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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瑢瑢昨天拔牙後,在嘴巴里留下一個洞洞。雖然她也有按時吃藥,但因爲心事多,昨晚又沒有睡好,那個洞洞就稍稍有點兒發炎。

明家的私家醫生果然不同啊,手法輕輕柔柔的,處理了她口腔裡發炎的地方,一點兒也不疼。

醫生給她開了藥,明君墨問人家:“要不要緊?”

那位儒雅的眼鏡男大夫笑了:“孫少爺放心吧,丁小姐拔牙的時候應該是受了些非常規手段的對待,創面比較大,有一點兒炎症,吃了藥,好好休息,不會有事兒的。”

丁瑢瑢想起昨天那個男牙醫跟她的智齒搏鬥時,那一副猙獰的面孔,後來又不得不把她的智齒敲碎了,那樣一番折騰,大概算得上是非常規手段吧?

醫生走後,明君墨看着她腫腫的右臉,教訓她道:“你是在哪裡拔的牙?怎麼弄成這樣?不會是自己在家用鉗子拔的吧?”

丁瑢瑢朝他翻了一個白眼:“拜託,我去的可是有執照的牙診所!不過你要是拿來跟你們家的醫生比,當然要差得多了!不就是發炎嗎?有什麼大不了的?我睡一晚上就好了。”

明君墨打量着她腫歪的臉,想了一會兒,說道:“明天你休息吧,等你好了再工作。”

丁瑢瑢當然不幹了,雖然她不是工作狂,但是她身爲一個助理,跟明君墨跑來香港,卻懶在人家家裡休息,這算什麼事呀?

“你要是不需要我,就給我買一張機票,我回D市去。我又不是你們家的小姐太太,哪有那麼嬌貴?拔顆牙就休息?我怎麼好意思?”丁瑢瑢吃了藥,端着水杯瞪着明君墨。

明君墨猶豫了一下,坐到她旁邊:“那好吧,現在我把明日的行程告訴你,你記一下,到時候記得提醒我。”

丁瑢瑢趕緊打開本子,將他交待的事情一一記下。

上午他要去拜見一位投資銀行的行長,之後和內地駐港的一位官員共進午餐,下午他要陪明老爺子參加一個購物中心的揭牌儀式,這家購物中心是明氏在香港新的投資嘗試,雖然不是明君墨親自運作的項目,但是到了開業的那一天,還是需要他這個明家的新生代掌門人去撐場。

儀式之後自然就是開業酒會,酒會的地點就在明家,所以明天晚上這座城堡式別墅裡將會高朋貴賓滿座。

丁瑢瑢聽明君墨交待完工作行程,她有點兒傻眼。

如果此時有周美美在這裡,相信她會幫明君墨把一切瑣碎的事情都安排好。但是丁瑢瑢在香港人生地不熟,出了明家的大門兒,她恐怕連方向都辨不清,還能幫他做什麼?

明君墨看出她爲難的表情,就說:“早晨上飛機前,我已經約好了那家投資銀行的行長,中午的午餐我也預約了酒店,晚上的酒會家裡早就在佈置,所以你都不用操心,只跟着我就好。”

丁瑢瑢垮了臉,她可真沒用呀,大老遠的跑來香港,就只能當個跟屁蟲嗎?

不過看他明日的行程這麼滿,還有一個揭牌儀式要參加,可見他是真的回香港來工作的。她之前還一直以爲他是爲了把她騙來香港,圖謀不軌呢,真夠幼稚的。

但是,他已經交待完了工作,爲什麼還不離開?

