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女領班來到她的面前,客氣地跟她打了一聲招呼,然後介紹身後的那個年輕男子:“這位是我們老闆,姓楊。因爲今天這裡剛開業,楊先生例行過來巡店。剛纔他翻看調查問卷的時候,看到了您的那一條評價,就想見一見您,你不介意吧?”
啊?這是什麼狀況?還真遇到老闆了?可怎麼不是楊倩宜?竟是一個男的?也姓楊?和楊倩宜是什麼關係?
丁瑢瑢滿腦子問號,那位楊先生見了她,好像也是愣一下。隨即他正了正臉色,走過來,伸出手來:“楊君宜,請問這位女士貴姓?”
丁瑢瑢愣愣地伸出手,跟他握了一下:“姓丁。”
“丁女士你好,可不可耽誤你一點兒時間,和你聊幾句?”雖然是問句,但是楊君宜坐在了丁瑢瑢的對面。
丁瑢瑢便也坐了下來,想起楊君宜剛纔那個表情,心裡比較不安。畢竟她是上過報紙的,別人認得她無所謂,這位是連姓帶名與楊倩宜只差一個字,又是這家牛肉湯飯連鎖公司的老闆,說不定就是楊倩宜的家人呢。
於是她問:“楊先生認得我嗎?”
楊君宜淡淡一笑:“我不認得丁女士,只是被你的美麗震撼了一下。”
這話說得可真假,連明君墨都不會說這種明顯的假話。丁瑢瑢是挺漂亮沒錯,但她不是那種炫目的美,用到震撼這個詞,實在是太誇張了。
不過丁瑢瑢與楊君宜素不相識,也沒必要計較人家講話的風格,就說:“楊先生是想了解一下客人對你們這家店的看法嗎?我覺得不錯呀,做爲快餐店來說,你們這裡的裝修算是很有品味了,我做爲一個食客,一進來就能感覺到一種溫馨和舒適……”
丁瑢瑢是想趕緊說完了,趕緊閃人。但是楊君宜卻一副不緊不慢的樣子,打斷她:“我沒有要問這些,我只是對丁女士的那條評價感興趣,機會來之不易,所以格外用心,這一句話就是一個故事呀,而且這個故事正切中我們這家店的來歷,所以我想問一下,丁女士是如何從一碗牛肉湯飯的味道里體驗出一段故事來的?”
“哦!”她哪裡會從牛肉湯飯的味道里體驗出一段故事來?她又不是那些虛頭巴腦的美食評論家,她只是知道他們家創始人的來歷而已。
丁瑢瑢考慮了一下,指着牆上的廣告牌,說道:“你看,那上面不是寫得很清楚嗎?創始人楊倩宜女士出身貧寒,能把一碗牛肉湯飯從臺灣夜市上賣到世界各地,肯定是不容易吧。”
楊君宜的眸光閃了閃,只回應了兩個字:“是嗎?”
丁瑢瑢指着廣告牌上的楊倩宜,問道:“看這個廣告牌,我還以爲你們家的老闆是這位楊倩宜女士呢,沒想到是個男的,呵呵,你們是一家人吧。”
“楊倩宜是我姐姐。”楊君宜回答道。
丁瑢瑢好奇心起,又忍不住問:“既然連鎖店是你姐姐創立的,連招牌的頭像都是你姐姐的,爲什麼她不當老闆呢?”
