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瑢瑢愕然,怪不得跟她講這麼多明氏族內的事情呢,原來這個女人要把自己變成她的棋子。
“吳太太你看錯人了!”丁瑢瑢心中氣悶,特意強調了吳太太這個稱呼,“你想把報紙上的故事變成真的,我管不着,但我肯定不是你的人選。”
童千樺很不爽吳太太這個稱呼,鼻子裡輕輕哼出一聲來:“明家的長孫媳一定是董家那個小姐,所以名份的事你就不用肖想了。其實名份有什麼重要?有機會你見過墨兒的三奶奶,你就知道什麼叫風光無限了。”
丁瑢瑢直想翻白眼,這個女人真是太不可理喻了,明明都已經不是人家的媳婦了,偏偏天天惦記着人家的財富。她安分地呆着,明君墨還會缺了她這個當媽的吃穿嗎?再說了,她不是已經再嫁一個黑道大佬了嗎?
她正了臉色,很認真地說道:“吳太太誤會了,我即不肖想什麼名份,也不肖想明家的財富,我就是一個普通的明信員工,領薪水養家餬口過我自己的尋常日子。吳太太想給你自己的兒子物色……什麼二奶三奶,你另選她人吧,別來打我的主意……”
“什麼二奶三奶?怎麼聊這麼難聽的話題?”明君墨從廚房外走了進來,聽到了丁瑢瑢的話尾,皺了眉頭。
童千樺趕緊迎過去握住他的手:“連你也不懂我的心,我這不是體諒着你辛苦,想你身邊應該多有幾個人照應嘛。你爺爺那麼固執,媽媽也不跟他老人家一般見識,你娶菲兒,我也不反對。可是菲兒那孩子嬌滴滴的,哪裡懂得照顧人呀?我看瑢瑢就不錯,通情達理,還親手給你煮解酒湯,多賢惠……”
“哼哼……”明君墨冷笑了兩聲,咬牙發狠道,“媽媽你還真有眼光,瑢瑢可賢惠着呢,又賢惠又溫柔!”
“看吧看吧,我就知道你中意她,知子莫若母呀。”童千樺很高興自己和兒子有共識,但一轉頭看到丁瑢瑢黑了臉,她想了想,拿起自己的手包:“我約了髮型師做頭髮,我先走了,改天我約瑢瑢喝咖啡,我很願意跟你聊天呢。”
童千樺笑着離開了,丁瑢瑢在她身後撇嘴:你願意跟我聊?我還不願意跟你聊呢!
“你不尊重我媽!”明君墨伸出手指將她撇起來的嘴脣壓平了,丁瑢瑢卻一巴掌拍掉他的手:“別對我動手動腳的!我鄭重警告你,我不是你身邊那些鶯鶯燕燕,請你放尊重一些!”
明君墨微微一笑,很紳士地轉身,坐到餐桌頭,優雅地回頭:“丁小姐,請問能給我來一份解酒湯嗎?拜你所賜,我又開始頭痛了。”
丁瑢瑢白了他一眼,走過去關了火,盛了一小碗解酒湯,端給了明君墨。
明君墨拿起白瓷的匙子攪着湯,擡手示意:“丁小姐辛苦,你請坐。”
丁瑢瑢撲通坐下,瞪着明君墨:“你能不能別這麼龜毛?害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湯很熱,明君墨繼續慢慢攪着,徐徐開口:“我說正經的,你有沒有想過,帶着你媽和小丁當換一處大一點兒的房子住?”
剛升了職,這會兒又提房子,丁瑢瑢當即就警惕起來:“我們家雖然小,但是很溫馨,兩居室正適合三口之家,足夠了。”
明君墨裝作不經意地用湯匙攪着解酒湯,其實他內心裡是很緊張的。
剛纔周美美還問他,突然給丁瑢瑢升職,不怕引起她的疑心嗎?可是對他來說,那是當下他能做出的最好決定了吧?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麼,讓丁瑢瑢這個有點兒倔強的小女人感覺到舒心,從而能夠坐下來跟他談一談監護權的問題。
從看到親子鑑定報告那一刻起,他的心跳就一直不正常,剛纔開會的時候他甚至有那麼一刻閃了神,還是周美美裝作給他端咖啡,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他纔回過神兒來。
他很難說清楚自己當下的心情,很複雜,但總歸興奮多於慌張吧?
