走,不會多說什麼的。”
丁瑢瑢心裡咯噔一下子,聽她這語氣,一定是知道了什麼。既然已經知道了,她就更有必要跟杜媽媽解釋幾句了。
於是她也不顧杜媽媽推辭,和她一起出了病房。
等電梯的時候,丁瑢瑢說:“杜阿姨,謝謝你沒有跟我媽說起婚事,我媽最近幾天情緒很不好,你要是有什麼話,就跟我說吧。”
杜媽媽斜瞄了丁瑢瑢一眼,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瑢瑢,你小看杜阿姨了,杜阿姨豈是那麼不知輕重的人?平兒看錯人,可我們家畢竟還沒有走到絕路上,你放心吧,杜阿姨做生意這麼多年,什麼人沒見識過,什麼事沒經歷過,難不倒我的。”
這幾句話說的,丁瑢瑢頓時紅了臉。
這個時候,向下的電梯門開了,從電梯裡走出幾個人來,其中一個竟然是韓照廷。他手裡拿着一個透明的塑料盒子,盒子裡面整齊地擺着又大又紅的車釐子。這個季節見到這種水果,那一定是進口的了。
他沒想到電梯門口會站着兩個熟人,猛然一愣,下意識地將裝車釐子的盒子背到身後去。
杜媽媽微不可察在撇了下嘴脣,然後向韓照廷打招呼:“韓大哥好久不見,剛想着上樓去看望你,沒想到在這裡遇上了。”
“哦……”韓照廷微窘,“你……你們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沒見杜先生?”
“他早起的時候有點兒感冒,不方便到醫院來了,不過他說了,過兩天約韓大哥喝茶……韓大哥有事吧?你忙,我上樓去看一眼菲兒小姐,回頭再聊。”杜媽媽很識相,見電梯門開了,就走了進去。
丁瑢瑢要跟上,她就伸手推開:“不用陪我了,你忙吧。”
電梯門關上,杜媽媽上樓去了,留下韓照廷和丁瑢瑢父女面面相覷。
最後韓照廷將身後的塑料盒子拿出來,遞到丁瑢瑢的手裡:“拿去給你媽吧,在醫院裡呆得久了,人容易上火,讓她多吃點兒水果。”
丁瑢瑢啼笑皆非,接過那一盒車釐子,動了動嘴脣,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的表情令韓照廷更侷促了,他撓了撓眉,說道:“你不用想太多,我知道你媽要結婚了,是我自己欠她太多,有機會就對她好一點兒……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嗎?
丁瑢瑢當然不是十分相信他的話,不過這畢竟是他和丁媽媽之間的事,他都說僅此而已了,她也不能再說什麼。
於是她揚了揚手中的車釐子盒子:“我知道了,謝謝。”
韓照廷搓了搓手,又說:“菲兒今天出院,晚上你有空嗎?我去找你喝茶……最近發生了這麼多事,我們爺倆兒也應該坐下來好好說說話了。”
丁瑢瑢垂眸沉思片刻,說道:“我要照顧菜館的生意,大概沒時間出去喝茶。你一直說虧欠我媽和我,如果你真有這份歉疚的心思,就當幫我一個忙,不要難爲杜家,也不要讓我這麼尷尬吧,反正你也不吃虧,投資總是有回報的……”
“可是瑢瑢,菲兒她……”韓照廷想要解釋。
丁瑢瑢哼了一聲,轉身就走,只丟下一句話:“你和董阿姨硬要把菲兒塞給明君墨,也不想一想,明君墨既然不愛她,又怎麼會給她幸福?”
韓照廷站在那裡,默然地想了一會兒,才摁下電梯,回到了樓上。
丁瑢瑢回到病房,把那一盒鮮亮飽滿的車釐子放在丁媽媽的面前。丁媽媽看了一眼:“你買的?這個要多貴啊!買這個幹什麼?”
“是韓照廷送給你的。”丁瑢瑢說完,留意到丁媽媽微微地蹙了一下眉頭。
她看了一眼手錶,對丁媽媽說:“菜館營業的時間要到了,我先回去了。晚上你想吃點兒什麼?我給你送來。”
“不用跑來跑去,你走吧。”丁媽媽這樣回答。
丁瑢瑢出了醫院後,心情還是不錯的。雖然胖叔依舊沉睡着,她心裡依舊焦急着,但是丁媽媽終於開口跟她講話了,她的心裡就豁亮了不少。
回菜館的路上,明君墨給她打來了電話。
她看見手機上顯示他的號碼,心裡就一陣歡喜,接起來問道
:“你不用工作的嗎?盯我這麼緊?”
明君墨的聲音清清朗朗從電話的那一端傳過來:“我正趕往W市的一個重要政府部門,一會兒要見一個關鍵性的人物,需要聽一聽你的聲音,給我自己充足滿格的電呀!”
丁瑢瑢立即笑了,對着電話大聲說道:“君墨加油!MUA!”