“我都記下了,你……不需要去見一見你的三奶奶嗎?”丁瑢瑢跟他在一起,心就扭着,因此希望他從她的眼前消失掉。

“三奶奶在睡覺,醫生要她多休息,晚飯的時候我纔會見到她。”明君墨答。

“那……可以陪你爺爺多說說話,你難得回來一次。”她繼續給他安排事情做。

“這個時候,我爺爺都在茶樓跟老朋友喝茶……我載你去買些穿的用的吧,你什麼都沒帶,這幾天會不方便。”明君墨說完,拉起丁瑢瑢的手,就往外走去。

丁瑢瑢倒是的確需要買些東西,既然他有空,也只能讓他陪了。否則她自己走出去,能不能回得來都難說。

於是明君墨開車載着丁瑢瑢,下山去了時代廣場。

停好車後,明君墨拿出一張信用卡交給丁瑢瑢:“香港的狗仔比內地厲害得多,如果我和你一起出現,明天我們兩個一定上頭條。你自己上去吧,看好什麼就買,我在附近喝杯茶,你買好了給我打電話。”

“好吧。”丁瑢瑢一聽什麼狗仔頭條,她就頭皮發麻,在內地剛剛鬧騰完,要是在香港再生出事來,她乾脆直接跳了香江,也別回去了。

不過她在從明君墨的手裡接過信用卡那一瞬間,有一種很不好的感覺。於是她下車之前,補充了一句:“花了多少錢,回去後我會還給你。”

明君墨無奈地笑着,點頭:“好啊!你要把帳記清楚,我一筆一筆找你討要,頭一筆先算那個龍紋瓶!”

他提龍紋瓶,丁瑢瑢當即

萎靡了,裝作沒聽見他的話,鑽出了車子。

一下車,一股熱浪撲面襲來。丁瑢瑢生長在北方,對這種南方的潮熱非常不習慣,立即就出了一身的汗。

趕緊跑進廣場裡,溫度倒是降下來了,可是夾在川流熙攘的人潮中,丁瑢瑢覺得眼睛都花了,嘴巴里那個拔牙留下的小洞洞也在這個時候疼了起來。

到底是因爲香港人太多?還是因爲她土包子?傳說中的購物天堂真是吵鬧呀。

丁瑢瑢趕緊尋找到指示牌,照指示衝進了幾家服飾店,買了兩身可以穿出去見人的裙裝,又買了兩套內衣,一套化妝品。

路過那些名牌店的時候,她連眼睛都不擡一下,匆匆地就完成了自己的購物計劃,出了時代廣場,給明君墨打電話。

兩個人在停車場碰了面,明君墨看了看她手裡提的東西:“你就買這些?你是怕還不起帳呀?”

丁瑢瑢不自在地捏了捏手裡的購物袋:“我在香港只呆幾天,必需的東西也就這些,我又不是專門來購物的,刷別人的卡也不是那麼舒服的。”

明君墨開了車門,把她塞進車裡:“你等着,我一會兒就回來。”

不等丁瑢瑢喊住他,他已經大步地出了停車場。丁瑢瑢也不知道他要幹什麼,她也不敢亂走,就老老實實地等在車裡。

大約半個小時後,明君墨回來了,兩隻手提了十幾只購物袋,統統塞進車後座上。丁瑢瑢回頭一看,購物袋上是各種名牌的標識,她問:“你這是幹什麼?”

“你不知道吧?做爲明信總裁的助理,是有置裝費這一項福利的。你見過周美美的着裝吧?那也是明信形象的一部分。後面這些都是你的,你不必擔心錢的事,我會從周美美這一季的置裝費里扣除。”

明君墨這一番解釋非常公事化,開始丁瑢瑢還信以爲真,等到她再回頭想一想,周美美的薪水似乎是明老爺子支付的,聽說很高,她當然穿得起名牌。

他那樣說,只是爲了讓自己收下這些衣服鞋子吧?

想明白了這一層,丁瑢瑢心裡有些鬱悶。是不是在他的眼裡,她就是一個寒酸又小家子氣的女人?她和他果然不是同一個世界裡的人啊。

再回到明家,已經近晚飯的時間了。丁瑢瑢自己提着大包小包回了客房,明君墨去了二樓三老太太的房間,他需要在晚飯前見過三老太太,並且親自陪着三老太太出現在餐廳。

丁瑢瑢躲回客房裡,將那些購物袋一一打開,幾套衣服是同一個牌子,幾雙鞋子也是同一個牌子,想必他是進店掃貨的,她只是很奇怪,他都不問她的身材尺寸,衣服鞋子居然都沒有買錯號碼。

最囧的是,她打開最後一個袋子,裡面居然是內衣!尺碼也是對的!