沒有經歷過他那樣的人生,很難能瞭解他對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那一份忐忑的期盼。想當年在別的孩子憧憬長大後成爲藝術家企業家甚至是超人的時候,誰會知道,他的理想是長大後當一個好父親?
很小的時候,他就想,等他長大了,他一定是一個很稱職的父親。他希望自己能有一個兒子,他會陪着兒子經歷人生的每一步。
教兒子說話,扶他學走路,陪他踢足球,參加他的畢業典禮,在他第一次愛上女孩子的時候給他情感上的指導,在他被女孩子甩掉的時候陪他喝啤酒……
他曾經以爲他和楊倩宜會有許多的孩子,在一間很大的房子裡,陽光豐沛,孩子們樓上樓下瘋跑,笑聲充滿了房間的第一個角落。
後來那個女人拿了爺爺的一百萬,消失了,他的這個夢想就黯淡了下去。之後他成爲社交圈裡頂級的浪子,流連歡場,閱盡美色無數,卻再也沒有做過那個在一間大屋子裡養許多孩子的夢。
再後來,老爺子擅自給他定下了親事,對象是鴻泰地產董儀燕的女兒董菲兒。
明君墨不愛董菲兒,因爲他看着董菲兒從一個滿頭絨絨毛的小胖
妞長成大姑娘,他們太熟悉了,二十幾年如兄妹一般相處,沒有辦法產生愛情。
但是他並不排斥娶董菲兒,因爲他早就不需要愛情了。董菲兒很漂亮,因此他和董菲兒的孩子一定也是漂亮的,他可以不愛孩子的媽,但他一定會愛孩子。
綜上,明君墨一直有着一顆愛孩子的心,在他三十年的生命歷程中,有兩個女人是他願意她們爲他生下孩子的,其中一個拿了錢拋棄了他,另一個尚在計劃之中,還未娶進門。
而小丁當這個時候出現,簡直就像是從天上掉下來一塊珍寶,咣噹砸到他的頭上。在高興之前,他首先感覺到的是被砸的眩暈和疼痛。
丁瑢瑢就坐在他的對面,用警惕地目光看着他:“我們家很好,不需要換房子……”
解酒湯已經涼得差不多了,他不緊不慢地喝着,心裡卻在琢磨:他到底要怎麼樣對待眼前這個小女人,才能讓她心甘情願地將兒子的監護權讓給他?
丁瑢瑢見明君墨有心事的樣子,她就站了起來,準備悄悄地回辦公室,留他一個人在這裡邊喝湯邊想心事吧。
誰知她剛一挪步,明君墨就伸手攔住她:“坐,一個人喝湯怪悶的,陪我說說話。”
丁瑢瑢想了想,欣然坐了回去,笑眯眯地看着明君墨:“好啊,那不如我們就來說一說,你當年不是從十樓跳下去了嗎?爲什麼沒摔死呀?”
明君墨想起自己和丁瑢瑢的孽緣,擡眼看她:“丁瑢瑢,如果有一架時空穿梭機擺在這裡,你是不是會送我回到十年前,然後眼看着我從十樓跳下去,結結實實摔到地上?”
丁瑢瑢不解他言語中的深意,只當他是玩笑話,便點頭說道:“是呀,如果從那個時候開始,世上就沒有明君墨這麼一個男人,那會有多少女同胞倖免於難呀!所以都說好人不長壽,禍害遺千年,就是這個道理!”
她嘖嘖搖頭,好像老天讓明君墨活了下來,實是在不公平。
明君墨猜想她這情緒裡最其碼有三分是真的吧,畢竟她錯進他房間的那個時候,還是一個清純的女學生,只是想跟男朋友來一次激情約會,還需要喝酒壯膽。沒想到醉酒誤事,白白地便宜了他,事後心裡不定怎麼恨他呢。
現在讓明君墨回憶那一晚,他只能記起來她的悲憤失控。至於說她的身材如何,他則完全沒有印象了。隱約能想起來,她那晚完全被動,而且她的身體明白告訴他,她是一個處女。
一個女孩子的童貞就那樣被一個陌生男子奪走,她事後一定是非常痛苦的吧?她和杜西平分手,也一定是因爲這件事吧?後來她十月懷胎,生下小丁當,承受了巨大的心理壓力吧?
