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小北哭得小肩膀一抖一抖的，聞言恨恨擡起一雙水眸，沒好氣道：“要你管？你不是警告我離珊珊遠一點嗎？既然那麼討厭我，你管我的破事做什麼！我這間小破廟容不下二少爺這尊大佛！”
她哭得眼前一片模糊，自然看不到許炎哲眼底那抹熟悉的柔軟。
她只是想到自己和宋邵霆不清不楚的關係，再想到如今的許炎哲那麼討厭自己，不知不覺心中的悲傷就越來越大，忍不住就哭了。
失憶後變得性情冷淡的許炎哲頭一次面對女孩子的眼淚，只覺心煩意亂。
當下一皺眉，語氣更加嚴厲起來，“你就這麼喜歡犯賤！”
“……”
“既然是情婦，那就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夠，別的情婦只有躲着未婚妻的，哪像你？還在醫院這種地方，就想着光明正大上去挑釁了，就算挑釁你也該挑個好時候，起碼等金主醒了吧，他都還昏迷着，你這麼送上門，不打你打誰？”
許炎哲一番話差點沒讓葉小北一口氣上不來，她哭得眼睛紅紅，鼻子也紅紅的。
像小兔子一樣可憐又倔強地盯住他，小手握成拳頭，“我就只是擔心他想去看看都不行嗎？”
許炎哲哼笑，“現在的情婦都像你這麼敬業嗎？”
“請你不要左一個情婦右一個情婦好不好！”葉小北都快氣得跳下牀了，咬牙切齒的。
要說包養這種事情，一個巴掌拍不響，她明明是被迫的，宋邵霆才該承擔主要責任，憑什麼光指責她呀。
如果宋邵霆願意放過她，她早燒高香拜佛去了，可是那個時候，她根本就沒有說不的權利。
許炎哲故意一個大力在她臉蛋上揉雞蛋，不屑地挑起脣，“怎麼，現在聽着刺耳了？做的時候沒覺得羞恥？”
“我和他之間不是你想的這樣！”
葉小北急眼了，一個用力揮手，就把許炎哲手上的雞蛋給打飛了出去。
顯然，兩個人都愣住了。
一個是沒料到她會有這麼大力氣，一個是沒料到自己隨手一甩，真的會把雞蛋拍飛了。
劍拔弩張的空氣一下子變得更爲壓抑沉默。
失去全部記憶的許炎哲只有在卓珊珊面前纔會不端少爺架子，在其他人面前全都要擺權威的，他少爺的權威被挑戰，葉小北預見到自己即將面臨一場暴風雨。
“我就說你這樣的女人根本不配和珊珊做朋友。”他一字一頓，語氣和眼神皆是非常得重。
葉小北知道自己惹怒他了，可是這樣的話說一次兩次，她會看在許炎哲失憶的份上不跟他多計較，畢竟他說的也不全錯。
但是說多了聽多了，尤其還是在今天，她纔剛剛捱過兩巴掌，她真的感受到了深深的羞辱。
就算她真的做了別人的情婦，也不代表她對卓珊珊的友情是虛假的。
誰規定情婦不能交朋友了。
“珊珊有自己的判斷力，要不要和我交朋友是她的自由，二少爺，你又不是珊珊的誰，憑什麼總是替她警告我？”葉小北倔慣了，這還是重逢以來，她第一次和許炎哲那麼頂。
憑什麼？
他又不是珊珊的誰。
很好，葉小北這兩句話成功觸到了許炎哲的底線，因爲和卓珊珊不明朗的感情，這一直很讓他壓抑。
現在被葉小北如此提出，他積壓的情緒全部爆發。
他眼色陰鶩，臉上像是覆蓋了一層堅冰，“葉小北，你是
不是以爲自己爬上了宋邵霆的牀就特別了不起！這層身份讓你引以爲傲是不是！”
如果不是她腿腳不便躺在牀上，她真的好想跳起來去打他。
醫院外面的走廊上人來人往，他這樣高分貝的一句話，已經有人好奇地在朝裡面張望了。
葉小北緊緊繃起了臉，“二少爺，請你不要總是以你狹窄的心思去想別人，我和宋邵霆之間的事，輪得到你管嗎！”
輪得到你管嗎？
那一瞬間，葉小北用這樣的語氣和他說這句話，讓許炎哲的腦海中狠狠一震盪。
片刻中閃過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他想要伸手去抓，可是什麼都沒抓住。
額角的血管突突直跳，終究還是腦子裡一片空白。
他也覺得自己莫名其妙，明明只是警告她遠離卓珊珊和卓一航，可是現在，自己竟然對她做情婦這件事感到憤怒，他簡直是無聊透了。
“難道你還妄想嫁給他嗎，妄想他會爲了你解除婚約？”許炎哲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說這話時的臉色有多冷。
他的話狠狠刺傷了葉小北，她呆怔了一秒。
在所有人眼裡，像她這種平凡的女生，都只配做宋邵霆的情婦吧，能被宋邵霆看上已經是天大的榮幸。
如果想和他談戀愛甚至是奔着結婚去，這大概就是天方夜譚、不自量力、白日做夢的行爲。
他們之間隔着的，何止是一條鴻溝，簡直就是一條銀河。
雖然他說的是事實，可是把真相全都剖開來，還是讓葉小北覺得難堪。
