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術刑離開下潛艙的那一刻,才感覺到什麼叫做壓力。從前他並未在這麼深的水底呆過,原本身上這套潛水服就很沉重,如同是穿上了沉重的盔甲,他幾乎是半弓着身體朝着前面遊動,時不時雙腳還會落到水底去踩一下,模樣十分滑稽。
艱難行走了許久,終於來到了那個橫溝前,他們開始一個個從橫溝邊緣鑽進去,早已等待在那頭的士兵則將他們一一拉過去,就在他們剛爬過去,正準備檢查裝備,要將自己的潛水服脫下來的瞬間,便清楚聽到通話器中傳來還在下潛艙中士兵的喊聲:“你們要做什麼?啊——”
處於持續通話狀態的通訊器中不斷傳來慘叫和求救聲,屠夫隊長立即揮手,命令手下士兵制住正站在一邊的唐術刑和千戶平,但並未再下水返回,只是問:“你們他媽的要幹什麼?”
很快,通訊器平靜了下來,隨後便是沉重的呼吸聲,顧懷翼那詭異的聲音出現在其中:“隊長,你的人減員過半了,現在活着的屠夫小隊,只剩下你們五個,要不交出指揮權,要不等死。”
說話間,屠夫隊長已經打開箱子,將一支大口徑手槍組裝完畢,擡手就抵在唐術刑的太陽穴上,喊道:“你的兩個同伴在我手上,我會讓你血債血償的!”
“你不會殺他的。”顧懷翼陰笑道,“你還得靠我們完成任務,不過。我們不會與你們走同一條路,通訊完畢。再見!”
顧懷翼說完,關閉了通訊,屠夫隊長隨後也放下了手槍,餘下四名士兵一愣,都看向他,不知道他爲何不開槍乾脆擊斃唐術刑。
屠夫隊長扭頭看着唐術刑道:“這小子是你的同伴嗎?”
唐術刑苦笑道:“我不知道。”
屠夫隊長淡淡道:“我看不是,他倒是有點想借我的手除掉你的樣子。我看過簡報,知道你們兩人的實力。絕對在我們五個人之上,如果你們動手,我們死定了。但先前他們在潛水艙中動手的時候,你們只是站在這裡,我就知道,那兩個小子與你們兩個不是一夥兒的,事先並沒有商量。”
唐術刑笑道:“隊長。我是應該誇你聰明呢,還是應該說你很爲大局着想?”
“都可以,不過我現在很憤怒。”屠夫隊長雖然這樣說,卻是面無表情,“我很想幹掉那兩個雜碎爲我的手下報仇,可現在不是時候。聽他們的語氣,這兩個人是知道另外一條路。”
唐術刑看了一眼千戶平,心裡明白了,明白了爲什麼在出發前自己會睡着了,也許當時只有自己睡着了。姬軻峰只是裝睡,而密使向顧懷翼說了其他的事情。例如鹹海中的這個立方體,以及進入的辦法等等。
唐術刑深吸一口氣,看了一眼屠夫隊長,對着通話器道:“顧瘋子,我知道你還開着通話器,因爲你們想知道我們在做什麼,我說完這番話之後,會將頻率調整到加密頻道,不過在這之前,我就想問你和雞爺一件事——你們是不是已經決定死心塌地成爲尚都的走狗了?”
通訊器那邊沉默着,半點聲音都沒有。
屠夫隊長看着唐術刑,其他人也都放下手中正在拼裝的武器,看着他,等待着。
“我不知道你們是不是和金允昊達成了什麼協議,也不知道金允昊是不是和密使有關係,但我希望你們選清楚自己的道路,這條路一旦開始走了,就無法回頭了。”唐術刑故意這樣說,實際上也是想讓屠夫隊長自己去懷疑上司,懷疑這次的行動,從而爲自己取得這次任務的決定權。
屠夫隊長雖然說表現得很冷靜,但內心除了憤怒之外肯定還摻雜着其他的情緒,他會想,爲什麼上司會將這樣兩個人弄進隊伍中來?難道他們絲毫沒有察覺到顧懷翼和姬軻峰會半路反水嗎?加上唐術刑故意所說的那番話,屠夫隊長現在有些搞不明白這次任務的真正意圖了。
通訊器還是一片寂靜,唐術刑脫下潛水服,站在一側,看着他們組裝着武器,穿上戰術服,互相幫助整理着裝備。這羣士兵果然與普通的特戰隊士兵不一樣,即便在知道自己戰友被殺的情況下,依然保持着絕對的剋制與冷靜,不過唐術刑也相信,如果再次遭遇顧懷翼與姬軻峰兩人,他們會毫不遲疑地扣動自己的扳機,射殺他們。
不過,現在身處的這個立方體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唐術刑看着走廊兩側,問屠夫隊長:“你認爲應該怎麼走?我建議咱們不要分開,把力量集中起來,首先是保命。”
屠夫隊長點頭:“我也這樣想,不能分開,你是專家,你認爲怎麼走?”