楊君宜笑了一下:“丁女士對我姐姐還挺感興趣,我們這家店的牛肉湯飯,配料是我姐姐專門研發出來的,而且……開店的資金也是我姐姐……恩……賺來的,所以我姐姐的確是真正的老闆。但是她身體不太好,不方便出面經營,所以經營方面的事都是我在打理。”
“噢,你姐姐生病了?”丁瑢瑢繼續問。
楊君宜挑了挑眉:“是吧。”
丁瑢瑢還想問什麼,突然發現自己問得太多了,表現得不像一個普通的客人。而這個楊君宜居然還一五一十地回答她的問題,這種狀況有點兒奇怪吧。
於是她就忍下了好奇心,說道:“你們家店面整潔,牛肉湯飯的味道也好,生意一定會紅火的。如果楊先生沒有其他的事,那我就要走了。”
楊君宜站了起來:“耽誤你的時間,抱歉。”
說完,他先轉身,上樓去了。隨即丁瑢瑢推着小丁當出了這家店,回到了步行街上。
丁瑢瑢站在街中央,回頭望着巨大招牌上的楊倩宜的頭像,那個女人安靜地笑着,眼睛卻像是在看着丁瑢瑢。沒來由的,丁瑢瑢心裡很不自在,就低了頭,往家的方向走回去。
沒等她走出這條街,她就接到了明君墨的電話,約她見一面。她轉頭看到右側有一家咖啡廳,就報上了名字,讓明君墨到這裡來見。
本來明君墨是陪着中東的客人吃午飯的,席間接到了小良哥的電話,他當即就氣炸了,留下幾位明信的高層和明君浩繼續陪着客人,他自己離了席,驅車直奔他媽媽的家裡。
小良哥在電話裡說,他終於從那個叫月的女人口中問出來了,前兩天七仙女組團去碧馨菜館砸場子,果然不是董菲兒乾的,而是明君墨的媽媽童千樺在背後策劃的。而且小良哥還打聽到,那還只是第一波,因爲效果不錯
,童千樺女士正在準備第二波好戲。
“我可給你問出來了,連哄帶嚇,差點兒把那個女人逼得跳樓了。我看她可憐,答應給她出唱片,少爺,這可是你的事噢,我可沒錢貼補這個小歌星。”小良哥最後說道。
明君墨被自己的媽氣到頭痛!他以前幾乎從不去她那個黑社會老大的老窩,今天實在是氣極了,把車停在了別墅的門外,直接就往裡闖。
守門的幾位黑衣人都認得他是太太的兒子,但是見他氣沖沖的,不像是有什麼好事兒,便覺得還是有必要攔住他問一下。
明君墨正暴躁呢,就去推那幾個黑衣人。結果雙方發生了一點兒衝突,差點兒打起來。最後別墅裡跑出來個瘦瘦的中年人,喝斥了那幾個黑衣人,客氣地把明君墨請了進去。
一進屋,就看到童千樺坐在客廳裡,正陪着她的丈夫在喝茶。吳龍興轉頭朝着明君墨招手:“喲!稀客呀!明總裁大駕光臨,快上好茶!”
明君墨看着他那梳得油光鋥亮的頭髮,皺了一下眉:“冒昧了,我找我媽說幾句,不打擾龍叔吧?”
“說什麼客氣話!這裡應該算是你的半個家吧?只不過明總裁身居上流社會,瞧不起我們這些粗人,不肯屈駕來訪而已。”吳龍興沒念多少書,但是他最愛說話文縐縐的,以表現出他現在與往日不同了。
明君墨不願意跟他浪費時間,就對童千樺說道:“媽,能不能去你的房間?我有一件事想問你。”
童千樺又不傻,只看明君墨的臉色,就知道他來幹什麼了。她也不知道是誰泄露了她的秘密,心裡恨得咬牙切齒,臉上卻還得笑着:“你龍叔又不是外人,就坐這裡說吧,難得來一趟,陪你龍叔喝茶聊幾句。”
明君墨心想,我犯得着陪他喝茶聊天嗎?他還不是外人?
他大步走過去,也不多說話,把童千樺從沙發上拉了起來,直接拖往門外。童千樺一見他要出去,就趕緊說道:“你這孩子!瘋了嗎?趕緊鬆手!有話我們去二樓說!”
母子二人上了二樓,進了書房裡。明君墨把門一關,就問童千樺:“媽,我是你兒子嗎?你確定我不是從大街上撿回來的?”
