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懷翼口稱必須去曼谷親手解決某些事時,唐術刑才猛然回想起,他們這次返回尚都前,在沙豐曾經面見過鄭國淵一次。
當時鄭國淵親口告訴他們,他應泰王的要求帶着軍隊前往曼谷,依照約定保護不再相信軍隊,無力控制全國上下的泰國王室。
“最後的王宮”是泰國王室用來避難的,毫無疑問,鄭國淵也會去那個地方。
這不會是巧合。經歷了前前後後這麼多事情之後,唐術刑知道事情不可能有這麼巧合。再者,鐵齒已經說明了,是密使告訴他沙姜王在“最後的王宮”。還有,顧懷翼的表現也說明了,極少人知道“最後的王宮”,更不要說其中的沙姜王。
顧懷翼知道,鐵齒知道,唯獨自己不知道。
這個套是單獨下給自己的嗎?
唐術刑撥開擋路的顧懷翼,站在那看着他,兩人對視許久,唐術刑才詭異地笑了笑,離開店鋪走了。
唐術刑離開之後,顧懷翼站在那,看着鐵齒,質問道:“這是圈套嗎?”
鐵齒道:“尚都上層安排的事情,哪一件不是圈套?我只是希望能救回我的主人,僅此而已,你能幫忙,我非常感謝,我欠你一個人情,不,我欠你一條命,我會還的。”
“不用,其實咱們算是一條船上的人,我替詹天涯轉告一下你,你的主人和他曾經的同伴,是古科學部。也就是現在稱爲ASRD的情報部門下屬的特殊行動小隊CST-BOX的首批成員,我和唐術刑是第二批。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你們算是我們的前輩。”顧懷翼站在那說着,“沒其他的事情,我也得走了。”
“等等!”鐵齒又叫住顧懷翼,顧懷翼轉身看着他。
“你知道沙姜王的模樣嗎?”鐵齒問。
顧懷翼微微點頭:“知道。”
“小心。”鐵齒又道。
顧懷翼轉身離開,走出店鋪,左右看着。發現唐術刑已經走到了街頭,他立即快步追了上去,外面的公民管制局的警察和人民菁英團士兵這才立即將受傷的人擡走,又開始快速清理現場。
來到融合區和適應區的分界牆下,唐術刑和顧懷翼大搖大擺通過關卡,也不用搜身,把守在那裡的尚都防衛軍軍官和士兵還立即立正敬禮。十分尊敬。
過了分界牆,唐術刑轉過身,看着分界牆上的那些個士兵,隨後問:“顧瘋子,你真的要去?你是爲了救魏玄宇呢,還是爲了你自己?”
顧懷翼也扭頭看着牆頭:“如果做每件事都可以一舉兩得。那得多美好啊。”
“你要去復仇吧?”唐術刑扭頭看着他,“你等這一天等很久了吧?”
顧懷翼不語,只是也扭頭看着唐術刑,隨後笑了笑。
唐術刑又道:“但你要知道,你復仇這一步也在他們的計劃之中。你外公不受他們的控制,他們想剷除你外公……讓我猜一猜。他們是不是向你承諾,只要你剷除鄭家的核心,他們就讓你控制鄭家的軍隊,我沒猜錯吧?”
顧懷翼還是不語,只是看着唐術刑。
“尚都不敢直接下手幹掉鄭家的人,就算鄭國淵和鄭千嵐死了,鄭家軍也不會在短時間內崩潰,被尚都改編,因爲下面還有田龍亭和林索圖這一文一武兩員大將,這麼多年來,鄭家軍的實際軍權和動向都由他們兩人掌控着,如果不是忠心不二,鄭國淵不會那麼放心他們。也正是因爲忠心不二,所以他們一定會率兵掉頭包圍尚都,他們不會管什麼核武器不核武器的,只管把尚都大門炸開,衝進來復仇。”唐術刑轉身朝着適應區中走去,“到那時候,你認爲蠱獵場的朱衛東會坐視不管?他是絕對不會與尚都成爲盟友的,他會拼一把,帶着剩下的人將蠱獵場內尚都的士兵全部清除,引領鄭家軍兵臨尚都門下,在這個過程中,如果核武器沒發射,也沒有爆炸,大家沒有同歸於盡,那麼接下來就是一場惡戰,不過嘛,尚都是不會讓這種事發生的,所以他們希望你親手去做這件事,只要是你做的,那剛纔我所推測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顧懷翼臉上出現淺淺的笑,還是不說話。
唐術刑在人羣中穿梭着,路上的行人,不管是平民還是警察看見他們兩人都閃開一條道,警察還站在旁邊立即鞠躬。
“不管怎麼說,你始終是鄭國淵的外孫,唯一流着鄭家血的人,雖然你姓顧,但那並不妨礙在他們死後你接管兵權。因爲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顧懷翼從小的目標就是要殺光鄭家的人,所以,不管你早做晚做遲早得做,你做了大家不會覺得震驚。你做了,田龍亭和林索圖出於大局考慮,也不會幹掉你,反而會讓你來統領鄭家軍,因爲只有你纔有那個資格……”唐術刑說到這,在大街上停了下來,看着身後也停下的顧懷翼道,“就是這麼一條簡單的計謀,既可以幹掉不服從他們的鄭家人,還可以做個順水人情,讓你把大仇報了,可最終得利者是尚都,不是你。”
“你知道嗎?”顧懷翼上前,笑看着唐術刑,“我那段時間一直偷偷觀察你,從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你雙眼中的那種愚蠢和玩世不恭是裝出來的。其實,當時我除了要利用你們配合我找到古書之外,對你們父親的事情也是一知半解,但認爲可以拿來利用,我是豪賭了一把,算是賭對了。”
唐術刑搖頭:“顧瘋子,我們現在是無法回頭了,但有些事情不該做的還是不要去做,無論如何。鄭國淵是你的外公,鄭千嵐是你的親媽。你何必爲了成人之美把自己變成千古罪人呢?”