這樣一想,明君墨竟然對丁瑢瑢生出幾絲愧疚來。
雖然那天晚上的事怪不到他頭上來,因爲他對當晚的牀伴並不熟悉。可那件事於他是過眼雲煙,卻改變了丁瑢瑢的生活軌跡。
他喝下最後一口解酒湯,將空碗一推,說道:“你都說了,禍害遺千年,我哪有那麼容易就死掉?十年前的那天晚上,我入住的那家酒店趁着夜裡維護外牆面,在八樓搭了一個腳手架,我正好落在了腳手架上……”
丁瑢瑢沒想到他這麼輕易就滿足了她的好奇心,訝然地看了他一會兒,突然說道:“維護外牆面?那不是要刷漆?你有沒有直接掉進漆桶裡?”
這種想像完全來自於她的惡趣味,沒想到她話一出口,明君墨臉上明顯劃過一絲尷尬的神色,隨即他扯過一條餐巾來,低頭擦了擦嘴角。
“看你這樣子……你還真掉進漆桶裡了?啊?哈哈!”明君墨臉色很難看,丁瑢瑢幾乎可以肯定自己的猜測了,“怪不得連周室長都不知道這件事,你快說,你那天被漆成什麼顏色了?綠色?黃色?不會是紅色吧?哈哈!”
“有那麼好笑嗎?”明君墨摔了餐巾,瞪她。
丁瑢瑢已經笑得趴在餐桌上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你想啊……一個被愛情所傷的少年,像絕望的天使一樣從十樓飛身而下,多麼悽美動人的畫面……結果……哈哈!結果天使啪地掉進漆桶裡,掛了一身的彩漆,那畫面……哎呀笑死我了!肚子好疼……”
明君墨看着丁瑢瑢不顧形象地大笑,想起孟醫生一早說過的話,自己也在心裡納悶:他身邊來來去去的女人不計其數,好像沒有一個像丁瑢瑢這麼囂張放肆的。他以前一直被女人們捧着,覺得自己還挺冷俊高貴的。不知爲什麼,一到了這個女人面前,他的形象總是大打折扣。
他敲了敲桌子:“小姐,你差不多了吧?也不怕笑岔氣了?”
丁瑢瑢捂着肚子擦着眼淚從桌子上爬起來:“我還跟周室長打賭,如果我能問出結局來,她就請我吃飯,我贏了一頓飯啊!太高興了!”
明君墨一聽這話,當即就擰起眉來:“不行!不許告訴周室長!”
“爲什麼?”
“這件事除了我爺爺和他身邊的幾個人,再沒有別人知道了!你要是敢告訴周室長,我不會饒過你的!”明君墨板着
臉,沒有半點兒開玩笑的意思。
“哦……”周美美說她不知道,丁瑢瑢還以爲她是在維護自己的老闆,沒想到明君墨還真有周美美都不知道的事呀。
可是……
“那你爲什麼告訴我?”丁瑢瑢問。
明君墨心想:我是在討好你呀,我是想在我們之間培養一種和諧的氣氛,你看我順眼了,我就可以跟你討論小丁當監護權的事了呀!
可他不能實話實說,於是他挑了挑眉梢,將整個上身從餐桌上探過去,逼近丁瑢瑢的眼前:“我愛上你了呀!你感覺不到嗎?”