“你說什麼胡話?喝多了嗎?你當然是我兒子!”童千樺剛纔有點兒心虛氣弱,上樓的這一會兒功夫,她已經想好了對策,語氣就強硬了起來。
“我怎麼越來越懷疑呢?要不要我們去做一個親子鑑定?人家的媽媽都一心向着孩子,我媽除了會算計我,還會做些什麼?”明君墨說到這裡,有點兒傷心。
童千樺這個當媽的確實極品,明君墨小的時候,她忙於追蹤盯梢明遠道,幾乎沒親自照顧過兒子。等到明君墨大了一些,她和明遠道離了婚,兒子就成了她繼續覬覦明家財產的一個工具。這些年她連裝憐帶耍賴,陸陸續續從明君墨那裡和老爺子那裡得到的錢財,夠她揮霍一輩子的了。
但是她仍然不死心,她執着的認爲明家對不起她,如果不是明遠道拋棄她,明家的財富就全是她的,她如今一定是一個混跡上流社會的明星一般的女人,而不是眼下這樣,下嫁給一個道上混的男人,看起來威風,實則身價暴跌。
她很委屈,她認爲都是明家害了她,所以她鍥而不捨地纏着明君墨,算計着明家的財產。
她是這樣做的沒錯,但是被兒子指着鼻子問出來,她是堅決不會承認的。她擡手就打明君墨:“這是兒子應該說的話嗎?我倒真想去鑑定一下了,是不是明遠道把我兒子換了?怎麼越長大越和媽不是一條心?”
明君墨握住她的腕子,瞪着她問:“你說!你爲什麼把那些女人湊在一起,去丁家的菜館搗亂?你是不是以爲董菲兒和丁瑢瑢鬧得兩敗俱傷,我就會娶樑玉淇?你打錯了算盤!你越是這樣,我就越討厭樑玉淇!我的事就算是最後雞飛蛋打,身邊一個女人也不剩下,我也不會娶樑玉淇!”
童千樺立即擺出一副茫然疑惑的神情:“你說什麼呢?什麼女人?什麼搗亂?好事你不想着你媽!壞事就全往你媽的頭上栽!我怎麼生了你這麼一個不孝的兒子啊!”
明君墨放開她,走到椅子上坐下,看着她:“媽,我已經查過了,就是你把Jolin從香港招來,讓她帶着那幾個女人去丁家菜館砸場子。大概事後我直奔董家,讓你覺得自己計謀得逞,於是你正在策劃第二波,就不知道這一次還有誰敢帶頭呢?反而上次去的那幾個人都被我收拾了,你不怕害人,你就只管來。”
“胡說八道!”童千樺激動得揮着手,“你們年輕人愛來愛去,關我什麼事?你都而立之年了,我還管你跟哪個女人胡鬧嗎?你聽誰說的?讓她親自來跟我對質!看她當着我的面還敢不敢說謊!”
明君墨哼笑:“你這裡是什麼地方,大家都知道。誰進來這個門
兒,還敢說實話?我也不必聽你親口承認。我今天就是來告訴你,媽!你消停地跟着吳龍興過日子,別來攪和我的事,我就認你這個媽,孝順你過養尊處優的日子!如果你還是不肯收手,別怪我不念母子情份!媽你別忘了,我爺爺已經八十歲了,明家早晚是我的!所以你想過好日子,就別惹惱你兒子!”
“哈!哈哈!”童千樺冷笑兩聲,“兒子,你這種語氣跟我說話,讓我怎麼能相信你會孝順我?你是不是被那個窮丫頭迷暈了?全世界就看她一個人好?連媽也不要了?果然人家說娶了媳婦忘了娘!你這還沒娶到手呢!就想跟我斷絕母子關係?”