我成專家了?唐術刑心裡想,不知道屠夫隊長他們的簡報中自己是個什麼樣的形象,是個高大全人物還是個十惡不赦的狡猾國際罪犯,或者是一個冒險家。
不過,這也許是一個掌握行動權的好機會。唐術刑看向千戶平,千戶平朝他點頭,示意自己聽他的。
唐術刑又看向屠夫隊長道:“你們應該攜帶了便攜式無人機或者其他類似的東西吧?前面肯定有未知的危險,我們還是讓無人機探測下,免得造成不必要的損傷。”
屠夫隊長向自己的士兵示意將小型無人機拿出來,接着道:“我們手上只有兩個微型的,其他的在下潛艙中,我估計被那兩個混蛋給拿走了,他們手中現在有五個士兵的武器,彈藥是我們的一倍。”
唐術刑搖頭:“他們的武器不是最大的威脅,人才是,這兩個傢伙的實力不在我之下,有一個在水中如魚一樣靈活,而且探查感知能力很強,另外一個速度和力量都相當可怕,而且非常狡猾。”
屠夫隊長看着唐術刑,用懷疑的語氣問:“如果真的遭遇,你會對他們下手嗎?”
唐術刑冷冷道:“那得取決於他們,他們對我們動手,我就不會坐以待斃。”
屠夫隊長又緊接着追問:“你說的‘我們’是指你和這位先生,還是我們所有人。”
“當然是所有人。”唐術刑向前道,“這是戰場,既然一開始你就是我的戰友,那麼至少在這個戰場上,我們不會兵戈相見。”
屠夫隊長微微點頭,淡淡道:“希望你說到做到。”
“放心,絕不食言!”唐術刑說完轉身對千戶平道,“千爺,你斷後,我做尖兵。”
千戶皮點頭,卻拒絕士兵遞上的武器,只是舉了下拳頭,表示他有這個就行了。
士兵將微型無人機拿了出來,無人機比普通的四翼無人機小兩倍,很小,只攜帶一個小型攝影機,清晰程度並不是很高。
無人機放出來之後,朝着左側的通道直接飛去,很快便消失在濃霧之中,不見蹤影,透過監視器,看到的也是一片模糊。
唐術刑摸着旁邊的走廊牆壁,示意千戶平也上前看看。
千戶平上前摸了下,搖頭道:“不知道是什麼做成的,不知道是石頭還是金屬,但有溫度,在這種深水區域,有溫度不符合常理。”
“根據我之前找其他三顆聖物的經驗,這個正方體,裡面不是座城,就是某種交通工具。”唐術刑仔細摸着,“而且,危險肯定是有的,單憑我們這幾個人恐怕凶多吉少。”
屠夫隊長聽到這番話,扭頭看向唐術刑。
唐術刑也不避諱什麼,直言道:“有些話我必須說出來,否則真遇到危險的時候就來不及了,你們肯定知道屍化者怎麼對付了?但是屍化者分好幾個等級,最高還有妖化者,如果遇到那種級別的,我來對付,你們只需要記住一件事。”
“什麼事兒?”屠夫隊長看着他,剩下的士兵也扭頭看着。
“逃!”唐術刑道,“保命要緊!你們絕對不是這種東西的對手,我都有可能不是!”
屠夫隊長看着唐術刑嚴肅的表情,卻又笑了下,什麼都沒有說,低頭看着顯示屏。
無人機繼續飛着,直到發現前面是死衚衕又轉了過來,朝着另外一邊走廊飛去,緩慢飛行了許久之後,終於停留下來,前面迷霧是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暗。
“開啓掃描層,看看我們身處的東西到底是什麼。”屠夫隊長下令道。
唐術刑立即問:“先前爲什麼不掃描?”
“太耗電。”屠夫隊長回答,“我們只攜帶了二十塊電池,掃描一次範圍只在無人機周圍的二十平方米,還要耗費50%的電量,萬不得已,不能使用。”
無人機懸停在前方,從機身周圍噴射出四顆小型的電子鈕,緊貼在四壁之上,隨後通過電子鈕接觸正方體表面,進行電擊分段式掃描,最後再組合在一起。
五分鐘之後,模模糊糊的畫面終於出現在顯示屏上,但隊長只是搖了搖頭:“掃描不出來,不知道是太厚了,還是電擊掃描沒有任何效果,應該是有效果的,這是從專業考古方面改造過來的,他們曾經利用這種東西,深入掃描過地底一百多米的地方,出來的畫面都比這個清晰多了。”
“算了,還是我去吧,你們先等着。”唐術刑拔出龍麟刃,朝着無人機的位置慢慢走去,同時示意千戶平留下來。
唐術刑剛進入迷霧之中,便聽到前方傳來類似鳥叫的聲音,他立即停住腳步,慢慢地四下看着,卻什麼都沒有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