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機螺旋槳的聲音,並沒有掩飾住四代賽博格手臂上六管機槍的咆哮聲,機槍的聲音連營地中的反抗聲和慘叫聲都徹底吞沒了,但已經走到直升機艙口前的唐術刑彷彿能聽到那些大口徑子彈打在那些狼人軀體上的聲音。
不到五分鐘時間,六管機槍的咆哮停止了,龐大的機體在雪地之中轉了一個方向,邁着沉重的步子朝着空地走去,期間活生生將沿途的樹木攔腰砍斷。
最終,那具第四代賽博格立在了唐術刑的側面,不知道是不是站姿的關係,唐術刑總覺得那東西在盯着自己。
米-26直升機飛了過來,懸停在賽博格的上端,周圍的士兵上前,將掛鉤鎖死在鋼索之上,隨後呼叫着直升機讓其可以起飛。
賽博格又被吊裝離開,整個過程中唐術刑總覺得那具機體一直在盯着自己,而且面帶嘲笑。
“嘿——”格羅莫夫突然一巴掌拍在唐術刑的肩頭,“該走了,發什麼呆,別看了,以後你有機會看的,這東西是咱們的法寶,也是最後的殺手鐗,你認爲屍化者和賽博格戰鬥,誰的勝算大點?”
唐術刑搖頭:“各有各的長處。”
“我知道你戰勝過印國的山寨貨,我得提醒你,這是貨真價實的賽博格,就算你近身戰鬥也是死路一條。”格羅莫夫領着唐術刑上了直升機,直升機起飛之前,唐術刑看到那些士兵一個個拖拽着那些狼人的殘破身體在叢林之中行走着。
唐術刑指着下面道:“他們……在做什麼?”
“將下面的森林改名。叫狼之森。”格羅莫夫笑道,“我只是想讓這個叢林名副其實一些。”
唐術刑沒說話。只是一直緊盯着下面,看着士兵將狼人的屍體殘肢掛在各個樹上,一直到直升機越飛越遠,直到他眼中只剩下一片茫茫雪地。
叢林深處,潛伏在雪地中的古蘭達帶着雪雅,還有六名其他狼人遠遠地看着,看着那些士兵掛着他們族人的殘肢。
其他狼人把腦袋埋在雪地之中,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不要狼化,不要前去報仇。
“牽住我的手!”古蘭達拽着身邊的人,身邊的人牽住自己身邊的人,八名最後的狼人手牽手藏在雪地之中,古蘭達又道,“都記住,都給我記住這就是代價!我們爲了自己的愚蠢而付出的代價。”
“報仇——”雪雅嗚咽道。
“不能再報仇!”古蘭達低頭。
“你信那個人的話?”雪雅扭頭看着古蘭達。
“信!”古蘭達點頭。“我們活着,就是最好的證明,我們的仇恨只會象滾雪球那樣越來越大,最終把我們都給壓死。逃吧!越遠越好,這個世界也許本就不屬於我們。”
古蘭達起身,催促着其他人離開。而自己則留在那裡,看着遠處的“狼之森”,伸開五指,拍在胸口,這是狼族葬禮上唯一的禮儀。也是他們嘲笑死亡的一種方式。
隨後,他們離開。遠去。
當古蘭達與唐術刑再見面時,已是五年之後。
……
直升機朝着切爾諾貝利飛去,但飛行員告知他們,畢竟那是在烏柯蘭境內,所以他們只能在距離此地東北面的某處停下來,雖說那裡是死地,但前段時間還是有亞歐部隊的直升機執行預定巡邏任務時被攜帶式防空導彈擊毀,他們不能冒這個險。
“對了,有件事得告訴你,應該是有人託我轉告的。”下飛機之後,格羅莫夫整理着裝備,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亞歐部隊執行了‘方舟計劃’,你的同伴也在計劃之中,已經乘坐貨輪前往非洲的途中。”
“啊?”唐術刑很吃驚,隨即格羅莫夫將事情詳細敘述了一遍,並且安慰他道,這是最好的結果。
“知道了。”唐術刑聽聞是詹天涯的安排,也就明白有些事情是無法迴天了,戰爭肯定會爆發,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爆發,用什麼樣的方式。也許基輔事件就是一個開端,只是這根引線太長,被點燃之後還未燃燒到爆炸物本身去。
詹天涯的擔心並不是沒有道理的,原本印國也是亞歐部隊觀察國之一,卻在最重要的時刻,突然倒戈,這就算了,還與巴國直接進入了交戰狀態,毫無預警,而現如今也沒有聽說印國會加入尚都聯邦共和國的任何消息,不知道在玩什麼花樣。
“走吧,再走大概十公里左右,咱們就能到達一個小村莊,不過從我們偵查的結果來看,那個村莊只有一兩個人,也許是流浪漢,也許是其他什麼人。”格羅莫夫朝着前面走着。
“謝爾蓋冒充尤里所搭建的那個實驗室在什麼位置?”唐術刑關心的是這個,只有找到那裡,也許才能找到真正的謝爾蓋所在。