出租車司機被她突然喊出來的這一嗓子驚到,用奇怪的眼神看她。電話那一端的明君墨聽到她傳過來的飛吻的聲音,誇張地振奮道:“果然你就是我的興奮劑!我現在精神百倍了!你等我的好消息!”
兩個人又閒話了幾句,丁瑢瑢該下車了,就掛斷了電話。
明君墨收起電話後,臉上依舊掛着微笑。坐在一旁的周美美一副受不了的樣子,撇着嘴學明君墨語氣,小聲嘀咕道:“果然你是我的興奮劑……真是肉麻死了……”
明君墨不以爲然:“她好像知道什麼了,我得讓她放心呀……再說了,你跟你的那個寶貝,你們兩個從來不肉麻嗎?”
周美美引火燒身,趕緊嚴肅起來,轉移話題:“說正經事兒,一會兒見了那個局長,你有辦法說服他嗎?”
明君墨也斂了笑容,摸着下巴說道:“勝敗全在他的身上,我會盡力。對了,三奶奶什麼時候到?中午安排一個地方,我要跟她一起吃午飯。”
周美美答應了一聲,隨即又說道:“你還把希望寄託在三老太太身上?我看老太太精明得很,肯定不會把自己攪和進你的婚事裡。”
“她兒子不是聚衆淫亂了嗎?不是被人告強姦嗎?她有好辦法救兒子,那就不關我的事。如果她沒有好辦法,我幫她一個忙,她總要還我一個人情吧?”明君墨說道。
周美美想了想:“有道理,我馬上就約三老太太。”
“明先生,我們到了。”司機報告了一句,把車停下來。
明君墨從車窗裡往外望了一眼,看到外面尖鐵柵欄環圍之中,坐落着一棟三層高的灰色小樓。
這棟樓應該是有些歷史了吧,看起來像民國時期的建築,三角尖頂,窄木窗,灰色的石門柱。院子裡沒有人,很安靜,但是在大鐵門外卻有兩位武警值守,門旁是一間警衛室,環繞着小樓的鐵柵四角,各安裝了一個攝像頭。
這座位於W市偏僻地段的小樓,沒有任何的門牌標示,卻有嚴密的警戒。因爲小樓裡關押着W市一位重要的前領導,即前國土資源局的局長潘良峰。
這位前局長因爲經濟問題被雙規,已經在這座小樓裡關押一個月了。
明君墨爲了能見到他,着實費了一番周折。都說反貪局是最難滲透的一個部門,這話一點兒都沒錯。明君墨拜託了許多方面的關係,都沒有成功。最後還是他在美國讀書時的一位同學,父親是檢察院系統的官員,幫他疏通了W市反貪局的關係。
當然,爲了見了這位被關押的貪官,明君墨支付的代價也是鉅額的。
但是明君墨料想董家早晚會因爲退婚的事鬧起來,他認爲自己還是早有準備的好。沒想到退婚的事還沒有對外宣佈,在他前往美國參加董事會前,董儀燕就真的下手了。
明君墨下了車,走到門口的警衛面前,說自己要見偵查科的王科長。
警衛室打了一個內線電話,沒一會兒的功夫,一個穿着便服,身材清瘦的中年人從小灰樓裡走了出來,看了明君墨一眼,沒說什麼,帶他進去了。
進到樓裡,那位王科長才說話:“人在三樓,你不可以談太久,否則我會有麻煩。”
明君墨答應了一聲,跟着他踩着樓梯,上了三樓,向右一拐,走到中間的那間屋子門前。王科長指了指門,門口的警衛拿出鑰匙來,開了外面的鐵柵門,又開了裡面的木門,把明君墨放了進去。
裡面一間二十幾平的屋子,有一張牀,一隻櫃子。窗戶上安着鐵柵,陽光透過鐵柵照進來,在窗前的地板上映出一格一格的光影來。
一箇中等個頭,身材微胖的中年人就站在那些光影之中,聽到門響,回過頭來。
見了明君墨,他一愣,隨即負手笑問道:“我不認識你,你是偵查組裡新來的人?”
明君墨走過去,客氣地和他握了手,然後自我介紹:“我叫明君墨,是明信能源的總裁,我今天來先潘先生,是有一件事拜託你。”
潘良峰瞪大眼睛看着明君墨:“明信能源……我跟明信能源素無往來,我在這個地方,能幫上你什麼?再說……你是怎麼進來的?”
明君墨淡然一笑:“要見潘先生的確不容易,給我的時間不多,請允許我開門見山。潘先生在這裡一個月了吧,聽說從你的嘴巴里供出去不少人。”
潘良峰臉一沉,警惕地後退幾步,靠在窗臺上:“你什麼意思?”
明君墨儘量讓自己看起來很溫和無害,擺手說道:“潘先生別誤會,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想拜託你,在你的供述名單上再加一個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