明君墨的一雙眼睛是那種典型的細長魅眼,他朝着丁瑢瑢輕輕地飛了一眼神,丁瑢瑢就感覺自己像是被電流擊到了一樣,心尖都顫了顫。
她迅速後仰,將自己緊緊地縮靠在椅背上,伸手隔擋着着明君墨的靠近:“好了好了!我不告訴周室長就是了,你別跟我賣萌了,害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明君墨留意到她剛纔有那麼一絲慌亂,心裡小小得意了一回。看來這個女人也不是什麼銅牆鐵壁嘛,他稍一施展,她就露出破綻了。
“你和她賭一頓飯?我請你就是了。”明君墨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多與丁瑢瑢接觸,一則多多向她瞭解小丁當的情況,二則在哄得她高興了,他纔好開口談監護權。
丁瑢瑢卻不給他面子,她撇嘴搖頭道:“算了,跟你吃飯有捱打的危險,上回是你岳母,下回還不一定是哪一個你招惹過的女人呢。”
明君墨對上次丁瑢瑢捱打一事,也是心懷愧疚:“董阿姨……她還不算是我的岳母吧。另外……那天她和韓叔叔吵架,心情不太好,你別介意。”
“巴掌沒落在你的臉上,你說話當然輕鬆!”丁瑢瑢端起湯碗,準備去洗碗。
明君墨也跟着站了起來,繼續解釋上回的事:“董阿姨突然來D市,跟韓叔叔吵到要離婚,也不知道是爲了什麼,所以那天她真的是過於激動……”
咦?董菲兒的父母要離婚嗎?
丁瑢瑢明顯感覺到,明君墨對她的態度不一樣了。
只要在辦公室裡相遇,他總會把目光落在她的臉上。如果恰巧她也看向他,他就會衝着她露齒一笑,很陽光很親切的樣子。
雖然這樣子也不錯,但是丁瑢瑢卻莫名感覺到不安。自從她在他的果汁里加了料,他們兩個的關係就已經不像老闆和員工,一直在暗中較着勁。
突然明君墨那邊就鬆了勁,倒是把丁瑢瑢晃了一個跟頭,怪不適應的。
她就努力地想啊,到底他是怎麼了呢?是因爲她知道了楊倩宜的事,算是捏住他一根小辮子?還是因爲被莫名其妙得攪進緋聞事件中,還捱了董菲兒媽媽的打,他心懷愧疚?還是……
她想起他說愛上她的那一瞬間,那電力四射的眼神,難道他真的打算追求她?
她被自己這最後一個猜測給雷到了,在心裡狠狠地鄙視了一把自己。
只是無論她往哪個方面去猜,就是沒有想到,她自以爲守得很嚴實的秘密,已經被明君墨揭穿了,明君墨突然如此和藹可親,只爲了從她手中拿過兒子的監護權。
他們兩個各懷心事,卻不知道關於丁瑢瑢升職的消息,已經在這19層高的明信大廈裡傳開了。人們談論起這件事來,都是一副瞭然於胸的神情:“就說報紙不敢隨便亂編吧?空穴來風,不是沒有原因的!看吧,現在掛了虛職,領着高薪,就只負責料理總裁的生活,分明就已經定下名分了。”
“什麼名分?她哪裡來的名分?不過是一個小三兒。”
“你這話千萬別公開說,咱們老總裁就有四個太太,現在掌家的正是沒有名分的三太太,你無心亂說,謹慎聽者有心呢……”
各有議論都有,就是沒有人相信丁瑢瑢跟總裁先生是清白的。
就連葉子寧也神神秘秘地湊到丁瑢瑢跟前兒:“副室長……”
“什麼副市長?還市委書記呢!我有名字,別叫那個彆扭的稱呼。”丁瑢瑢對這個副室長的頭銜非常不感冒。
葉子寧捂着嘴笑,然後說道:“瑢瑢,大家都誇你深藏不露呢。當初我們同一天進行政秘書處,個個野心勃勃,只有你對明先生嗤之以鼻。如今再看我們這一批同事,有野心的都還在爲生計碌碌奔忙,倒是你這個沒有野心的……那個……是吧?”
葉子寧擡了擡下巴,表示下面的話心照不宣,意會就好,她不方便直說出來了。
丁瑢瑢當然明白她的意思,她拉着葉子寧悄悄問:“傳得很難聽嗎?”
“什麼叫難聽?那種心態叫做羨慕嫉妒恨!男人都恨自己不夠英俊不夠多金,不能想泡誰就泡誰,女人都恨自己沒有本事釣到總裁那樣的白馬王子,別看她們一個個道貌岸然,相信我,她們人人都想替代你的位子……”
“你想不想要這個位子?我可以馬上把這個位子讓給你,真的……”丁瑢瑢很煩惱,她和明君墨明明就不合拍,爲什麼就擰巴在一起攪不清了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