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變天

“因爲‘離殤’!”杉卿玉附耳在他耳邊低諾着。

短短兩個字, 卻如同魔咒般在賀奕玦耳邊迴盪着。

賀奕玦狼狽從房中逃離了出去,過往的記憶如同洪水,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當娘初回京都, 卿玉在府中呆得無聊, 便傾心於醫術之中。

賀奕玦還記得當年他看着卿玉研製‘離殤’時, 曾問過她, 那是什麼?

“這是‘離殤’!”

“爲什麼取名爲‘離殤’?”賀奕玦不解的問道。

“情至極便無愛, 既無愛便無殤!這是一種忘情藥,能讓人忘掉和所愛之人經歷過的點點滴滴,所以我取名爲‘離殤’。”

那時的賀奕玦怎麼也沒想到這藥會用到自己身上。

自己是怎麼服下那藥的, 賀奕玦捶着自己的腦袋想着。

片刻賀奕玦便滯愣住了,他想起來了, 是在他和木詩語的婚禮上的, 卿玉曾給他遞過一杯酒, 那時她是怎麼說的?。

那一天卿玉身着大紅衣裙,她走至她跟前問他, “你會後悔嗎?”

當時他是怎麼回答的,賀奕玦緊抓着頭髮,爲何他想不起來了。

他只記得卿玉說,“你若是想娶她,便喝下這杯酒吧!”

是了, 就是那杯酒, 他本以爲卿玉是在生氣, 興許她會下毒讓他難受, 可他從沒想過她會讓他忘記過往的一切。

“你會後悔嗎......”

誰在問他?

“你會後悔麼......”

賀奕玦看不清那個人的臉, 他問自己,會後悔嗎?會嗎?

賀奕玦不知道!

“王爺、王爺您醒醒、醒醒......”耳邊傳來着急低沉的呼喚聲。

賀奕玦猛地睜開了眼睛, 望着面無憂心不已的龍三他們,神情有些怔愣。

龍三上前扶着賀奕玦,“王爺,您感覺怎麼樣了?”

賀奕玦揉着漲疼的太陽穴,“什麼時辰了?”

“現今已經寅時(3-5點)了!”龍三面色凝重的說道,他也沒想想到王爺去了一趟正院便昏倒了,若非大夫說無事,龍三想殺人的心都有了。

賀奕玦是戍時(19-21點)去找的卿玉,這一覺睡了好幾個時辰,也難怪龍三他們心急不已。

賀奕玦皺了皺沒有,時間不多了,他看向龍五他們,“事情都安排妥當了!”

“已經安排好了!”龍五他們拱手回答。

賀奕玦收斂了情緒,神情鄭重的吩咐着他們,“那就行動吧!”

“是王爺!”

王府之中喜燈紅布,歡慶非凡,王府之外,刀光劍影,屍骨成堆。

一夜之間,一夕之變,天啓的天變了。

韓王高居龍椅之上,居高臨下的看着階梯下的男人,嘴角泛苦。

“想不到本王機關算盡,到頭來卻爲他人做了嫁衣!”

賀奕玦處於龍椅之下,手中的劍尚且在滴血,皇城中廝殺的聲音猶在耳邊,可成敗卻依舊定局。

賀奕玦不緩不慢的看着龍椅之上的韓王,“皇弟,你心太急了!”

“哈哈哈...”韓王仰頭大笑,“湛王心思慎密,謀而後定,本王甘拜下風。”

成敗已定,韓王自知自己再無反擊之力,“只是一切皆本王所爲,與本王的母妃並無關聯,還請湛王看在兄弟一場的份上,讓母妃安度晚年。”

賀奕玦平靜的看着韓王,這個一直備受皇帝寵愛的兒子,心中波瀾未起,“皇弟放心!”

宮殿門口進來一個將領,他渾身鮮血沾身,一身肅殺之氣。他單膝跪在賀奕玦身前,“屬下楊子榮拜見王爺。”

“起來吧!”賀奕玦擡手道。

楊子榮起身,“謝過王爺,王爺,叛軍已經降服,請王爺處置!”

韓王在看見楊子榮的剎那,便知道自己敗在那裡了,“皇兄真是好算計!”

“比不過皇弟!”

韓王苦笑,可不是嗎?韓王知曉皇上大限將至,又聽信小人之人,說皇上欲傳位給湛王,心切之下,趁着湛王大婚之時舉兵造反,逼死皇上。本以爲大位在望,卻不想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湛王清君側,平叛軍,剎那之間處於正位,居於上風,而他韓王卻成了亂臣賊子,真真是諷刺之極。

“本王既已敗,無話可說!”韓王神情冷淡,“還請皇兄善待母妃,如此本王便心滿意足了。”

賀奕玦不接話,靜靜看着韓王,片刻方纔開口,“李德妃痛失愛子,本王自會善待父皇的妃嬪!”

“有皇兄這句話,本王便放心了!”韓王的手撫摸着身下的龍椅,“這一張椅子高高在上,可如今坐上了,卻也沒感覺有什麼不同。”

楊子榮皺眉看着韓王,冷聲喝道,“韓王殿下犯上作亂,如今叛軍已降,韓王還是束手就擒吧!”