“你哥唐術禪是個毒販,是個罪大惡極的人,但你卻是個好人,可惜做了好事卻進了監獄,一輩子在家不受待見,在外總是被他人誤會,你媽還不斷從你身上詐錢,這些事情你能釋懷嗎?你不能。而我的事情,比你所經歷的悲慘一萬倍,不,百萬倍,你都不能釋懷,又如何來說服我呢?”顧懷翼湊近唐術刑低聲道,“你應該問問那些被鄭千嵐殘殺的人。那些因爲鄭家販毒而害死的人,問問他們是不是能釋懷,是不是能原諒,如果他們能,我也能。”
“如果你小時候沒經歷那些事情,你也是個毒販!”唐術刑直視顧懷翼的雙眼。“別否認這一點。”
“如果你小時候與你哥唐術禪關係極好,你也是個毒販!”顧懷翼反駁道,“別否認這一點。”
唐術刑閉眼轉身繼續朝着出入境管理處走去,顧懷翼快步追上他,道:“過去的事情就是歷史。歷史是沒有如果的,我們能改變的只有未來。我記得這句話,以前你常說吧?”
顧懷翼說完,側頭朝着唐術刑笑了笑,然後獨自離開,消失在擁擠的人羣之中。
站在出入境管理中心門口,唐術刑忽然想起自己師父鐵鑫峒在監獄中告訴過他的那番話,讓他除了自己之外,千萬不要相信他人,即便在某些時候不得不信,也必須要留一手。
留一手,自己留了嗎?唐術刑捏着鼻樑,剛擡腳朝裡面走,擡眼就看到站在門口,一身勁裝打扮的夏婕竹。
“英雄回來了。”夏婕竹笑道,像個妻子一樣上前擁抱了他,唐術刑也順勢抱住了她,但隨後夏婕竹貼耳輕聲道,“做得不錯,至少在衆人眼前,你演了一個好丈夫。”
“謝謝誇獎。”唐術刑慢慢鬆開她,聞着她身上的香水味,“你噴香水了?”
“是呀,以前司正南送給我的禮物。”夏婕竹毫不避諱提起司正南,她知道唐術刑也不會在意,“你不是說,也有禮物送給我嗎?是什麼?”
“原本……”唐術刑剛說了兩個字,夏婕竹直接將下面的話接了下去,她道,“原本你想把餘鑫幹掉,當做送我的禮物,對嗎?可惜當時的事情出於意料,你無法幹掉餘鑫,認爲還可以從他那裡挖出點東西,可惜的是,姬軻峰先一步下手了。”
唐術刑點頭,牽着夏婕竹的手就朝裡面走:“進去再說,外面人多。”
“讓我任性一次吧。”夏婕竹淺淺笑道,停下腳步,“你就在這裡告訴我,你要送我的禮物是什麼。”
唐術刑看着人來人往的街頭,又看着夏婕竹,問:“你最想要的禮物是什麼?”
“你覺得呢?”夏婕竹笑着,“我認爲你不可能知道的,因爲當初司正南都不知道,我們加起來在一起的時間,不到半個月,你不可能……”
夏婕竹話還沒有說完,唐術刑就打斷她說:“我帶你出去,離開尚都玩幾天。”
夏婕竹呆住了,站在那,好幾秒纔回過神來問:“你說什麼?”
“我帶你離開尚都,出去玩幾天。”唐術刑臉上沒有絲毫笑容,“以我現在的身份,要辦到這件事,應該不難。”
“你說真的?”夏婕竹低聲問。
“真的。”唐術刑勉強露出個笑容,“你收拾下吧,我們明天早上就出發,外面很亂,你不要把自己打扮得太像個防衛軍的軍人了,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說着,唐術刑轉身走了,就好像剛對夏婕竹下達了一個命令一樣,而夏婕竹則依然站在那發呆,很是吃驚,這的確是她最大的心願,可她從未想過自己會實現這個心願。
與司正南在一起的那段時間,她曾經暗示過對方,其實她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僅僅只是希望司正南能在口頭上給她個無法實現的空承諾,哄哄自己也好。
可今天,這個遙不可及的夢想竟然就要實現了……