“在普里皮亞特河畔,緊鄰着核電站冷卻水庫的位置,其實那裡真的很危險,有人在那裡長期工作,得癌症或者壞血病之類的死去,很正常。”格羅莫夫在前方引路,當他們走過一叢密林之後,眼前就豁然開朗了——前方的樹木大部分都被砍伐,倒塌在地上,四下都是枯草,周圍還立着一些警示牌,不過看樣子都年代久遠。
“以前我在實習期的時候,就來過這裡學習,當時我覺得很奇怪的就是,在輻射區的樹木和樹葉腐爛速度很慢,而且還能發現一些身體產生變異的動物,田鼠之類的,身軀較比以前龐大了三倍到五倍。”格羅莫夫搖頭道,“很多年前,咱們現在所處的位置還是高輻射區,現在好多了,至少不會死。”
唐術刑站在那看着眼前的場景。彷彿看到了未來世界的模樣,如果全面戰爭爆發。不可能不用上核武器,到時候地球能保持眼前這幅模樣都算是萬幸了。
穿過那片死地,終於看到了那個所謂的小村莊,那裡也不過是曾經烏柯蘭政府所設置的一個觀測點,這種觀測點在切爾諾貝利周邊四處都是,每隔一段距離都有設置,裡面放置了各種急救設備,以及簡易防塵口罩和帽子等等。還有少量的專業防護服。
小村莊外面全都是帳篷,中心點有一座鋼筋混凝土堆砌成的哨塔,有普通建築五層樓那麼高,但很窄,與燈塔相同,只不過燈塔是圓柱形的,而這座哨塔是四方體的。
高塔周圍的帳篷都打滿了補丁。四下的地面清理得很乾淨,右側還有一個巨大的用來焚燒垃圾和掩埋的土坑,土坑開始就挖得很大,導致裡面滿是積水。
“就是這裡?”唐術刑指着那高塔道。
格羅莫夫點頭:“是的,是在這裡。”
兩人朝着高塔走去,走到門口的時候。便看到緊鎖的大門。唐術刑上前握着那把鎖,發現鎖還算新,看樣子是半年之內更換的,並未生鏽得太嚴重,這就說明這個地方長期有人居住。
“有人嗎?”格羅莫夫四下喊着。聲音在前方的沼澤地中迴盪着,沒有任何人回答。除了時不時會傳來有某種東西從沼澤中涉水爬過的聲音。
唐術刑拔出匕首來,作勢要撬開鎖,卻聽到清脆的上膛聲,隨後兩人擡頭,看見在高塔第二層的窗口位置,探出一個人的身子來,那人的頭髮都幾乎掉光了,蒼白的臉毫無血色,手臂皮膚下的血管網隔着這麼遠的距離仍清晰可見,他手中還握着一支AN94突擊步槍。
“AN94……”格羅莫夫看了一眼,知道這傢伙在這裡居住的時間肯定不久,1996年俄軍纔開始裝備這種突擊步槍,1999年就開始大面積普及,但最終並未取代AK系列步槍。
而從那人手中所持武器的新舊程度來看,這支槍出廠也不過五年時間。
шωш⊕ ttκǎ n⊕ ¢ ○
而且那人還緊緊地握着彈夾,持槍的模樣很是怪異。
“嘿,我們是朋友,來送補給的。”格羅莫夫解下自己的揹包,那人卻面露緊張。
“慢慢的打開。”那人開口了,說話的聲音像是一個處於變聲期的孩子,十分怪異。
格羅莫夫點頭,解開揹包的時候給唐術刑遞了個眼色,將揹包扔在地上的瞬間,唐術刑突然蹲下來,格羅莫夫踩着他的肩頭一躍而起,抓着那傢伙的槍口,將他整個人直接拽了下來。
那人落地的瞬間,被唐術刑接住,格羅莫夫也順勢將那支AN94的彈夾取了下來,看了一眼扔在一旁,因爲彈夾的鎖釦早就鬆動損壞了,所以那人才緊緊握着彈夾往上頂,如果不頂住,彈夾早就掉落下來了。
“別緊張!別緊張!”格羅莫夫搜索那人的全身,將其身上小刀之類的帶有攻擊性的東西全部取出來,緊接着示意唐術刑放開他,又問,“我們真的不是敵人,所以你不用裝出那副模樣,我們只是來找人的,找一個叫尤里.康斯坦丁.費爾多夫的人,一個環境學家,教授,很有學識。”
那人目光呆滯地看着格羅莫夫,身體僵硬在那,一動不動。
“好吧,他也許叫謝爾蓋或者其他什麼名字。”格羅莫夫又試探性地問,“你知道嗎?”
那人還是不說話,格羅莫夫拔出手槍來,抵在那人的腦門上:“聽着,我沒有那麼多時間和你耗下去,我來是爲了找他,而不是爲了殺你,而且我帶了政府的赦免書來,如果他還活着,你可以現在叫他出來,告訴他,政府已經赦免了他過去的一切罪行,他不用再躲在這裡了。”
“赦免書?”那人開口說了這個詞語。
謝爾蓋從揹包中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赦免書,給那人看了看,那人看着使勁點頭道:“謝爾蓋是在這裡,謝爾蓋博士在這裡,我帶你們去,你們跟我來。”
說着,那人帶着赦免書走了,朝着旁邊並不茂密的死林中走去,走了幾步之後,還停下來揮了揮手中的赦免書,示意他們跟上。
唐術刑和格羅莫夫對視一眼,這纔拿起東西慢慢跟上去,同時留心着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