她有點惱羞成怒，推他的手臂一把，“二少爺，你的擔心可真是多餘了，我纔不會傻到妄想那些，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就如同我和你，如果不是珊珊的緣故，想來你也不會照顧我，不是嗎？”
她語氣裡夾雜着淡淡愁緒，這不由得讓許炎哲皺眉。
兩個世界的人，她這樣說，何嘗不是在指他和卓珊珊？
他的心緒燥鬱非常，很想做點什麼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可雞蛋不知道滾哪兒去了，剛剛揉過她的左半邊臉，紅腫略有緩解了些。
“我再去拿顆雞蛋。”他丟下這麼一句話，讓葉小北有些錯愕。
按照他現在的大少爺脾氣，不該甩手走人嗎？
許炎哲走到門邊，看到滾落在門口的雞蛋，彎腰要去撿——
一隻修長白皙的手在他之前將雞蛋撿了起來。
卓一航疑惑地看着他們，“我剛剛在走廊上聽到房裡動靜很大，你們……沒吵架吧？”
葉小北的小臉從許炎哲身後探出來，她乾巴巴地笑，“沒事沒事，一航哥，我們沒有吵架。”
卓一航對她露出一個淺笑，復又看向許炎哲。
許炎哲的臉色略有別扭，他努力壓制住心中的怒氣，硬邦邦地道：“沒事，我先出去下。”
他離開之後，卓一航走近葉小北，原本打算拿出聽診器給她診斷一下的雙手頓住了，視線擔憂地停留在她臉上。
“你的臉怎麼了？”
葉小北擺着手搖頭，想要鑽進被子裡躺下去，“我沒事啦，你不用擔心。”
被子被卓一航一把扯住，“小北，剛剛發生什麼事了？”
看到他蹙起了眉心，葉小北知道他一定會懷疑許炎哲，只能解釋：“一航哥，你別亂想，這件事和二少爺無關。”
卓一航臉色凝重，有些歉疚地看着她，“自然不
會是他，否則他不去撿地上的雞蛋，看來，我剛剛一個手術的時間，你這邊發生了大事。”
他滿臉寫着“都怪我剛剛忙於手術，你有事我都不能及時趕過來”的懊悔之色。
葉小北多少有些侷促，她不值得卓一航如此記掛的。
她臉上的表情是糾結的，想要開口說什麼，又不知道說什麼。
卓一航明白，這份侷促是自己帶給她的。
看來，他的心意，成了她的困擾。
場面一時間就有點尷尬了，他輕咳了一聲，牽起脣角微笑，“你嘴有點破皮，等我下，我去拿支藥膏給你。”
葉小北沒阻止。
等到房間裡只剩下她一個人，她轉頭看着窗外綠葉。
想到從別墅的二樓跳下，落入宋邵霆懷抱的時候，男人對她真情的告白。
他還說要聽她的答案。
可她有回答這個問題的資本嗎？
伸手撫上臉頰，雙頰還熱辣辣得泛着疼呢。
這一切都在提醒她，幻想得到宋邵霆的愛，是多麼的不自量力。
很快，卓一航就拿着軟膏回來了，他用棉籤沾了點往她脣角抹。
難免有點痛，卓一航手上的動作放得很輕很輕。
他問：“你和上官剛剛在聊什麼？”
“沒聊什麼啊。”
葉小北下意識否認，總不能把那些情婦和兩個世界的言論告訴他吧。
“是麼，上官沒問你那天在迪士尼發生了什麼事？”
“……”原來他說的是這個啊。
葉小北一時之間不知該怎麼解釋，她是因爲宋邵霆的緣故纔會被雷驍綁架，可是她和宋邵霆之間的事豈是三言兩語能說得清的。
她扯着被單想要下牀，插科打諢，“那天的事說來話長，一航哥，你先幫我把出院手續辦了吧，這住一天要不少錢呢。”
卓一航按住她的手，眸光有些黯淡，“你別急，躺好了，你的醫藥費都是宋家出的。”
“宋家？”葉小北睜大眼睛。
“對啊，宋邵霆所在的那個宋家。”卓一航臉上的表情隱有落寞，聲音低沉，“所以你和宋邵霆是什麼關係，那天你們怎麼會在一起？”
“我……我和他……”葉小北咬着脣，支支吾吾。
卓一航故作輕鬆地扯扯嘴角，“我沒別的意思，只是很擔心你，畢竟他可不是一般人，而且這件事情，被宋家給壓下了，都沒報警，我連歹徒是什麼人都不清楚。”
本以爲來到人生地不熟的澳門，什麼事都得依靠自己，可是沒想到認識了卓家兄妹，他們都是真性情的人。
葉小北感動於卓一航的關心，卻還是無法對他說出口自己和宋邵霆的關係，怕他變得和許炎哲一樣厭惡自己。
雖說無法接受卓一航對自己的心意，但她很珍惜這個朋友，不想承擔任何失去這段友誼的風險，她只能說：“沒什麼啦，其實只是碰巧而已。”
“小北，算了，這是你的隱私，是我多嘴了。”他臉上還掛着淡淡的笑意，可是眼裡暗了一大圈。
終是得不到她的信賴。
見他如此，葉小北着急了，忙擺手，心下一橫，“不是的，一航哥，其實是我不知道該怎麼和你說。”
她垂下眼睫，臉上帶着歉意，“一直以來都是我騙了你，我還沒找到我哥哥，所以最近一直在上官家做女傭，我都沒對你說實話，你會怪我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