明君墨低了頭,沉默了一會兒。畢竟眼前這個女人是生他的親媽,她再混,生育之恩不能說丟就丟。
於是他問:“媽,你到底要怎麼樣?你提一個條件,只要不過分,我儘量滿足你。”
童千樺在這一刻突然變得聰明瞭,走過去伸手搭上明君墨的肩,語重心長地說道:“兒子,媽能有什麼條件?只要你過得好,媽就很開心了。”
明君墨打了一個冷戰,站起身來:“那好吧,我該說的都說了,媽你也惦量一下,雖然你嫁給了吳龍興,他也不過是地頭蛇,你別以爲靠着他能成什麼事,還是好好地學會跟兒子相處吧。”
說完,他就出了書房,下樓要離開。
吳龍興還在客廳喝茶呢,見他要走,就站起身來:“明總裁怎麼要走?我還想留着你吃晚飯,想跟你談一個合作的項目呢。”
明君墨在門口站住,回頭看着吳龍興:“明信的業務和龍叔的領域完全沒有交集,所以也沒有合作的餘地吧。不過謝謝龍叔留飯,我還有事,我先走了。”
童千樺從樓上追了下來,當着吳龍興,她親切地把明君墨送出了門。
明君墨出了這家的大門,上了車,就給丁瑢瑢打了電話。正好她在街上,報了一個地址,他就開車趕去見她。
一路上,他都在內疚。他想起昨天丁媽媽說的那句話。他身邊的這些人,個個是在深海里搏擊生存的鯊魚,而丁瑢瑢果然是一尾在池塘裡生活的小金魚。如今她被他裹攜着,捲進各種各樣的風浪裡,他回頭想一想,真是覺得對不起她。
他還發誓要保護好她,可是八方暗箭,他還是讓她受傷了。
到了與丁瑢瑢約好的那間咖啡館,他把車停好後,在車裡打了一個電話。他打電話給自己的保鏢組組長,讓安排幾個人守在碧馨素菜館的門口,一旦有事發生,即時解決,出了問題他兜着。
然後他才下了車,進了咖啡館。
丁瑢瑢坐在靠窗的一個位子上,下午的陽光透過紗簾照在她的身上,她懶洋洋地靠着,眼睛半閉着,像是要睡着了。小丁當就在她身邊的嬰兒車裡,睡得沉沉的。
他走過去,悄悄地坐下。丁瑢瑢感覺到了對面有人,睜開眼睛,朝着他笑了一下:“剛纔還夢到你了呢,你就來了,讓我感受一下,是真人嗎?”
她探過身來,擡手在他的臉上掐了掐:“疼嗎?”
“疼。”明君墨配合她,咧了咧嘴。
“那就是真人,好幾天沒看見你了,乍一見了,還怪不真實的呢。”她朝着他笑。
明君墨就站起來,將身子從咖啡桌上探過去,在她的額頭上親了一下:“這下是不是更真實了?”
丁瑢瑢美美地點了點頭:“你不是說今天會很忙?怎麼又有時間來找我?”
“我來……是有一件事要告訴你。”明君墨覺得很難開口,但還是要說,“那天去阿姨的菜館鬧事的那幾位,還真的不是董菲兒乾的,是我媽把Jolin從香港找了過來,因爲她知道Jolin的性格,別的女人沒有那個膽量去鬧事。”
“哦。”丁瑢瑢並不笨,聽他這樣說,就明白童千樺的目的了。她沒有表現出氣憤或激動來,因爲那是明君墨的媽,相信他現在也不太好受吧。
“看來那天還真是冤枉了董菲兒呢,你要不要向她道歉?纔出了醫院,就被栽一贓,還被退婚,看來她暈倒也是正常的了。”丁瑢瑢心裡悶悶的,隨口說道。
明君墨皺了眉頭:“這是我的事,你就別操心了。我剛纔已經找過我媽,警告過她了。而且我已經在菜館附近安排了人,以後不會再有類似的事再發生了,對不起。”
“傻瓜,你幹嘛跟我說對不起?我們兩個人的事,當然要共同承擔,只是……我覺得怪對不起我媽的。”丁瑢瑢淺淺地笑着,好像真的沒有生氣。
明君墨鬆了一口氣:“你吃過午飯沒有?我還沒吃呢,我點一客意大利麪吧。”
丁瑢瑢陪他等餐的時候,想了想,問道:“君墨,你以前那麼在意楊倩宜,她的連鎖店開得到處都是,你就沒有試着去找過她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