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嘉麗的手指呈45度的向後翻轉,只聽得“卡擦”一聲脆響。
她頓時疼得尖叫出聲。
手指頭都要斷掉了!
想不到葉小北不出手則已,一出手這麼狠。
眼看着阮嘉麗處於弱勢,邊上終於有人發話了。
“嘉麗,你一個豪門千金,至於和一個低賤的窮人打在一起?這事要傳出去,你打贏了也不光彩。”
是一道不輕不響的男聲,透着股散漫的語氣。
阮嘉麗聞言,纔不管三七二十一,轉過臉就朝着岸上的男人求助,“她打了我我是絕對不會放過她的!金少你快來幫我!”
葉小北纔不管那麼多呢,就在阮嘉麗張口求救的間隙,她已經抓住阮嘉麗的頭髮,扯斷了好幾根。
反正她也是豁出去了,今後在阮家肯定是待不下去了,既然如此,那便好好出氣。
“咚——”
就在二人繼續扭打的時候,有一個重物落入水中,就砸在兩人的身邊。
巨大的水花濺在了眼睛裡,葉小北和阮嘉麗不約而同鬆開對方。
當看清落在水裡的正是葉小北很寶貝的行李箱時,阮嘉麗哈哈大笑了出來,連臉上的巴掌印都忘記了似的。
“哈哈,葉小北!我讓你得意!我讓你敢打本小姐!”
阮嘉麗順手撿起了泳池裡的一件衣服,往池中央一丟,“對付你這種人,我有的是辦法!”
葉小北眼看着自己收拾的衣物還有毛巾牙刷等物品統統泡在了游泳池裡,心頭涌起了巨大的憤恨和難過。
她和這些人有什麼深仇大恨,他們要如此過分地對待她?
她紅着眼睛,幾乎要咬碎一口白牙。
可她現在什麼都做不了,她只能一件一件去撿已經完全溼掉的衣服。
很不巧的,有幾件她的內衣飄到了岸邊。
幾個女生髮出譏笑,“哇靠,她是70年代的人嗎?現在居然還有人穿那麼老土的內衣!哈哈!”
葉小北聽得耳根子發紅,可她強忍着,默默撿起了幾件衣服抱在胸前。
一轉頭又看到那扁了一個角一半浸在了水中的行李箱。
這個行李箱就好比她自己,手中的衣服物品就是她的尊嚴。
葉小北你真的好沒用,連自己和媽媽的尊嚴都保護不了。
有溫熱的液體再也止不住地滑下了眼眶,她狠狠地咬住下脣,不讓自己的嗚咽聲發出來。
反正她的臉上都是水珠,那些人也分不清是水是淚。
“金少,做得好!”
阮嘉麗似乎完全忘記了自己剛纔的狼狽,她朝金少比了個讚的手勢——
剛纔就是他一腳把葉小北的箱子給踹下來的。
阮嘉麗在衆人的幫助下爬到了岸上,有人給她遞來了浴巾,她卻伸手一推。
眼睛瞄到了還躺在地上的紅色紙鈔,她彎腰撿起來,眼神陰狠地看着還在池中撿衣服的葉小北。
波光粼粼的游泳池,一個身影單薄的女孩兒站在其中,動作慌亂地撿着散落在裡面的衣服。
她自己身穿的白色T恤溼了一大片,高高的馬尾辮也被扯鬆,碎髮遮蓋住了她的半張臉。
這幅場景多少有些悽慘,有一個女生看不下去了,弱弱出聲:“嘉麗,我看差不多行了,她也怪
可憐的。”
沒想到她這不說還好,一說簡直成了火上澆油。
阮嘉麗捏着鈔票氣哼哼道:“她可憐?她哪裡可憐了?你沒看到她剛纔打我的樣子,她是多麼囂張!”
她高高揚起了手臂,對着池中的葉小北道:“小賤人,我最後給你一次機會,要不要跟我道歉!”
迴應她的只是葉小北的沉默,她根本就連頭都沒回,像是壓根沒聽到。
現在的葉小北滿心滿眼都是溼掉了的衣服,她特別帶了許媽媽最喜歡的幾件衣服,因爲那是炎哲哥哥買給她的。
可是現在衣服全都溼了,箱子也壞了,她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麼辦。
阮嘉麗早就知道葉小北不會跟她服軟,她冷笑一聲,雙腳岔開,用力甩手將手中的鈔票灑了出去。
葉小北原本不打算再去搭理阮嘉麗的,可是她聽到了背後人羣的歡呼聲。
不好的預感頓時襲上心頭,她猛地回頭。
就見到紅色的鈔票就猶如下雨一般洋洋灑灑落進了泳池中。
她一個大駭,臉色刷的就白了,等她撲身游過去的時候早就來不及了。
鈔票進水,顏色加深。
耳邊響起阮嘉麗那得意而刺耳的嘲笑聲。
她慌忙地仰起頭,空中不斷有紅色的鈔票落下來,她伸出雙手去接,試圖挽救一些錢。
可是根本行不通!