面對着這些東西,她也說不清自己是什麼心情。她把衣服鞋子都收進了櫃裡,進去衛生間洗了一個澡,出來的時候,正好青嫂端着托盤走進來。

“丁小姐,孫少爺有吩咐,說你剛拔了牙,需要吃些入口即化的。廚房給你煮了蓮子雞肉粥,點心是蜂巢芋角,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青嫂操着粵式普通話,跟丁瑢瑢介紹了一下晚餐。

丁瑢瑢趕緊上前自己接了托盤:“謝謝青嫂,讓你費心了。”

把餐盤放下,青嫂說了一句“請慢用”,就準備離開。走到門邊,又想起一件事:“丁小姐愛吃什麼水果?一會兒我榨了汁送過來。”

“橙汁。”丁瑢瑢張口就說了一個最普遍的,她可不想給人家的廚房添麻煩。

下午喝過一盅燕窩粥,丁瑢瑢這個時候還不太餓。但是明家廚房出品的食物實在太好吃了,那個蓮子雞肉粥香糯細滑,那個蜂窩芋角綿甜可口,簡直是極品美味啊。

丁瑢瑢也沒客氣,喝光了粥,把一碟的點心也都吃光了,胃裡有點兒撐,她就走到窗前,站在那裡看風景。

明家別墅佔位很高,從丁瑢瑢這間客房望出去,半個香港的夜景都在她的視線中。夜晚的香港真正是燈光璀璨,幻彩流光啊!丁瑢瑢看入了神,身後門被推開了,有人走了進來,她都沒有察覺。

明君墨端着一杯奇異果汁,靠在門上,靜靜地看着丁瑢瑢的背影。

看到她,他心裡很溫暖。多奇怪的感覺,女人一向給予他的激情與慾望,眼前的這個小女人卻讓他覺得安穩。

那天晚上他對她做的事,現在想想都令他無地自容。幸虧他及時清醒,否則真的傷害到了她,他也沒有辦法原諒自己。

就算是這樣,他也很清楚,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可不怎麼高大。要想得到她的心,他還有好長的路要走,她說他不尊重女人,那他就從尊重她開始學起吧。

想到自己在女人堆裡打滾這麼多

年,到了而立之年,竟然需要重新學習如何征服一個女人的心,他就覺得自己越活越幼稚了。

能讓明君墨變幼稚的女人,得有多麼強大呀!

丁瑢瑢靠着窗口,明君墨靠着門,兩個人各想各的心事,默然站着,直到丁瑢瑢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她回身找手機,一眼看到明君墨站在門邊上,愣了一下。

多麼靜好的氣氛,都被那個打電話的人破壞掉了。明君墨心裡暗暗咒着那個在此時給丁瑢瑢打電話的人,進了屋,把果汁放在了桌子上。

等到丁瑢瑢接起來電話,明君墨一聽,更是嫉妒怨恨了。聽丁瑢瑢說話的內容,就知道打電話的人是杜西平!

“……周室長家裡有事,請假回了加拿大,我也是走得很急,沒有給你打電話……”丁瑢瑢在向杜西平解釋她突然來香港的原因。

大概是杜西平在那頭問她吃得好不好住得好不好,丁瑢瑢就解釋:“剛吃過晚飯,我住周室長在香港的公寓,一切都好,你不用擔心。”

明君墨捏了捏拳頭,心裡像是打翻了醋瓶子,酸氣直衝上來,連嘴巴里都是又酸又澀。

然後又不知道杜西平說了什麼,丁瑢瑢猶豫了一會兒,答應了一聲:“好。”就掛了電話。

她回頭看明君墨,明君墨趕緊壓下自己的情緒,隨口說道:“怎麼?男朋友打電話查崗?”