韓王高傲的擡起頭顱,“成王敗寇,兵家常事,今日本王輸上一籌,無話可說,就是可惜...”

“可惜什麼?”楊子榮皺眉。

話剛落下,便見到韓王舉劍自刎了。

“皇兄,記住你的話!”臨死之前韓王亦不忘提醒賀奕玦他的承諾。

半息之間,韓王便斷氣了,他死在了他最愛的皇位之上,也算死得其所了。

賀奕玦走上階梯,來到龍椅旁邊,他伸手合上韓王的眼睛,低諾道,“皇弟走好!”

龍五識趣的上前擡走韓王,而後賀奕玦幽幽的走到龍椅跟前,他輕輕的撫摸着這一張象徵着至高無上權利的椅子,神情複雜難辨。

片刻賀奕玦坐了上去,他雙手放在案桌上,俯視着宮殿之上的衆人!

宮殿之內的將領頓時俯拜於地,不知道誰先開口的,又或者所有人心有靈犀,“吾皇萬歲萬歲萬萬!”

“平身!”

至此,天啓拉開了新的篇章,而京都也開始了清洗。

次日清晨,湛王府正院大門被闖入了。

一身大紅的孟月悅闖了進來。

她高傲的審視桌旁的杉卿玉,“本王妃還以爲什麼能迷得王爺不惜拋下新婚妻子離開的女人有多傾國傾城,現今看來也不過是個泛泛之輩。”

杉卿玉悠哉的用着早膳,絲毫不爲對方的挑釁而動怒,“王妃連我這個泛泛之輩都爭不過,可見......”卿玉似笑非笑的看着對方。

“你!”孟月悅怒極伸手指向杉卿玉,“你算什麼東西,也敢反駁本王妃的話!”

杉卿玉一把掃開對方的手,“我最討厭別人伸手指着我。”

“賤人!”

“賤人罵誰呢?”杉卿玉慢條斯理的反問。

孟月悅下意識的回答,“賤人罵你!”

卿玉恍然大悟的看着孟月悅,“原來是賤人罵我啊!”

身旁的侍婢都嚇得縮起肩膀,低下腦袋,不敢多看兩位主子一眼。

孟月悅怒火中燒,她從小便被捧在手心上,父親更是隻得她一個女兒,何曾受過這般委屈。

孟月悅擡手便揮向了卿玉。

卿玉反應迅速的擡手擒住了她的手,反手一推。

孟月悅身後的侍婢連連扶住她,嘴中驚呼着,“王妃、王妃,您怎麼樣了?”

孟月悅推開身邊的侍婢,怒視着杉卿玉,“混賬,你竟敢推開本王妃,來人,把她給我拖下去仗責。”

孟月悅身旁的侍衛欲要上前,玉婉冷聲喝道,“誰敢!”

孟月悅怒喝道,“一個小小的侍婢也敢違抗本王妃的命令,一併打了!”

玉婉皺眉,“我家小姐是王爺的貴客,王妃這般行爲王爺可知?”

“本王妃是王妃的主母,處置一個侍妾,何須顧及!”孟月悅雖然不知道杉卿玉和王爺什麼關係,可新婚之夜被搶了夫君,這口氣她咽不下去。

卿玉的眼眸微眯了起來,“侍妾?”

不待孟月悅回答,木詩語也趕到了。

木詩語看着兩方僵持的氛圍,狀似不知情的問道,“這是怎麼了?”

“木側妃!”杉卿玉叫着,她算是明白爲何孟月悅一大早的來尋自己麻煩了,着裡面恐怕少不了木詩語的手筆了。

木詩語盈盈一笑,“王妃!”

孟月悅卻是臉色一變,“木側妃莫不是眼神不好,若是如此,本王妃給你找個大夫瞧瞧!”

木詩語捂住搖頭,似是纔想起孟月悅的存在,“王妃妹妹恕罪,臣妾一時之間還沒改口過來,還請王妃妹妹見諒!”

“你這話何意?”孟月悅心中不安之極。

木詩語瞪大了眼睛,很是意外的看着孟月悅,“妹妹不知道麼?杉姑娘便是三年前的王妃娘娘!”

“什麼?”孟月悅大驚失色,她錯愣的盯着杉卿玉,嘴中低諾着,“這不可能、這不可能,前王妃早已經死了,你不是她,你不是她!”

孟月悅失魂落魄的搖頭,她猛地喊了一句,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孟月悅的心亂了,若是杉卿玉是湛王府,那她算什麼她算什麼?

杉卿玉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你的目的是什麼?”

木詩語毫不掩飾的看着杉卿玉,“你不是知道嗎?”

“你想坐收漁翁之利,可惜你要失望了。”杉卿玉收回目光,淡淡的說道。

木詩語嘴角勾起,“那可不一定!”

杉卿玉盯着木詩語看了片刻,“你想要什麼?”

木詩語沒回答卿玉的問題,轉而看向了門口,慢慢的遠處響起了腳步聲,木詩語輕笑了一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