她的視線被淚水打得模糊不清,頭頂的陽光又還是那麼刺眼。
這是第二次,葉小北站在溫暖的陽光下,卻感到全身發冷。
那被陽光照耀的池水也是那麼冰冷,一點溫度都沒有。
第一次,是在得知許炎哲在任務中失蹤,很有可能殉職。
第二次就是現在。
那股寒意透過皮膚,侵入骨髓,讓她從內心深處直打寒顫。
阮嘉麗站在池邊,大把大把揚着手中的鈔票,天女散花一般。
葉小北努力伸手想要接到鈔票,可是發現自己怎麼都抓不住。
這就好像是老天爺跟她開的一個巨大的玩笑——不是你的錢,終究再努力都抓不住。
她絕望地流淚,雙眼泛紅。
柔嫩的下脣被她咬破,有鮮紅的血絲染紅了她雪白的牙齒。
就在這個時候,葉小北隨身小包裡的iPhone 6S Plus屏幕亮了起來。
上面來電顯示“主人”,這是宋邵霆給她存的備註。
然而這個時候的葉小北哪有功夫注意到這個,她在泳池裡跳着抓着,包包又不防水,沒一會兒水浸沒了手機,屏幕暗下去自動關機了。
“哎,沒勁,我們喝酒跳舞去吧,看着她多晦氣。”不知道誰說了一句。
阮嘉麗丟光手中最後一把紙鈔,點頭招呼道:“我們走,就讓這個有骨氣的賤丫頭一個人在這裡撿吧,我看她能撿起多少,就當是我阮嘉麗好心的施捨了。”
說完阮嘉麗撥了撥金色的長髮,就這麼拍拍屁股走了。
阮嘉麗一走,其餘圍觀看熱鬧的自然也就散了。
他們一走,葉小北整個人像是被抽乾了力氣的木偶,在泳池裡低泣出聲。
她用手泄恨般拍打着水花,水珠濺落到她的眼睛裡,有些刺疼。
可這些微弱的疼痛和她內心的煎熬痛苦根本無
法相比。
她恨自己的無力,恨自己的渺小,也恨那羣人的囂張無情。
忽然有密集的水柱從四面八方淋向自己。
不知道是誰打開了泳池邊的噴泉。
葉小北原本還只是溼了下半身,上半身大部分地方都還是乾的。
被噴泉的水柱這麼一澆,她幾乎是頃刻之間就全身都溼透了。
水柱打得她眼睛都睜不開。
“啊。”她抱着一疊衣服和鈔票向岸邊游去,卻發現越靠近水柱的衝擊力就越大。
那幾道水柱就像剛冷的冰錐一樣,往她身上鑿洞子。
她左躲右閃,發現到哪兒都會被擊中。
疼痛讓她不敢輕易靠岸,她茫然無措地站在池中央,蒼白的小臉被無情打溼。
這幾天都有太陽,衣服可以勉強曬乾了再穿,可是錢該怎麼辦呢?
許媽媽的病拖不起,抑鬱症和臆想症都是心理方面的疾病,心理上的疾病可能比身體上的毛病更爲嚴重。
雖然只要一天不找到炎哲哥哥,許媽媽的病都無法痊癒,但好歹前期需要靠藥物控制一下。
沒有了這筆錢,她該怎麼辦呢?
她眨眨眼睛,水流遮擋了她的視線,就好像是未來的道路——讓她看不清。
葉小北仰起腦袋望着天空,任由冰冷的噴泉水澆在臉上、身上,她已經冷到麻木。
“喂。”
突然有一道男聲遠遠傳來,夾雜在水聲中,聽不分明。
葉小北睜開眼,轉頭四顧,卻看到一張玩世不恭的臉。
是那個金少。
葉小北心中升騰起怨氣和鄙夷。
在她看來,她今天所遭受的侮辱,阮嘉麗是最大的惡人,那麼這個男人就是始作俑者。
如果不是他無聊到拿她開玩笑,阮嘉麗怎麼會叫住她,又怎麼會有後來一系列的事端?
她恨阮嘉麗,討厭在場的所有人。
他們都是落井下石的幫兇!
有錢怎麼樣,長得帥怎麼樣,一羣人欺負她一個弱女子,品行惡劣、道德敗壞。
葉小北根本不想理這個男人,狠狠剜了他一眼。
忍着痛楚將壞掉的行李箱推上岸,然後把衣服和一些還完整的紙鈔放到了草坪上。
她雙手撐着池邊想要爬上去,一用力才發現自己雙腿無力,大概是在水中泡久了。
一雙修長白皙的手伸到了她的眼前,她恨得牙癢癢,擡眸看向手的主人。
金少對她露齒一笑,眼神中有一絲高高在上的憐憫。
葉小北輕嗤一聲,轉眼就搭上對方的手心,狠狠一拽,把他拖入了水中。
金少一時不做防備,真的被葉小北給甩了出去。
葉小北上岸後,金少還沒從水中上來,他像一頭矯健的獵豹般快速地游到了岸邊,用雙手趴着。
瀟灑地抹了一把頭髮,他衝着岸上的葉小北高聲喊道:“女人!你夠味!是我喜歡的菜!”
“神經病。”葉小北都懶得回頭,罵了一聲。
在岸邊將散落的衣服全都裝進行李箱,葉小北看了看,大把大把的鈔票全都溼了,輕輕一扯就碎了。
想到阮嘉麗那句“施捨”,她狠狠一咬牙,將剛纔接到的紙鈔全都往地上一丟,愣是一張都沒帶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