“是呀!”丁瑢瑢開口,心裡突然難過。

“你居然會撒謊,明明就住在我家裡,還說是周室長的公寓?”明君墨勾脣,臉上浮起一抹譏諷的笑意。

丁瑢瑢稍顯尷尬:“我只是覺得沒必要讓他多心,這裡本來也是周室長的專屬客房,我說是她的公寓,也不過份……謝謝你送果汁來,你……可不可以出去一下?”

“幹什麼?在我家裡對我下逐客令?”明君墨不高興了。

“我……杜西平要跟我通視訊,我答應了。”剛纔杜西平提出這個要求的時候,丁瑢瑢心裡也彆扭了一下。分明就是他不相信她,想要看看她到底住哪裡,屋子裡有沒有其他的人,最重要的是有沒有明君墨。

但是她猶豫了一下,還是答應了。她又沒跟明君墨怎麼樣,不管將來和杜西平走到哪一步,都沒有必要讓他疑心她和明君墨的關係。

明君墨聽她這樣說,當即就想摔杯子。他咬牙忍住了那口氣,瞪着丁瑢瑢看了好一會兒,突然猛地轉身,出了她的房間。

門“啪”地摔上了,丁瑢瑢嘆了一口氣,走到書桌前,打開了電腦,登陸QQ帳號,與杜西平接通了視訊。

信號一通,杜西平先就緊張地掃視着丁瑢瑢身後的環境,因爲只看到了一扇門和一堵牆,他依舊不放心,就說:“怎麼屋子裡那麼空,周室長都不佈置房間的嗎?”

丁瑢瑢苦笑,將攝像頭取下來,對準了屋子裡的各個角落,取一圈的鏡頭,最後又把攝像頭安放回去:“看到了嗎?這屋子裡的全部佈置就是這樣的,要不要我把攝像頭探到牀下讓你參觀一下?”

杜西平聽出她這話的味道不對了,趕緊辯解:“我可沒有懷疑你,我就是擔心你在那邊住得不好,晚上都吃什麼了?”

“工作很忙,隨便吃了一口。明天還要繼續工作,所以今天晚上我要早睡。”丁瑢瑢隨口應着。

“那你好好休息,要注意安全噢。”杜西平朝着她笑,隨後他又零零碎碎地講了一些工作室裡的事情,丁瑢瑢聽着,簡單地應着。

兩個人大約通了半個小時的視訊,杜西平終於肯向丁瑢瑢說再見了。兩個人道了別,丁瑢瑢關了視訊,看着手邊的奇異果汁,愣愣地出神。

屋子裡安靜了,門外的那個人卻連面孔都扭曲了。

門的隔音效果很好,明君墨根本聽不到丁瑢瑢在屋裡說什麼,也不知道視訊是什麼時候結束的。他只是不想回自己的房間,他靠在門邊上,心裡嫉妒地發狂。

他很想衝進屋裡去,把電腦砸爛!

他想拎起丁瑢瑢好好質問:你明明就是我的女人!還生了我的兒子!爲什麼還要跟別的男人勾三搭四!

他緊緊地咬着牙,將自己的衝動壓抑下去。真不容易呀,明君墨什麼時候變得如此畏首縮腳,有心卻不敢爲?

可是他害怕自己的莽撞嚇跑了丁瑢瑢,這個小女人像一隻敏感的小松鼠,他現在需要慢慢靠近她,衝得太猛,她就會嗖地消失不見。

屋裡的人慢慢地將一杯果汁喝光,望着那扇門呆坐了好一會兒,才起身爬上牀,熄了燈躺下了。

屋外的人心裡波瀾起伏,卻依舊是靜靜地站着,直到看見福叔在樓梯口出現,他才裝作剛從屋裡出來的樣子,穿過走廊,下了樓梯,回到他位於二樓的臥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